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骅倾眼眶里饱含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太子。
她恨,她恨宋骅影故意设陷阱让她钻;她痛,全身像火烧火燎般疼痛。但是,她所能做的只有忍,她只有忍气吞声,然后装出一副脆弱的模样让太子怜惜。但是,她却不知道,此刻的她宋骅倾头发凌乱,衣衫破碎,满脸血痕,丑陋不堪。这样的她,非但没有激起太子的怜惜,反倒让他产生厌恶的情绪。
“宋骅倾啊宋骅倾,你将本太子耍的团团转,现在还有脸给本太子装委屈?本太子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太子像丢破玩具一样随手将她丢在地上,拍拍手,倏然站起身来。
宋骅倾清清楚楚地在太子眼底看到了“厌恶”两个字,心中一慌,不顾周身疼痛,一把揪住揪住太子的腿,哭得好不凄惨。如果此时让他走了,那么自己下半辈子就要全毁了。
不可以,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可不只有一夜。贵为太子的他日日替自己画眉舔妆,嘘寒问暖,怎么可以说丢弃就丢弃!她不甘心!
“放开!”太子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踢开,被踢开的宋骅倾整个身子撞到身后的矮几上,原本就遍体鳞伤的她此刻更是痛得火冒金星,捂住肚子不断呻吟……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派属下来传,狩猎将要开始了。”帐篷外面,一个淡淡的身影对着里面的太子传话。
“知道了,派人将她关押起来。”吩咐完,太子遂又低头,居高临下,厌恶地踢了她一脚,“等回到京里,本太子再跟你慢慢算账。”
说完,负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宁王静静地搂着宋骅影,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也相依走出帐篷。
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宋骅倾早已被血水浸透的xiati……
“殿下……救……我们的孩子……”朝冷硬的背影微弱地挥手求救,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再也支撑不住,宋骅倾慢慢地瘫软下去……
走出帐篷的宋骅影脸上没有丝毫愉悦。看着宋骅倾被抽打,看见她哭得呼天抢地,她本来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为什么心底涌现的不是欣喜,而是一抹淡淡的苦涩?相较于宁王和太子的兄弟相残,自己与宋骅倾不也是……
她一直站在宁王身边,所以她明白,刚刚宋骅倾摔倒并不是偶然,而是宁王出手。宋骅影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俊美的轮廓。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你可怜。”
“我没有可怜她,她害得君儿如此,就是死一百次,我也不会可怜她。只是……”只是想起太子对宋骅倾的残忍,想起太子被废后,老狐狸将会逼宁王上位,觉得有点疲惫。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宁王眸光流转,饱含深情地望着她,指腹轻轻地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摩挲,“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看着他眼底的深情,宋骅影心中一动,不由搂住他精瘦的腰,依偎在他胸前,仰头对上他深墨如黑玉的瞳眸:“不要担心,我一直都在。”
“就算我病了,伤了,瞎了,也永远不会离开?”宁王紧紧地攫住她的目光,气息有一丝紧促。
不知为何,眼底的宁王让她的心底升起一抹莫名的不安,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杨宇凌,你记住,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不管疾病与痛苦,我都会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宁王的眼眶微微湿润,唇角轻颤,他抿了抿薄唇,对宋骅影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伸出右手小拇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竟然知道这个……
宋骅影抬头望进他的眼底,忽而一笑,“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人相视一笑,好半晌,宋骅影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有把握让老狐狸放了我们?”
