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寻到了解决方法,风险性固然很高, 但有艾尔莎的帮助, 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近日来因为思虑过重而蹙起的眉峰也散了不少, 这些变化阿修罗自己察觉不出来,可希雅却是看在眼里, 这些变化她又怎么看不出来。
希雅知道阿修罗有事情瞒着她,也隐隐猜到了是因为她, 似乎自从在奥里克顿帝国之后, 阿修罗便时常一副面色凝重、苦思不得的模样,偏偏在她察觉了之后很快地转换神色,摆明了是不欲让她知道, 她也就装作不知道、不去问。
愈是这样,希雅心中的歉疚就愈深, 似乎因为她, 阿修罗一直就麻烦不断了。
她已经成为了阿修罗肩上的一个包袱,她放不下, 阿修罗亦是。
一声轻轻的叹息悄然升起, 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身子单薄的人轻轻依靠在台阶下的廊柱边,从远处走来的阿修罗一眼就看见了,她快步走过去, 拿出一件外衣披在希雅的身上,感受着这夜里逐渐泛起凉意的湿度,忍不住轻责道:“夜里风大, 湿气重,也不知道多穿几件就出来了。”
似乎最近克洛伊的温度逐渐降低了,空气中的湿气也带着一丝冷意。
希雅乖乖地披着外衣,挡住了不断往身体里钻的冷风,她也是半夜睡不着觉,恍然间便走到了阿修罗的房间里,果然,里面没有人,毫无起伏的床昭示着主人不在的事实,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了,她总是会来到阿修罗的房间里,每次都发现人不在。
漆黑的夜里,容易滋生不安,这一股不安一直萦绕在下的心里,挥之不去。
希雅莞尔,又似反问道:“阿修罗不也是没有睡吗?”
阿修罗愣住,随即也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她一直睡不安稳,夜里流逝的时间都耗在了藏书室里,这件事情她不想让希雅知道,可希雅也多少看出来了一些。她早就知道,瞒不了多久的。既然瞒不住,其实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干脆和盘托出了。
于是,阿修罗拉着希雅微凉的手回到了房间里,她拉着希雅坐到了床上,而她也坐在了床沿,包裹着希雅的手穿过去事丝丝暖意,待到真正暖和了,阿修罗才放开,拉着被子给希雅盖上。阿修罗一直记得希雅普通人的体质,不像她,受不得寒。
期间希雅睁着明亮的黑眸看着她,也不说话,任由着她做完这些动作。
阿修罗轻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她心里转过无数个说法,却在希雅的一双澄净的眼眸中放弃了,想了想,她道:“希雅,你身体里的暗黑之心似乎已经开始活动了。”一边说着,她一边观察着希雅的神色,见她并不异色,便明白希雅自己也感受到了。
寄存在希雅身体里的暗黑之心,盘根交错着吸食着希雅的一切,身为当事人,再迟钝也敢感受到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希雅不愿意告诉她?
阿修罗的唇抿得更紧了,她在生气,也恐慌,这么严重的事情,若不是她自己发现了,下一还打算瞒着她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什么都晚了之后吗?
面对阿修罗头一次生气,希雅也不至于显得无措,她轻轻拉了拉阿修罗的手,眼里有着疼惜,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都为她着想好了,她又怎么能于心无愧地享受着这一切,皱着脸的阿修罗真是不好看,希雅突然玩心大起地扯了扯阿修罗的脸,哄哄她道:“皱着脸不好看了。”
阿修罗无动于衷,就是皱着眉看着她。
希雅无奈道:“就是不希望你太担心,所以才不告诉你的。”在不告诉阿修罗的情况下她都能够紧张焦虑成这样,若是告诉了她,那不是脸能成天皱成一个苦瓜了么。再说了,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了呢?
希雅抱住了阿修罗,将脸埋在阿修罗的肩膀上,在阿修罗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苦笑。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她就明白了,她这一生都要和那东西绑定在一起了,不死不休了。
“我也不希望,成为你的包袱啊。”
阿修罗浑身一颤,坚定地伸手抱住了希雅的腰肢,微低下头,额头相抵着,心里却震颤着,她从来都不知道,希雅心里会是这样的想法,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在希雅坚强的外壳之下,也拥有着那么脆弱的心。
“没有,从来都没有的。”阿修罗轻抚着希雅的脸,目光缱眷而深情,“在我的心里,希雅一直都是那颗帝国明珠,永远都是那么的璀璨明亮。你从来都不会是我的包袱,你只是我的希雅而已。”
所以,不要为此而苦恼,更不要妄自菲薄。
阿修罗的希雅,一直都是骄傲而自信的,不论什么时候。
“希雅,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阿修罗再次拥住了希雅,深吸一口气,一定会的。
“阿修罗,不要冒险好么?”希雅柔声道。没有人能够比她还要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以前是有苦难言,现在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连累了阿修罗吧,她又怎么舍得?
