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其人,自有一段往事,幼年时同母亲吃了不少,父亲姬妾、通房丫鬟等的委屈,累的母亲早逝,同父亲决裂,自绝宗祠,破门而出,在外吃苦闯荡,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才在满人天下,以汉人身份闯出点名号。
但也因幼年之事,对姬妾之流,或爱慕虚荣,不知自尊自重的女子很放不开心胸,甚至在利用这样的女子时,手段狠辣异常,端的是心如铁、血似冰、却又笑容缓缓,一派风流气度,只手段上让人不敢小瞧。
今日金锁的偶然出现,以及热心肠表现,使他有片刻迷惑,可在猜测过眼前女子身份后,现在他的心里剩下的只有烦躁和厌恶,金锁却不知这些,只是觉得,她怎么好心助人,却反糟人轻浮对待,这眼前公子皮相是好,可心性腻坏。
金锁在没陪紫薇进宫前,是牙尖嘴利的性子,进宫学规矩后,把所有的利牙都收在规矩后面,可这不代表她没了脾气性格,眼前的人只是她好心帮助的路人,而不是她家格格,她自不会忍耐,当即媚眼一挑,狠狠刺了周显一眼,反讽道:“哪里来的疯狗,乱吠。”
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周显却听的一楞,眼见金锁一个有礼的小娘子,对他张口讽骂,心里头恼怒一闪,却有些兴趣,见金锁要走,忙站起身挡到金锁身前,语气似恼似怒的道:“好大胆的丫头,竟敢骂爷,不怕爷跟你主子把你买了,好生收拾了你?或者,你不是丫头了?金锁、金锁,是你家主人的好锁啊!”
“买我?就凭你,真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土财主,以为有钱能横行京城了,真是无品、无德,好好的佛门胜地,帮个人还帮出个...哼!”周显恶劣的态度,轻浮的话,使金锁冷哼出声,夹枪带棒,口不留情的说完后,又忍不住嘀咕了句,转身就走,心中却有些好气又好笑。
周显见金锁如此表现,却眉头一皱,再未拦人,心中却想,看她的表现,这么自信的丫鬟、或通房丫头却真少见,不怕主母卖了她吗?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还是对她家主人有信心,也是,一个丫头能有这衣着打扮,却真少见,不过一个路人,吵几句也就算了。
难道真买下来出气,人家好心帮他,是他先挑的事,又能受什么气,该气的是她吧!或者另有它用,这姑娘好颜色,一举一动充满艳丽风流,狐媚非常,看着不像丫鬟,倒像是...如果真能到手,那真是送人的好礼物。
尤其是最近这桩买卖,着实让人不安,堂堂皇后娘家竟要跟他打伙,这太不可思意了,弄不好就会翻船,不过,他闯荡多年,最明白危险亦代表机遇,谁又能说这不是他的机会来了呢,那府里的二老爷,可是有名的风流人,如果能在他口中探出底细。
刚想到此,周显脑海中闪过方才金锁手捻红叶的样子,不知为何只是如此想了想,他就觉心头一闷,烦躁非常,在石桌旁来回渡了几步,猛一停身,拿起腰间的玉质短笛,一长两短,吹了三下,片刻,四个小厮打扮的人就分别赶了过来,齐齐对周显行了个礼,问了安。
“周大、周二,你们去探探今天寺里来了什么人,尤其是方才在这经过的那位姑娘,仔细探探,海熔、海烙再跟我逛逛,这个寺庙有点不简单。”周显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就无法把轻贱金锁的话说出口,不由改了口气,称了声那位姑娘。
周显的举动金锁没有料到,也想不到,气呼呼的往回走,如果她是一般的卖身奴婢,眼前富贵装扮之人恐吓两句,或许真就怕了,可她却不是,早在随格格进宫后,她的户籍已经挂在包衣名下,成为真正的宫女子,待随格格出嫁后,也非占用的随侍宫女名额。
