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李晓晨醒来,看着自己趴在廖清和身上。车内的小灯还亮着,他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让她安心。今晚是最后一夜,明天开始,之后的人生,睁眼再也看不见眼前的人。
这一年不过是个泡影。
此刻,她无比眷念起卧室的那张床,给她温暖的床;还有沙发,每晚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沙发;那个抱枕,像极了他怀的红色抱枕;她想回家,回那个不属于她的家。哪怕只能呆一夜也罢。
轻轻推醒他,对他说:“清和,我们回家吧。”
廖清和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再看看四周,他们睡在车里,她还在,她说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
调好座位,发动车子。夜半时分,几乎没有车辆,车速极快,到家只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一路上一句话没说,一个专注的开着车,一个专注的看着车外昏黄的路灯,以及路灯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相拥着上楼,开门,换鞋,廖清和把她横抱进卧室。床,孤男寡女,□□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就像现在的他们。忘记了是谁先开始的,相互撕打,激烈的拥吻,用李晓晨从未经历的最为亲密最为羞耻的方式缠绵,仿佛这样可以让他们忘记离别,忘记即将天明。
天终将是亮了。廖清和抱着她,两人背贴胸,她没睡。今晚没人关窗,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摆。雨大概还在下。声旁的人,呼吸声此起彼伏。轻轻的挪开环在腰间的手,下床,准备收拾东西。
她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回f城吗?还是去青青那里,总之不会留在这个城市。太商业太繁华,不适合她。轻手轻脚的收拾着,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书房的书,结婚时从f城带来的旧衣服,那串碧玺,林跃送的礼物,还有客厅的抱枕。
来时有两箱东西,走时却只整理出一箱,也好轻便些。
做了一顿简便的早餐回来,廖清和还没醒,这样也好。退下右手上的戒指,钥匙和卡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没去看床上躺着的人,转身拎着有些笨重的箱子出了卧室,一路直走,在玄关处换鞋,开门离去。
雨停了,但没有放晴的迹象。李晓晨盲目的行走着,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匆匆上班的行人与她格格不入。走着走着竟走到了菜市场,在门口望了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不见她母亲。进去看一眼吧,也许这辈子最后一次,生命好歹是她给的,虽然这辈子不可能叫她母亲。
在人群中驻足,看着忙忙碌碌的她,突然感觉没那么恨了。算了,何必呢,廖清和说过让她不要恨的。她还不知道吧,眼前的人是她的女儿,22年前抛弃的女儿。不知道这22年中她有没有想到过她,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是否偶尔会想,她那没人要的女儿在做什么呢?
她28岁了,事情也经历过不少,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责任,还有理不清的爱恨。而对于母亲,她却始终理解不了,作为一位母亲,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不管当初她和父亲有怎样的纠葛,对于他们婚姻的产物的她是何其无辜。
她是个狭隘而自私的人,她自己深深知道这点,所以她即使可以不去恨,也不代表她能原谅。就像因为她的任性、不负责任而结束的婚姻。其实骨子里她和她的母亲是同一类人,自私、没有责任感。
和她终究是母女缘分浅了些,就像和清和,只有一年的情分。
来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回f城的火车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傍晚5点的车,还有七八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相信总会过去的。
廖清和一觉醒来,习惯性的摸了摸枕边,空的。心脏顿时漏了半拍,她还是走了。今天才发现她的固执,走了连个告别也没有,而自己竟还沉醉在她编织的温柔乡里不肯醒来。是的,他真不愿意醒来,生怕醒来之后梦碎了。这一年,真的像梦一样。他现在后悔了,为什么当初那么草率的决定这段婚姻,然而这也没什么,就是过日子。可她偏偏那么好,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如果他们只是相敬如宾,一定可以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到老了有个伴,就像于芊一样,不会争吵,也不会计较是否真心,散了也就是散了,没什么的。
很认真的吃完餐桌上的早餐,日后再也没人给他准备这样的早餐了。最家常的,却是他最需要的。想给她打个电话,总可以知道她去了哪里吧!?然而《红河谷》的铃声却在客厅响起。茶几上震动着的手机深深的刺痛了他。她真的打算以后不再见面?说她狠心一点没错,至于这样吗?不想和他在一起,见见面说说话总可以吧?如果见面不行,偶而听听她的声音也不行吗?
没力气,连想把震动着的黑色手机摔了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彻底被她打败了,就这样消失了。日后叫他如何寻找他所失去的?
负气的代价就是失去了原本拥有的最珍贵的一切,现在却连忏悔的机会也没有。她,多么骄傲的女人,明明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却毅然决然。
衣柜里衣服并没有少多少,她的许多漂亮的有些小贵的衣服都安静的挂在壁橱内。床头柜上的卡和戒指太不起眼了,他差点没发现。他给的所有她都不要,钱不要,爱也不要。可那些真的是给她的,他只想给她。
公司的小方来电话,说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才想起他昨天一天都没去公司,年底总是很忙很忙。去年原本打算上市,但没有审批下来,只好作罢。做企业也不一定非要上市不可,只要能盈利就行,上市不过是个壳。
人就是这样无奈,不管心里多悲伤,展现在世人眼前的是最为光鲜亮丽的一面。有谁知道廖总他昨天遭受了婚姻的巨变,今天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上班,晚上还要去应酬,陪客户花天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