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溶洞中,只有细小的水珠从倒挂的石笋上缓缓滴落,发出细碎的响动。须佐能乎的光芒映照着重叠的树木与岩石,狂暴的线条在空气中膨胀,如同飓风般肆意席卷。
仿佛是刻意避过了爸爸妈妈投来的目光,我猛地冲了上去,长刀倒映着滴水的流光,如闪电般划过,直指躲藏在树后的兜。
但这个溶洞是药师兜的主场,似乎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岩石都是他的一部分,几乎在我出刀的同时,岩壁上遍布的石笋便瞬间暴涨,如同无数枝尖利的长箭向我袭来。在这种溶洞中,无论是崎岖的地面,还是高高的穹顶,到处都是日积月累而成的石笋,所以当它们齐齐生长的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一张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仿佛天地都在一瞬间合拢了。
“佐助!”
鼬和父母的惊呼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雷光乍现,我抬手劈去,狂暴的雷电硬生生劈断了合围在我身边的石笋,咯吱咯吱的轰鸣混杂着雷声,在溶洞中反复回响,好像整个洞穴都震动了起来。碎裂的石屑四处飞溅,我没有停歇,转瞬间已经来到了兜的面前。
“嗡――”
长刀深深刺入粗|壮的树干。
“啧,啧,啧。”兜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在最后一秒钟借用大树作掩护躲开了。
似乎真的变成了一条蛇,在致命的一刀下,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了身子,灵巧地滑开了。
被我刺中的大树却忽然发出黏渍的声响,不再是树皮那种干硬的质感,而是如同沼泽一般柔软,死死吸附着我的长刀,以一种可怕的力道把长刀往里拖。
与此同时,兜也从岩石后一跃而起,向我攻来。
我的太刀被吞噬,而兜也近在咫尺,此时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弃刀反抗,但无论如何,我的第一反应都绝不可能是放弃这把刀。恰恰就是这微乎其微的犹豫,也让我失去了最佳的反应时机。
兜显然正是算计好了这一切。
“得手了。”兜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就连他拖在身后的大蛇也发出嘶嘶的庆贺。但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我肩膀的那一刹那,那个“我”突兀地消失了,真正的我闪现在兜的身后,长刀划过半空,直砍而下。
“佐助!”
上古大神的手臂忽然横伸出来,弹开我的太刀,将药师兜扫向一旁。
这个混蛋!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瞪着赶到我身旁的鼬。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把兜砍成两半了!
他知道没了写轮眼的我想制造一个欺骗过仙人之躯的幻术有多不容易吗?!
为什么要阻拦我?
“不能杀他,佐助……”鼬大声提醒我,但因为他的分心,妈妈和族长大人又恢复了行动,被兜操控着向我们攻来。
族长大人和母亲一左一右袭向我,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我熟悉的神情,空洞而又木然,仿若丑陋的泥偶。
肆意玩弄死者的灵魂,逼迫最亲密的人刀刃相见……爸爸妈妈哪怕到了最后,都没有对伤害了全族的鼬拿起过武器,现在他们被当做工具将刀刃对着亲子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兜该死!
可是鼬依然是那么冷静,好像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两个全然陌生的敌人,好像他刚才的动摇和慌乱全都是我的一个错觉!
