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晨,山涧里的溪水潺潺流淌,涓涓细流清澈透明,蜿蜒过泛黑的古老山石,浸润着溪水旁的水草,最后欢快地抛入山下的低崖,溅出雪白的浪花,发出令人愉悦的叮当声,这是山间最美妙的乐章。
顾镜被这个粗鄙男一路抱着走在山间小路上,一会儿爬个小山丘一会儿又下坡的,有时候还会经过个小水沟。她就这么半趴在男人肩膀上,感觉着这个健壮有力的身体上下颠簸,而头顶的那一片蓝天也跟着在她面前幽幽摇晃。
或许是和这个粗鄙男已经从斗智斗勇到有些泄气,暂时性偃旗息鼓的她竟然觉得,其实被他这么抱着也挺舒服,甚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姥姥的竹筐背着的美好童年。
闭上眼睛,她放纵自己嗅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感受着这和魏云山太过相似的气息。
夏日的风吹过,带来几分沁凉,那沁凉中有着丝丝的甜美,甜美中有隐隐透着酸。
顾镜睁开眼睛,疑惑地在粗鄙男肩膀上抬起头,向附近望过去。
山间青山叠翠,绿意葱茏,此时晨曦初升,山间有白雾犹如银纱飘荡,使得这周围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而顾镜,就在这如诗如画的山里美景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茹茹果,这是小时候姥姥背着她在山林里采参时,会摘给她吃的。
茹茹果是紫黑色的,一摘便是一串儿,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这是顾镜小时候唯一的零嘴儿,也是她最美好的记忆。长大后,她离开了大山,跟随着父母生活,便很少回到魏云山了。
等到再回去,那里已经被开发旅游景点,而姥姥也老了。
走遍魏云山,她再找不到昔年的茹茹果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嗅到了茹茹果的味道。
顾镜一双眼睛到处寻觅,试图从那茂密的草木中,寻到那一串熟悉的紫黑色。
粗鄙男见她这样动来动去,想必也是发现了异常,便停顿了下,疑惑地望着她,茫然了半响,最后依然没懂他的意思,叽里咕噜了一句,不知道说得什么。
顾镜急了。
她忽然发现,大早上的,她还没吃饭呢,她饿啊!
她现在就想吃茹茹果。
离开大山多年,又来到了这么陌生的环境处于这么凶险的境地,这种对昔日零食的渴望几乎像个小馋虫,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要吃茹茹果!
或许是因为她动作太大了,以至于粗鄙男不得不将她放在了一块石头上。
顾镜坐在石头上,用手比划着,小小的果子,可以放到嘴里的,然后还吧唧了下嘴巴。
这哑语可让粗鄙男为难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便从粗布口袋里拿出了土豆,好像是问她是否要土豆。
顾镜无奈地看着那双粗糙大手捏着一个皮都快要破了的土豆,简直无奈了,这么丑的土豆,她不要吃,她要吃茹茹果。
于是她再次竭尽全力地比划了一番,甚至还用鼻子轻轻耸动着,以试图告诉他,现在空气中就有那种酸甜的香味,那就是茹茹果,你懂不懂!
男人的鼻子嗅了嗅,仿佛恍然:“叽里呱啦茹茹果咕噜咕噜?”
当顾镜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眼前顿时一亮。
尽管男人的叽里呱啦语言她实在听不懂,可是在那个句子中,有一个发音,和茹茹果非常相似!
她惊喜地望着他,回道:“茹茹果,我要吃茹茹果!”
男人凝视着顾镜,眼眸中仿佛也绽放着喜悦的色彩:“咕噜咕噜,茹茹果,呱唧呱唧茹茹果。”
说完这个,他将镰刀和粗布袋子放在了顾镜身边,又对她咕噜咕噜一番,之后便挽起裤腿,脱下草鞋来,迈步踏过旁边的小水沟,又钻进了水沟旁边的茂密的林子里。
顾镜自从昨晚后,一直和这个粗鄙男斗智斗勇,如今见他不见人影了,独自坐在石头上,看着这周围的青山绿水山林茂密,开始时还松了口气,总算眼前清净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过了一会儿,她心里开始有点发慌。
这不是别处,这是大山里啊。
而且看样子,还是没怎么开发的原始大山。
山里会不会有蛇,会不会有老鼠,会不会有吃人的野兽?
这粗鄙男,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该不会扔下自己跑了,不管了吧――顾镜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来猜测这个粗鄙男。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自己是他花钱买来的吧,他还得上了自己让自己生儿育女,他怎么舍得不要自己?再说了,看他那么穷,肯定买不起第二个女人了!
顾镜低头看了看那破粗布袋子,从中拾起一个土豆,无聊地抛扔接住。
她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如果他再不回来,她估计真要饥不择食地对这么丑的土豆下嘴了。
正当她在嫌弃土豆和吃了土豆之间挣扎徘徊的时候,粗鄙男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用他的靛蓝罩衫兜住了一包的东西。
不用看,顾镜光凭鼻子就知道那就是茹茹果。
她惊喜地对粗鄙男招了招手,粗鄙男摆摆手,好像是让她不要着急,之后他便蹲在溪水边,用清冽的溪水把茹茹果清洗过,之后用手捧到她面前。
“叽里咕噜呱啦啦茹茹果。”他对她这么道。
顾镜饿极了,欢喜地从他手里抓过来,往嘴里塞。
这一吃,她几乎想哭。
这就是她小时候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汁水饱满。
这就是姥姥曾经给她采摘过的茹茹果!
