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功夫, 老赵头又把儿子媳妇都喊了过来, 随着他们一块儿过来的还有赵老大的大儿子赵顺德,只是老赵家的长子嫡孙, 老赵头一直看重, 赵老大也琢磨着该让儿子多听多看, 以后才能撑起门户来, 不说跟弟弟一样出息,好歹不能迷迷糊糊的过日子。
等人都到了,老赵头才开口问道:“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赵老大先说了:“爹,我跟顺德他娘都同意,只是你也知道我手里头银钱不凑手,能拿出来的估计不多, 也不知道够不够使。”
赵老大说的是实话, 分家之后他们大房是过得最难的,毕竟孩子多,夫妻俩也没旁的本事,就那么两亩地,就算他们俩再踏实能干也不顶事。
这会儿赵老大还能拿出银子来,还是因为大儿子, 二儿子都已经在镇上找到活儿干了,一个月都能拿到一些工钱, 这两孩子还未娶妻,这些钱自然是给小陈氏管着。
老赵头一听,倒是笑了一下, 转而问其他的儿子,赵家兄弟都已经琢磨好了,自然都是同意,赵老二甚至说道:“若是大哥这会儿不凑手,我可以先借他一些。”
赵老二一说这话,丁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但好歹没有当面反驳,不得不说自从丁家落败,他们不得不回到陈家村居住之后,丁氏的脾气可好了太多。
旁边的邓氏一听,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二哥,我们家也不凑手呢,你能不能也借我们一些?”
话音刚落下,赵老三神色不太好的瞪了她一眼,骂道:“瞎咧咧什么,二哥,你别听着婆娘瞎说,整天嘴上就没个把门。”
赵老二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弟媳妇的性子的,他还未说话,老赵头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得啦,你们兄弟之间别借钱,借钱伤感情,到时候扯起来说不清楚,我想好了,每家每户出十两银子,你们五个兄弟一人十两就是五十两,加上我们老俩口的就是六十两。”
“六十两的银子,包下后山足够了,盈余的正好拿来买树苗。”老赵头抽了一口旱烟,又说道,“若是手里头银钱不凑手,也别跟兄弟借,我们二老先把养老的银子拿出来补贴你们,只是说好了,以后赚钱了这银子还得还回来的。”
“爹,我哪能要您的养老银子啊。”赵老大忍不住说道,心里头暗骂自己没用,如今也是儿女成群的人了,还要靠爹娘的养老银子做事情。
“都说了要还的,又不是白送你了。”老赵头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以后你们弟弟是要读书的,山上的活儿铁定是没法干,这样吧,他只拿一份红利,我们老俩口干不了多少活儿,也只拿一份,剩下的八份正好你们一家两份。”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样的区分是对他们有利的,毕竟真要是平分的话得是等分成六份才是,哪像是现在,爹娘和阿福都吃亏了。
赵老四更是看得清,心中明白虽说赵九福很可能不上山干活,但有他的名头在他们出门办事都松快一些,便说道:“爹,这样你跟阿福太吃亏了。”
赵老四一说,赵老大也连忙说是,其余两个兄弟自然也不答应。
老赵头却早就已经想好了,笑了笑说道:“你们能心疼爹娘和弟弟,就都是个好的,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总不能因为心疼就让你们吃亏。”
“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可以的话就这么办,老大家老三家缺银子就先跟我拿,咱们自家先定一个契书,定好了再去找村长说买山头的事情。”
赵家兄弟没有异议,赵九福就起身去写了契书出来,赵家兄弟年幼的时候都被送去读过几年书,虽说忘得差不多了,但契书还是看得懂的。
赵九福让他们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这才签了字按了手印,属于他们家的契书算是立好了。
契书一家一份,老赵头让他们各自收了起来,这才说道:“这蜜饯的秘方是你们弟弟无偿给的,你们也得认他这个好。”
“这个是自然,我们都知道阿福是个好的。”赵家兄弟纷纷说道,即使是小心思最多的赵老三也心知肚明,不出预料的话赵九福就是他们家兄弟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了。
