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众人皆是一愣。作为战场上争夺的焦点,我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变。
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鸣人则是直接抓狂地大叫起来:“哈?佐助,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都到了这一步了。众人都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我,其中某个大白毛领子的目光尤为警惕,简直就像刀锋一样锐利。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平静地把头侧向一旁遍体鳞伤的现任五影。
也许是我曾经做过的事给他们压力太大?除了纲手,其他四影好歹也是一村之首,在我看过去时竟然像炸了刺的刺猬一样,一边极度戒备,一边又纷纷用仇恨的目光怒视着我。
“签吧。”我通灵出五张卷轴,分别扔给他们说道。
我这个举动在战场上大概突兀极了,五影毫无防备,被厚重的卷轴兜头砸了下去。
“你这个小子……”雷影几乎立刻就暴怒了,恶狠狠地瞪着我,手里像挥舞狼牙棒一样大幅挥舞着卷轴,带起嗖嗖的风声,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很快被水影拉住。
“这是什么?”水影拨了拨微卷的长发,问道。她看起来倒是其中最冷静克制的一个――如果能忽略那冰冷到极点的语气的话。
显然,我在五大国人民心目中的形象非常值得考究,曾经一度有传言说我青面獠牙,头生双角,还只有一只能通天的独眼长在脑门的正中央。我感觉这种神话传说透露出浓浓的乡土人文气息,和脑子里塞满了肌肉毫无想象力的忍者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哪个文化人开的脑洞,估计结合了不少地方异闻。这种说法一经出现就收到了追捧,明明通缉手册上有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环绕式照片,但仍然有很多人坚信这只是我披的一层画皮。
这件事被香磷水月他们拿来嘲笑了好久,在那几天成为他们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但我一直以为至少在□□土风四影心中我还是有个人形的,毕竟我们见过面还聊过天不是吗?现在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定我那些小道传闻就是他们编的!
不过谁会在意这种无所谓的事,他们的想法对我毫无影响,我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们,难得好心地解释道:“这是条约,五大国和平条约。”
说话间,五影们已经将信将疑地打开了卷轴,毕竟这还是在战场上,不远处的十尾仍然在挣扎着嘶吼,斑就在对面看着我们,我也不可能扔几个无关紧要的卷轴就为了捉弄人。
然而只是看了几眼,雷影就连身上的伤也顾不上了,猛的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就要把卷轴扔到地上。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在雷影撕碎卷轴之前,我冷冷地提醒道。
“宇智波佐助,你这是什么意思?”土影也站了起来,他胸口破了个大洞,血哗啦哗啦地流,竟然还能捂着勉强坚持。
他面色严峻地看着我,又看一眼身边的纲手,瞪大眼睛,厉声道:“这到底是出自你个人,还是木叶的意思?这种条约太苛刻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现在拿出来,是要乘人之危,破坏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盟关系吗?”
“你是五大国通缉要犯,如今又做出这种行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姑息!”
不愧是最老的影,说话就是不一样,这老头还是像个臭石头一样难搞。不过,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刚才我与四位火影赶来救人的时候好似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默认我是他们的阵营中的一员,现在转瞬之间就又让我做回俯首称臣的罪人?难不成他们以为小命有了保障,所以才敢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种屁话?
真是可笑,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一些事情当成理所当然。
即使我把五大国轮流轰了个遍,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有能力制裁我,为什么他们就是学不会乖乖听话呢?
还是因为我失去了眼睛的缘故,也许在他们看来,再凶猛的野兽只要没有了利爪和牙齿,根本不足为惧。
我挑起眉毛,反问道:“你觉得你们现在有拒绝的权力吗?”
大家都愣了一下,纲手很快挣扎着站起来,皱眉看着我,阻止道:“等等,佐助。我才是火影,如果要签什么条约,应该是由我来决定的。”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我被这几个影的思维逗笑了,“难道你们不明白?”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又或者是目前的局势还不够明朗?
这不是很简单吗?
