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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初试牛刀

左青词蹲下身子,笑着看着这位衣着破烂的小姑娘,揉揉她的小脑袋道:“卖花要笑得甜甜的,笑得比这花儿还要灿烂,客人才会买呀。”

小姑娘点点头,将眼眶里的眼泪擦掉,从嘴角挤出笑容,露出雪白的贝齿,期待地望着左青词。

“哥哥,芽儿笑得对不对?是不是芽儿这样笑,哥哥就会买花了?”她见左青词没有要买花的意思,急得又要哭了,“这些花是娘亲带着芽儿一大早上去山上采的,哥哥您买吧。”

左青词的视线从她的小身板转到腿上,打着补丁的小裤子沾满了泥水,小小的脚掌套在一双破了好几个洞的布鞋中,脚趾头全都露在外面……“别哭别哭,你这些花呀,大哥哥全给买下了,多少钱?”左青词见她可怜兮兮的,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小丫头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睛骤然发亮,她满脸惊喜地望着左青词,抓住左青词的衣摆破涕为笑:“大哥哥,您真的要全买吗?可是很贵的。”

“有多贵?”左青词笑着问她。

芽儿伸出十个手指头晃了晃,抿着小嘴犹豫地望着左青词,声音细弱,“十文……不不,八文钱就好。”

她生怕左青词不答应,忙减价道。

十问钱,不过十个馒头的价钱。左青词毫不犹豫地自怀中掏出十个铜板递给她,笑着道:“快去找你娘亲去吧,你这孩子这么小,别花没卖出去,人就先被拐走了。”

“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芽儿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铜板,闪着泪花的小脸蛋上笑开了花,她将篮子里的花全给了左青词,提着空篮子就跑了。

左青词看着她的小身板消失在街角,继而视线落到怀中的一大捧野花上,苦笑着摇头。

怀中的花不多,但是品种却很多,都是常见的花样,有郁金香,山茶花,白玉兰,海棠,蝴蝶兰……甚至连金灿灿的菜花都有。

左青词正欣赏着怀中这堆鲜花,却见旁边卖蔬菜的大婶对自己说了声,“后生你真是好人啊,菩萨都会保佑你的。”

左青词笑笑,“不过是一把花而已,大婶您客气了。”

“不是大婶我客气,我说真的呢。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吧?以前没在这街上见过啊。”

“是啊,刚从邻县过来呢。”

“这就难怪你不知道了。其实芽儿这丫头是真的可怜。”大婶边拿掉枯黄的菜叶,边对左青词说道,“年轻人呀,左右闲着也没事,大婶便给你说说。”

大婶瞧着左青词眉清目秀的,长的甚至俊俏,又兼之看她善良,便很有好感。这个时辰买菜的人也少,所以她便拉着左青词闲话起来。

左青词对芽儿也甚是好奇,便在大婶旁边寻了个地方坐下。

“大婶如何称呼?”这位大婶一看就知道是个利索的人,左青词在心中道。

“夫家姓刘,你叫我刘大婶就行。”刘大婶继续道,“其实呀,也是芽儿她命不好,碰到一个赌鬼的爹,将她们家所有的钱都输掉了。不过老天开眼,去年这赌鬼李三喝多了酒掉到湖里淹死了,却留下一屁股的债哟,可怜那娘儿仨,连房子都拿去抵押了,都没还完债。这不,芽儿这丫头才六岁,才多大点孩子啊,却要每天凌晨鸡鸣时就起来,跟着她娘上山采野花,我们这些邻里看着都觉得可怜。”

“的确很可怜。”左青词看着怀中的花,叹了一声。

“这还不止呢。那些来要债的人几乎隔个几天就要来一趟,甚至扬言要将芽儿卖了换银子抵债,芽儿她娘气得都要呕血了,讲明了一个月内凑不足银子就将芽儿卖了,所以这丫头每天都赶早起来采花,可是这些野花山上都有,不要钱的,谁会买呀?昨儿个芽儿没卖出去一朵,害怕自己会被卖掉,回去后哭了整整一宿呢。”大婶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大家都过的苦日子,也实在拿不出钱周济她们,唉。”

