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您想都不要想!”齐颢铭忽然出声制止了他, “我和莹绣都不会把孩子过继给大哥的。”
似乎是觉得这个口气太重了,齐颢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有些错愕的南阳候,重复了一次, “父亲,不管您的想的如何, 我都不会把孩子过继给大哥的,父亲若是这个想法, 还是趁早收回去的好, 若没有,那是儿子揣测错了您的意思,向您道歉。”
谈话不欢而散, 南阳候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口已经让齐颢铭堵了回去, 一个人站在书房内,望着墙角的几幅画, 叹了一口气...
翠姨娘的院子里, 两个婆子看在门口,以防翠姨娘有什么动作,葛姨娘出事前来过一趟翠儿的院子,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去没多久, 葛姨娘就开始肚子痛,紧接着就小产了。
齐颢晟看着那个旁若无人坐在书桌前陪着齐季品写字的人,忽然有一种错觉, 像是看到了柳絮儿,多年服侍之下,在气质上多少能够像一些,翠儿感受到那边的视线,抬起头看着齐颢晟,喊了一声世子爷。
“你在这乖乖练字,姑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要检查的哦。”翠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门,屋外院子里空落落的。
“葛姨娘出事,是不是和你有关。”齐颢晟单刀切入,看着翠儿脸上的神色,沉声问道。
“葛姨娘出了什么事?”翠儿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看着齐颢晟问道。
“翠儿,你是絮儿身边的丫鬟,你要替她照顾两个孩子,季庭去了我们都很难过,葛姨娘来你的院子,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齐颢晟没在她脸上捕捉到一抹异样,不过在这侯府呆了几年,连着一个丫鬟他都分辨不出来了么。
“葛姨娘只是过来看看季品,因为我们住的离锦竹院远,所以特地来瞧一瞧罢了。”看完了之后,顺便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一些不慎好听的话而已。
翠儿瞒下了后半句,恳切地看着齐颢晟,“世子爷,我带着季品一直以往留在这个南阳侯府之中,他就是个奴才,能不能让这孩子找个人家收养了,也算是能够给他一个正名。”
齐颢晟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看着翠儿,不语。
诸葛玉欣再对这个孩子有怜悯,也不可能做主把齐颢晟带进来的人让别人去收养,这件事还得让齐颢晟自己决定,孩子渐渐大了,如果世子夫人还没有怀有身子,那这孩子的处境就十分的危险,再怎么说他也是世子的孩子,小姐的一个孩子已经走了,她不能让小姐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连都消失掉。
“世子爷,翠儿求求你,季庭已经去了,只留下季品一个,就让他离开这南阳侯府,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翠儿会教导好他,绝对不会让这孩子将来说南阳侯府和世子爷的不是。”
“你们就这么想要离开?”齐颢晟忽然低沉地嗓音说道,“离开了南阳侯府,是生是死我再也管不得,也不如府里来的安全,这样你们还是要走?”
即便是留在这南阳侯府,是生是死也不是你能够管得到的,翠儿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齐颢晟继而说道,“葛姨娘孩子没了,你不是更应该带着他留在这里,说不定侯爷会让这孩子养到世子夫人的名下,你这番苦心也不算是白费了。”
齐颢晟说的嘲讽,似乎是认定了葛姨娘出事就是和翠儿有关。
她不过是一个姨娘不如,丫鬟不算的人,哪来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害的了诸葛玉彤,就算是有心要害,也不会挑一个刚刚才来过她院子的时机,让人有把柄可抓。
翠儿一直觉得自己小姐这么做不值得,而进入南阳侯府之后,她所看到的经历到的一切,只让她更加的替柳絮儿不值,齐颢晟要的小姐永远给不了,而小姐要的,齐颢晟永远不会给。
旁观者清,翠儿她早就看地明白。
“世子爷抬举翠儿了,翠儿从来没有想过让季品能够被养到世子夫人名下,这样的身份有辱南阳侯府的名声,翠儿不过是想要带着他过上安静些的生活,不想他像季庭那样,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几年,还有这么多东西来不及看就离开了。”翠儿抬头看着他,毫不畏惧,“葛姨娘的事情,和我无关。”
而对南阳候和齐颢晟来说,无不无关不重要,重要的事,有个人害了葛姨娘...
齐颢铭回到了齐府,莹绣正和瑞珠商量着今年开春要制的新衣,见他脸上稍显疲惫,让瑞珠退了下去,扶他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府里头的事很严重?”
齐颢铭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侧身躺在了莹绣的腿上,面朝着她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
“到底怎么了?”莹绣被他这依赖的一幕有些吓到,才不过去了南阳侯府半天,回来人怎么就消沉成了这幅摸样。
“大哥那姨娘小产,颢之即将成亲,父亲希望我们回府去住。”良久,莹绣以为他睡着了,眯着眼的齐颢铭开口道。
“父亲还希望,将来你这胎若是个男孩,能够过继给大哥,继承这南阳侯府。”齐颢铭豁然睁开了眼睛,语气冷淡地说道。
莹绣摸着他脸颊的手一顿,“把孩子过继给大哥?”
