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宗族牵怒苏大人把他除族, 苏大人在狱中得知就一口血吐了出来昏了过去,苏太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累得丈夫如此就自杀了, 而苏大人醒来看到爱妻已死,也没有了活望, 死于狱中。
邢岫烟不禁唏嘘不已,这夺嫡纷争果然是见血的事,这人家在京里造反,妙玉家远在金陵也能受牵连。而妙玉的家世这般显赫,难怪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入她的眼,她为自己的家世自傲,又何尝不是为跌下神坛而自卑。
她自恃身份, 其实她又已经没有什么身份。邢岫烟没有想到事情这般复杂, 她原是想帮帮妙玉,但是这涉及谋反,而上皇犹在,当今要推翻上皇定的案子可是不孝, 就算大叔实际上对上皇真没有多在意, 他也不可能去做这件事。
邢岫烟想了想说:“两位嬷嬷,我怕是没有本事改变老圣人定的案子,让苏家翻身。但是,妙玉愿不愿意还俗,不知能不能立个女户。”
蒋嬷嬷摇了摇头,说:“只怕是难,姑娘这样的人, 苏家之事不了,她又怎么会还俗立户?”不是为了苏家之事还俗,就是为了嫁人还俗了,不然现在身在佛门,不愁吃用,也不需立户。
这样承认自己大动凡心,会引来世人嘲笑,邢岫烟并不在乎世人之眼,但妙玉虽精通佛法其实只是个普通女学霸而已,并没有万事不萦怀,她绝难做到。
邢岫烟走了,妙玉把自己关在房中,掩面而哭,自伤身世,想起邢岫烟又气又恨,感觉连她都来看她笑话。她是越大越放肆了,小时候多么乖巧可爱,有灵气没俗气,为什么长大成这样了?
她想摔了那陪伴她这么多年的绣屏,那双面绣的两个小女孩还栩栩如生,她最终没舍得,只是更加泪如雨下。
……
过了两天,黛玉、石慧、石张氏、邢夫人等来邢家做客,邢岫烟得知,三春竟是一个都没被选上。邢岫烟现在是不知道当初皇帝可能为了让她入选更自然一点,说了一句“之前有会琴的,就留会书会画的,同样才艺的不用多留”影响挺大的。
皇帝第一天去看了,第二天就没看,第一天时除了邢岫烟几个,也就几个出身特别的秀女被留,一天下来留的不过二十几人。三春是在第二天,贾迎春是二木头,贾探春擅书之前有了两个了,贾惜春擅画也有了,皇后理直气壮把这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勋贵之家的人刷掉了。
最后两百来个秀女复选,选中了四十七人,其中还包括等着被赐婚给蕃王的女人,皇帝自己应该留二十来个。这种大选出来的秀女一进宫就有中低级位份了,比宫人出身的妃子是正规得多的,还可以带自己的丫鬟或奶娘、带些行礼,只不过要接受检查。
林家和石家都送了厚重无比的贺仪来,这是他们早在意料之中的事。邢夫人虽然对贾迎春没选上失望,自己当不了娘娘的嫡母,但是听到亲侄女选上,却又更高兴。
邢夫人是很会计算的人,小聪明多多,人倒不坏,以前冷漠不过是大也都看不起她对她冷漠。想想看,如果全世界对你冷漠加鄙视,还要你博爱世人,那是不是比让你上天还难呢?
邢夫人高兴的是,邢家将会出宫妃。
贾家出宫妃的话,即便她是嫡母,贾家旁的人照样得瑟,要是她没有人撑腰在贾家出妃子这种荣耀大事上,她这嫡母有些也是争不过他们的。
所谓别人得瑟不如自己得瑟,现在是邢家姑娘入宫了,邢家是她的靠山,与贾家旁人没有什么干系,她自己没有亲生女儿,所以这种事她能大笑三声,真他妈的爽。
邢夫人也是让贾琏和王熙凤想办法,置办了好些贺仪过来,王熙凤尽管身子有八个多月重了,却也亲自跟过来道喜。
邢岫烟对王熙凤,心情颇为复杂,王熙凤这人做过许多恶,但是她是“曾经”荣府中最关爱怜惜原著中的邢岫烟的贫寒处境的人,她同样也照顾过原著中的黛玉。
她犯的那些事,到时候可是在劫难逃的,但见她今生居然没有掉孩子,邢岫烟更心生不忍。她这人对普通得罪她的人尚是心地良善,何况是凤姐这个原著中对她最好的人?
邢家摆开酒席饮宴,邢岫烟当然是和闺中女儿黛玉、石慧、迎春在一块儿,邢岫烟忽说:“表嫂能言善道,最是有趣不过了,可她却在外头。”
黛玉笑道:“这还不简单,娘娘吩咐,宣琏二嫂子觐见呢,紫?,你还不去替娘娘宣她进来?”
“是,二小姐。”紫?笑嘻嘻地伏伏身去了。
她们姐妹桃园三结义,但凡姐妹在任何一家,都会排行称呼另外两位异姓小姐。
黛玉不贪别人家的东西,却很喜欢在邢家、石家当二小姐,石慧也是喜欢去当三小姐。当然邢岫烟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去当大小姐了。
邢岫烟气得脸都涨红了,说:“你这蹄子,登鼻子上眼了是吧?”