而是同陪嫁嬷嬷相当的,陪嫁姑姑名额,算的上女官一名,受内务府调动,没有品弦的夫人小姐,都不能受她的礼,加上格格受宠,又惦记她如姐妹般,早早为她求下些权益,眼前人即使富贵又如何,想买她,就是皇阿哥都不会张这个嘴,进宫前她还算小,模样未长开。
待模样长开后,她从周围人的态度中知道自己有副好颜色,每次进宫嫔妃们对她的戒备,太后对格格暗打机锋,想把她要过去伺候,都被格格不着声色的挡了过去,可金锁不是初来京城时那个懵懂的丫头了,经过宫廷生活,她怎么会看不明白。
自格格出嫁后,当今对皇后爱重有嘉,重视两位嫡子远过诸子,尤其是十八阿哥,简直爱如掌珠,就算宫里进了新人,也越不过皇后去,而皇后儿子受着重视,自觉终身有靠,也不像令妃在时那么不安了,这后位做的越发稳重了。
可后位一稳,矛盾又来了,从前,后位不稳时,皇后就是太后手里一颗好用的棋子,得罪皇帝的事太后都交给皇后去做,而太后就跟皇上一派母慈子孝,那拉皇后自入了皇上家的门,就没被皇上喜爱过,如果不是当上皇后,初一、十五的福利,她可能终生都不可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皇后没有圣宠,是后宫、朝廷都知道的事情,只能依靠太后,朝廷那些命妇们眼睛何其亮,自是奉承着太后,唯太后之意是从,抬着皇上宠爱的妃嫔们,对皇后不过是面子上的事,使那拉皇后空有皇后之名,却无凤后之实。
但这一切在令妃死去后都改变了,中宫位稳如山,圣宠不断,嫡子为当今爱重非常,人精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自是明白,太后越发老了,谁能料想到她能活几年,以后这后宫的天下自是皇后的,都纷纷对皇后表衷心,对太后那真是敬重多过从命了。
渐渐的,太后自然察觉到这一点,对皇后多有压制,而皇上自经令妃之事,当时对后宫看淡不少,过了两年虽也喜欢收些新鲜颜色,却再也不从规矩上越过皇后去,皇后自是一家独大,太后同皇后之间,矛盾日升,再无令妃时期的和睦。
还常常扶持后宫新人伺候皇上,三天两天从承恩公府接自家娘家的姑娘进宫小住,在皇上跟前凑合,可是,说来也奇怪,皇上爱风流,汉人家的女子也好,满人家小姐也罢,就算只是个洗脚宫女,只要他看上了,就会收用了,而且名分上从不抠门。
可惟有承恩公家的姑娘,或者说同太后同姓的姑娘,从不留用,太后自然早察觉到这一点,甚至早年亲自抚养无父无母的晴儿,就是看中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出身贵重的身份,也有培养一个完全听命与她的棋子,这方面的意思。
毕竟皇后这颗棋子,不得皇上喜欢,又太过耿直刚英,他有道理时还能支使的动,没有道理时,实在不好用,只是晴儿养育宫中时,皇上与令妃正热乎,晴儿又聪明,使皇上在令妃对待晴儿态度的引导下,看其多以晚辈视之,令妃又懂的太后低线,太后这才作罢。
等这些年过去,太后以为乾隆对自家莫名其妙的戒备也该消失了,这才接娘家适龄的姑娘入宫小住,经过那拉皇后这棋子的失控,太后更觉的,还是培养个姓钮祜禄的皇后最好,就算皇后不行,也要个能分庭抗争的皇贵妃才好,可惜,乾隆就是拒绝接受钮祜禄氏的姑娘。
太后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娘家之外,选秀时也提拔了几个,却都不好用,自令妃之后,皇上的口味就变了,不爱那楚楚可怜、温柔小意的,也不爱那飒爽张扬、活泼可爱的,很是刁钻,不过也有迹可寻,都是些颜色好,模样好的,符合大众口味的。
渐渐的,经常出入宫廷,金锁的好颜色就入了太后的眼,说起金锁的样貌,就让她烦闷,她一向仰慕,向往的就是自家格格那端庄又柔美的身材容貌,也希望着自己能生成那样,可偏偏等她模样张开,眉眼越来越艳丽,眸光越来越狐媚,丰胸翘臀的,怎么看怎么诱人。
真跟教规矩的嬷嬷教导她提过的,狐媚样,让她自己也气的不行,明明是没长开前学的那些规矩,一丝不差,可长开后做起来,笑也狐媚,不笑更勾人,穿平低鞋子时还好,一穿上宫鞋走路,就真是......
