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强撑着说：“什么？”
周闻彦：“玩家，还有鬼怪。”
也不知道这两个词戳中了白大褂的哪一点, 他脸色微微扭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
周闻彦一挑眉：“哦？”
白大褂咬牙切齿：“要不是你们这群人出现, 我们的世界不会变成这样！”
本来他们的世界安稳平和, 白大褂也只是个普通的科学家。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这个世界中接二连三地出现奇怪的人, 他们没有身份, 凭空出现, 自称为“玩家”。
在玩家们出现的地方，总会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 例如凶杀案、连环车祸、密室杀人等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那些玩家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运气差的，直接死了，成为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运气好的, 在时间到了以后，就会像他们来时那样又凭空消失。
玩家们是走了，可那些不科学的东西没有消失, 它们盘踞在这个城市里面，残忍地屠杀着每一个误入其中的原著民。
白大褂拉了拉衣领, 冷声说：“我们不知道费了多少人手，才把那些东西收容起来。”
人不是鬼怪的对手。
但白大褂带领着一群科研人员，研究出了困住鬼怪的方式，将它们困在这个基地里面。为了不让玩家们破坏这难得的安宁，他们使了一些法子, 让那些玩家一进入到这个世界就陷入沉睡，若不是找到破绽，无法苏醒过来。
只要玩家不离开这个基地，那外面就无法再次出现鬼怪。
白大褂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我说完了。”
沈冬青十分捧场地鼓了鼓掌，然后疑惑地说：“既然这么做不会再诞生鬼怪，那为什么基地里还有这么多……”
他的尾音落下，周围的阴影如波浪一般扭动了一下，一个个的身影从中抽离出来，围绕在了白大褂的身边。
那些看不清样貌的人低垂着头，伸出了苍白瘦弱的手，齐刷刷地指向了白大褂。
白大褂的脸色一白。
刚开始成立这个基地确实只是为了保护原住民，可当他们的研究深入，逐渐掌控了鬼怪之力，一切都开始变样了。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空守宝藏而不用，在一番争执过后，白大褂被推选为基地的掌控者，用基地的能力来研究更多的东西。
比如，掌控整个世界，再比如，主动邀请玩家进入这个世界，进行一些测试。
吴嘉感叹：“难怪没有玩家从这个游戏场离开过。”
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怪不得玩家会栽了。
看白大褂熟练的程度，栽在他们手中的玩家肯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白大褂：“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短发女小声地说：“快问怎么离开这个游戏场。”
他们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捣毁基地救出所有玩家，而是离开游戏场。
白大褂听见了短发女的话，冷笑了一声：“从没有玩家可以从这里离开……”他扫过了在场的人，“就算你们也一样。”
沈冬青摇头：“不一样。”
白大褂：“哪里不一样？”
沈冬青握了握拳，说：“我们能揍你，别人能吗？”
白大褂身体一僵：“你在威胁我？”
沈冬青摊手：“只是说实话而已啊。”
白大褂更加光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每一个游戏场里面的npc都不会直接告诉玩家该怎么通关，可能他们不知道，也可能是碍于游戏的规则无法告知。
不过一般玩家也不可能威胁npc让他们告知通关方式，游戏的规则也只是针对不好好玩游戏的人。
对，就是沈冬青这样的。
沈冬青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办好，求助地看向了周闻彦。
周闻彦没有问通关的方式，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前放出来的‘最强武器’，是怎么来的？”
白大褂发誓再也不想听到“最强武器”这四个字了，但在周闻彦的注视下，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是其他世界流放过来的。”
周闻彦：“其他世界？”
白大褂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直接说了：“我研究了很多玩家，知道你们不断地在各个世界也就是游戏场里面穿梭，我们这里也是一个游戏场，那个鬼怪是其他游戏场过来的。”
“就在基地建成的那一天出现的。”
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戏场，刚开始只是d级或是c级。
但因为以白大褂为首的一群科研人员发现了世界的本质，使得这个游戏场获得了进化的能力，他们汲取玩家的能力，一步一步成长为了s级游戏副本。
