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愣了愣,猛地想起了什么,接着却又暗中思量着应不会这么快,这么觉着便起身对姚姨娘歉意的笑了笑:“真是不凑巧,怕是只能等得下次再来寻姨娘了。”
姚姨娘显然也很是疑惑,但也未表现出来,只是忙笑着:“哪里,既是老爷急着叫,定是有事,姑娘还是快去吧,我这闲人一个,姑娘什么时候来都好!”
静娴答应着,还是不慌不忙与姚姨娘告了别,弯腰和清桦说了两句话,交代好交到了王嬷嬷手里,这才转身跟着刚刚的丫鬟往书房去了。
齐安谨的面色很是严肃,见着女儿到了后便摆了摆手,将屋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而后看着静娴,却是紧皱了眉头,欲言又止。
静娴也不着急,只静静立着,等着齐安谨犹豫一阵,终是和她说出了叫她来的目的,当今圣上有意在来年大选,以充后宫。而齐安谨刚从同僚那得知了消息,这次的采选,会到降恩到永安侯府上!
静娴默默听着,因已经在前些日子里的系统任务与贺夫人的动作里猜到了这可能,心里也就并不如何震惊,至多不过有些诧异来的倒比想象中快些的感慨罢了。只是即便是早有准备,即便静娴这么多年也经了不少事,从系统里学了不少东西,但到底也不过是一还未及笄的的姑娘家,乍一听到自己这便就要嫁人,还是嫁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皇帝,心里总也还是有些说不出地感觉,一时间也有些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齐安谨就显然以为女儿这是被吓到了,也不意外她的沉默,而是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怕她少不知事不懂这消息隐含的意义,便对女儿细细的解释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娴儿你也知道,我们齐氏一脉一直便有盛极必衰的祖训,这百年来也都是这般过来的,莫说进宫,我们子女结亲便是连一般豪门都不牵扯,只找那清寒的家世里的。几代的圣上也心里也清楚,乐见其成,从立国开始的采选就从未找上过我们齐家,这次却偏偏这么做了,这可不是好事!”
“那是为何呢?女儿该怎么办?”静娴抬眼望向自己的父亲,目光里满是疑惑担忧。可心里却是有些冷漠的想着,圣上怕是被逼急了吧,养了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的的忠犬忽的成了饿狼,还不是一条,主人快要压不住了,该怎么办?自是再养另一条忠犬出来,能压住最好,便是不能,也总能和饿狼争上一阵子,好让主人有些喘息之机,另谋办法。至于这后一条忠犬的死活……哼,圣上又岂会在乎?
齐安谨叹息一声:“娴儿你还小,不知后宫之事向来是与前朝息息相关。我们这整整一族,向来不涉朝政,也只是凭着祖上的余荫庇护,才过着这富贵日子。这般虽说比不上那鲜花着锦的人家,却好在稳妥,毕竟伴君如虎,不至于有朝一日和卫氏般,害了全族。”
静娴点了点头,示意知道这事。当今皇后便是卫氏之女,其实不止皇后,当今的太后也是出自卫氏。当初皇帝以三岁之龄登基,还是诸事不知的年纪,在外卫氏族长已首辅太傅之名干朝,在内是出自卫氏的太后垂帘听政,几乎整个朝政都被卫氏把持,那坐在大宝之位的圣上说是傀儡也不为过。皇后本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女,从小便被太后一手定下,直等到圣上成人后便直接大婚的,只从这事也能看出当日的卫氏气焰高至何种地步,怕是直接篡位夺朝,让江山易主都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卫氏却没有这么做,或者说,他做了,却失败了。
宣启一十六年,当朝国丈、国之首辅,兼太傅加世袭一等公的卫氏族长卫濯翼,于三月十四日晚率兵逼宫,幸今上睿智,与贺国公早有戒备,事败,卫濯翼遭伏诛,凌迟而亡。卫濯翼一家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诛九族,午门斩首。而后宫中的太后皇后,这两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虽因嫁入皇家免了断头的命运,但到底不可能像往常一般,太后自觉愧对先皇,于宫中三尺白绫自尽而亡,圣上念及旧情,施恩将其棺椁请入了皇陵,葬于先皇墓旁。至于皇后则因此病重,深宫养病礼佛,不见外人,后宫事务皆由因此事新起的新贵――贺贵妃接手。至此,曾经那般权势滔天的卫氏,就这样伴随着整个盛京的腥风血雨,正式宣告衰亡。
卫氏谋逆那一日静娴也有已经有五六岁,勉强还能记得当晚整个盛京的灯火通明,府里的紧张戒备,父亲与母亲面上那般深刻的焦灼不安。这件大事至今也过去不到十年,盛京中还存着的无论百姓世家,如今提起都依然是心有余悸,世家豪门是因为或多或少的与卫氏的牵扯,普通的百姓或许只是因为午门外那飞起的百余颗人头。
齐安谨许是想到了那一幕,有些嗟叹的摇了摇头,接着对静娴开口:“卫氏的前车之鉴放在那,无论如何,娴儿你需得记着,你是我齐家的女儿,若当真年后的采选会宣你入宫,不指着你给我齐氏争得什么荣光,你却也需谨言慎行,莫给生你养你的宗族惹来灾祸!”