这时候有一位大娘过来买菜,左青词便借故告辞了。

听方才刘大婶的意思,这烟城虽然富庶的人不少,但是生活困苦的人也实在不少呢。左青词沿着街道慢慢步行而去,拐过街角,便看到小芽儿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一两岁的小孩,此刻正喂那小孩就着大饼喝稀粥,而她旁边则坐着一位年约三十有余的妇人,那妇人正殷切地与人说话,她们的前面铺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摆了一些瓶瓶罐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左青词停住脚步,只听那妇人对着那位路过的年轻男子道,“小哥,这罐子真的不错,瞧这做工,瞧这花纹……”

“不过一个土罐子,不要不要。”年轻男子甩袖而去。

“大娘,买个罐子吧,昨儿个刚烧出来的,装水装酒装什么都可以……”

“这么小个,能装多少水?多少酒?不要不要。”大娘嫌弃地离去。

左青词看着那妇人嘴角挂着满满的笑容,殷切地招呼过往的客人,可是没有一个人买下她的罐子。

左青词慢步走到芽儿面前,笑着道,“你这丫头倒跑得挺快的啊。”

“大哥哥……您不会反悔吧?”芽儿见左青词抱着自己卖给他的那堆花出现在自己面前,急的快要哭了,“可是,钱已经买了大饼了,不能还给你了。”

“傻丫头,大哥哥又没要你还钱。”左青词揉揉她的脑袋,见那妇人朝自己走来,笑着道,“大婶,这罐子不好卖吗?”

“唉,何止不好卖啊。”那妇人愁怨地看着那一堆土罐子,叹气道,“昨儿个还卖出了两个,可是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可是连一个罐子都没有卖出去呢。

没等左青词开口,那妇人便满眼期待地望着左青词:“客官可是想买吗?”

“这罐子怎么卖?”

一见左青词有买的意愿,那妇人脸上顿时闪着笑容,殷勤道,“不贵不贵,一个罐子才三文钱一个呢,客官可是要来几个?”

左青词轻笑着摇头,“在下不是要买罐子,是帮你卖罐子。”

“帮我卖?”那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左青词几眼,摇头道,“年轻人,瞧你长得斯斯文文的,可不像是会吆喝着卖罐子的人啊。”

左青词呵呵一笑,“不吆喝,这罐子也能卖得出去,要不,大婶与在下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如果在下能将这些罐子全部卖掉,大婶就答应在下无论如何不能将芽儿卖掉,如何?”左青词笑眯眯地望着那妇人。

“你怎么我打算……”那妇人回过神来,又细细思索道,“如果可算将这些罐子贱卖,那又如何?”

“大婶卖三文钱一个,那么在下卖十文钱一个,如何?”

“十文钱一个?!客官你说笑吧?”

“是不是说笑,等卖出去后就知道了。”

左青词见这些罐子大小不一,里面还夹杂着几件瓷器,便笑着对呆立在一旁的妇人道:“可否麻烦大婶借把剪刀?”

因为经常去山上采花的缘故,李大婶随身都会备着剪刀,此时见左青词便忙着拿出来给她。她倒要好好瞧瞧,这年轻人是怎么讲着罐子卖到十文钱一个的。

见李大婶一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左青词微微一笑,其实她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插花而已。

插花可不是随便插的,而是根据一定的构思,遵循一定的法则,创造出一个极具美感,让人赏心悦目的形体。

她曾在花店打过工,插花艺术可难不倒她。

插花有很多种形式,阶梯式,重叠式,堆积式,组群式等等,左青词见罐子有十来个,便决定每个罐子使用一个式样。

选定了式样,接下来便是选定造型了。左青词选了保险起见,便选了水平型和垂直型,倾斜型三种造型,然后按步骤和主题思想,将花插到罐子里。

李大婶乍一见普通的罐子普通的花,经这位年轻人之手竟然变得如此美轮美奂,不由地大惊大喜。

“这个插着花的罐子……卖十文钱?”

