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穹顶仿佛厚而深邃的乌云在天空汇聚,笼罩着空旷阴冷的石室,小滴小滴的水从黑暗中的穹顶上直落而下,在青石地面上留下蜿蜒的水渍。
空气中散发着一丝凉冰冰的味道,宛如黑夜中绽放的昙花。
这就是宇智波一族曾经的一处领土吗?
滚圆的石柱在四方伫立,支撑起这栋宫殿般的建筑。也许这里曾经繁荣过,热血与荣光照耀着墙壁上的古训。
但现在,这里只是一片荒芜的废墟而已。
我一步步走过长廊,暗灰色的石墙呈现出冷硬肃穆的质感,正如曾经宇智波一族给我的感觉那样。
我从不关注家族企业,因为这些都是鼬与生俱来的权利与义务,但现在,这些属于我。
而我,想要把这里作为我和鼬的终焉。
空气仿佛是凝滞的,带着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与水滴声混合在一起,仿佛曾经族人的窃窃私语。
来到了正中的大厅,我四下打量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坐上了大厅上方那个唯一的主座。
我不知道一个空旷的大厅中唯一的石座象征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石头敲打而成的王座上曾经坐过什么人,因为以后连这个石座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坐在王座上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但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这种期待甚至冲散了之前对于团藏的愤怒。
终于要来了啊……这么久,我终于等到了。
日隼如同幽灵一般无声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拿过它带来的卷轴,看清里面的内容后,不由得有些头痛。
一张特制的卷轴可以详细记录一个国家的政治结构和辛秘,可我手上的这张却写满了对我的声讨和谴责。
要知道,日隼飞一趟所花费的保密防护措施可不少,以前就算再不满,水月他们也只敢在情报一角写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来抱怨。但这次我一打开就看到了满篇的“混蛋”,型号之大,字体之扭曲,好像只要集齐了一百零八个充满愤怒的“混蛋”就能召唤诅咒之神一样。
他们是想把我咒死吗?
真奇怪,明明我还没打算去死,但所有人却都好像以为我会死掉一样。连一向听话的“佐助传销集团”都要造反了。
我把卷轴从头看到尾,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除了骂我以外的字。
只是让他们最后帮个小忙而已……水月他们不至于吧?之前我拳打五大国,脚踢八尾的时候他们还挺高兴的,怎么这次连香磷和重吾都生气了?
啧,算了。反正他们一定会做好的。
我烧毁卷轴,挥退了日隼。
穹顶上传来了的声响,我没有抬头,但却知道我预定的观众来了。
绝……和芦荟生长在一起的生物,无论是白的一半,还是黑的一半,都很有意思。
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此时面具圈圈男应该去阻拦鸣人他们了,好给我和鼬留出充足的空间。
不得不说,面具男和绝真是我的好帮手,一路上他们暗搓搓地跟着我,我的幻术会充分满足他们的偷窥欲,一边还能让他们帮我传出去一些我需要的消息。
“踏,踏,踏……”
熟悉的脚步一声一声接近,我睁开眼,一道消瘦的身影引入眼帘。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宽大晓袍,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苍白,线条因为成年而变得更加坚毅,但他的睫毛还是很长,轻颤着盖住眼睛。似乎是终于走到我面前,他抬起眼,与我遥遥相望,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那双子夜般的黑色眼睛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
――九年来的第一次,他的眼中有了我。
时隔九年,和他对视着,我再次从那双熟悉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只是九年前,那双眼睛中盈满了温柔与笑意,那其中小小的我,脸还是圆润的,眼睛总是瞪得很大,傻愣愣的,如同一只被吓呆的傻松鼠。九年后,那双眼睛就像是瞎子,失去了所有神采,仿佛蒙着永远也揭不开的雾气,晦暗中带着麻木与冷漠,而瞳孔中倒映出的我,面庞冰冷。
――就像是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一切。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跨越不去的河流。
没有了之前短暂相遇的那种匆忙与冲突,也没有了刻意伪装的不屑与忽视。
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恍惚间,鼬很认真地看着我,仿佛要把什么东西刻印到眼睛里。
但很快,他就又变成了那个陌生的鼬。
“你在这。”鼬漠然道,声音中带着笃定。
那是我最讨厌的鼬式语句,好像他掌控着一切,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可笑的蝼蚁。
“不是你在找我吗?”我冷笑了一下,讽刺道,“我还以为,之前某个人追在我身后跑遍了五大国,是在找我呢。”
鼬对我的嘲讽不为所动,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引起战争?你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妄为,会有多少人为此而遭受苦难吗?”
“你的眼界,让你看不清自己了吗?去动不该动的人,做不该做的事……你的器量,已经狭小到如此地步。你……”
“真是看不出来……”我眯起眼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冷声说,“杀了全族的你竟然还有这种菩萨心肠。”
鼬的瞳孔骤缩。
有一瞬间,鼬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表情十分狼狈,仿佛所有的冷漠都破碎成雨水。
但我知道那只是错觉,因为鼬就好像凝固的雕像一样,他的情绪被隐藏在黑底红云的晓袍之下。――真的要感谢那件袍子,那是他的战衣,他的全部伪装,他的所有坚持。
莫名的,我的喉咙哽了一下,但心中那股一直以来压抑的邪火却越来越旺盛地燃烧起来,几乎烧红了我的眼睛。
我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还是坚持把话说了下去。
不要对他心软!
……绝对不能!
