胡佳瑶刚跟姜梵恋爱那会儿,的确没想过要跟他结婚。
她记得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满满的一轮,不像在天上,倒仿佛是落在了学校后花园的湖水上。
姜梵那时候还只是个学生,喜欢玩喜欢闹,男孩气混着痞气,有些坏,却又是十足的优等生。那晚他很认真,认真地近乎严肃,胡佳瑶突然间就觉得他在一瞬间变成了大人、长辈,让她甚至有些拘谨。
他说他以后不打算结婚,说得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像个老学究,浑身的禁欲气立马让胡佳瑶有些晕头晕脑,不结婚就不结婚,她认为没什么,反正只是大学生谈谈恋爱,谁还管以后的事?
何况,是他令她那颗因为周意远而乏力、疲惫、困苦、枯燥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鲜活的,充满奇妙力量的,少女情怀的,五彩斑斓的,她喜欢那样的自己,对那种悸动心动近乎迷恋,她只知道,她需要姜梵,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她想跟他恋爱。
结不结婚都是以后的事,颇有种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意思。
可等酒醒了,有些事总归要面对。
人都不知足,胡佳瑶喜欢姜梵,他们陷入热恋,亲密无间,后来,胡佳瑶爱上姜梵。
“喜欢”可以只谈恋爱,可“爱”又是另一回事,她不要跟他止于恋爱,她要跟他结婚,成为他的家人,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姜梵早说过他以后不打算结婚。
不过胡佳瑶也不急,这事儿也急不得,得慢慢来。她决定潜移默化里让姜梵产生结婚的想法,于是主动提出同居,她是抱着要把自己变成姜梵生活中的一部分、变成姜梵的习惯,这样的目的搬进姜梵公寓的。
姜梵起初不习惯两个人住,经常找各种理由出去住宾馆,胡佳瑶那时候有耐心,慢慢软磨硬泡,还真把姜梵给“治”好了。他们每晚洗完澡都会躺在被窝里拥吻,他手臂有力,肌肉硬得像是石头,搂着她软嫩的身体,两人一刚一柔,几乎要融到一起,她常常被他吻得不知今昔是几何,在他身下喘着气,他便笑,她捶他的肩:“笑什么?”他用手指揉刮她被吻得艳红的唇:“有成就感。”
发展到后来,胡佳瑶有事不回家,姜梵一个人在家竟然睡不着,有时候两人发生不愉快,胡佳瑶晚上便不跟跟姜梵同床,姜梵一个人睡总觉得少了什么,每次都会无条件先投降。
有一次,胡佳瑶心血来潮烘焙了一桌甜点,非让姜梵全部吃完,姜梵不喜甜,吃几口便不愿再吃,胡佳瑶生气,觉得姜梵不给面子,索性打了地铺,晚上赌气要睡客厅。
姜梵起先决定好好灭一灭她日渐增长的气焰脾气,便随她闹,睡客厅就睡客厅,反正遭罪的不是他,他不管。
可事实证明,遭罪的人还真是他。
睡地铺的人睡得香,睡大床的人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灰溜溜跑去客厅,钻进地铺,搂着胡佳瑶,这才觉得心里踏实舒服些。
胡佳瑶酣睡着,姜梵便搂得顺利,可渐渐等她半夜醒过来,发现自己边上多了一个人,重重的胳膊还压在她身上,她先习惯性地侧过身去面对他,在他唇上吻了下,接着钻进他怀里,搂着他便要入睡,他也顺势把她搂得更紧些。之后胡佳瑶又突然惊觉,她在跟他闹脾气呀,这么搂着算是什么事?连忙要推开他:“离我远点,挤死了!”
姜梵哪里肯离她远点?她说挤,他便翻身到她身上压着,无赖地吻她的唇:“这样就不挤了。”
“流氓!”她边骂边伸手推他,无奈他常年健身,一身的肌肉,看着瘦,可事实上却重得很,她推他不动,反倒被他握住了手,他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暧昧的话:“我还想更流氓一点。”
他轻车熟路地伸手去脱她内裤,她就咬他肩膀:“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他声音暗哑,说得理所当然。
她仍推他:“可我不想要你!”
姜梵无奈,只好搂着她慢慢地哄:“我错了……”第二天便吃光一桌甜品,胡佳瑶这才作罢。后来发现姜梵是真不喜欢吃甜品,渐渐地,胡佳瑶便也不强迫了。
要她说,真正有成就感的人是她才是。
一切按部就班,她知道对付姜梵是个持久战,急进不得,也没打算要他立马娶她,慢慢来,她可以等。
可她爷爷却等不了。
那年胡佳瑶爷爷病危,金凯丽愈发嚣张,登堂入室,完全不把她妈妈放在眼里。
爷爷不放心胡佳瑶,病床上苦苦哀求她,让她嫁给周意远,说看不到她嫁人,他死都死不瞑目。平日里严肃的爷爷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跟她说话,那一刻,他不再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鳄,他只是一个年迈病重的可怜老人。他想找个可靠的人好好照顾自己的宝贝孙女,周意远是当时最好的人选,他们之间是有娃娃亲的。
胡佳瑶当然不愿意,爷爷只是想找个能够照顾她的人,想给她找个最后的避风港,她心里要嫁的人只能是姜梵。
可他不愿意娶,他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却不想加一层法律保护。
她忽然间心就冷了,死了,他不想娶她,不想负责任,他不爱她,那是胡佳瑶当时心里所有的想法,她心里有气,赌着气嫁给了周意远,她幼稚地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他,可他却再也没出现,他任由她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再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愈发觉得没意思,谈什么爱情?她不稀罕。
她想跟周意远生一个孩子,组成平常的家庭,就这么过完一辈子。
她不爱周意远,周意远也不爱她,正好,谁也不欠谁。
--
武安和徐馨离开有段时间了,总也不回来。
姜梵和胡佳瑶聊了几句,气氛却更尴尬,期间姜梵喝了许多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像是要用酒精麻痹疲惫的神经。
胡佳瑶漠不关心,任由他去,可看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皱了眉:“别喝了,小心酒精中毒。”
她开了口,他竟真就听话地不再继续喝。
她有些怀疑:“你故意的?”故意灌自己酒,看她忍到什么时候才会出言阻止?
姜梵笑了下:“出去走走?”
胡佳瑶看了眼四周,没见到徐馨和武安的身影,食铺里充盈的酒气令她有些不舒服,便索性点了头:“出去走走也好。”
因为举办美食节的缘故,小区里临时设置了很多外形统一的食铺,分布在不同区域。这些食铺整整齐齐地开设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夜里的风缓缓地吹,从道路那头吹到这头,带着食物香味和道路上行人的欢声笑语。
两人刚出食铺便有风乍起,胡佳瑶下意识双手抱臂,摆出御寒的姿势,姜梵偏过脸来看她:“冷?”
她没来得及说话,小路前方迎面跑来两三个孩童,五六岁大小,彼此嬉闹追逐,一个小男孩边跑边往后看追他的小伙伴,没注意,冷不防撞在胡佳瑶身上,胡佳瑶重心不稳,左脚崴了下,一下子竟被撞入姜梵怀里,他顺势揽住她肩,将她往旁边带了带,刚才撞到她的小男孩礼貌地冲他们喊了句“对不起”,接着一溜烟没了影。
“崴到脚了?”他问她,揽在她肩上的手没松开,扶着她。
她抬头看他,撞上他关切的眼,心跳滞了下,接着便躲离他,虚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