“你们记住就好。”老赵头也露出几分笑意来,毕竟这些孩子兄友弟恭,不愧圣上赏赐下来孝悌之家四个字,他心里头自然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咱家的事情说定了,这就出门把买山头的事情说了吧,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你们跟我一道儿去,阿福就不用去了。”
老赵头做事情有分寸,知道这样的事情让赵九福出面虽然更加容易,但对他却没有好处,还不如他们几个哥哥出面方便。再说了,就算是赵九福不去,难道别人就不知道他们是老赵家了,买一个小山头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到了陈家村长那边把事情一提,陈家村长知道皇帝和县令的赏赐,丝毫没怀疑他们家为什么有这么多银子,唯一的疑惑是老赵家买的居然不是良田,而是没人要的小山头。
陈家村长语重心长的劝道:“赵老弟,你买这山头做什么,平时想吃个野果子什么的自己去摘就是了,有这个银钱还不如买地来的实在。”
蜜饯生意做起来之前,老赵头也不打算告诉村里人,只是笑着说道:“咱们村的地就那么点,想买也不好买,若是其他村的地又离得远不好打理,我就想着买一个小山头重点果树,就算是酸了一些,说不准也能卖的出去。”
陈家村长又劝了几句,见赵家人都打定了主意也没办法,心中虽然还是觉得他们有钱没地花烧得慌:“行吧,你们不后悔就行,这事儿我同意了,不过买山头只立白契可不行,得去衙门出一个红契,不然不踏实。”
古代买地的时候有“白契”和“红契”之分,一般交易双方协商拟定,有中间人作保并签名盖章的契约,称为“白契”,也叫“草契”,但实际上这种白契缺乏法律效力。
而加上官府的认可和盖章之后,就是所谓的“红契”,“红契”才是官府承认,有法律效力的文书,但是“红契”是需要交税的,所以乡下人家为了避税,一般都是走“白契”。
不过买山头和买地的性质又不同,山头只靠村长的同意是不行的,不走衙门永远名不正言不顺,老赵头自然也不会嫌这个费事,当天就拉着老村长到了衙门。
就如赵老四所想,有赵九福的名头在,圣旨的风头又还未过去,他们去衙门办事顺顺当当,甚至连孝敬的银子都没花,事情就顺利的办好了。
这事儿办得顺当,就是老村长都觉得高兴,作为村子他来衙门的次数也不少,但像是这次这么顺利的还是第一次,衙门的人看见他还笑嘞。
即使顺利,老赵头他们回到家也快中午时分了,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头有动静,进去一看老赵头就皱了眉头,里头那大嗓门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婆。
倒不是这媒婆的名声不好,正好相反,这一位个人做媒十分公道,向来都把男女双方的好处坏处说得清楚,并不会瞎吹瞎打的糊弄人。
可老赵头心知肚明,这会儿上门来为的可不就是是他小儿子,但他们家可没打算把阿福的亲事这么早定下,这孩子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呦,赵家老爷子回来啦,哎,你快来听听这事儿是不是这个道理。”那媒婆眉眼开眼的喊着,旁边的老陈氏脸色却十分冷淡。
老赵头早就打发几个儿子回家去了,这会儿是个光杆司令,只能走进门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媒婆笑嘻嘻的说道:“可不就是一阵喜风,赵老爷子,老太太,虽说赵秀才年纪还小,但是好事儿他就不嫌早,多少人家就喜欢娃娃亲,为什么,还不就是图一个知根知底旱涝保收的,赵秀才是少有的才俊,但人家王家姑娘也不差呀……”
老赵头见她说得越来越元,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张媒婆,不是我们看不上人家姑娘,我这么说吧,阿福年纪还小,将来还打算下场去试一试,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家不急。”
张媒婆还要再说话,老陈氏也说了:“张大姐,这事儿您就别再提了,若是将来阿福要寻亲,那我们肯定会求到你这儿来,让你帮忙寻摸。”
好话赖话都说了,张媒婆见他们打定了主意不提,只得暂时把这事儿放下了,说实话,她其实也觉得赵家不能答应,赵九福现在才十岁,又是皇帝老子亲口夸过的人,以后若是能考中一个举人的话,亲事肯定比现在好了不止一筹。
张媒婆眼睛一转悠,转而问道:“赵秀才的事情不提,那您那大孙子,二孙子的亲事是不是可以提一提,您家大孙子已经十七了,二孙子也有十五,这可都不小了。”
老陈氏一听倒是笑道:“是都不小了,但你也知道老赵家已经分家了,如今他们俩的事情他们爹娘做主,你啊,走错门喽。”
张媒婆又说了几句,老赵头老陈氏愣是不发话,她只得放弃出了门,只是一转身就进了赵老大家,赵九福虽然没有弟弟妹妹,但侄子侄女多呀,这可是圣上夸了的孝悌之家,她能说成几对是几对,以后名声总归是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