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晨一上班就递交辞职报告。老祈有点诧异,说,做得好好的怎么不做了,以前从来也没听说过要辞职啊。李晓晨随便找了个身体不好的借口搪塞过去,老祈不批,只好给林跃打电话,希望今天交接玩就走。
林跃似乎明白什么,也没问,就说帮她说说看。老祈还是不批,说做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换一个人又有得从新培养,无论是感情还是业务能力。最后段总打电话,不知道和老祈说了什么,老祈才非常不乐意的签了字,并且答应今天就交接。有黄小丽在也不用等人接班。
李晓晨走,黄小丽很不乐意,以后做错事没人提她挡着,嘟着嘴,说她走了林律师肯定也不来了。李晓晨说想见林跃还不容易,打个电话给他,他就来了。黄小丽还说以后也见不到她了,李晓晨还是说了同样的话,打个电话她就来了,也可以去找她。
中午,李晓晨给廖清和打电话,电话关机,给他公司打,说不在,问去哪里了,说出去了。李晓晨伤心,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让她早点回家,却遭到拒绝。她真怕他今晚还不回家,那怎么办?她真搞不懂廖清和以什么理由这样对她,她犯了什么错。和林跃,别说结婚后,就是结婚前也是没有可能的,就算现在单身,林跃即使对她依然一如既往,她也是不会答应的。她从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工作的事,林跃也是好意,怎么能怪他;他也是不清楚情况。
她不想去找廖清和,即使不回家,她也不去找,她并没做错什么。
下午忙着做交接,也没空想那些事。等收拾东西下了楼才知道,电话没电,自动关机了。去菜市场,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没什么菜买也没心情煮好吃的,煮饭也是讲究心情的。买了点肉,走到青菜摊前看哪家的青菜比较水灵。要了把空心菜,抬头付钱时才发现卖菜的是上次差点把她撞倒的学生。今天也穿着那天那件蓝色校服,左胸还挂着校徽,上面写着第九中学,李晓晨不知道第九中学在哪里,也不知道这所学校好不好,只是想起,自己以前的高中是第二中学。找钱时,男学生还微笑着和李晓晨打招呼,表示认识。看来这个菜摊是他们家的,下课过来帮忙,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转身离去时,听到久违的乡音,在外面十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纯正的乡音。是刚刚那个男学生的声音,他在叫他妈妈,说四季豆买光了。李晓晨闻声回过头,一个近五十的妇人,在和他嘀咕着,李晓晨一楞,果真是乡音。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家乡人,不禁多看了几眼,但没想过要上去搭讪。有人在摊前买菜,男学生在招呼,妇人低着头数着小票,不时的抬头和男生微笑着交流。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母子。
妇人突然抬起头,前方有人叫她,她“诶”了一声。就在这个瞬间,李晓晨看清了那妇人的脸。她的右脸眼角有一块红斑,白皙的脸庞有些苍老。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不过是块红色胎记,在李晓晨眼里却触目惊心。她站在原地,手无力的垂着,公司整理回来的杂物,和那把刚买回来的空心菜几乎着地,她的头脑有一阵眩晕,几乎使她无法站立。她很想蹲下身,蹲着不累,站着太累了,腰很酸。
她和那个妇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那个妇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时而和她的儿子,大概是她的儿子吧,聊天,时而吆喝着路人说:“小姐,这青菜好,好久都没看见你了。”陪着笑,很真诚,然而这一切在李晓晨眼里都变了样,妇人的笑变成了谄媚,和路过的每个人谄媚,和她的儿子的笑也是谄媚的。眼前人来人往,李晓晨却没感觉,眼里只有那妇人谄媚的笑。
偶尔来菜市场,却从来没见过她。不知道是自己没注意还是她们母子二人才刚来。若不是上次遇见那个男学生――妇人的儿子,今天她也不会去注意,一定是买完菜转身就走。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她要回家喂乌龟,煮饭,要看电视,等廖清和回家。对了廖清和和她吵架了,他不理她,但她还是要等她回家,他会回家的。可是眼前的妇人却打破了这一切,让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她始终无法转过弯来,眼前长着红斑说着家乡话的女人是谁?是谁会让她匆匆行走的脚步停住?