“是。”静娴仔细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接着确认到:“只是您刚也说了,百年来我齐家就从未有过进宫的女子,这次圣上这举动怕有深意……到时女儿该如何?”
“圣上英明神武,他的用意也不是我等能揣测的,”齐安谨说着,也皱了皱眉,张了张口似是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简单说道:“只是朝中这些日子上书废后的折子却是越来越多,你只需记着,如今后宫是贺贵妃为大,她身份尊贵又在你之前,你小心的些,莫对她不敬!”
若圣上本就做着借齐氏打击贺氏的打算,又岂是自个小心便能避的过得?静娴心里这般想着,但看着父亲脸上明显的忧虑无奈之色,心里也清楚怕是从未深涉过朝政的父亲也没什么办法,也便未说出来,只是起身福了一礼,轻声开口:“是,女儿记着了!”
齐安谨点点头:“这事如今也不是确切的消息,你倒也不用太挂心,也莫要往外传,说不得就是谣言呢!”
静娴听着这显然自欺欺人的话心里苦笑,面上却也未带出什么来,反而如松了口气般抬头接着转了话题:“是,父亲刚回来,怕还是不知道姚姨娘有孕的事呢?女儿先恭喜父亲了,希望姚姨娘再给府里添个弟弟!”
提起这事,即便本也满怀忧虑的齐安谨面上也不禁露了几分笑意:“庶出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府里人口确是单薄了些,多几个热闹热闹也好!”
“父亲明明高兴得很!”静娴露了笑容,语气欢快:“嬷嬷还说了,姚姨娘这般年纪还能有孕,是有福气的,也是父亲的福气大!”
闻言齐安谨也笑出了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小小年纪莫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上,我去瞧瞧你姚姨娘,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嗯!”静娴答应着,与齐安谨一同出了书房,往主屋那边走着,直到走到了岔路,静娴看着父亲往姚姨娘的偏院去了,这才带着绿柳转身往自个的院子里行去。
指望父亲说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绝计不行的,这消息不可能是谣传,不说贺夫人秋日里就知道了这消息,只看系统上下一个主线任务也知道,自己离着进宫不会太远。只是这般的局势却是有些难行,圣上借着贺国公的兵力打垮了卫氏,如今却面临着贺氏渐渐做大的局面,能在不到弱冠之年,便从那般势大的外戚手里夺回皇权的少年天子,定不是庸愦之人。有了卫氏的先例也定不会忍耐,看着贺氏的女子登上后位,一个贵妃怕就已是极限!只是贺国公夫妇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啊,静娴回想起贺夫人对她有意无意的示意,这般感慨着。
圣上这次有了经验,拿她一个虽出身不错,母家却无实权的侯门之女来堵贺贵妃的刀口,贺贵妃那里却已经在打算拉拢她,结党来登上皇后之位!而她,看似最是没什么本事的一方,进宫的目的却是为了最终能够干政夺朝!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静娴苦笑着摇摇了头,先将这事从脑子里抛了出去,毕竟像这种大批的采选历次皆是在春日,离这会还有些时候,倒不用先急。如今要紧的倒是该加紧在进宫前让清桦有了自保之力,否则等的她进了宫,府里的清桦倒让继母害了才是得不偿失。
如今已是十一月,这么算来,不到两月便是立春,时间实在紧迫的很了!想到这,静娴不禁紧了紧身上风衣,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