说起来也还挺合理的。
在基地建成的时候，游戏场自发地进化了，游戏可能失去了片刻的掌控权，所以才有一个其他世界的npc逃入了其中。
等游戏场升级维护完毕，游戏发现了这件事也就将错就错，直接把它安排成这个世界的boss了。
白大褂：“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放过我吧。我们都是游戏的受害者，没必要自相残杀……”
周闻彦没有表态，而是说：“最后一个问题。”
白大褂的态度好极了：“你问、你问。”
周闻彦：“你姓陈吗？”
白大褂摇头：“我不姓陈。”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挂着一个名牌。
周闻彦：“基地有人姓陈吗？”
白大褂思索了片刻：“好像没有姓陈的人员，更何况……”真有这么个人，恐怕也已经死了。
周闻彦颔首：“我们走吧。”
他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短发女心里嘀咕。
问了半天，怎么也没问出个有用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紧紧跟着大佬的步伐，离开了这个安全屋。
待这群人离开了以后，白大褂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科研人员没有了可以再招聘，鬼怪没有了可以再创造，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这么想着，白大褂转身去控制扫地机器人清扫残局。
可他刚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些围绕在白大褂身边的游魂飘上前来，将安全屋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是在实验过程中丧命的人，有玩家亦有原住民，他们凝视着这个侩子手，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声过后，基地再次陷入了死寂。
基地占地范围极大。
进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出去也花了不少时间。一行人七拐八绕的，没急着出去，而是先去了玩家们待着的实验室。
就算基地的控制人员都不见了，机械设施还在遵循着设置，一丝不苟地运转着。
营养舱整齐的排列着，小小的一个，就跟棺材一样，每个里面都躺着沉睡着的玩家，每个营养舱都连接着一个显示屏，看上面的心电曲线，代表玩家的状态良好。
短发女说：“喊不醒的，我试过了。”
大概是残酷的游戏相比，他们更喜欢虚拟的世界。
吴嘉掀开一个盖子试了一下。
里面躺着的玩家是一个小女孩，她面色红润，嘴角噙着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虚假的世界太过于美好了，以至于她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吴嘉又合上了盖子：“救不了了。”
这些玩家不止是这一批淘汰下来的，还有上一批上上批，在游戏的名单里面，他们已经算是“死亡”了。
而且就算他们能醒过来，怕是也不愿意回去继续无休止的游戏了。
周闻彦：“那就让他们呆在这里。”
他走向了控制台，在上面按了一连串的按钮，将基地设置为关闭其他设施，单独为这个实验室提供资源，这样一来，在没人维护的情况下，至少能再运行六十年。
“六十年啊。”吴嘉说，“可能我们都活不到这么久。”
短发女白了他一眼：“乌鸦嘴。”
吴嘉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敢开口说话：“可是我们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啊。”
就算把整个基地给炸了，游戏也不会判定他们通关的。
周闻彦按下了确定按钮，转过身说：“到基地外面看看。”
按照白大褂所说，基地外面还有一个城市，玩家们应该是投放到外面的城市中的，只是被基地中途拦截下来了。
那么很有可能线索在外面，而不是在基地里面。
周闻彦走下了控制台，一下子没看到沈冬青，找了一圈后，发现他正蹲在角落里，手中不知道拎着什么玩意儿，正玩得开心。
沈冬青感觉到了周闻彦的目光，仰起头冲他笑了笑，提起了手中的玩意儿：“我抓到了这个。”
那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长条形的，隐约能看出人的模样，四肢都缠绕着锁链。
它被抓住以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可不管怎么样，都被沈冬青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下去，失了两次后，它只能放弃挣扎，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吴嘉试探地说：“最强武器？”
“最强武器”生无可恋了。
它本来想趁着混乱悄悄逃走，可运气不好，又撞回到了沈冬青的手中。
沈冬青捏着它的一只脚，在半空中晃悠着，他对周闻彦说：“我想养它。”
黑影差点要哭了。
别啊，祖宗，它还想再活个几年的。
周闻彦：“太丑了。”
要什么宠物？要他就够了。
沈冬青低头瞅了瞅。
嗯……果然挺丑的。