有一瞬间,我死死捏着刀柄,想把太刀恶狠狠地扔到鼬的脸上。
【火遁?豪火球之术】
族长大人飞快结好了印,把熊熊燃烧着的火球砸向我们,而母亲则洒出漫天的手里剑。飞速运动的暗器在半空中互相碰撞,在明灭的火焰中若隐若现。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火焰是手里剑的掩护,而手里剑则助长了火焰的威能。
【水遁?水龙弹之术】
我垂下眼睛,不再去看鼬,而是向一旁跳开,凭空掀起一条咆哮的水龙,扫落空中密密麻麻的暗器,与火球撞在一起。水与火交融,变成白茫茫的蒸汽,但水雾并不能阻碍写轮眼出色的洞察力,母亲和族长大人毫不费力地穿过烟雾,我只能不断后退,手里剑“嗖嗖”地射在我脚边,深深扎进坚实的地面。
鼬不得不迎了上来,用八咫镜挡住父母的攻势。
这短暂的交锋,足够让兜重新躲藏起来,虽然鼬扫的那一下并不轻,但以兜如今的仙人之躯,很快就能调整好状态。
但无论兜怎么隐藏,都不可能逃过我的感知。
我想都不想地就将雷电汇聚成尖锐的长|枪,向着兜突刺过去。可是雷电再快,也需要时间,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给了兜一线生机。
茂密的树林与参差不齐的石笋,坚实的地面与潮湿的石壁,全都是兜的天然掩体。雷电不断落下,周围的树木岩石也不断以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生长,替兜挡下一道道惊雷,兜像蛇一样穿梭盘绕在崎岖的地形之中,就算偶尔被落雷击中尾巴,也会立刻愈合。
很快,兜就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绕到了我的身后,我迅速转身,才刚抬起刀,就见兜已经结好了术印,从口中吐出一条抱着圆珠的飞龙。
【仙法?白激之术】
虚幻的飞龙很快消散,只留下一颗珠子悬停在半空,白光和刺耳的鸣声霎时吞没了整个溶洞。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我的感官本就敏锐,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响动我都能察觉,虽然白光对我没有影响,但这样高频率的高音就好像在我耳边炸开了一百个炸弹。空气中的振动更让我忍不住的恶心想吐,手脚颤抖。
这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忍术,但能通过振动封锁人的行动,用声音和光掩盖感知。
但兜的身体已经充分液态化,完全不受振动的影响,蛇的感官也能让他不凭借视觉行动自如。
鼬和爸爸妈妈都在忍术之下动弹不得,鼬甚至维持不住须佐能乎,上古大神的身形消散在白光中。
兜的目标显然就是我,但就在他扑过来的同时,我猛然转身,迎面对上了兜,长刀裹着雷霆直直刺入兜的胸口,将他钉在地上。
从兜腹部延伸出来的大蛇嘶叫一声,仿佛是被不知名的感觉所驱使,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就已经伸出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支箭扎穿了大蛇的七寸,把它一同固定在地上。
大蛇吃痛地挣扎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摇那支由查克拉组成的箭。兜的身体变软又拉伸,想要再次液化企图逃脱,但在长刀和箭的共同作用下,他似乎失去了完全化成液体的能力。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的须佐能乎所拥有的弓箭,竟然在失去写轮眼后还能使用。兜依然在疯狂挣扎,但就连庞大的尾兽都无法挣脱的箭,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脱离呢?
我毫不犹豫地把两支箭刺进了兜的肩膀,又接连把箭钉穿了他的手掌。
兜的身体痉挛,嘴巴大张,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把又一支短箭扎进了他张开的嘴巴。兜再也没办法吐露出那些惹人厌恶的话语了,他的嘴被短箭阻挡着无法闭合,只能徒劳地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短箭刺进皮肉中噗嗤噗嗤的质感令人迷醉,兜痛苦挣扎的样子像极了被钉在木板上等待剥皮的蛇……又或者是黄鳝?不管是黄鳝还是蛇,都很好吃呢。
痛苦,不甘,迷茫,扭曲的快/感和对虚无的恐惧。就像是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那个洞在不断扩大,直到将自己完全吞噬……
各种各样的怨恨与恐惧从兜的身上喷薄而出,那种浓黑而又混乱的情感仿佛加粗的铅笔画,一条又一条地在半空中描绘着,像是喷发的火山,又像是来自地狱的黄泉瀑布。
真美……
绝望,怨恨,恐惧和痛苦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东西。
我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从内心深处蔓延而上的疯狂扭曲了嘴角扯起的弧度。兜看着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畏惧。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才是我所熟知的东西,这才是我本应该掌握的世界。
竟然敢亵渎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我很轻很轻地愣了一下。
但手中却是毫不停歇地将最后一支短箭直直刺向兜的眼睛。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手。
“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紧抓着那支查克拉短箭,慢慢抬起眼睛看着鼬,轻声问。
鼬皱着眉,但他的手却不肯放松,而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攥着我的手腕。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我不想听。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自顾自地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要杀了兜,爸爸妈妈就不会再被兜操控了。我们就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不是吗?
难道鼬不想爸爸妈妈回来吗?杀死父母是他一生都要背负的罪孽,现在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也总算可以放下那些东西。难道他还想再一次杀掉父母吗?
鼬,要再一次杀掉爸爸妈妈吗?
没有去看鼬的表情,我又低下头去,手上使力,短箭向前了一寸,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某个瞬间,鼬好像也和我一样期待着把箭刺下去,但是鼬终究没有放手。
我只好用右手又抽了一支短箭出来。
又一只手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是母亲的手。
……妈妈?
我的身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