石慧笑道:“二姐,娘娘问罪,还不认错请求开恩?”
黛玉笑着伏身“讨饶”:“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黛玉本是嘴皮子利害的人,不论是刺周瑞家的还是在大观园戏称刘姥姥叫母蝗虫,这时可不得讨趣一下她心中的“亲姐姐”。在黛玉心里,除了爹爹,大姐是最亲的了。
黛玉说完,一众姑娘丫鬟笑成一团,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绫、雪绢、青纹、金纱几个受宠的更夸张,前倒后仰。
正在这时王熙凤扶着腰掀了帘子进来,笑声同时到了:“果然是你们这儿热闹些,早不叫我?我还当我是个惹人嫌的呢!”
石慧扶了她坐下,说:“表嫂你就快坐吧,正是娘娘念着你!”
王熙凤听了也大笑,做小伏低状,说:“民妇都还没恭喜娘娘呢!”
邢岫烟拍着胸口深呼吸,说:“这还是不是我家了,有你们这一群人客大欺主的吗?有这样的对皇天后土发过誓的好姐妹吗?我招谁惹谁了,一个劲的埋汰我一人!”
王熙凤拉着她笑道:“表妹可不是贵气逼人,我们一片好心先把你压压,这才能长长久久不是?”
黛玉秀目一转,傲骄地说:“琏二嫂子说的是,我们可不就是好心,人家偏不领情呢!”黛玉本的嘴皮子,这揶揄起邢岫烟来真是让人有气发不出来的。
邢岫烟只有拉着迎春,说:“二姐姐,还是你好,你不像她们这样坏。”
贾迎春向来对外物不关心,但现在有了桃园三姐妹和邢夫人带她交际后好多了,经过选秀,也是见识过了,胆子也稍大起来。
贾迎春笑着说:“娘娘,我都还没恭喜你呢,好话都被大家说完了。”
邢岫烟如遭电击,全体背叛了。
众人喝酒吃席闹了一天,邢岫烟寻机扶了身子重的王熙凤到院中僻静角落说话,王熙凤虽然因为这个将要进宫的表妹和她亲近得意,但仍然有些奇怪。
“表妹可是头晕了?”刚才邢岫烟被人敬了不少酒。
邢岫烟令退左右,说:“表嫂,你陪我到亭子里说说话吧。”
王熙凤哪有不应的,说:“也就现在多亲近亲近表妹沾些福气了,你一进宫去,怕是再难相见,便如我们府里的大姑娘。”
邢岫烟叹了口气,忽说:“表嫂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切不可放心里去。”
王熙凤一惊,说:“哎哟,可是我有什么不妥当?”
邢岫烟说:“我知表嫂是脂粉里的英雄,我是素爱这样爽利性子的人的,如两位妹妹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处世方法不同,但咱们是一类人。”只不过邢岫烟为人爽快,但是通常不爱争,而王熙凤爽快,却处处争强好胜。
王熙凤笑道:“我哪能跟表妹相比?”
邢岫烟说:“我不过是遇上几位贵人。表嫂,我听说住在府上的薛姐姐的兄长曾经犯过人命,最后……府上给名贴解决了?”
王熙凤暗想这事贾府很多人都知道,邢岫烟知道不奇怪。王熙凤问道:“其实不过是一件抢买丫头的案子,打死人都是意外。”
邢岫烟摇了摇头,说:“表嫂可知,律法上杀人者死,若是用名贴干涉国法也是夺爵流放的大罪?现在是没有人告发,一旦有人告发,刑名加身,就翻不了身了。还有,江南大案时,到底也有许多世家下狱,甭管从前是何等富贵,都人头滚落。原来这些富贵人家私底下还……放过利子钱沾了人命,听说许多世家的人都多少沾染,不知府上有没有?要是因为利子钱闹出过人命,可也是死罪。当今圣上与太上皇很不一样,注重国法,只怕是要定期专抓大家族处理这些事,好杀鸡警猴的。府上若是有,可是要早做安排,不然怕是……”
王熙凤脸色越来越白,身上都抖起来,不安地扶着肚子说:“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邢岫烟忙扶住她的手臂说:“我何须骗你,只不过是觉得和嫂子有缘,不忍到时表哥继承不了荣国府。我即将入宫,我没有亲兄弟,也只有石家的义兄们和琏二哥哥,他们好,对我也好些。”
王熙凤颤声道:“若是……除了那件还有呢?还是我经的手,如何是好?”王熙凤想起几天前的一件事。
邢岫烟装作惊奇:“还真有?天哪……表嫂你赶紧趁现在选秀后又有许多宗室王爷大婚纳妃喜事冲满朝堂的时候去抹平掉,别为了一点银子失了大的。你还是和琏二哥哥商量,向他讨个饶,你做这些有些钱也是贴补府里,琏二哥哥或许有法子。还有,琏二哥哥看在即将出世的侄儿份上,也要帮你。原本嫂子身子这么重我不该现在说这个,但是我进宫后便难见到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