有一次她随格格进宫,正碰上皇上在,她踩着寸子给太后、皇上、皇后请安之后,退出时直感觉背后有些异样,没多久,太后就隐晦的提起要她过去伺候的事,格格当即避了过去,回府后就让她为将来打算,那段时间,格格同大将军还相敬如宾着,她却入了魔。
说起那时金锁却有着自己的烦恼,身为女子,她见过的男人少,皇宫那些阿哥,被令妃折腾的气质低迷畏缩,要么未成年,跟她身份相当的都是那些不算男人的太监,少有大将军那样有男人气的,金锁了解自家小姐,也正因为了解,才会注意到紫薇的淡漠。
而相对的大将军的专注就更加可贵,她家小姐是格格,金枝玉叶,可大将军也武略过人,英伟不凡...格格大婚前,她担忧过海兰察会是个莽夫,紫薇大婚后她觉得海兰察的样貌等都配不上自家小姐,格格有多优雅端庄,就衬托出大将军多么粗俗无礼,开始她是那么想的。
可一年、两年,她的观感逐渐改变,海兰察的优点也渐渐看入眼中,大将军初时却有不如汉人才子之处,也不够俊美风流,可他会认真坚韧的去学,武艺好,无酸腐气,对格格又专情,从不大声跟格格说话、制气、吵嘴等。
无论别人颜色再好,也从不多看一眼,哪怕婢子们主动凑前,良家女以身相许,来往大臣的赠送,都从不留心,她都震撼、感动了,觉得大将军是天下难得的好男儿,格格是有福气的,可自家格格的心或许是石头做的,仍然那么淡漠不在意。
那时她为额驸委屈,为额驸的专情动容,以至于动了心,格格表现的对额驸很不在意,她以为格格是因为同大将军志趣不同造成的,她以为格格那样多才多艺的人,秀雅端庄,能让她动心的也会是同样多才多艺、俊美非凡的才子,大将军却不是那样吟风弄月的人。
所以才不动心、不爱、相敬如宾,也从不阻止别的女人接近大将军,皇上三宫六院、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是从古至今的道理,是没有错的,所以那时,她没有丝毫矛盾的心动了,以前处处是缺点的大将军,如今在她眼中却处处都好,是完美、是无缺、是真英雄......
她甚至想过,为大将军那样的人,做妾也是愿意的,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她仰慕敬爱着小姐,一想到跟小姐分开心里就慌乱无着,她爱慕大将军,大将军的男人英雄气,认真严肃专情,威武有担当等,满足了她所有对男女之情的想象力,哪怕那情是对自家小姐的。
金锁到现在都可以说,当时,她真的没丝毫妒忌之情,甚至觉得给大将军做妾,能永远陪着自家小姐,又能永远看着完美的大将军,真是两全齐美,可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动,再去看大将军对格格的专注,对别的女人的目中无人,她初尝动心甜美的心,渐渐酸涩着...
一念生情,为天地间最美,但因情而生恶,又会衍生天地间最丑陋的情感,她仰慕、敬爱着格格,一直理所当然的把格格视为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存在,她从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会怨恨、妒忌到希望她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偏偏动了心后,那种情绪就自然滋生了。
总想着能让大将军对格格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想着被赐给他为妻的女子如果是她,大将军专情对待的人就会是她了,明明格格根本就不在乎大将军,不爱他,如果是自己,一定会用生命的全部来回报这份专注,想象让她痛苦过、矛盾过、嫉妒过、憎恨过...