“是,这样大概就是觉得能够弥补当年对我的好,以至于我落水受伤瘫痪了这么多年,又或者是我太高估了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他不过是想要多博几下罢了。”齐颢铭的眼底露出一抹失落,小时候老侯爷和侯爷都很疼他,就算是受伤多年,他也未曾怪过南阳候。
可终究他不是嫡长子,不如大哥在他心中的地位来的高,如今他和大哥分系明显,若是他的孩子过继给大哥,那么两兄弟就再度被牵扯在了一块,不论将来是哪个皇子继位,因为这个过继的孩子,两兄弟都不能反目。
莹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也是对一个父亲的失望,她经历过,所以能够理解,“那个位置,我知道你从来都未曾想要过,只不过想要塞的人太多,想要造势的人也太多,他们都乐于看这场好戏。”就像当初乐意看她在南阳侯府怎么死亡一样。
齐颢铭静静地躺在她怀里,这里有他熟悉的味道,还有这个会一直陪着他的女人,他们即将有第二个孩子,住在这个府里面,安静没有钩心斗角,这是他们两个营造的家,也是齐颢铭一直希望的,所以他不允许有谁试图来破坏这道屏障,打搅这个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这个家...
南阳侯府,诸葛玉欣听完了胭脂的话,眉头深锁,他们竟然拿翠姨娘做替罪羔羊,齐颢晟还真是狠得下心,那将来那个孩子怎么办,真的是要比这南阳侯府的一个奴才都不如么!
“小姐,葛姨娘才刚刚醒过来,只是木楞楞地谁都不理睬。”胭脂又在旁边添上了一句,诸葛玉欣叹了一口气,“罢了,我过去一趟。”
诸葛玉彤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她侧躺在床边,脸色苍白地盯着地上的那一桌脚。
知道诸葛玉欣来了,头也没抬一下,恍若死去一般。
“听说是翠姨娘害了你小产,不知翠姨娘是何来的本事,让你去了一趟她的院子,什么都没吃,回来身子就不舒服了。”胭脂搬了凳子到床边,诸葛玉欣坐下,逼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你折服了,将来就是要这幅摸样活在这南阳侯府之中?”
躺着的诸葛玉彤嘴角微微一动,没有说话,诸葛玉欣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好好的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如今好像是老了许多。
“我不知道你是何原因去找翠姨娘,不过只要翠姨娘一死,那孩子就没人照顾,也就是废了,想来你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搏那个孩子的未来,这一石二鸟之计,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么高明。”诸葛玉欣说的淡然,从容不迫地讲着她所知道的:
“你不开口说话也没事,等那个孩子也废了,你的孩子也没了,这世子爷的位置,也就越来越不稳,到时候父亲的希望落空了,你的希望,也同样会落空掉,这一院子的姨娘,也不会生不出一个儿子的,是不是?”
诸葛玉彤涣散地眼神终于有了些焦距,她移动着眸子看向玉欣这边,开口地艰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已经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不再生。”
“因为我觉得恶心。”
她不想要再生下齐颢晟的孩子,有三个女儿她已经觉得足够了,能够为他生孩子的女人这么多,诸葛玉欣一点都不介意把他送出去,如今葛姨娘的这身子算是败的彻底,大夫说了想要再有孩子几乎是不可能,但是锦竹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了。
诸葛玉欣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随即一笑,“翠姨娘已经在被拷打逼问了,救或不救就看你了。”
诸葛玉彤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过是为了怀上一个孩子,竟然坎坷成这样子,“那还要麻烦姐姐替我过去一趟,小产和葛姨娘没有关系。”
诸葛玉欣点了点头,随即出发去了翠姨娘的院子。
侯夫人主持着拷问翠姨娘,本来这件事应当是诸葛玉欣自己来的,南阳候直接让侯夫人来,怕她心软,院子中的翠姨娘躺在板凳上,已经快被杖责地奄奄一息,许氏抹着手中的红蔻,懒懒地看着一脸倔强的翠儿,“翠姨娘,这几年你安安分分地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也就罢了,做出害人的事情,就算是世子也保不住你。”
“翠儿没有害葛姨娘。”翠儿仰头看着许氏,嘴角溢出一抹血,诸葛玉欣赶到的时候,正听到齐季品哭着在那里喊姑姑。
就算是要处罚翠儿,也不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诸葛玉欣走进院子,先是向着侯夫人行礼,接着身后的婆子便拦住了正要打下去的棍子。
“玉欣,你这是作何?”
“母亲,此事另有蹊跷,葛姨娘已经醒过来了,她说,小产的事和翠姨娘毫无关系。”侯夫人低垂着头,眼神一闪,抬头看着诸葛玉欣,语气淡然,“哦?葛姨娘莫非是伤心糊涂了。”
“母亲若不信,可以前去锦竹院一问,若是枉死了人,这三弟也即将成亲,出这般人命,似乎也晦气的很。”诸葛玉欣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翠儿,腰下臀部那已经是血肉模糊,身边站着那打人的婆子,一看身形出手就是要人命来的,若不是赶来的及时,恐怕早就打死了。
“那就不必了,既然另有其人,那玉欣你就查个清楚。”侯夫人站了起来,瞥了翠儿一眼,领着人就走了,齐季品一下跪在了地上,忙向着翠儿跑了过去,摸着她苍白的脸哭道,“姑姑,姑姑你醒醒啊姑姑,姑姑不要留下我...”
第五章
三日之后,莹绣为乔晴然点了一盏长明灯,看着那微弱地火光燃燃不息着,莹绣虔诚地望着那众多的贡灯,拜过后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