至少,我想在面对鼬的时候能真真正正地赢一次。
“你竟然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有多生硬。
一室寂静,也许只是过去了一秒,又或许是很久,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
“是吗……”鼬无意义地应了一声,他的目光偏移开,好像望到了我身后很远的地方,“也对。”他轻声呢喃道,仿若耳语,“在你看来,所有人都无关紧要吧。”
我的呼吸一滞,捏紧了手。
真他妈想对着这个混蛋的鼻子来上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歪以后还能恢复吗?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每次一对上这家伙我就忍不住废话?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站着吵架吗?
难道我们是小学生?只是站着,看着,笑着,企图把恶毒的话扔到对方脸上,只为了看见对方被伤害的表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下意识地想要伤害对方?
我到底为什么要和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他感冒流鼻涕用手擦,偷偷跑到树后面小便的样子我都看过,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逞口舌之快?
――就好像只要他露出受伤的表情就是我赢了一样!
我他妈到底赢了什么?!
我不知道鼬是怎么想的,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看到我的表情,他好像流露出一丝无措,动了动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滴水从高高的穹顶落到我的脸上。
我猛地拔出刀,转瞬之间来到鼬的面前,鼬和我同时动了,抬手用苦无架住我的刀。兵刃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几点火花迸溅出来。
我用力把鼬推出去,然后紧接着抬腿,飞踢。
鼬挡住我的腿鞭,很快就和我来来往往地交手了数十招。
“你做好觉悟了吗?鼬。”
我低低地说,一边一拳打散了面前的分|身,反手扔出苦无,射向一根圆柱之后。
我再次回到了黑白世界中,漫天苦无交错着,与鼬射出的暗器相撞,向四方弹射,大大小小的暗器掉落一地,密密麻麻的丝线几乎布满了空间。
我猛地拉扯丝线,让那些透明坚韧的丝线紧绷起来,雷电霎时顺着丝线蔓延,构成铺天盖地的电网。
耀眼的雷光跳跃闪动着,噼里啪啦络绎不绝,仿佛将鼬的身影彻底吞没其中。
但几秒之后,黑色的火焰就以鼬为中心,顺着丝线蔓延上来,雷电像是被天照之火吞噬了。
我一把扯动丝线,无数夹带着雷霆之力的丝线迅速向四周弹开,扫过墙壁,留下纵横交错的划痕。
被丝线缠绕的圆柱应声而断,轰鸣着倒下。
我避开天照,让丝线在半空中挥舞,这些丝线就好像神兵利器一般,轻而易举地切断了支撑整个大殿的石柱和墙壁。
石块破碎了,弥漫的烟尘仿佛让雷电变得朦胧起来。高高的穹顶坍塌了,哗啦哗啦地掉在我和鼬之间,碎裂成小块。
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洒在我和鼬的身上,蓝天从倒塌的半个穹顶之后露出来。
天照的火焰在地面上燃烧着,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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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接下来的这一段是鼬失手杀掉佐助的片段,我本来是这样写的,然而这样写就接不下去了orz,所以大家就当做番外一样看吧,和正文无关】
我再次冲了上去,太刀闪烁着雷光从半空中劈斩,鼬抬手架住,电光石火间,他扣住我的手腕,反手夺刀。
太刀脱离了我的手,吱呀作响的雷电戛然而止,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鼬下意识地将刀刺了出来,我下落的趋势还未停止,只觉得心口一痛,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了,痛得令人窒息。
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鼬的半张脸。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暂停了,鼬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愣愣地看着我,看着没入我心口的太刀,越来越多的血顺着太刀流出来,滴滴答答落在我们之间的地上。
鼬像是失去了所有反应,那双猩红的写轮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一瞬间,鼬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好像莫大的悲伤吞没了他,他的世界就此崩塌,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仿佛这个世界在此刻彻底结束,这就是世界的终结。呼吸,心跳,思考……全部都已经停止,就像是一条无边的线被硬生生掐断了,再也没有未来。
只有我的血还在不断流淌着,不断淌过鼬的手。
“亲手杀死弟弟的感觉怎么样?”
那个被捅穿心脏的我消失了,完好无损的我出现在鼬的面前,有些恶意地问。
我期待看到鼬更加悲伤的表情,希望他崩溃,希望他痛哭。
这不就是鼬所期待的吗?死在我的手里。
他哪怕有一点点想过我的心情吗?那种亲手杀死哥哥的感觉……他也应该好好体会一下。
哦,不过,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也许他习惯了?
许久,鼬都没有反应。
他脸上还溅着细小的血花,他的瞳孔还是极度地放大着。他忽然颤抖了一下,太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鼬在颤抖。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鼬,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脆弱而又崩溃,好像丧失了所有理智那样露出痛苦害怕的模样。
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鼬的眼睛,我有点看不清他的神情了,但却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悲伤。
喂……他没事吧?
我从来没想过……让他真的露出那样崩溃的神情。
我不知所措地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至于吧?
“啪――”
我侧过头去,脸上火辣辣地痛。
我的脑海中有一瞬空白,然后才恍惚间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鼬打了我一耳光?
鼬竟然打了我一耳光?!
我抬起头,看见鼬正半举着手,有些发愣地看着我,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很显然,这一巴掌打得就连他自己都懵了。
我们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呆楞和无措。
脸颊上后知后觉地肿胀起来,我感觉一边眼睛都有些胀,不由自主地眯缝着。鼻子里有些发痒,温热的液体稀里哗啦地流出来。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急,可能就连鼬都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我能感觉到,不止是鼻血流不止,就连嘴角都被打裂了,牙齿咯到了口腔内部,我满嘴都是血,甚至连牙齿都隐隐松动了。
我脑袋发晕,耳边嗡嗡响着。
这种发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所以我平生的第一个耳光可是挨得结结实实。
但在这一巴掌的下一秒,那清脆的声响仿佛还回荡在空中。
我就被鼬狠狠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愣了两秒,犹豫地环住鼬的肩背,回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