他随手扔在了地上，放弃了养宠物的想法：“那就不要了。”
鬼影如释重负，它四脚着地，在地砖上挪动着，想要离开沈冬青远一点，只是还没爬出去两步，就又被人踩住了。
周闻彦低头：“你从哪个游戏场过来的？”
鬼影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这、这个……”
周闻彦：“不能说？”
鬼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沈冬青紧跟其后：“不说？”
鬼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差点被吓哭了，它抽抽涕涕地说：“能不能给我个喘气的时间？”
沈冬青奇怪地问：“你不是死了吗？还需要喘气？”
鬼影：……
当鬼就没有人权了吗？
在缓了一会儿后，鬼影老实说：“我是从鬼城来的。”
鬼城。
这不就是沈冬青之前见到的地方吗？
沈冬青一听来了兴趣，伸手戳了戳鬼影：“怎么去鬼城？”
鬼影：“鬼门关大开的时候，只是鬼门关每三十个游戏日开启一次。”
游戏里面的时间计算与外面不同，也十分混乱。
可能在游戏副本里面经过七天，外面才过了一分钟，也可能在游戏副本里面待了一天，外面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所以游戏干脆就设定了一个游戏日，不管玩家们的时间计算如何，直接按照最低级的副本来算。
最低级的副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固定投放进一次玩家，对于里面的npc来说就等于一个游戏日。
那么鬼城三十个游戏日开启一次，那就是……
沈冬青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没算明白，干脆直接问鬼影。
三十个游戏日到底是多少天？
鬼影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愣愣地问：“我怎么知道啊？”
沈冬青与它大眼瞪小眼。
鬼影好像想到了什么，说：“如果是你的话，时间到了就可以进鬼城了，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开了……”
沈冬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我吗？”
鬼影点点头：“是啊。”
沈冬青：“你认识我？”
鬼影张了张口，想回答他的问题，可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拦着它，让它不能说出口。费了半天劲，它也只能说：“等到了鬼城你就知道了。”
沈冬青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多大求知欲，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鬼影连滚带爬地走了。
吴嘉突然出口：“等等。”
鬼影的动作停住了。
吴嘉说：“这么多玩家还在这里，这个鬼……是不是不太安全？”
沈冬青说得毫无负担：“那就把它给人道毁灭了吧。”
鬼影的脸都被吓青了，连忙表示自己很安全，绝对不会偷偷吃玩家的！
它说得十分诚恳，争做思想积极向上的新时代好鬼，绝对不害人！更不吃人！
沈冬青拍了拍它的肩膀，鼓励道：“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这么高觉悟的鬼怪，以前那些个鬼怪，无所事事，既不好好研究怎么害人，又不好好学习怎么做鬼。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是要有目标的！
他欣赏地看着鬼影：“那你就留在这里，以后有鬼来了，都好好教它们怎么做鬼。”
鬼影劫后余生，止不住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做鬼……”
旁边两个玩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虚幻。
为什么突然就蹿到了思想品德课去了？
告别了满眼热泪的鬼影后，一行人出发去找离开基地的路。
这个基地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是自称一个小世界，里面各项设施齐全，一个普通人不用离开基地都能过一生。
找了半天，他们也没找到出口，加上刚刚经历的那些事情，人都累得够呛。
一群人又累又饿的，干脆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基地食堂是半机械化的，就算没有人来操作，ai也按照程序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玩家们一边吃，一边讨论该怎么离开这里。
吴嘉说：“早知道就问那个白大褂了。”
短发女：“现在人都死了，说得也太迟了。”
吴嘉倒是乐观：“这里有吃有喝，怎么也饿不死，再不济我们躺会营养舱里面去，还能再活六十年。”
周闻彦朝他扔了一块面包：“出息。”
吴嘉接住面包啃了起来：“反正我寻思着这辈子应该离不开游戏了，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乐观点也挺好。”
沈冬青含糊地说：“我也挺乐观的。”
吴嘉失声了。
您这叫乐观啊？就差手撕了游戏场的boss和npc了。