她在那站到很晚,很多人都用一种别样的眼光看她,以为她是个傻子或者木头吧。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吧?那对母子收摊了,看来他们今天生意不错,高兴的和他的儿子说着什么,李晓晨能听懂的,却没听进去,仿佛不是母语,是一种陌生的语言,和德文法文一样,成了外文。走时,妇人的儿子还上来和她说话,问她说怎么还不回家?在等人吗?“等人?”在菜市场等人吗?李晓晨只是傻傻的笑着,看着他们手挽手的离去。多亲密的一对母子。
菜市场空荡荡的,大家都在收摊,准备回家,灯一盏一盏的息了,蚊子出奇的多,往李晓晨脸上,手臂上,脚上,凡是可以□□在外的肌肤,蚊子都会上去盯盯,看看能不能吸出血。血,鲜红的血,这是他们赖以存活的食物,也是李晓晨赖以存活的液体。李晓晨觉得又疼又养,却腾不出手来打蚊子,抓痒,很难受。她突然清醒过来,天黑了,她该回家。木木的向菜市场的门口走去。
她特别想廖清和,想让他抱着她,她想摸他的脸,吻他的唇,想听他的声音,听他温柔的哄着她,说好听的话。他很久都没有对细声细语的说过话了。腾出一只手吃力的掏出包里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自动关机了。
在路口栏了辆车,和司机说去高新科技园。廖清和一定还没回家。她不想回去等他,她想马上见到她。
在廖清和公司楼下,仰望这栋三十几层的高楼,有很多窗口都亮着灯,她不知道哪个窗口的灯光是廖清和办公室的。进了大楼,保安询问她去几层找谁。她说去晨光科技,找廖清和。保安不知道廖清和是谁,但知道晨光科技,让她上27楼,李晓晨是上了28楼,她记得,廖清和的办公室在28楼。
空着手,她把东西落在了出租车上,却浑然不觉。出电梯时小跑着进了廖清和办公室,办公室外的秘书室有人。前台已经下班,所以没人拦她。
秘书小姐,上次见过的方秘吧,还有另外两个女的,正在打文件。看到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李晓晨,有些吃惊,问道:“小姐,请问找谁?”见过一次,从秘书室门口进里面的总经理室,显然她已经不记得李晓晨,或者上次也没有注意看过她。
“请问你们廖总在吗?他下班了吗?”
“廖总?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他上午出差了。”
“出差?去了哪里?怎么没告诉我?”声音有些慌乱。
“你是?”
李晓晨没有回答她是谁,只是问:“你们有他办公室的钥匙吗?我想用下电话。”
“小姐,您贵姓?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给他。”
那位方秘继续问道。
“小姐,开一下办公室的门,我只想打个电话。”
“我这里有电话,借你。”说着拿出手机递给李晓晨。
李晓晨摇着头,不愿意接。然后走到她的办公桌面前问道:“打外线要拨几?”
“拨九。”
拨了九,然后按下一串熟烂于心的号码,她真害怕那个电话还是关机,或者不接。她忘了,不是用自己手机打的,那是他秘书室的电话。
电话在长长的“嘟嘟”声之后,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几乎让她哽咽,强忍着。他叫的不是她,而是“小方。”
“是我,我想进你办公室。”只说了一句话,然后把电话递给了方秘。现在她没心思欣赏眼前的美女,也不会想这女人和廖清和有何瓜葛。电话那端不知道廖清和和她说了什么,她只是应承着,没两句就挂了。接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很恭敬的对李晓晨说了句:“请跟我来。”
“我们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可以拨601。”然后退出去。
李晓晨一刻也没等,直奔大班桌,拉长电话线,坐在地板上,靠着墙。这样让她有依靠。电话拨通,只想了两声,就接通了。“喂。”是廖清和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哭着问他,“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我在成都。怎么啦?”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她哭而变得温柔。
“我找不到你。”李晓晨继续呜咽。
“我在成都你当然找不到我。”那头传来嗤笑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就回去。你怎么啦,好好的去我公司干嘛?”
“我要你回来。”
“你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电话那端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没有。你回来吗?”
“你怎么一直问这句呐,我不是说了我在成都吗?”
“你回来,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