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华赶到国营宾馆时, 田春梅也是刚睡醒。许向华关上门后, 便把兜里的缝韧机票,工业票,糖票, 点心票,烟票等等一堆花花绿绿的票据掏出来, 得意的说道:“媳妇,瞧瞧,这是什么,走吧,你男人带你去采购, 想买啥买,看上啥咱就买啥!”
“缝韧机票!”田春梅一眼便瞧见画着个小缝韧机的小票票, 虽然她只有高小(小学三年级)毕业,但是认的字可是不老少的。
她早就想要个缝韧机了, 这玩意缝个东西不光快, 省时间, 针脚还匀称, 细密,缝的特别结实。
四房的柳小满结婚时便有一台, 只不过人家自己轻易都不舍得用, 就更别提让外人用了,所以田春梅就是再眼馋,也没像王秀芬那样不开眼去借,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田春梅高兴的看着许向华,白嫩的手指勾了勾,待他凑近后,便抱着许向华的脑袋,在他脸上“吧唧,吧唧”一左一右,各亲了一口,笑眯眯的夸道:"我男人就是有本事。"
田春梅难得的主动和夸奖,可把许向华美坏了,捞过田春梅便是长长的一吻,要不是顾及着她的肚子,和已经迷瞪着要醒过来的小明文,他这会就想办了这个勾人的小妖精。
田春梅瞧着许向华激动的傻样,心里忍不住对王美丽,张红芹佩服的很,真像她们几个小媳妇私下议论的,男人还真是都吃这一套。稍给些甜头,看那激动的傻样。
许向华这会可不知道他那可人疼的小媳妇要被人带坏了,他这会正忙着伺候刚睡醒的小明文先撒了泡尿,又喂了两口水,然后领着媳妇,儿子去供销大楼采购。
因着兜里钱票充裕,许向华带着田春梅和儿子很是一番大采购。
一百三十七块的上海小蜜蜂缝韧机,买!
三床要用工业票才能买到的深红带牡丹花图案的毛毯,买!
适合小婴儿用的细棉布,买!
适合小明彰,小明文的大翻领海魂衫,毛蓝色宽腿裤,小白鞋,买!
田春梅一眼便喜欢上的不同于这两年流行的黑,灰,蓝,属于前几年积压下,色彩鲜艳的红色带白点的布拉吉成衣。这个因为田春梅从来没穿过裙子,害羞着还在犹豫买不买时,许向华便手一挥,买!并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媳妇,等生完孩子后,你晚上穿给我一个人看。”然后很荣幸的收获了两枚大大的白眼。
还有那些个不用布票的枕巾,大手绢。买!
糖票,点心票,肥皂票啥的,都换成了实物,统统都没放过。
一句话,但凡供销大楼里有的,只要是价格和票或工业券又比镇上偏宜,家里没有的,田春梅都没放过。
许向华瞧见田春梅高兴,再加上今天供销大楼里有好几家结婚置办东西的,买得比他们还多,显不出他们俩口子来,便不去阻止,随着媳妇高兴,虽然结婚七八年了,孩子也快四个了,可田春梅毕竟才二十五岁,也真委屈她了。
反正买的都是过日子和孩子们以后要用的东西,赶上这县城供销大楼的东西确实比乡下的样式多,种类全,有的还偏宜上那么几分一毛的,许向华便不阻止田春梅,由着她乐呵。
不论那个时代的女人在买东西方面都有同样疯狂的一面,许向华很自觉的进入了掏钱票和搬运工的角色。买到最后,许向华拎着大包小裹的,心里十分庆幸自己身上带的钱票充足。
东西都买好后,许向华把买的东西先放到驴车上,然后把还依依不舍的败家媳妇和儿子放到车上,赶半下午四五点钟回到了家里。
好在因为到快夏天了,白天的时间变长,生产队下午下工的时间延长到了六点半左右,这会巷子里除了些苗豆高的小娃娃,再没啥闲人了,要不就他们俩口子这一车东西,还不得引起全村轰动啊。
吃过晚饭后,许向华带了些适合孕妇吃的果子和零嘴先给许向斌和王美丽俩口子送了过去,人今天照顾了一天小明彰,也辛苦了。
然后提了瓶酒和拿了包点心给老宅送了过去,虽然许刘氏不待见他,但好歹十月怀胎生了他一场。在人家明知道他去了县城,回来也不去瞅一眼,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许刘氏瞧见许向华过来,脸不是脸,鼻子不鼻子的“哼”了一声,絮叨了起来:“检查的怎么样?是不是怀了个金蛋?就她金贵……”
许向华不等许刘氏絮叨完,故意高兴的说道:“可不是咋的,春梅怀的可是双胞胎,这可比金蛋珍贵多了。”
“真的!县里的医生有没有说是男娃,女娃?”许满屯高兴的问道。这一下要添两个孙子辈,激动的老头黑红的脸膛显得越发黑红了。
许向华笑了笑说道:“这个人倒没说,不过男娃,女娃都一样。”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刘氏便撅着脸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肯定是俩赔钱货,瞧瞧田春梅那怀了孕后的狐媚样,肯定是女娃,人都说男娃丑娘,肯定是俩赔钱货,一准没错!”