私底下,宋骅影一直都称呼景厉帝为老狐狸,宁王早已经习惯。
“我不会骗你。”
“我不是怕你骗我,我是怕你骗我的时候伤了自己。”宋骅影静静地看着他。
宁王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朝她温和一笑,“不会。”
不知道这句不会,是指不会骗她,还是指不会在骗她的时候伤了自己……
76设个陷阱
当宁王他们到达狩猎场的时候,场面已经很热烈了。
不少动物从四面八方涌来,而在场的王公大臣无不跃跃玉试。
按照祖制,内侍给景厉帝递上一只箭羽,景厉帝会意,接过长弓,拉弓如满月,突得,箭羽破空而出,直直cha入一只奔在最前面的麋鹿身上,麋鹿幡然倒下,而cha在它身上的箭尾却依旧在微微颤动。
景厉帝收弓,对着身后的王公大臣豪迈一笑,“今日捕获最多者,朕重重有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大臣三呼九叩后欣然上马,背着弓箭朝四面八方飞驰而去。一瞬间,林中只剩景厉帝和宋骅影,还有一些护驾的侍卫。
“影儿不和凌儿一起去玩?”景厉帝大步走到早已备好的龙椅上坐下。
宋骅影闻言一笑,“影儿不太会骑马,从营地骑到这里已经颠簸的厉害,更何况连弓箭都拉不开,又如何能狩猎?影儿还是在这里陪父皇比较舒服。”
“既然如此,那就陪朕下盘棋吧。”
景厉帝眼角示意,一旁的魏公公会意,亲自下去将他的御用棋盘捧了上来。
宋骅影知道老狐狸有话说,也就不客气了,径自在棋桌的另一边坐下。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林海滔滔似碧波万顷。
林中秋风微拂,偶有飞禽掠过,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宋骅影眸中凝思,落下一子,唇畔始终挑着一抹笑意。
景厉帝余光看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听说你五妹被太子抽打了一顿?”
宋骅影手一颤,不过一想到老狐狸只手遮天,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知道前因后果,便略带讥诮地淡笑道:“倾儿xing情娇纵,做事不计后果,闯出祸来也在所难免。太子稍微教训她一下,影儿虽然看着心疼,不过想想倾儿她现在毕竟已经是太子府的人,影儿也就不便多管闲事了。”
景厉帝抬眉斜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落下一子:“稍微教训一下?”
宋骅影想起太子高高扬起的马鞭抽得宋骅倾皮开rou绽,不过比起君儿的伤,宋骅倾这点鞭伤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父皇认为有什么不妥吗?”
景厉帝哼了一声,薄怒道:“稍稍教训一下就害死了朕的小皇孙,这个太子也忒无法无天了,不过据说由于伤势过重,你那五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是吗?”宋骅影落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难道刚才太子疯狂的鞭抽下,宋骅倾流掉了孩子?她有孩子?而且一辈子不孕?
“影儿难道不知道?”
宋骅影抬眉,黑白分明的双眸对上景厉帝,“影儿确实不知。”
“如果影儿知道,会帮忙拦着吧?”景厉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
“不会。”宋骅影干脆地说道。宋骅倾害得君儿如此痛苦,就算千刀万剐那也是便宜了她。那个孩子的确无辜,但是与其有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早点转世投个好人家。
“呵呵。果然是朕选中的人,够冷血,够无情,也够得上那个位置!”景厉帝捋着几根山羊须哈哈大笑,
那个位置?宋骅影想起宁王的承诺,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连自己的皇孙都不屑一顾的人还能指望他有多少温情?老狐狸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宁王会为了自己舍弃皇位,而他一旦知道,到时候雷霆之怒不知道自己和宁王该如何承受?
“难道父皇就不伤心吗?就像您说的,倾儿肚子里怀的,毕竟是您的皇孙。”
对上宋骅影清亮的眸子,景厉帝嘴角一扯,开口道,“你觉得你那五妹能给朕生出一个好皇孙来?”
宋骅影执黑子的骨指微微颤了一下。那个孩子走的早也是好的,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有如此凶残的父母,又有如此冷血的祖父,就算侥幸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也是凄风苦雨。
人人都道,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从眼前这位皇帝身上,宋骅影深刻觉悟了。要想做一个好皇帝,必须学会无情无爱,学会心中无泪,学会残酷杀戮,在无穷无尽的勾心斗角里长成一个冷血的恶魔。
只有将自己锤炼成一个心中无情的人,才能站在世界的顶端,用那双透亮的双眸,俯视芸芸众生。清楚,却又处处透露着悲凉。
眼前的景厉帝无疑是最完美的千古帝王,却也是最残酷的亲人。太子是他亲自教育长大的,但是没有长成他预期的样子,所以一朝便被无情抛。在权利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
要她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宇凌步上他的后尘?
