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于冉,小公司的小职员,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每天混吃等死。生活最大的乐趣就是闷在老黑那儿跟杜瑾涛这个二百五聊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八卦。反正生活没什么值得喜欢的,但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我从来都是得过且过的一个人,人生没有起伏的进行着,如果没认识那个叫曲静的,我的曲线图也不会突然的波折起来。
想想还是要怪杜瑾涛这个二百五。
如果不是她打电话找傅葳,接通后又是别的女人的声音,也不会拉着我出来喝酒,更不会因为赶时间跟别人抢出租车,偏偏抢的就是曲静的出租车。再如果不是曲静的态度太强硬的跟我理论什么叫先来后到跟素质高低,我也不会强争一口气的跟她僵持,结果司机最先受不了的让我们拼车。
“如果不是我赶时间,司机又请假,我犯得着跟你这儿受气?”她还一脸的不乐意,赶时间了不起啊?司机请假了不起啊?有本事自己开啊!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惯着你?
“您怎么不顾俩司机啊?一个请假另一个补上,多请几个高兴了想点谁上就点谁上,这才真是犯不着累您跟我这儿受气!”
“你!”你了半天,她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扭头朝着司机:“中央大街,先送我给你双倍的钱。”
“操!有钱了不起啊?!”我直接从包里抽出一百块递到司机眼前儿,说:“先送我,不用找了!”
司机很无奈:“这样吧,你先说说你去哪儿,我看看你们谁近我就先送谁,好吧?这样最公平,咱们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我收回票子,余光瞥见她在那儿冷笑,气不打一处来,可更令我生气的是,我不得不告诉司机:“我也是去中央大街。”
司机乐了:“哎呦你说你们这针尖儿对麦芒儿的,这不顺路吗都?”
“哼!”她把她那颗金贵的头扭向一边。
“哼!”我也哼,摆脸色谁还不会啊!
可你看,就是这么不愉快的开始,偏偏能让两个性格都有问题的人凑到一起。
同志的圈子那么小,小到出现一个新面孔能说上一个月都不嫌腻烦。曲静就是突然出现的新面孔,杜瑾涛兴奋的拉着我指着吧台边的那人从姓名年龄至家世甚至到情史都跟我倒了一通,说是前几年也是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女朋友虽说换的不勤但也没太长久的。结果出国了以后再没出现就慢慢被人淡忘到脑后,而后圈子更新换代更是没人知道这号人物。现在这是突然回来了,听说多金还单着身,倒是让不少想拣高枝儿的小妖精蠢蠢欲动了。而这些八卦,自然是酒吧老板,八卦之王的老黑透露给杜瑾涛,她再原封不动的转述给我。我呢,还想着上次出租车的事儿,觉着牙根儿发痒:“我说哪儿那么矫情的贱人,原来是个弯的。”
杜瑾涛问我:“你上次说的就是她?你不也是弯的?连你自己一块儿骂进去了。”
我斜了她一眼:“姐姐我从来都勇于承认自己是个贱人。”
就像我看她不顺眼一样的,曲静看我也肯定是一个字儿烦。偏偏我这个人平时轻易的不跟人结仇,一旦结下梁子,那必然是不能只白你两眼就过去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曲静只要在老黑那儿出现,我必定半个小时内到酒吧,她坐哪桌我就坐哪桌,只要我坐下,五分钟内必然让话题的主动权都掌控在我的手里,原本围着她的小妖精们被我逗的一个个花枝乱颤,她就像是被孤立在中央的人,沉默着冷眼看着,只剩存在。谁让她不会聊天呢?活该!
我挑衅的看着她:就祸害你,怎么着吧!
她不甘示弱的回瞪我:无聊!
结果一个月后,局面就变成了我跟曲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干瞪眼了。原本每次曲静到场都围着她转的那群人全都各自寻欢去了,我找老黑求解,被告知不知道谁传的我跟曲静成了恋爱关系,一时间我跟她都没了市场。
“你那张嘴不是没个停的时候吗?怎么现在闭上了?接着说啊,没观众你没法发挥啊还是今天出门忘了给脑子充电啊?”沉默了一个月的人终于开口了,我还当她是突然哑巴了。
“原来您说话不花钱啊?早说啊,我还当不先给您双倍的价钱您就不张嘴呢。我对着个哑巴哪儿敢开口啊!”不就是比贱吗?这年头豁出脸了还有什么了不得的?
“我饿了。”她突然没头没脑的蹦出这么一句,看了眼表对我道:“7点了,我还没吃晚饭。”
我说:“你没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有,你得跟我一起吃饭。”
我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饭?”
她说:“因为听说你是我女朋友,这不是应该的?”
说完还胜利性的一笑,看着就蠢透了。要让我知道这话是谁传出去的我一定剁了她的嘴,见一次剁一次!
我还是跟曲静出去吃饭了,因为我也饿了。在一群人意味深长的注目中被曲静挽着从老黑那儿出来,反正我这清白是跳什么河都洗不清了,管它呢!这年头谁还要清白啊?它又不能当钱花。
结果一出了门,我们又在老黑酒吧的门口掐了起来。
只是为了吃什么。她要吃粤菜我要吃川菜,谁也不想让着谁。
曲静甩着手里的手包:“我掏钱当然是我选地方!”
我戳着老黑店门口的电线杆子:“谁让你掏钱了啊?我选地方当然是我付钱,您钱多您了不起啊!”