许向华装了个没听着,理都没理许刘氏,对着许满屯的说了声:“爹,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便出去了,连跟许刘氏打个招呼都没打,把一向注重老规距,喜欢拿这个拿捏人的许刘氏气了个仰倒,连声骂道:“逆子!逆子!天生便是克俺的!”
由于这两年饥,荒,村里的女人们许多身体都严重缺乏营养,怀不了孕,村里这两年新生婴儿特别少。田春梅怀着双胞胎的消息传开后,村里大多数人见了许向华都是笑着恭喜,打趣着要吃双份的红鸡蛋。
当然了也有那急着想生孩子,却怎么也怀不了孕,心里难免会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有的甚至起了歪心思,比如柳小满,这个便是后话了。
进了五月后,天气越来越热,许向华家中院的大石榴树已经开满了火红的石榴花,小麦也开始扬花了,再过段时候就要灌浆,这会正是田里关键的时侯,生产队队长许满红声嘶力竭的吼着一连开了好几场的动员会。
生产队每天上工的钟声也是越敲越急,村里家家户户除了老人和孩子,基本上能上工的都去上工了。
老话说“春争日,夏争时”,这个季节的水,肥和田间管理直接会影响到一年的收成,夏天时保住一棵苗,秋天时便是一口饭,其实不用许满红来回说,连着饿了两年多的社员早都饿怕了,谁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偷懒懈怠,那是会让全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即便如此,许满红这会也是丝毫不敢放松,严格规定除了有特殊情况的,村里的青壮都得去上工,缺一天工扣三天的工分!
眼瞅村里快进入夏忙了,情况越来越紧张,许刘氏也很着急,城里的许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参加劳动,好不容易村里有个进城办事的,连忙托人捎了口信,可是左等右盼,还是不见人回来。许刘氏急的满嘴燎泡,这会不回来参加劳动,分粮时可咋办啊?
许刘氏着急,许家大房和四房那是更着急,许英这一走,就没了音信,这年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队里两个壮劳力一年的工分,刨除领口粮和其它杂七杂八的,一年到头也就领个百八拾块,这点钱还得管家里一大家子一年的油盐酱醋茶,衣服布料,人情往来,二三拾块真不是啥少数,绝对算是家中的巨款了!
许向华这段时间也忙的黑瘦了不少,田春梅看的心疼,想跟着去生产队干些轻松活,好歹也能挣几个工分不是。可是由于肚子里的俩个小娃儿,许向华是坚决不同意,去队里上工也只能是个想法。
好在去年抓的几只鸡鸭,大鹅都开始慢慢开档产蛋了,再加上许向华时不时抓回来的鱼,野物啥的,田春梅便换着法的给许向华做好吃的,让他补补。
转眼就到了六月四号也就是农历的五月初三,再过个两天便是端午节了,生产队便组织人手去河套子里,水泡子边割了不少包粽子的芦苇叶子,准备去城里卖。
许满红把卖苇叶子的活交给了许向华,让他挑几个机灵的社员明天去城里卖苇叶和过端午用的菖蒲草,好给队里提些现钱回来。
这年月虽然不允许个人出来卖东西,但是是以生产队的名义还是可以的。如果卖东西时有人来查,没有生产队或是大队开的证明,那就惨了,不光东西没收,连人也得带走,数量大或是情节严重的,进学习班,批,斗,游,街都是小意思,弄不好还得进监狱。
所以,即使是有介绍信,代表村里去卖东西,许满红和许向华也是慎重的挑机灵,踏实的社员,要不到时被人一吓唬,抱着头,蹲在地上连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被缉查队那帮小崽子带走,又得招惹一些没必要的的麻烦。
许向华心知他明天领队去城里卖苇叶,许刘氏肯得又得来纠缠给许英捎东西,捎口信,反正烦的很,为了避免麻烦,许向华便假公济私了一把,把许向荣和许向民也招到了不算他在内的八人卖苇叶小队里。
许刘氏想咋折腾也有这俩个顶着,况且许老大和许老四这会也是心急如焚的想找许英问个明白。许向华暗搓搓的想,他这也算是帮了老大和老四一把不是,说不定许英的那些钱粮还没浪逛完,这哥俩的损伤还能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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