甚至日夜期盼着能时光倒流,能改变大将军同格格大婚的事实,也是从那时起,如同入了魔似的她,排挤着、讥讽着每个接近大将军的宫女、婢子...等,更渐渐的把额驸的称呼,换成大将军,有时也称候爷,再不肯称额驸,而府里都知道格格待她比手足还亲。
府内事物她能做大半的主,她那样称呼,被认为是格格的意思,渐渐所有人都跟着改了称呼,府内府外只称额驸为大将军,而格格也一直没表示过反对,她那时也有不安忐忑,虽自觉爱的比格格真,比格格重,是比格格更爱大将军的人。
就因为娶了格格,明明靠功劳封候的将军、候爵,却被不知底细、妒忌大将军的纨绔子弟等讥讽吃软饭、不是男人之类,她改称呼是为大将军好,她认为自己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却不知为何,这么称呼时却不敢看格格的眼睛。
格格没有出声,没有阻止,甚至慢慢剥夺了别人伺候大将军的机会给她,并在琉璃街给她置办下铺面,皇上陪嫁给格格的皇庄子不能变卖转送,格格就用自己嫁妆给她买了两个庄子及大片良田,这是做什么,要收买她吗?再多的财富她也不会放弃的。
她如此想着,格格却笑着将地契放到她的手上,认真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以后,无论你是留在府里,还是出去,都有个依靠。”
格格知道,知道她的心思,金锁恍然悟到,心头慌乱不堪,一种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那时的她没有想到大将军,却只想到格格知道了,她知道了,是不是要赶自己走,是不是不要她了,想到这一点,她害怕极了,不由跪到格格面前,想要开口恳求,想要认错。
却在视线对上格格眼睛的时刻,什么都说不出了,她永远不会忘记格格将这些交给她的神情,似悲楚到极至的平静,似怀念往事的平静,又似释然的平静,平静的让她心里发慌,也让她想起太太临终前的吩咐,格格大病后的痛楚,两人相依为命。
在京城、在皇宫内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那许多动情后被她遗忘的记忆,让她察觉到自己的丑陋,格格对她,不止是主仆之情,她甚至觉得,格格一直在无低线的宠溺她,对她好、教导她许多东西,别人求而不得的绝技,格格都只教过她。
哪怕同晴格格、兰公主等关系再好,也只教些皮毛,即使到现在,察觉到她对大将军的心意,也没丝毫改变,仍旧为她打算着,而她自己对大将军,第一次动心动的无可自拔,甚至入魔到,只要能在大将军身边,太太也好、格格也好,都不重要了。
那时,金锁说不出话来,即无法跟格格保证,不再对大将军心动,也无法说出永远不会背叛格格,求格格成全的话来,她无法对格格作假,更无法做虚伪的保证,因为,她也察觉到了自己心里头,那黑暗非常的东西。
对不应该动心的人动了心,就像拿错了钥匙,释放出她心低最丑陋的魔鬼,如果继续下去,她就会如先前一样,忘记了同格格之间的感情和记忆,只会记住自己想记的那些。
那天之后,她们又恢复了看似一样的日子,大将军进了丰台大营,将军府恢复了平静,直到那一天,格格为了她,拒绝了太后,回府后就直接问她,对将来的打算,如果留在府里,就给她个名分,如果想出府,就给她仔细打听好人选。
金锁虽没读过书,却一直都知道,皇上的儿女成群,能长久的记挂着格格,除了格格自己的经营,还有太后的提拔扶持,格格在皇家无依无靠,皇上日里万击,能记挂几时,皇后刚正耿直,一直对格格的出身不满,觉得格格的出身玷污了皇室威名。
虽没有为难,却也一直疏远着她,直到格格不顾自己身体,也要照顾出天花的十二阿哥后,才有所缓和,但也只有缓和,格格能依靠的只有太后老佛爷,可却为了她要得罪太后,明知道太后要她,却顶着太后的不满和大将军的反对,要给她妥善的安排,是的,她一直都明白。
大将军绝对不会接受她的,从大将军几次拒绝格格在小日子安排的人后,她就明白了,从她改口称呼额驸为大将军,大将军就常常避开她,同格格发生争执,甚至进丰台大营不常回府,她就更明白了,她有心,大将军却绝无此意,所以才那么痛苦和扭曲,一直放不下。
自小顶着私生女身份的格格,有多在乎自己的身份,有多在乎那个皇阿玛,那个太后奶奶,金锁是最了解的,也正因为了解,在此时此刻,才更震撼和动容,格格对她,始终如对她的承诺,没丝毫改变,而她却因皇宫的繁华,侯府的生活,过人的容貌,忘记了曾经。
曾经的她只是济南府一个因灾而快要病、饿而死的小丫头,是太太收留了她,请大夫医好了她,是格格待她如同姐妹,从不以丫鬟视之,她一直怪格格变了,看不上大将军,不肯爱大将军,实际上变的却是自己。
格格对大将军虽然淡然,却一直如汉家女子般,敬重他,男主外、女主内,从不违大将军的意思,唯一一次却因为她,而在外面,无论多俊美的才子,格格都不会多看一眼,格格对大将军,大概一直都不是她想的那样,大将军大概也了解这一点。
幸好,她醒悟的不算晚,却无颜再面对格格,当时,她选择了出府,其实,她更想到太后身边去,让太后不要为难孤立格格,可却知道,格格绝不会让她去的,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格格对让她过的幸福,有非常固执的执念,比她自己的生活还重要。
她的选择格格尊重,却不原让她随随便便就嫁了,请人打听挑选异常仔细。金锁愧对格格,自觉无地自容,真想马上出府而去,金锁却知道,前脚太后要人,后脚自己嫁人,或者出将军府会让格格多么被动,所以她一直找理由推脱着。
又担心格格误会她对大将军不死心,就直说要找个同大将军般不纳妾的,这要求看似容易,其实却难,就是种地的泥腿子多收两斗米都要买妾呢,何况紫薇怎能委屈金锁,人选挑的异常仔细,金锁身份又不高,她又故意拖后退,免得得罪太后。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金锁的心,紫薇渐渐就明白了,她也不想仓促着把金锁嫁了,对金锁紫薇有着非常的心态,那个梦境中,因她而生活的无味又痛苦,**前唯一伺候她的人,死后为她戴孝哭泣的人只有她一个。
额驸、儿子根本不在乎她的死,甚至皇阿玛也只难过那么一下,觉得为她讨回公道了,就放下了,她却知道只有那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偏偏却放不下,所以等到梦回此刻,她总想着,要让金锁得到她也不敢奢望得到的幸福...
