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钻了许倩书的话套子,顿时整个人脸色有些发冷。
她捂着生疼生疼的脸,目光淬了毒似的,“你、你竟然敢殴打诰命夫人!我就算是续弦又能怎么样,你这个野…你好歹要叫我一声婆婆,你怎么敢殴打我!”
“我打你?我打了吗?要不然咱们去皇后娘娘面前评评理,看我打没打?”许倩书冷眼睨着柳氏,冷哼道,“豆蔻,将你丁香姐姐弄下来,咱们回家请大夫。至于陆家二夫人这个私设刑堂、滥用私刑的女人,我们改日再上官府讨要公道!”
“什么?主子,您……”
豆蔻刚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许倩书那坚定的模样,只能乖巧地去将丁香放下来。
等丁香救下来之后,许倩书才冷冷打量着柳氏,冷哼道:“我原还以为你是个什么难缠角色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空有美丽的妒妇罢了。柳氏,过两日我会阖家上门,届时…咱们再好好来谈谈劳什子婆媳之道!豆蔻,带上人,咱们走!”
豆蔻背着丁香,跟在许倩书身后,心觉自家主子可真霸气呀!
竟怼得这柳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即,豆蔻看了一眼柳氏,冷笑着:还诰命夫人呢,惯会吃味儿了。
主仆俩人刚走出刑房呢,迎面就撞见了陆鸣飒,他身后还急匆匆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柳氏看到男人,当即扑了上来,“老爷,您瞅瞅、您瞅瞅这许氏何等意思,将妾身打成这样!”
“媳妇儿,没事吧?”陆鸣飒询了一句。
许倩书摇头,沉着脸,“我倒没事儿,但丁香却有事儿。陆鸣飒,今日的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丁香是我的贴身侍女,可不是你们陆家的奴才!”
她第一次对着陆鸣飒冷脸,在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但陆鸣飒却不觉得是驳面子,捏住自家媳妇儿的手,回头冷眼道:“陆老爷,你的妾侍,就是如此对我的女人的吗?”
“你——逆子!她是你母亲!”
“母亲?就这么一个昌妓出身的女人,也配做我的母亲?”陆鸣飒冷冷一笑,使劲儿抓着陆父的痛处狂踩,“当年宠妾灭妻,现在倾尽所有给这昌妓冠了个三品诰命的身份,真以为就如此,能遮住她那满手的血腥和腌臜了?”
“不孝逆子,你、你竟然敢——”柳氏被犯了旧账,整个人都懵了,但想到自己生的儿子陆永渊有出息,便好不容易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眼神阴鸷,“我好歹是你的母亲,我不会跟你计较。但她!许氏!一个渔门贱妇,凭什么进我们陆家的门?我永远不会同意让她进我们陆家的门!”
“你算个什么东西?昌妓嫌弃我的妻子是渔门出身……?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柳氏不同意,许氏就不是我的妻子了吗?陆老爷,柳昌妓,我告诉你们,你们答应与否不重要,我的女人,自是要与我同衿同墓,生死与我相守。你们反对或不反对,两日后开祠堂将她和孩子入族谱的事儿,势在必行。”
陆鸣飒那双锐利的眼中稍纵即逝一抹红光,看着柳氏,寸寸生寒。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母亲!wavv
隔了这么多年,他总算……能讨债了!
就在陆鸣飒快要迷失自己的时候,一只素手不紧不慢地捏住了他。
轻笑道:“夫君,有句话叫贱人看人贱,我还以为二夫人是多高的出身呢,原来…嗬,夫君,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方才是我脑子不灵光跟你耍脾气了。咱们得赶紧回家,奶奶还等着咱们吃温房饺子呢!”
说着,许倩书又不落脸面、不失礼数地朝陆父行了个礼,“今儿个天晚了,家中还有孩子。待会儿呀,还得烧热水给孩子洗身子呢,刚来京城,又近年关,得准备不少东西呢,改日呀,再带着孩子来给公公您请安。二夫人,至于今日的事儿…咱们没完。”
一口一个二夫人的,气得柳氏生魂离窍,差点没气死。
等小俩口带着人离开了。
柳氏才攀着陆父的胳膊,用酥圆的话什顶来顶去,柔软刺得陆父心烦。
“老爷,您瞅瞅呀,您这大儿子多年未回来,做了海盗丢光了祖宗十八代的脸不说。现在还当众顶撞我这个继母、这、这是什么道理呀?还有那许氏…”
“你说够了吧?你才是那个最丢人的!”
陆鸣飒一口一个昌妓,打的可不是柳氏的脸,而是他陆长元的脸!