“我是通缉要犯也好,火影也罢。无论我是个人,还是代表木叶……”那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说着,语气冷了下来,“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无非是二选一罢了。
风裹挟着尘土的味道从远方吹来,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像就连十尾的嘶吼声都被放大了不少。
“一,签,我就救下你们。”我向着五影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还不需要你来救!”雷影怒吼道。
我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一字一顿,让每个字都能清晰地进入大家的耳朵里,好狠狠地粉碎他们不切实际的妄想。
“二,不签,我就和宇智波斑联手,毁灭这个世界。”
雷影的怒吼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砰”的一声轰鸣,是十尾在不甘地挣扎,用前肢重重击打地面,即使没有尾兽的力量,只是一个干瘪的空壳,那十条漫天飞舞的尾巴仍然带着浩大的声势,尘土四处弥漫,仿佛阻挡了视线,将每个人都隐藏在烟尘之后。
片刻沉默后,斑突然放声大笑。
鸣人猛的扑上来,扒住我的肩膀,不可思议地叫道:“佐助,你疯了?!”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土影冷冷地说,“好歹我们也是五大国的影,我们不会接受这样的威胁。”
不,我从不小看那些不值一提的人。
“就凭现在重伤的你们?”我不屑道,五打一都打不过早就退休养老的宇智波斑,他们哪来的底气一边浑身破破烂烂的,一边说这种话?
“不要忘了,你们是谁救的。”如果不是鼬和鸣人,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人早就该化为满地的尘土了。
更何况……
“有了尾兽之力,十尾就可以被召唤出来了。就凭你们,还想阻挡十尾吗?”我进一步说道,他们难道忘记了尾兽都在谁手上吗?
天平从一开始就歪向了一方,所有的砝码都在我这里,我只是随便拿出来几个,就可以把天平重重地压下来。他们至始至终都搞错了重点,没有筹码的人连坐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如何分配筹码,如何确定走势,是我这个庄家的权利。
五影的脸色都难看至极,上一次见到这种表情是在我打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据说人生的滑铁卢只要一次就够了,但我偏要给他们制造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直到他们放下那该死可笑的傲慢和浅薄。
我说过了,他们的手段如同儿戏,在该认真的地方从来都不认真,嘻嘻哈哈地把整个世界都当成了话剧。他们真的有代表整个国家的觉悟吗?他们真的背负着全村人的命运?难道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温情脉脉的,而不是这种交易?
我提出的条件有这么令人难以置信?
竟然能从一国之影口中听到“乘人之危”这个词。难不成曾经不计其数的忍者都是光明正大地死在战场决斗中?
那么那些被必至绝路,不得已抛弃一切,屈辱地死去,独留血亲在世上形单影只的忍者们,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才愿意躺在冰冷漆黑的地下!
“我们不能签……”一直沉默的我爱罗忽然说,他的声音嘶哑,却坚持着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我,与其说是拒绝,倒更像是对我解释,“佐助,我们是影,拥有自己的责任,这份条约太苛刻了,我们不能做有损村子的事。”
我嗤笑一声。
他还是那么傻。难道他没有发现吗?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有谁是在认真和我讨论签订条约的事情?没有人会和一个“敌人”心平气和地解释原因,也没有人会推心置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更没有人认认真真地抛开成见去对待这个条约。
他们在意的只是压制与抗衡,权力与扩张,敌对与联盟。他们根本不会接受我的任何意见,因为我们之间往日的仇恨,也因为,只要他们在此时向我低头,就意味着他们的权力和地位也从此被压在了他人之下。
成人的世界是十分复杂的,充斥着各种考量和无所谓的坚持。作为愈发向鸣人靠近的未来支柱二号,我爱罗还是继续保持这份天真好了,他不需要懂这些。
“村子是什么?”我问。
我爱罗语塞,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能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对我说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们好好睁大眼睛看着,这些条约真的损害了村子的利益吗?”我冷冷地质问道。
斑站在一旁,抱着手臂戏谑地看着我们,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演出。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我正在利用他,反而对目前发展的一切乐见其成。
哪怕我阵前跳反说要和他结盟,他也没有立刻拆台,而是几乎默认了下来。
宇智波斑不该是这个性格吧?