“会有办法的。”阿修罗轻轻抚着希雅的秀发,指间穿梭而过,却没有答应希雅。如果让她看到希雅在她的眼前遭受那一切,心如刀绞都不能够形容,不管风险有多大,她都不会放弃的。
希雅轻闭着眼,鼻尖是阿修罗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味,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她在畅想遥远的未来,一个有阿修罗的未来。
“阿修罗。”轻声呢喃。
“嗯,怎么了?”阿修罗下巴微抵着希雅的墨发。
“如果我变了一个人,阿修罗,你还会待我一如既往吗?”轻柔的话语中,有着阿修罗察觉不到的颤音。放在阿修罗背后的手,却攥紧了。
“嗯,变了一个人?” 阿修罗不解,继而笑眯眯道,“会比丽莎还要凶巴巴吗?”她可是还记得在伊里亚萨的时候,希雅身边那个有些骄横的小侍女丽莎,总是凶巴巴地支使她却为希雅鞍前马后。可能是因为,自己抢了她的许多活计吧。
希雅轻声道:“可能会比丽莎还要凶巴巴呢。”
阿修罗轻笑,“不管怎么样,是你就好。”
只要是你就好,别无所求了。
“夜深了,睡吧。”阿修罗坐在床沿,贴心地为希雅拉上被子,掂好被脚,在希雅的额头留下一个晚安吻之后离开了。
不一会,本已经闭眼的希雅睁开了眼睛,妖异的红光充斥着眼球,唇角轻微上挑,一瞬间魅惑天成,声音轻佻而勾人,“怎么,应该把人留下来的啊?”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心里不想吗?我可是很想呢。”
一瞬间的转换,希雅面色沉静,眼中含着冷厉之色,带着浓浓的警告,“不许伤害她。”
“放心了。”那声音勾人而冷魅,“怎么说,她也是我喜欢的呢。”
“你说呢,另一个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修罗为着剥离暗黑之心苦心设计,艾尔莎亦是十分配合参与其中,就在她们就要见到曙光之时,克洛伊城出事了。
绝境森林外的绝对零度结界一击即溃,连接克洛伊和绝境森林的无尽长廊化成了碎片,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甚至毫无预兆。结界破碎带来的压迫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漫天的威压随之而来,为首的男人仿佛漫步一般出现在克洛伊的上空,身后大批的黑暗使徒随之出现,显然是来者不善。
“阿克洛德伊。”艾尔莎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犹带一丝苍白,绝境森林的结界是她所设,如今被人破了,她也要受到影响的。
阿克洛德伊悬浮而立,他的面容属于温润英俊的一种,五官深邃,加上通身平和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对之心生好感,一般人都很难想象这会是黑暗教廷的掌控者,可以堪比教皇的强大恐怖存在。
“诶呀,艾尔莎,真是好久不见了。” 阿克洛德伊温和地笑着向艾尔莎打招呼,完全不像是来找事的,甚至谈起了过往,他扫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克洛伊,叹息道,“要见到你还真是不容易啊,克洛伊的风景确实美。”
但也只是美到今天了。
“哦,小家伙你也在啊。”阿克洛德伊看见阿修罗一副挺惊讶的模样,他扫视了一圈,“那么我的小徒弟也应该在了。”
“阿克洛德伊!”艾尔莎拧眉,今天之事毫无预兆,她可不会认为是偶然。黑暗教廷,千年起就已经蓄谋已久了,之前的试探只是前兆,她也有所防备,只是……
一定是中间出了差错。
阿克洛德伊与艾尔莎以及希尔达、赫达还有教皇都是同一时代诞生的,彼此间不同甚至是对立的立场让他们的关系从来都是势同水火的,年轻气盛时他们之间的争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于阿克洛德伊这个人,艾尔莎从来都不会小看,他的危险性并不比教皇低。甚至于后来阿克洛德伊成为了黑暗教廷的掌控者,教皇都要提防着他。
如果说教皇是老谋深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么阿克洛德伊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在他温和的面孔之下,用心尤其险恶。
克洛伊一朝被破,阿克洛德伊亲自前来,她们的处境,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