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墨这个先锋工作做的非常好。
他按照许倩书说的,不定时开了两场赌珠会,而后‘能在涠洲岛一珠暴富’的名头便彻底响亮了起来。
不仅北海郡的人想上岛来,更有不少外地的商人、赌客慕名而来,就连码头边上的私船都因拉载这些客人上岛,而挣了不少钱。
民宿的房间虽不至于全部住满,但能提前上岛来候着等赌珠开场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对于吃喝住行这几点,自然都求最贵最好。
许倩书有心要拉动整个涠洲岛的经济,又叫人去将十里八乡的各村有声望、能主事的叫来开会。
因为先前种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岛民们对于许倩书是怕多于敬。
一张椭圆桌,围坐得满满的。
许倩书坐在最里头,身子微微面向右侧,手里捧着一盏茶杯。
岛民们的面前也都一一摆着茶水,还有不少瓜果点心,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伸出手去拿的,都一致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衣领子看。
许倩书招呼:“大家不用这么拘谨啊,喝茶呗。”
话音一落,岛民们立马跟被解了穴道一样,异口同声的‘哎哎哎’应着,动作接近一致地都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又重新放回桌子上。
许倩书不禁无语,她不由心想,是不是她招呼吃水果,他们也都会像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样,也听她的命令行事?
想想她觉得好笑,于是乎,又道:“吃水果啊。”
“好好好……”岛民们呵呵干笑,手伸向面前的水果,无一不是捻了颗葡萄、或摘了颗龙眼的,那些大的水果则仍是原样待着。
捻了葡萄的,不用剥皮,便直接就扔进了嘴里,没嚼两下就赶紧连皮带核咽进了肚子里;摘了龙眼的,因为还要剥皮,核也不好吐,便就只能握在手心里。
见状,许倩书更无语了。
这怎么弄得好像她是个脾气古怪的暴君一样,底下坐着的是她的群臣,而稍有不如她意的,她就会一声令下,让外头的侍卫(下人)将他们拉出宰了。
实则,岛民们并不是多么惧怕许倩书,倒是特别害怕许倩书的男人——陆鸣飒,担心一个不小心惹了许倩书不高兴,陆鸣飒就会为妻出头。
上次在码头上,陆鸣飒一脚将矮子三踹得半身不遂,可是好多人看见了。
再一经口口相传,那便是传得更加离谱,几近将陆鸣飒妖魔化。
“媳妇儿。”就在这时,陆鸣飒连人带声音从门口进来,然后无视在座诸位,直接奔向里头的许倩书。
许倩书刚开始也没有看出岛民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只看着陆鸣飒朝自己走来,‘嗯?’了一声。
陆鸣飒走到她跟前,道:“我要出去一趟,今晚不一定能回来,过来跟你说一声。”
“你要去……”许倩书本来想问是要去海军基地么,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好改口:“那边么?”
“嗯,出了点情况,需要我亲自去看看。元太白那小子死活不肯跟我走,他要是给惹麻烦,你就等我回来了告诉我,我再收拾他!”后面的‘收拾’二音,陆鸣飒微微咬了牙,显得凶狠了些。
这时,靠近门口的桌子那头突然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凳角在地上磨来磨去的吱吱声,听起来就跟有老鼠在咬似的。
陆鸣飒就是如此认为的,回头皱眉看了一眼,“怎么还有老鼠?定是下人打扫不干净了。”他担心老鼠会咬到自家媳妇儿,又赶紧跟许倩书道:“媳妇儿你还是带这些父老乡亲先出去吧,让人进来先将老鼠逮了先,别咬着你。”
“呵呵……”许倩书知道声音来自何处,尴尬地笑了两声,伸手去推陆鸣飒,“不是老鼠,家里怎么会有老鼠呢,院子里可是养了好几只猫。”
陆鸣飒要抓紧时间出门了,便也不再坚持,捏了捏许倩书的手心,再道一句:“我尽早回来。”便转身大步流星向门口而去。
在座的人们顿觉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坐得最近门口的那人,方才的声音便是他发抖,抖得凳子磨地板吱吱作响。
可没等他僵着的肩膀沉下来,一双让他毛骨悚然的大手就突然搭上了他的肩,更吓得他屁滚尿流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位伙计,你可是有病症啊?我见你抖个不停。”
他担心是什么传染病,别传给了他媳妇儿。
一巴掌按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不抖了,陆鸣飒‘唔’了一声,“看来没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一阵水滴落地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一股尿骚气从那人身下传出,再一眨眼的功夫,‘水’便就从他凳子底下洇了出来。
“嚯!”陆鸣飒赶紧退了几步,“伙计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病,抖个不停,还会尿失禁!”