宇智波一族向来是不管不顾怼天怼地,就算发生的事对他有利,他也能跳出来反咬一口把大好局势搅个干净。
鼬不就是这样吗?总能从万千结果中找出一条最艰难的道路。
浓墨重彩的线条延伸出去,穿透了时间与空间。即使我可以不去看,那些纷纷扰扰的信息还是不断地涌进我的脑海。
斑的情感就像是被猫玩过的毛线团,一圈一圈绕的复杂,那些沉淀了百年的恨与不甘,如同陈酒一样在空气中发酵。
……是因为弟弟吗?
他是和鼬一样的哥哥啊。那些象征着联系的线条如此鲜明,即便另一个人已经沉睡在另一个世界,但粗重的线还是跨越了生死的阻隔,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斑的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想要看看我和鼬之间的,但很快就克制住自己。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些纵横交错的大网中拉回来,努力听着他们的声音。
“这些条约,根本就是让我们对木叶俯首称臣……”这是水影的声音,是她在说话。
“受损害的,到底是村子,还是你们?”我出声打断了水影的话,嘲讽道。
水影一愣。
线条铺天盖地而来,彻底遮挡住了我面前的一切。但这不影响什么,没关系的……
“我不曾伤害任何一个人民的性命,也不曾破坏他们的生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相反,伤害他们的,是你们。你们到底以所谓的“村子的利益”伤害了多少人?又让多少人为此而牺牲?”
为了所谓的“村子”,所谓的“大义”。千手一族销声匿迹,宇智波的荣光化为尘埃,日向家交付出白眼屈辱认罪。
谁的人生不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宇智波是,鸣人是,卡卡西是,那么多人都是……从学会走路开始就习惯血腥,把痛苦当成日常,用稚嫩的手拿起刀,对准敌人,对准血亲,对准同伴,也对准自己。所有人都在为了“村子”牺牲和退让,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到底是谁享受到了牺牲换取来的幸福?
“你们做了这么多,无数人因为你们而痛苦,绝望,失去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的生命,最终到底是谁获得了好处?他们到底是为谁而牺牲?”
“恐怕,唯一获得了好处的,是你们吧?”我嘲讽地笑了笑,“你们这些所谓的影,村子的高层,真是可笑,用一点小小的手段就把人糊弄得团团转,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明明战争是你们发起的,愚蠢可笑的政策是你们推行的,但最后,为你们遭受苦难的却是你们的人民。而你们,只要一句“为了村子”就可以全部揭过。”
所以说忍者这种东西脑子里塞得都是草,看起来驰骋战场呼风唤雨,其实就像纯洁的羔羊一般,傻乎乎地绕着羊圈拼命奔跑,却高兴地以为自己插上翅膀就能上天。
“这个条约真的不能签吗?这些条约只是限制了各国之间的关系,简单地说,就是防止国家间的交战,使各个国家形成一个联盟。”
“这不但没有损害村子的利益,相反,这是在维持和平。”
“水之国对待血继界限十分苛刻,几乎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就可以把那些人送往其他国家,让他们在不受歧视的地方安居乐业。风之国物资缺乏,完全可以开通与领国的贸易,而不仅仅局限于火之国。土之国地形崎岖,与外界沟通困难,即使是忍者也容易在复杂地形中遭到伏击,但现在,可以放心地出行。雷之国人口稀少,就可以吸收外来人民,加速发展。”
当然了,真正的联盟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但我就算说了他们也听不懂。我只能尽力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一条一条指出来,最后平静地陈述:“这些,签订了条约后都可以轻松做到。每个人都可以生活得更好,唯一受到损失的,恐怕就是你们这些人了吧?因为你们在没有办法随便指手画脚了,地位不再那样崇高,是不是很不开心?”
几个影顿时无言,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眉头紧皱,脸色铁青,像是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我撕碎,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反驳我的话。
“够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是鸣人。
伴随着声音的,是一只落在我肩膀上的手。鸣人抓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一丝颤抖。
“够了。”鸣人又重复了一遍,那些复杂沉痛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他声音低落地说,“佐助,不要这样。”
果然……
一切的变数都是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