陆父瞪了一眼柳氏,挥袖回了书房。
气得柳氏赶紧让人去叫陆永渊回来,捍卫家业要紧。
阿六婆看见丁香被打成这样,整张脸都气绿了。
拍着轮椅杆,怒骂:“这陆家的继室未免欺人太甚哩,改日我定要上门去询问询问,一个个儿的说自己是名门望族,竟如此的没礼数!”
“奶奶莫气。”陆鸣飒自知没理,正坐在许倩书的下首,好半晌才说一句话呢。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今儿个便是体现出来了的。
阿六婆抬手阻止了陆鸣飒和许倩书的话,那浑浊的老眼也迸射出一缕缕的精光。
“那腌臜的继室想欺压我孙女儿?那也得我老太太答不答应。大丫啊,丁香的事儿,你也别出面了,不就是击鼓鸣冤吗?那老太婆我也能击鼓,讨个公道!”
“奶奶你这身子骨不方便!”许倩书没想到阿六婆那么犟。
正想着办法如何劝说呢,豆蔻却跪在地上提议了,“主子,老太太的想法不失为一个妙计。”
“嗯?怎么说?”许倩书询问。
豆蔻禀告,“照着老爷说的,那柳氏出身不光彩,肯定是不怕闹事儿的,毕竟人腌臜做的事儿也腌臜。但您就不一样了,您出身清白,再怎么说又和柳氏是婆媳的关系,闹开了,无论咱们怎么在理,您都落了下乘,毕竟媳妇儿顶撞婆婆,那都是不在理的事呀。”
“奴婢不知道北海郡那厢是什么规矩,可您要是出面了,京城那些酸腐的人指不定怎么戳您和老爷的脊梁骨,这给人落了话柄呀。倒不如,让咱们家的老祖宗出面,看柳氏那娼妇如何腆着脸面,说自己越俎代庖对丁香姐姐用刑的事!”
许倩书认真思考了一番,好像豆蔻这丫头脑子转得快,说的也有些道理。
当即,她蹙紧了眉头,“奶奶……”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后日你和女婿去拜访他的好友认认门,我呢,就去会会那娼妇!”阿六婆一声令下,算是拍板了,谁也没法让她改口,“再说了,不是有韩婆子吗?她守着,我放心!”
“成吧。”
许倩书淡淡说着,抬眼警告了韩婆子,一定要将人看严实了。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好在还有两日时间准备,能把事情办妥当了。
这日还早呢,柳氏没睡醒,就听侍女跑过来说道。
“夫人,衙、衙门的人来了。”
哐当一声。
柳氏手里的汤婆子掉到地上,一双惺忪的眼睛陡然利了,“衙门?衙门来我们陆家作甚!我们陆家虽然没官职在身,但好歹是有个爵身的,那些人瞎了眼,敢来我们家闹事了?”
“哎呀夫人,是那贱人的奶奶找上门来要公道了!人家一听是咱们自个儿家里的家务事,也不知道谁撒谎谁说真的,衙门可不就得来人吗?现在外头聚集了不少人看笑话呢,咱们可得出去。”侍女回答。
“哪个贱人?”柳氏心想,自己眼中的贱人可多了,一时半会哪知道谁和谁呀。
侍女嗨呀一声,“可不就是大少爷那边的那个贱人么?”
柳氏一拍桌子,“她反了天了!我好歹是婆婆,她竟然敢——好好好,我们出去会会这贱人的奶奶是什么货色!”
柳氏赶紧让人更衣洗漱,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门外。
原先柳氏有那么一点点的火气,敢和阿六婆正面干一架。
可当看到门外聚集的泱泱众人时,却忍不住腿软了。
“你这老婆子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敢在我陆家闹?你知不知道我陆家是什么门楣,是忠伯爵府!容不得你一个村妇来这里放肆!”
阿六婆见柳氏嚷嚷,先打量她身上的缎子首饰,知道是正主了,才冷笑道:“忠伯爵府的门楣又能如何?又你这么的娼妇做主母,再高的门楣也下贱哩,做的都不是人事儿,还敢在我老婆子面前凶?你有底气凶吗?”
柳氏知道今日丢人算是丢到十里外了,干脆拿出自己的泼辣做派,直接吼道:“那你这个老东西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不是人事儿的!倒是你厉害,带着这么多人来闹我们陆家,嗬,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打死你这个老东西!”
“这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那孙女婿从小被赶到偏远的北海郡,一晃就是十几年。今儿个带着我孙女和孩子回来认祖归宗,入族谱!你这当婆婆的倒好,儿媳没见到面,先没理由的将儿媳妇的贴身侍女给打了一通,我就问问你这个后娘,你们陆家到底还认不认陆鸣飒这嫡长子,还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