“嗯。另外几个瓷的还可以卖高点。”左青词肯定道。

十文,这可是最低底线,如果机遇好碰上只肥羊,说不定就能卖上五十两的呢。

两个人正说着,就见一头肥羊,不是,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娇艳姑娘骑着马甩着皮鞭奔驰而来。

“姑娘,买瓶花吧----”左青词对着那正欲奔驰而过的红衣姑娘笑着招呼。

那红衣姑娘侧身一看,见左青词怀里抱着一个瓷罐,罐中的花虽然朵朵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看起来竟极其的赏心悦目,不由地勒紧缰绳下了马背,走近左青词,高傲地用马鞭指了指那瓷罐道:“这花合在一起倒是不错,只是这花瓶也太丑了些。”

“姑娘有所不知,这花瓶虽然长得不错,可正好配这花呢,这合起来呀,有一个名字,姑娘要不要听?”左青词眼底闪过一道清灵,打定主意要好好宰宰这头肥羊。

“说来听听。”红衣姑娘目光在所有的罐子中绕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而这抹神情却被左青词捕捉了个正着。

“这瓶花的名字就叫人家四月天。”左青词指着红彤彤的海棠簇拥下,一枝脱颖而出的鸡冠花笑着说:“美人如花似玉,盛似闭月羞花,或浓或淡,正是人间四月天,正如姑娘一般。”

“为什么如我一般?”那位姑娘听出左青词夸她,很是受用。

“姑娘姿容出众,美丽无方,一袭红衣娇艳似火,又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岂不就如这花一般,开在人间四月天吗?我瞧着这瓶花配姑娘正合适呢。”左青词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却满满堆着恭维的笑容。

“没瞧出你竟如此会说话。”

“不是小的会说话,姑娘您本就是丽质天生,谁见着都会这样说的,小的不过肚里藏不住话,有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左青词这一句状似诚实的话听在那红衣姑娘中,又是无比受用。

“小夏,将这些花瓶都买了。”

“小姐……这么多?”

“啰唆什么?叫你买就买,付银子。”红衣姑娘瞪她一眼。

“是,小姐。”小夏暗中吐了吐舌头,“这位先生,这些花瓶怎么卖?”

“这瓶人间四月天是所有花瓶中最为出众的,本来要二十两银子,但是因着姑娘与这花有缘,只要十两便好,既然姑娘全部买下,其余的花瓶么,一两一个好了。”

“你做小本生意,本小姐怎么能贪你便宜?”红衣姑娘取过左青词怀中的那瓶人间四月天,跨上马背,对着小夏吩咐道,“付他三十两,然后你回府叫下人来将这些花瓶搬回去。”

“那小姐您呢?”

“本小姐去找远航哥哥。驾~~”那红衣姑娘怀中捧着那盆人家四月天,一脸娇羞地骑着骏马离去。

直到红衣姑娘府上的下人过来将那些插了花的罐子全部搬走,李大婶依旧陷入极度的不信中,她看着左青词,“这些罐子,真的卖了三十两银子?银子哎,是银子。”

李大婶咬了一锭银子,银子崩得她牙疼,她才终于信了,看着左青词想笑又想哭,一时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大哥哥,好多好多银子啊。”芽儿放下弟弟跑到左青词身边,扯着她的衣摆,仰着小脑袋满脸崇拜地望着她,“这样子芽儿是不是就不用卖掉了?”

“傻丫头,当然不用卖掉啦,你还要好好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呢。”

“嗯!”芽儿小脸上笑开了花。

“这些银子真的都给小妇人?”李大婶不可置信地望着左青词。

“嗯,你都拿去。将债还清了,然后做点小本买卖,这卖罐子么,我瞧着不怎么行。”左青词笑着站起来,“既然已经都卖出去了,那么就此别过了。李大婶保重。”

左青词做了好事,心中亦是美滋滋的。她也想不到插花能赚这么多银子,不过她知道,这次是她运气好,碰到一头真正的肥羊。

“年轻人,请等一等。”李大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