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帕萨特如神祗般从天而降的男人,自然是林钽,也只能是林钽。这天下,除了林钽,还有谁会对岑豆的一举一动都这么上心,连人家上厕所都恨不得跟着身后的?也就林钽长得健康帅气,这要换了别的男人,非被大伙儿当变态不可。
连江东那样久经事故的男人都没有察觉,在他领着岑豆出ktv之后,身后一直跟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帕萨特。车子模样普通是一方面,恐怕开车人的技术也不容小觑。
岑豆更不知道,打她出了九华山饭店,林钽就跟在她身后几十米不到的地方,慢慢的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支着自己的脑袋,认真观察车外灯影下岑豆的背影,每走一步,每次抬头,虽然只是背影,但林钽就是觉得自己看到她的表情,清冷惆怅,仿佛看尽世间百态。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此刻,在岑豆一个人形影相吊孤立无援的时候,林钽出现了。
林钽下车,慢慢走到岑豆面前,半蹲下身子与岑豆平视。
岑豆眯着眼,一阵恍惚。半晌,才微弱的说:“哦,你也在这儿啊。”
这句话出口后,岑豆便愣住了。吞回肚里慢慢回味,为什么这么熟悉?哦,是了,仿佛有些张爱玲的味道,沧桑凄凉过后的小惊喜,可不就是眼下的自己?
这层关窍要是让林钽想到,某人肯定要笑出来。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刚巧”,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你要去哪儿?”林钽半天没有听到岑豆的动静,只好轻声开口询问。
“回寝室吧。”
“你有寝室钥匙么?”
岑豆挑眉,接着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圈,特无奈的说:“好像落下ktv了,还有我的包,里面有证件,额,还有□□,钱包……怎么办……丢了不好补。”
岑豆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灵魂都跟着飘出了体外,虚幻不真实,让林钽心慌。
林钽轻叹一口气,拉着岑豆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可是岑豆的脚太软,中间抖了一下,险险才站稳。
“跟我上车吧,东西都在车上,我帮你拿回来了。”
“你们这么快就散场了?”
“已经十点了。”
“哦,原来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才□□点钟呢。”
待到林钽发动车子,岑豆已是一脸倦色。
“你要是累了就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林钽轻声说着,体贴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岑豆立马摇头:“不敢,你要把我卖了怎么办!”
林钽无力:“上了车才想起这个,你那脑子是不是慢了点。记着,怕人把你卖了,就必须得在上车前想办法逃掉,不然进了车里,一切都晚了。”
“你倒是了解坏人。”岑豆心里倒是敬服,毕竟自己刚也是没能在上车之前逃掉,险些被某人绑架。
“……谁又真的是纯粹的好人。”
“也是,那你开吧,我睡了。”说罢,竟然真的闭眼浅眠。
林钽微愣,这个女人也太随遇而安了。
很快,耳边传来岑豆不太规律的呼吸声,轻轻重重,时而急促。林钽抬手从后座拿出自己的外套给岑豆盖上,岑豆好像感觉到了温暖,渐渐地安稳下来。
林钽浅笑,刻意降了速度。透过后车镜细细打量岑豆的睡颜。
林钽承认她确实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美女,不高挑不妩媚,不画烟熏。唯一深刻的地方便是她的眉毛,浓浓的眉桀骜不驯地上挑,把她整个人都衬得刚毅,和真实的她大相径庭。她性格也不好,既小气还有点市侩,不说话归不说话,一说话能把人呛死,总之一点都不讨喜。低调,神秘,时时刻刻想要把自己掩藏在人群里,或许才华横溢,但目前还看不太出来。以上是林钽对岑豆的评价,他自认客观。
这么长时间观察,林钽算是看透了,这丫头就是属变色龙的,极端善于伪装。乍一看迷迷糊糊,东南西北不分,一百以上的加减法只能借助计算器。可她在另一个领域却可以十分精明,林钽不止一次看到岑豆早上天不亮就来实验室,晚上人都走光了还不离开。有时候坐在电脑前面一天就为了一个公式。林钽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样旁人看起来很枯燥的生活,好像专注于一件事可以让她忘掉其他不开心的事情。
老头儿私下里跟他聊过岑豆,他说他带了这么多届研究生,难得看到一个可以像她这样不急不躁的人。还说只有守得住寂寞的人才适合搞科研,老头儿自问比不上她。老头儿这辈子阅人无数,看人多毒啊,他既然这么说,肯定不是信口雌黄。
所以细算起来,自己早在那次谈话之后,便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岑豆,从江东他们嘴里听到岑豆的事迹不过是加深了自己的兴趣,而毒气泄漏那天岑豆带给他的震撼,则真正把他对她的态度从暧昧转向明朗。
林钽开车把岑豆送回宿舍,离锁门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林钽看岑豆还在睡着,便没有把她叫醒,私心里,他倒是希望岑豆能一直睡在自己身边。林钽发现,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呼吸同一个空间里的空气也是很浪漫的。
是的,浪漫,这个词儿在林钽脑子里划过,他才知道自己是个浪漫的人。
十几分钟很短暂,短到林钽不过刚想伸出手碰触一下岑豆的脸颊就发现宿舍管理员阿姨拿着一板钥匙出来锁门了。林钽不得不叫醒岑豆,扶着迷迷糊糊的岑豆进宿舍。刚睡着就被叫醒,岑豆的意识还在身体之外。或者是她的潜意识里还在规避着什么保护自己,总之,现在的岑豆就好像是个婴儿。
林钽看着岑豆上楼,内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瞧着岑豆披着自己衣服上楼,他忽然就觉得满足了。
……………………
林钽回到林家已近凌晨,因为明天是法定假日,他必须回家陪家人。这是他大哥在他还挨着ktv唱歌的时候电话里说的,大哥之命在他心中就是圣旨,再晚都得回来。
林钽只是没想到,大哥居然还没睡,就坐在他房间里等他。
“大哥?你不回房陪大嫂,跑我房里干什么?被赶出来了?”林钽边脱衣服边问。
林钒哼了一声:“我和你大嫂恩爱着呢,别咒我。”
“那你这是作甚?”
“等你。”
“有话说?”林钽衣服脱到一半,等着林钒下文。
“听说你今天给江家老爷子打电话了。”林钒用的是肯定句。
“嗯。”林钽并不打算隐瞒。
“为什么,你跟江家又没交情。”
“交情这东西,聊聊天就有了――我就是跟老爷子说一声,他儿子正在给他满世界找儿媳妇呢,老爷子要是有空也该出来过过目,满不满意趁早提出来,省着他儿子白忙活。”
“嗯,是了,江东是出了名的孝子,老爷子不答应,他也没辙。”林钒一拍大腿,“差点让你给忽悠过去,我就不信你有那么好心。听说现在江东已经被老爷子拉回家软禁了。你干得好事,江东出来要是查出来是你搅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善罢甘休是他的事,再说大哥你不帮我?”林钽挑眉。
“你是我亲弟弟,我不帮你谁帮你。但我总得知道你要干什么吧。”
林钽托着下巴想来半天,最后撂给他大哥一句贼经典的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钒直接把林钽踹到床上:“臭小子,敢跟你大哥打太极!”
林钽毫不示弱,即便乌龟似的趴在床上,仍然底气十足:“你老婆在学校收到一束玫瑰,你想不想知道是谁送的?”
林钒立马忘了那个叫江东的人的烂事儿,怒道:“他妈的谁敢觊觎我老婆,活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