后来紫薇极少带金锁进宫了,太后几次提起,也都给推脱过去,金锁的身份终究是太低了,不是在旗女子那样的身份,太后自不能光明正大的为儿子拉皮条,金锁的好颜色也不是唯一的,只不过在令妃之后,金锁却是唯一一个使皇帝在皇后面前看走了神的女子,太后有些在意罢了。
加上金锁的身份低微,比令妃出身都不如的汉家女子,极好掌握,出身低微的女子让出身不高的太后抬举着也舒服,因紫薇的关系,又能使皇后、皇帝没戒心,这才看重她,至于金锁的忠心,太后根本就不担心,金锁对紫薇的忠诚,太后是知道的。
皇后的态度让太后认为紫薇能依靠的只有她,至于皇帝能管女人多少事,尤其是皇室女儿,最有话权的是皇后与太后,皇后对紫薇的不亲近,满宫皆知,遇事能给她做主的只有太后了,只是紫薇的婉转推拒让太后时有不满。
偏偏金锁即不出府,也没有订婚的动静,一副要做老嬷嬷的做派,让太后无奈,又不能拉下脸跟一向端庄知礼的紫薇直接要她贴身丫头,送给她皇阿玛,这事就渐渐拖延下来,一两年间,海兰察越加得皇帝重用,还掌了兵权,让太后也重视起来。
加上另有了好人选,对金锁的心思也淡了。金锁经过两年间同太后的斗智斗法,又决定彻底放下对海兰察的心思,反而对一些事看的更清楚了,尤其是随着心性成熟,她渐渐认知到,自己喜欢的是那个被她美化了的梦幻大将军,而不是真实的海兰察。
海兰察会大晚喝酒、大块吃肉,会喜欢肉食、讨厌蔬菜......她心目中的海兰察却不会如此,她喜欢的是幻想出来的完美人,不是实际上存在的,金锁也借此认识到了幻想与真实之间的差距,因此对男女之情淡了心思。
有时私底下还会拿出来同格格说笑逗趣,为的就是让始终不咸不淡的格格放下对她的担心。匆匆而回的金锁因周显的轻浮,不由想起那些不成熟的往事,心头百般滋味,有苦有甜,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只是她当时眼中看到的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在紫薇为死囚们抄经文之时,皇宫里的乾隆也因太后的一个举止想起往事,关于乾隆不收用钮祜禄氏的女子,却有些故事,金锁不知,乾隆自登基后,为雍正守孝也罢,大封后宫也罢,奢华无度,可谓百无禁忌,唯有雍正皇帝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不敢稍忘,亦不能违抗,十分的憋闷。
只因皇家再也不允许出现佟半朝和索额图国舅那样的事情,看似一生顺利,完美非常的乾隆皇帝亦有不能舒怀的往事,原来雍正把弘时过继,弘昼发丧自弃,弘瞻年幼,继承人非乾隆莫数,这是朝野共知之事,可在雍正嫡后过世后,却从不提立他生母为后之事。
就一个贵妃名号挂在那,比年皇贵妃位份还要低,这使年轻气盛各方面都拔尖,偏偏生母丢份的乾隆尴尬非常,甚至还示意朝臣重提立后之事,却被雍正当朝名示,不可再提,从此他生母在贵妃位子上再没动弹过,直到雍正病危前,他心里都一直惦记这件事。
毕竟贵妃不是皇后,即使他登基也不是皇后嫡子的名分,这在注重嫡庶的皇家,对事事要好要强要完美的他,不可不说是一个耻辱,直到雍正临终时的话,他才懂的雍正的真意,他不欲自己儿子重演前朝夺嫡旧事,所以为乾隆铲平一切障碍,却惟有乾隆生母令他想起旧事。
一本大义觉迷录令天下人都知道皇家密事,也都知道雍正与生母无母子之情,加上雍正称佟家为舅家,使很多人认为雍正与佟皇后才是母子情深,却不知道在雍正心中,所谓的佟皇后一样可恶,只因是康熙的亲表妹,就有特权摆布他的人生。
