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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封闭车厢内引擎运行的隆隆声柔和而单调, 空调无声地向内送出温和的暖风,月光偶尔越过树梢照射进来,令车厢内笼罩着一层舒适而昏暗的朦胧微光。

韩隶扭头看向孟明轩。

他闭着双眼,额头抵着车窗,呼吸平稳, 似乎已经睡着了。

柔软的浅棕色头发垂落在颊边, 随着车辆的前进细细碎碎地微微晃动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完全干透了, 但他的眉头却仍旧紧皱着,仿佛永远也无法舒展。

他倚着车门安睡,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是那样的安详与无害。

车辆行驶进大片的林间, 骤然暗下的车厢内, 只能看得到青年眉眼模糊的轮廓,仿佛分外熟悉,又似乎完全陌生。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难以计算,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漫长的时间又被浓缩凝固成短暂的瞬间。

韩隶的膝盖在隐隐作痛。

虽然什么都无法看到,但是他却仿佛仍然能够感受到身旁沉睡的青年身上传来的热量, 脑海中下意识地回想起刚才对方扶住自己的瞬间,视线毫无预兆地相接, 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定定地凝视着他,仿佛能够看到自己倒映在对方瞳孔深处的小小影子。

他眉头微拧,眸底似乎暗含着隐隐的关切与维护之意。

韩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探向身边的黑暗中。

指尖触到对方柔软冰冷的脸颊,他却像是被烫到似的骤然收回手,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缓缓地攥成拳,心思在瞬间杂乱如麻。

车速逐渐减缓,酒店明亮灿烂的灯光在前方出现,透过车窗照射进来。

沈空睁开了双眼,眸中神色瞬间清明。

韩隶的声音从他的身旁传来,平静淡漠的声纹下仿佛蕴含着某种不稳的情绪波动:

“等下会有人给你房间的门卡,替换的衣服和必需品已经送进去了……我还有事务需要处理。”

说毕,他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挺直的背影中带着种仓惶而急迫意味。

沈空直起身子,透过车窗注视着韩隶的背影被酒店内照射出来的辉煌灯光吞噬,他犹豫了一秒,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冰冷的温度,犹如转瞬即逝的错觉,或是照进现实的一缕梦境。

奇怪……

沈空在酒店的大床上狠狠地补了一觉,等他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之前在山上时时刻刻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仿佛都终于放松了下来,肢体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从骨髓里蔓延出来的酸软和疼痛。

然后他才得知,今天一早,韩隶就乘坐最早一班的飞机回到了a市,似乎是e市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毕了,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在停留的必要性。

而沈空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自己下一步怎么走,受困云雾山脉事件的后续处理就令他忙的团团转,不止要去相关部门进行例行备案,而且还有提防那些听说受困者已被全部救出所以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甚至还要抽出时间来“处理”山上的那几位目击证人。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件事比沈空想象中的要容易多了。

他们似乎都被自己的某种幻想吓的不得了,甚至不需要沈空开口,只要面露微笑地在他们面前转上一圈,就能看到他们指地指天地发誓自己绝不会向外透露出丝毫消息了。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沈空倒是也同样乐见其成。

毕竟现在他的临时身份也算个公众人物,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这件事也导致《荒野七天大挑战》这档节目在网上受到了极大的争议,虽然所有的受困人员都被安全的救出,但是节目组的失责却也是无法忽视的,这就导致节目策划和相关高层需要处理的舆论危机以及警察的调查需要而焦头烂额,再加上还数部摄像机被落在了山中,所以节目的后期处理和剪辑需要至少等到雾气散去之后才能开始,播出只好延期。

还没有等到处理结果出炉,沈空就在经纪人的催促下迅速地飞了回去。

在回到市内之后,他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脚不沾地地进了剧组。

《归元塔》早就已经开拍,沈空由于在e市耽搁了几日,所以在进入剧组之后需要赶上大家的进度,再加上裴修然近乎强迫症的完美主义,所以沈空在进入剧组之后接受的训练极其严苛。

裴修然是由于沈空身上的某种特质而将他破格定为沈归元的眼观,但是沈空毕竟没有演过戏,更没有接受过任何的专业训练,虽然他在模仿上颇有心得,但是当演员毕竟是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表现出来,所以这不仅仅是意味着沈空的模仿技巧丝毫派不上用场,而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的绊脚石。