曲静一只手扶腰,态度坚决地:“我不跟你扯这个,反正就是吃粤菜,没得商量!”
我态度更坚决:“我也没得商量,就是川菜!”
她气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你这人是不是除了抬杠别的不会啊?”
“哦,您不抬杠,您就会别的了?那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您吃您的粤菜,我奔我的川菜,咱俩谁也别难为谁,省得坏胃口。”我真不是脾气这么坏的人,但曲静这人太烦了,就她那说什么就得是什么的态度,顶好脾气的人也得逼出火来。
“咱们来点儿公平的。”
曲靖说来点儿公平的,那就公平的,那就剪子包袱锤,三局两胜,谁赢了谁定。连赢了曲大小姐两局之后,她果然想耍赖,我就说那再来一次五局三胜,这次谁耍赖谁他妈的滚回酒吧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对方道歉。
我没告诉她,这游戏我从小学开始,就没输过。
曲静青着一张脸跟我进了川菜馆,等第一道水煮肉片上来的时候,我就猜到她之所以打死不吃川菜就是因为不能吃辣,于是我体贴的夹起一块儿挂着红油的肉片放到她碗里,无比殷勤的劝她吃:“听说我是你女朋友,这事儿我得做到位不是?哎?怎么不吃?要我喂你?”
她本来都拿起筷子了,听我这么说又放下,直接把脸凑过来:“好啊,还真没人喂过我。”
我是真没想到她也能这么不要脸,简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不给她喂出个口腔溃疡来对得起谁啊!又辣又烫的肉片被我毫不客气的塞进她嘴里,看着她那脸色由青转红,还忍耐着咀嚼吞咽,一边心情好一边不忍心的递了水杯给她:“不能吃辣你可以说,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非要跟我死磕,我这个人最烦你们这种大小姐脾气的,一个个的跟惯着你们都是应该的似的。”
这会儿她倒是沉默了,闷了半天然后凑过来,说:“辣。”说完贴住我的唇,直接把舌头送了过来,是挺辣的,辣的发烫。
我跟姓曲的折腾了一个月,终于折腾的搞在了一起,其实我也很清楚啊,跟什么人玩命儿似的不对付要么是喜欢要么是讨厌,很明显的是,我并不真的讨厌曲静。
可因为不对付在一起的人,她就是在一起了还是不对付,甚至更不对付.......
醒着的时候就没有不掐的时候,永远没有意见统一这个说法。打电话掐,见面掐,就连上厕所也要因为卫生纸的摆放习惯掐一掐。生活鸡飞狗跳的没有安静的时候,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不掐,那就是在床上的时候。
只是无论我们上一秒掐的有多面红耳赤,恨不得掏出刀子直接捅死对方,只要在人前,就可以在下一秒的时间里变得如胶似漆,恩爱的要多恶心人就多恶心人。就为这个,杜瑾涛被我恶心的只要听说我跟曲静一块儿她就打死不来,口口声声的要跟我断绝朋友关系:“姓于的我真是重新认识你了!肉麻当有趣你烦人不烦人啊!没法跟你当朋友了!”也是,她是来找我疗情伤的,我偏在她跟前儿秀恩爱,是够讨厌的。
吵归吵,闹归闹,我觉得这样的日子起码是我喜欢的了,我没想过这种日子会一辈子,但也没去想什么时候会结束,反正过一天算一天,没什么可计较的。人活一辈子真心的没多少次,你也不能保证每次真心都能有好的回报,可遇到那个人了,你的心就不由你控制,它想真便假不了了,而后的一切你说的不算,得要那个人说了算。
曲静提出结束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铺垫,我们就跟往常一样的起床,为了谁先用洗手间掐五分钟。吃饭,为了谁吃最后的一个包子又掐五分钟。逛街看电影依然因为分歧掐了一个又一个的五分钟,最后回到家里,用行动终结争论。可是就这么日常的一切,我却从心里已经感知到了一些东西,她说:“于冉,我们分手吧。”的时候,我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落下了。
我说:“你终于说了啊,我还以为你要憋到地老天荒呢。真替你着急,你等我喘口气儿,一会我洗个澡就走人,咱俩从此相见不如怀念。”
她没说话,倒是枉费我努力把气氛调整的不那么伤感紧绷。我也别喘了,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去洗了澡,穿好衣服。曲静还躺在床上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变过,我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说:“ 曲小姐多多保重,以后就没人跟你过不去了。”
我扭头要关门,听见她叫我,问道:“你不问问原因?”
分手还要什么原因啊?无外乎厌了烦了不喜欢了,我又不是演琼瑶剧,还得声嘶力竭的问几个为什么才能走?
我说:“问什么啊?问了你就不跟我分手了啊?原因这东西都是能说出来的借口,我不需要。”
她说:“于冉,我得结婚。前年定的婚,婚期在下个月。我要走了,机票是明天下午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的。”
如果可以,我真想给她两个耳光在骂一句:曲静,我□□妈! 你他妈真心喜欢我你跟我分手去结婚?你他妈定了婚礼你还来喜欢我?
我确实可以,但我不想那么做。
我只是说:“曲静,拜拜!”
有的人你可以喜欢,喜欢到骨头里都不要紧,但你却不能跟她在一起,这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那个她说她也喜欢你,也要喜欢到骨头里,可她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情伤,我都没觉着心疼,也没流一地的眼泪,更没有买醉。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回家睡上一觉,醒来,再不要记起曲静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