她大吃特吃,也不管吃太多的后果也许是酸倒牙。
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
落后粗鄙愚昧山区原来还是有好处的……
就在顾镜吃得得意忘形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她看到了眼前的粗鄙男竟然在对着她笑。
她不免愣了下。
晨曦从茂密的树林中投射出细碎的金芒,金芒洒在他结实鼓胀的胸膛上,洒在他刚硬黝黑的脸上,光影交错间,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山村落后粗鄙男,而像是美术课上,放在最前面的素描石膏像。
美术课上的石膏像一般用西方人,可能是因为立体深刻,这样才能更好地让素描展现光影明暗的特性。
而此时,这个五官深刻到可以称为俊美的男人,唇边正隐隐挂着一丝笑。
他的笑,仿佛晨曦般灿烂,却比晨曦更为温暖。
而他的手中,还捧着更多的茹茹果,那是刚才他在溪水边才特意清洗过的。
“咕噜呱唧呱唧叽里咕噜?”
“咕噜噜叽里咕噜?”
粗鄙男好像在纳闷顾镜怎么不吃了,伸手将捧着的更多茹茹果奉上,又指了指旁边的溪水,那样子好像是在说这个很好吃很干净?
顾镜低下头,砸吧了下嘴巴,品着嘴边那酸甜的滋味,心里竟有些涩涩的。
其实落后愚昧男是个好人。
虽然他出于他的落后愚昧的局限性竟然花钱去买媳妇,不过这是因为他穷,而且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但是本质上,他是个很好的善良的人。
自己昨晚真不该就那么给他两刀。
想着这个,她抬起头,望向粗鄙男的胳膊,只见伤口比她预想的恢复得快多了,竟然已经要结痂了。
粗鄙男感觉到她注意自己的伤口,便抬起手臂,又叽里咕噜了一番,那神情好像在安慰她。
哎……
顾镜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遇到好人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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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铁峰抱着女妖精回家去。
女妖精很轻,他的力气很大,他抱着女妖精一点不累,不但不累,还浑身充满了劲。
他喜欢女妖精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个样子。
她甚至还微微合起眼来,很舒服地伸了伸胳膊。
晨曦透过茂密树木的缝隙投射到她那张白净好看的脸上,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睫毛在微微颤抖,还能看到她的小鼻子在一鼓一鼓的。
她看上去不像是个女妖精,反而像是天上掉落的仙女儿。
这么好看的仙女儿,竟然落在他怀里。
萧铁峰恨不得,这条通往家里的路,能走一辈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在走过一个分叉路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下,往右拐了。
这样可以绕一个大圈。
谁知道正走着,女妖精开始扭动着身子,并且用妖言妖语对他说话,还努力比划着。
他顿时呆在那里了。
难道女妖精知道他走错了路?
女妖精生气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女妖精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这条路风景好,有山有水……”他几乎是无措地解释。
他不希望女妖精生他的气,他还想让女妖精那样偎依着他。
然而女妖精根本没有被安抚,女妖精蹙着眉头,很不高兴地比划着,小鼻子一鼓一鼓的,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心中一动,想着难道是饿了?想想也是,女妖精怕是也要吃饭的,他光贪着多走点路,怎么没想到女妖精饿到现在了!
萧铁峰心中涌起歉疚,连忙把她放在石头上,掏出了怀里的土豆给她。谁知道她一看土豆更不高兴了,越发比划着。
看她着急的小模样,鼻尖都要渗出汗来了。
萧铁峰为难地望着她,拼命地试图猜出她的意思。
妖精……一般都想什么?
妖精着急什么?
女妖精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她难道就是饿了,可是女妖精要吃什么?
萧铁峰正焦急的时候,忽然,他想到了!
此时他能闻到清晰的茹茹果香味,难道是女妖精也闻到了,她想吃?
于是他喃喃地道:“女妖精想吃茹茹果?”
谁知道女妖精听到了后,竟然小脸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哇啦哇啦茹茹果,吧唧吧唧茹茹果!”
萧铁峰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女妖精也知道茹茹果!
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女妖精是在山里修行的,自然知道山里的食物。
她可能根本吃不惯人间的食物,只知道山里那些果子。
萧铁峰大喜之下,连忙放下手上的袋子和镰刀,嘱咐女妖精说:“我过去给你摘一些茹茹果来,你脚崴了,可不要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叮嘱过后,他连忙钻进林子摘茹茹果。
想到女妖精刚才的那馋劲儿,他忍不住摘了又摘,摘了一大包。待回到那石头旁,只见女妖精百无聊赖地拿着一个土豆,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东看西看。
一见这个样子,他顿时心疼了。
可能女妖精只爱吃山里的茹茹果,不爱吃土豆,她是不是正琢磨着把土豆变成茹茹果吃了?
只可惜……法力不够高明吧……
萧铁峰把茹茹果洗了,拿给女妖精吃,女妖精几乎是什么都顾不上地吃起来,吃得嘴角都沾上了紫红色汁液。
真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女妖精。
萧铁峰随意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女妖精香喷喷地吃着茹茹果,一边想,看来以后他要多采摘些山里果子来喂女妖精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女妖精不吃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道女妖精竟然盯着他看,先看脸,后看胸膛,再然后,那眼神还往下瞄了瞄。那个眼神,好像在研究他的阳气足不足。
那眼神,明明轻描淡写,可却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
萧铁峰原本是一脑袋的采摘果子事儿,如今顿时那些果子烟消云散了,热气上涌,血脉沸腾,喉咙干渴,胸膛也仿佛在烧灼。
他定定地望着那女妖精,几乎恨不得扑上去,去使劲地亲一口那沾染了茹茹果汁液的小嘴儿,再把她压在石头上,好生一番这个那个那个这个!
女妖精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渴望,竟然微微瑟缩了下,低下头。
萧铁峰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竭尽全力压抑下胸膛燃烧着的渴望,然后沙哑地说出了安慰的话。
“你现在不想要阳气,那,那就算了,我不着急。”
这话,太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