年幼却早在皇宫感受人情冷暖的他,心中有太多苦闷,一出生就养在佟皇贵妃宫中,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他的亲额娘,直到佟皇贵妃入宫多年,终于有了身孕,可能诞育皇子后,他从云端落入尘中,奴才们捧高踩低本是常事,闲言碎语中,他知道了很多事。
包括他的亲额娘是那个只盯着六弟看的人,那一年他活的非常痛苦,直到老了仍然记的,雍正言辞简练严肃的述过这段往事,并列举了三朝后宫之事,外戚尤要重视,尤其是德妃之事,令他进退不得,并说,他不立熹贵妃钮祜禄氏为后,其中虽有对乌喇那拉皇后的敬重之情。
也有对其生母性格了然之滤,最重要的却是为了他登基后少了制肘,他的生母出身低微,无大家之风,若以他亲封的皇后之名升为太后,名正言顺,少不得会在后宫翻云覆雨,可若是因子而贵,又大有不同,乾隆册封太后跟雍正立后是完全不同的。
也许一开始登基名分会差些,可日后执政却无后顾之忧,她那样的太后只能荣养后宫,而不能母仪天下,对她尽了孝道即可,宗室、知礼仪的臣民都懂的,那拉氏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嫡母,正位太后,尽管她已早逝,名分也不会改变。
这也是乾隆对太后能非常强硬,不怕诽议的原因,而太后也只能哄、顺乾隆的原因,而不能真正闹腾什么,当时,雍正话完还命他发誓,两朝内皇家嫡脉不可有太后族中女子入宫。
也正是这个誓言,以及雍正自觉妥当的安排,话中对其生母的轻视使乾隆当时憋屈异常,对雍正不满到极点,所以在登基后才会立刻大封后宫,并改了守孝时间。
即使执政后察觉到雍正安排的好处,也从不承认,只认为是他的天命之福,直到时至今日,乾隆却不得不承认雍正的高瞻远瞩,早些年他不明白,甚至可以说有些糊涂,自觉亲生母亲对他自是只往好处打算,不会对他不利。
却忘记了他是太后的儿子没错,太后却也是别人家的女儿,也要为她的家中打算,后宫的混乱、富察皇后的早逝真是丧子之痛的原因吗?应该还有别的吧!早先他是不去想,现在想想,皇后去世后的隔年选秀,正是承恩公府中嫡女采选之年,太后当时非常坚持留她在宫中做伴。
当时一腔孝心的他,如果不是在先帝前发的那个毒誓,定会应承下来吧?如果应承下来,还会有现在的那拉皇后吗?到了现在太后还不死心,见他疼爱小十八,就常令承恩公夫人抱她家与小十八年龄相当的女娃进宫同小十八一同玩耍,打的什么主意,连没心眼的皇后都知道。
一听承恩公夫人进宫,就打发小十八去书房,或者来他这里。乾隆想起心爱的儿子,目光一片柔和,想起这个儿子,就不由想起十二阿哥,那孩子确实非常不错,应对得体,处事也算老到,待人接物自有一派风度。
这样能为的孩子,换在哪个儿子身上,他都会更高兴,惟有十二阿哥,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儿子他总有种不安之感,很难像喜欢小十八那样喜欢他,甚至当他走在自己身后时,就不由挺直后背,凝神戒备。
哎!不过是个孩子,下次选秀就要为他选嫡福晋了,家世、人品等都要考虑,太后还要把旁宗的一个送去做侧福晋,要想想怎么拒绝,还有近在眼前的问题,承恩公家那表姑娘,太后是一心要他留下的,真是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