别的玩家都是被游戏玩，沈冬青加周闻彦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玩游戏了，比不上比不上。
沈冬青捏起一块奶油蛋糕，咬了一口，等甜腻的味道融化在口中后，突然道：“我好像知道出口在哪里了。”
吴嘉反应最快：“哪里哪里？”
沈冬青一指。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墙壁上贴着一张“安全出口”的牌子，还冒着绿莹莹的光芒。
吴嘉连吃东西都顾不上了，急忙站了起来：“我们过去看看。”
沈冬青三两口把奶油蛋糕给消灭了，揣起了一盒炸鸡，跟了上去。走了没两步，他又扭头回去，拎起一瓶可乐一起抱在怀里。
怀里被吃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他连走路都不方便，生怕一歪炸鸡掉了。
周闻彦等了一会儿，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走过去帮忙分担了一部分。
顺着安全通道所指的路口走出，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了一处小门前。
这大概是运送食物的地方，门一推开，外面就是一条小路，路的两旁是荒芜的草地。
一阵风沙吹来。
沈冬青第一反应是护住了怀里面的炸鸡，站在他旁边的周闻彦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免得进了沙子。
等风沙吹过以后，玩家们发现他们正处于一座城市的边缘处，而基地位于城市的下方。
城市建筑鳞次栉比，有高层办公楼，也有底层公寓别墅。
光看外貌，这座城市位于高科技的世界，只是太过于荒凉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一片静悄悄的。
吴嘉看着太阳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中午啊。”
按道理来说总有几个路人出现。
可这座城市宛如一座空城，街上的店铺看起来开得热热闹闹的，实际上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冬青：“连个人都没有唉。”
以他简单粗暴的作风，当然是想要找个人来询问一下，没想到这里连个人都没有。
周闻彦走进一家便利店，里面货架上整齐的陈列着各种货物，挂在墙上的电视还开在那里，可没有频道可以播放，只是冒着雪花光点。
他拿起了货架上的东西，找到了生产日期，这些东西过期都有一年多了，根本没有人来处理。
结合白大褂所说的话，这座城市应该成为了一座死城。
周闻彦放下了东西，走了出来：“我们先逛一下。”
这座城市除了没有人以外，还算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学校、商场、娱乐设施俱全。
一路走下来，线索没找到，沈冬青怀里的炸鸡桶倒是只剩下鸡骨头了。
他抱着空荡荡的炸鸡桶，走到垃圾桶旁边扔了进去，正要回头走回去，一转身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响。
沈冬青挪开脚一看，下面躺着一张纸，纸上明晃晃地印着一个脚印。他保持着落地垃圾随手捡的良好素养，弯腰捡了起来，正准备卷吧卷吧扔掉的时候，瞥见了上面一个熟悉的标志。
沈冬青停下了动作，把卷到一半的纸展了开来。
这是一份招聘启事，贴出来有点久了，经历了风吹雨打，边缘都泛着暗黄。
【招聘启事
因业务发展需求，本公司高薪诚聘以下人员：
1.科研人员3名
硕士以上学历，生物科学专业，应届生
2.维修后勤人员1名
硕士以上学历，现代化信息专业，从事相关工作3年以上
3.志愿者
无学历要求，工资待遇丰厚
有意请联系销售总监陈先生
电话：0000-83427900
生命科学研究公司】
沈冬青：“我好像找到线索了！”
一群人围着这张招聘启事琢磨。
吴嘉：“没想到招聘手续还挺齐全的。”
短发女指着上面的职位说：“前面两个还好，这最后一个‘志愿者’怎么看怎么奇怪。”
吴嘉心头一凉：“不会就是那些个实验体吧？”
沈冬青：“打电话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他掏出了手机，按了上面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个电话号码，代表着这一定是通关的关键。
但之前在虚假的世界里没有打通电话，现在玩家们都很关注能不能拨通。
“嘟——”
这次没有再提示是空号，在响过三声以后，电话被接通了。
玩家们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
电话的另一头一片死寂，连个呼吸声都没有。
可看屏幕上，确确实实显示的是已接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吴嘉生怕惊扰了对面的人，用口型示意：“怎么回事？”
短发女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沈冬青没顾虑这么多，他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拿起手机，大喇喇地说：“在？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