“影儿怎么不说话?”景厉帝狭长的丹凤眼微扬,带着一抹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说实话,朕倒是很期待你与凌儿的孩子。”
“父皇觉得影儿和王爷就能生出一个好皇子来?”宋骅影兴然抬眸,看似无意地落下一子。
“那是自然,朕可是一直都很期待,你们可不要让朕失望。”景厉帝嘴角一扬,看起来是真很期待。
景厉帝说完,低头想落子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继而抚须摇头轻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多少年没有输过棋了,朕居然会输在你手上。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用的不错。”
“是父皇太过大意了,所以输了两子。如果父皇刚才没有太过得意,这一子落到星目上,影儿可就要输的惨了。”
输了棋,老狐狸也不着恼,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白子,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父皇,他们回来了。”
景厉帝抬眉一看,只见意气风发的一群人追赶着一头全身火红的骏马迎风而来。即使后面有一群人追赶,但是遥遥领先的那匹火红骏马依旧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奔驰起来如一团跳跃的火焰,在林间穿梭。
“浴火!难道竟是浴火宝马?”景厉帝看到那匹马,心中一动,霍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朝前迎上几步,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匹雄健奔放的宝马。所以,就连狡猾如老狐狸的景厉帝也没有看到宋骅影嘴角一闪而过的冷讽。
很快,四面八方冲来的侍卫将那匹火红团团围住,然后就见太子策马奔到景厉帝面前,下马跪倒,洋洋得意地对景厉帝说道,“父皇,这匹马跑起来快如闪电,豪气盖世,实乃当世好马,儿臣发现这匹马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其献于父皇。还请父皇过目。”
景厉帝面无表情地扫了太子一眼,负手而立,面对朗朗天际,摇头轻叹,“天意啊,天意。”
“恕傲儿愚钝,实在不懂父皇话中的意思。何为天意啊?”
说话间,那匹红马已经离龙帐不远,景厉帝示意宁王也过来,然后才指着那匹火红的骏马言道,“你们有所不知,当年先祖马上得天下,伴着他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便是那匹浴火宝马,当年先祖曾笑着扬言,得此马者得天下。先帝归去后,玉火宝马也殉葬而去,从此世间未再也没有出现过浴火宝马,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朕有生之年,竟然见到了此马。”说至此,景厉帝神色带着一抹激动。
“可惜此马虽然豪气勃发,却终究野xing难驯,不能为我等所用。”宁王与宋骅影的目光在空中稍一接触,便瞥了过去,直直落到那匹被众侍卫死命围着的浴火宝马身上。
“凌儿……”景厉帝目光直直望向宁王,但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接了过去。
“父皇,儿臣愿代父皇驯服此马!”太子快速抢过景厉帝的话。
看父皇的意思,是要叫老二代为驯服了,既然他可以,那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得此马者得天下……得此马者得天下……
这是先祖说过的话,父皇刚才也金口玉言地说过。只要自己能驯服此马,就算父皇有心要立老三为储君,在朝野上也说不过去。
“皇兄,此马烈xing难驯,已经伤人无数,皇兄您贵为太子之尊,又怎能轻易涉险?”宁王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容,“好心”地提醒太子。
太子见宁王出言阻拦,心中恼怒。想起父皇对他的重视,想起宋骅倾对他的爱慕,瞪向宁王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二皇弟所言不差,愚兄贵为太子,本不该以身涉嫌,不过也正因如此,这匹浴火才更要本太子亲自驯服。”见宁王想要再说什么,太子便冷生道,“二皇弟难道没听父皇刚才说过吗?先祖曾说过,得此马者得天下!”
言下之意,就非常明显了。
如果宁王还反驳,便是明目张胆的与他争储君之位。这周围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张着双目,眼睁睁地看着呢。
景厉帝眸光扫了宁王一眼,又不经意地带过宋骅影,对着杨宇傲淡淡一笑:“太子如此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