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少将韩隶送走之后,笑的像朵花的面孔缓缓地冷了下来,他向着门口粗鲁啐了一口,然后挺着肥硕的肚子重新缓缓地坐回到了真皮沙发内。
他轻蔑地搓了搓油腻的手指,低声咒骂道: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要不是还有点利用价值,还他妈的敢在我跟前装大爷……呸!”
站在一旁等候的心腹走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低声问道:“那,张少,刚才那个来场子里面赢钱的小孩要不要……?”
张少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为自己倒了小半杯,一边啜饮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用管他,只不过拿走四十万而已,而且看他这样估计就是个撞运气的,赚多少赔多少而已,下次他要是再来,带着他去掺了水的台子,看我不让他全都给我吐出来。”
掺水的台子是赌场的行话,就是有做过手脚的赌桌,上去的人基本上十场能输八场。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削,脸型瘦长的男子从走廊内走了进来,正巧听到了张少的后半句话。
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注视着定格在那个赢钱的年轻人的监视器上,愣了愣,然后扭头对着仍在啜着威士忌的张少骂道:
“你个蠢货!”
张少愣了愣,有些委屈地回道:“三表哥,你骂我干什么?”
那个被喊作三表哥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叫你来这个偏远的小地方经营是为了锻炼你的眼界,我看你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做过什么有用的事情了,你看看这个人的筹码数量,他赢了多少,又带走了多少?”
张少皱起眉头,扭头叫心腹把刚才那人来赌场之后的数据全部迪调了出来。
本金一百元,十分钟内赚了八十二万四千元五百元,离开时兑换的筹码数额为……
四十一万两千二百元。
去掉本金,正好是赚到的数额的一半。
而四十五万,则是散客离开赌场时赚到的钱款分界线,因为一旦赌场输到这个线上,下面的眼线就会把这个人向上级报告上去,赌场的经营层就会决定是否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而这个人不仅对赌场的潜规则极为谙熟,而且技术恐怕极高,而后面的输钱恐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罢了,而这次如果不是正好有识货的人在主控室,他恐怕就能极其完美地掩人耳目,功成身退了。
……是个隐藏的高手。
张少看着这些个数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他扭头看向他的三哥,有些嗫嚅地问道:
“那个,三哥,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那个瘦长脸的男人抿紧嘴唇,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先什么都不要做,派人去查查这个人的身份,如果他再来,不要带他去注水的桌子,这种花把式估计蒙不住他,而且还会引起警觉,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张少忙忙点头,转身吩咐了下去。
沈空踩着破了口的帆布鞋,悠然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兜里揣着已然再次充裕起来的银行卡,心情倒是不错。
他先是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除了生活用品,各式各样的零食甜点还装了满满一兜,还恬不知耻地对系统解释道:
“我现在可是小孩子,就该吃小孩子的东西。”
系统无言以对。
沈空走到了自己住的小区楼下,将买的东西放到脚下,从口袋中摸出了他在赌场中顺出来的好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叼在了唇边。
只听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蓝紫色的火苗瞬间从打火机的口中窜了出来,点燃了他指间细长的香烟。
一缕淡青色的烟雾从点燃的烟头前飘了起来,犹如丝绸般柔软地划过微微皱紧的眉眼,给他年轻的面孔刻下了几分深沉的沧桑。
沈空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肺里的烟雾缓缓地呼出,眉眼微微眯起。
他抬起双眼,透过缓缓蒸腾而起的烟雾,猛然对上了另外一双看过来的眼眸,漆黑,深邃,带着不似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思虑。
沈空愣了愣,倒是没想到第二天就会在自己的楼门前遇到韩隶。
韩隶已经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将他勾勒的肩宽腰细腿长,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收敛起戾气的俊秀眉眼看上去仿佛毫无攻击性地邻家男孩,他柔柔地打招呼道:
“嗨。”
他的目光落在沈空夹着香烟的指尖,微微愣了愣,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眸底的讶异和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沈空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看那根仍旧向上弥散着浅蓝色烟雾的香烟,挑了挑眉头,声线冷淡:
“那说明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
他将烟再次叼到唇上,身子微微向后靠去,倚在墙皮斑驳脱落的楼门前,漫不经心地说:
“你来干什么?”
韩隶抬手,将手中拎着的袋子在沈空眼前晃了晃,说道:
“我来还你昨天借给我的衣服――顺便再次谢谢你。”
沈空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只见他昨天接给韩隶的那套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躺在袋子的底部,被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他敷衍地应了声:“没事。”
说毕,沈空弯腰拎起脚下躺着的两大袋子东西,嘴里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道:
“那我就不送了。”
少年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
沈空向上走的步伐一顿,装死已久的系统仿佛希望重燃,在他的耳边疯狂蹦q:
“嘀嘀嘀!本助手建议矫正员与目标人物增加接触时间,以达成潜移默化地矫正目标人物三观的目的,请切记,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温暖和爱心让目标人物明白世界的……”
沈空早就被这个系统吵的不厌其烦,他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斥道:
“闭嘴。”
沈空扭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韩隶,冷淡的声音在封闭的楼道中有些失真,但是仍然能够听到其中明显的拒绝之意:
“不了,不太方便。”
连个毫无诚意的借口都懒得找,沈空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走上了楼梯。
系统平淡无波的机械声听上去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让他上来?”
沈空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用脚将门在自己的身后勾上。
他把两大包塑料袋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回复道:“请他进来干什么?给他讲课该如何做个好人?还是苦口婆心劝说他让他不要走歪路?而且,他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做个好人,而是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不要被霸凌吧。”
沈空把自己丢到柔软的沙发里,抬脚搭在茶几上,微微眯起双眼,透过变幻的烟雾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斑驳渗水的丑陋痕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说实在的……根据剧情里韩隶接下来的经历,沈空不觉得他需要什么人生导师心理医生,倒是需要个24小时贴身保镖。
倘若是一个正常人在经历了韩隶承受的这么些事情之后,正常的结局不是自闭就是变态,而他竟然还能奋发图强,在数年之后王者归来,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在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工作室传输来的剧情之后,沈空简单粗暴地定下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想要避免韩隶的在这个关键点三观走歪,只要在主角转学过来之后防止韩隶被霸凌,然后再想办法让他和他的管家在那段时间不要出门就行了,至于什么温暖关怀和温情感化,全都是放屁。
与其在受伤之后包扎治愈,不如直接避免受伤。
沈空将烟头按灭,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崭新的手机,手指随意地划开屏幕,有些走神地想到:
不过看在这小鬼比较合他眼缘,而且还挺懂得知恩图报的前提下……他说不定可以教他几招防身术再走。
他的脑海中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倾盆而下的暴雨中,少年被踹中膝盖,狼狈地栽到在泥泞中。
沈空在心里暗暗地补上一句:
……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让他明白不主动出击就会受伤的道理。
他叹了口气――这孩子现在还是太纯良了,容易被欺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