倘若是任何要求相对较为宽松的导演都不会察觉出其中细微的差别,但是裴修然不一样,他一遍遍地卡掉沈空的镜头,一遍遍地重新拍摄,即使拖慢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也在所不不惜,所有的成员都累的发慌,每过一条仿佛都如获大赦,而裴修然在拍摄后终于发现了沈空在基础演技方面的缺失,于是便亲历亲为地为他安排了相关的老师和教练,将沈空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占据的毫无空隙。

沈空在忙的焦头烂额的同时,仍旧分出一点时间和精力关注着韩隶旗下的企业和韩家产业的动向,以防止出现较大的变动。但是在这段时间里,这两方却格外的风平浪静,韩隶仍旧保持着稳步增长和上升的趋势,而韩氏企业作为老牌龙头企业在各别领域仍旧遥遥领先,一家独大,两者仿佛井水不犯河水,从表面上跟本看不出来深藏的矛盾。

而在剧组中,裴修然则是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对众人的怨言充耳不闻,一次次地磨着所有演员的演技,只要有一点点不满意,或者是有镜头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效果,他就会毫不留情地重新来过,他的这种强迫症几乎让整个剧组都苦不堪言——

而沈空更是重点关照对象。

他在整部剧的戏份和镜头虽然不算多,但是却是被卡次数最多的演员,在开拍后的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每次露脸都会受到裴修然的集中火力的重点看护,即使是休息时间也不被放过。

片场内弥漫着的紧绷气氛令空气中仿佛都充溢着浓浓的硝烟味,摄像机因长期毫无休止的拍摄而机身滚烫,寂静的场内只能听到嗡嗡的机器运转声和不同机位调换发出的细微声响,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目光牢牢地盯着正在拍摄中的场景。

裴修然坐在片场边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内逐渐拉近的镜头。

场内正在拍摄戏内关键性的一幕。

沈归元静静地端坐在看似歌舞升平,其实暗藏杀机的宴会中,他的身影被淹没在人群中,犹如其中渺小而不起眼的一员,但是他的袖中却藏着致命的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能猛然撕裂布料,扯开场上作乐之人柔软的喉咙,尝到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开始一场缠绵的屠杀。

所有的戏剧性都集中在此刻,那种一触即发的猛烈张力被蕴藏在那转瞬即逝的一秒。

所有的情绪都被积压在了看似平静的表面,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似乎在下一秒就能冲破脆弱的地壳,将灼热的岩浆倾倒在地面上。

但就在这一瞬间,裴修然喊了“卡”。

剧组中所有人都难以自抑地发出失望的叹息。

这一幕已经反反复复重新拍摄了八十七遍了,这种仿佛在做无用功的重复作业几乎将所有的剧组成员都推向了崩溃边缘。

但这次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裴修然并没有在叫停的瞬间将沈空叫来,而是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眼前窄小的一方屏幕,一遍遍地反复播放着刚才那几分钟镜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虽然孟明轩在表演基础理论上的惊人贫乏在一开始把他吓了一跳,但是他却也并不是没有料到的。

——毕竟他之前参演网剧的片段被传遍全网,那种拙劣而生涩的演技几乎令他不忍直视。

所以裴修然已经做好了从头磨练孟明轩的准备。

但是在真正开始拍摄时,裴修然所没有料到的是,在短暂而生涩的举步不前的阶段过去之后,孟明轩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发展潜力令他都有些隐隐心惊。

虽然他毫不在乎外界媒体的看法,但是他对自己在片场超乎常人的严苛也是略知一二的,而孟明轩在这种程度的魔鬼训练中却没有丝毫怨言,并且,最令裴修然震惊的是……

每重拍一次,他就会进步一点。

仿佛会从每一次捕猎中习得经验的猛兽似的,孟明轩这种近乎可怕的速度攫取着更多的养料,每一次重新拍摄都会带给这一幕新的改变,注入新的力量,甚至是给裴修然带来新的灵感。

这一幕已经反复拍摄了数十遍,如果说一开始裴修然是出于不满意而喊的卡,到了后面就是为了想看看到底能够将孟明轩逼到什么程度,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而到现在,即使是裴修然以自己最为严格的标准对他进行审视和评估,也找不到丝毫不满意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闪烁着惊人的神采——

这是个好苗子。

裴修然收敛心声,抬手点在滚烫的屏幕上,准确地将其他几个状态不太对劲的演员点了出来,然后扭头吩咐道:

“重设机位,把这几个人的镜头补拍。”

旁边的副导有点惊讶:“那……孟明轩……?”

裴修然再次将目光定在屏幕上,说道:“孟明轩那条过了,让他准备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