陆鸣飒不自知自己吓人,许倩书知道!
许倩书微微黑着脸站起来,想要去安慰一下那位被吓破胆的伙计。
“别过来!”陆鸣飒伸手竖掌,“这里腌臜,来人!”他唤来外头下人,指着尿失禁的那人道:“送这位伙计去看大夫,然后好生送回家去。”
“是!”两人搀扶着那人离开,陆鸣飒跟在背后也出了门。
吓人的海阎王一走,房间里立马响起一阵长出气的声音。
一个老头战战巍巍扶着桌子站起来,对许倩书伸手作揖:“夫人,老儿想…想去方便一下。”
许倩书面上尴尬不已,尽力地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伸手做请:“您去吧。”
“我也去!”
“我也去我也去。”
……
一下就走了一大半,许倩书等了足足一刻半钟,人们才全部重新落座好。
经过方才的插曲,许倩书不敢再耽误时间,不然等会儿把人都吓走了,还得费劲再请回来。
“这次我叫大家来呢,是想跟大家说一下,咱涠洲岛又慢慢有来客了。大家可以准备一些瓜子点心、清酒茶糕小零嘴这种东西去兜售,给家里补贴补贴家用。卖得多少钱,便就得多少钱,我虽然是涠洲岛的岛主,但我不收大家的税钱。”
听到许倩书说的是这个,方才还紧绷着一根弦的人们放松了下来,开始窃窃私语。
“大家要有什么意见、或者什么建议的,都可以说出来,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讨论。”许倩书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就跟老板会上发言一样。
刚开始没人敢出声,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小伙子弱弱地举起了一只手,有些胆怯木讷:“是只有我们在座的才能去卖东西么?能不能我不卖……回去让我阿嫂她们去卖?”
这小伙子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怎么脑子不太中用?
她的原话难道不是让人去传,让各乡推一个说得上话、让人服众的来么?怎么来了这么一个年轻、脑子一根筋的小伙?
许倩书环视一圈,发现这般年纪的小伙还有几个。再结合人们方才胆战心惊的表现,不难猜出来。
大抵是人们认为没好事,所以推出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来‘赴难’,这样还有可能活着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笑笑不出来,嘴角干咧着,道:“自然是让诸位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然后谁想补贴点家用的,就做点小生意。”
发问的小伙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又举了胳膊,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那只能卖这些小零嘴么?”
“……”许倩书再深呼一口气,“想卖啥就卖啥,只要觉得自己能卖出去,能挣着钱。”
“哦。”小伙子虽然一根筋,但是也能看得出来脸色好坏,紧紧抿了嘴,怕旁人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yyls
“哎!”有人隔了几人杵了杵他,“你是鸪婆洞蒋三牛的孙子吧?”
小伙子惊喜交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爷爷蒋三牛也跟你一样,是个一根筋!”
周围人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来,现场的气氛也随着这一声爆笑而缓和了不少,人们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蒋三牛的孙子虽然面露窘迫,但也要比刚才胆战心惊强多了。
许倩书由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过了许久才出声打断:“好了,今日我叫诸位来,要说的东西就这些,大家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可以回去了。”
闻言,人们纷纷离席,凳子擦着地板刺啦作响。
等岛民们陆陆续续出了房门后,许倩书才站起身来,离开这间乌烟瘴气的房间,出去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顺带吩咐下人:“把里面打扫干净。”
她侧身让下人拿着扫把抹布进去收拾,看着岛民们慢慢走出院门。
“走啊!前面的人是怎么回事!”院门突然堵住了,被堵在院子里出不去的人踮脚眺望着。
有脾气急的,伸手去推前面的人。
外头传来哎呦一声,朝里边气骂:“推什么推,赶着去投胎么!”
“不想让我推,你倒是走啊,我赶着去投胎,你站着等死?”
怎么回事?
许倩书纳闷,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院门外头可是阳光大道,上百人都是站得下的,总不至于十几人就堵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