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浓情蜜意
他眼睁睁地看着决冥背着金钱鳘随着左青词快步往九王府走去,张大嘴巴,伸手想拦住她们,可又不知道说什么,颓然放下手臂,紧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朝九王府走去。
左青词见秦蛮紧跟其后,搔首抚额,欲言又止,不由觉得好笑。走了一段路,左青词才回头望他:“之前听秦将军与那姓赵的对话,似乎家中有急症病人?”
秦蛮心中憋的慌了,这时候听左青词主动提起,赶忙道:“不瞒姑娘,家父身患急症,大夫说金钱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有拿它入药,家父的病才能好。”
“这么一大条,入药?”左青词笔画了近两尺长的金钱鳘,好笑地望着他。
“呃……”秦蛮搔搔头,大夫只说拿金钱鳘入药,也没说拿什么部位入药,他自然不知道。他之所以认出这只金钱鳘,也是听到赵契与那鱼贩子说话,经过的时候听到的。
“你爹爹患的是什么病?”
“大夫说爹爹早年上战场,肾虚少髓,伤肺伤脾,还伴有呕血等症状,治起来非常困难,大夫说只有取道金钱鳘……”秦蛮忐忑地看了眼决冥背上的金钱鳘,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如果她不给,说不得也只得硬抢了,只不过决冥武功深浅如何他心中有数,所以才更加犹豫。
这金钱鳘的鱼鳔确实有养血止血,补肾固精,润肺健脾的功效,而且她也曾听说过有气死回生的功效,与吊命的百年人参更具药效。
“肾虚少髓,伤肺伤脾,还有伴有呕血……拿金钱鳘入药的话,最好辅以上好的灵芝与冬虫夏草,这样功效会更好。”
秦蛮一脸惊喜地抓着左青词的衣袖:“大夫也是如此说的!姑娘,莫非你也懂药理?”
“皮毛而已。”左青词从他手中抽回手,秦蛮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脸上讪讪的,还有点不好意思。
左青词见他一个大汉子竟然有些羞涩,顿觉好玩,便戏弄他道:“这金钱鳘往九王府而去,秦将军是不是心中不服?是不是觉得这金钱鳘理应是往秦府而去的?”
“姑娘,无论出多少银子……”
左青词打断他,严肃说道:“九王府会缺这点银子?”
“秦府素来与九王府交好……”
“既然秦府素来与九王府交好,想必秦将军也知道我们三少体弱多病,这金钱鳘补气养血,润肺健脾,与他自然是大有益处,我们又怎么会给你呢?”
“你……你……”秦蛮见左青词要将金钱鳘占为己有,顿时急了。可惜他生性鲁莽,为人纯良,对着娇滴滴的姑娘,骂人的话便说不出口,只是恨恨地指着左青词。
“秦将军这是为何?如果不是青词相助,想必秦将军现在已经对那姓赵的屈膝下跪,颜面扫地了,而这金钱鳘也会被姓赵的带走,不是吗?”
“可是……可是……”秦蛮哪里说得过牙尖嘴利的左青词,一时急了,拉住左青词,姑娘相助之恩,秦某必当相报,但是我爹爹此刻正等着这味药救命,这金钱鳘却是万万不能让的,如果姑娘要迫得在下出手……”
“你打得过决冥?”
“打不过也要打。”此时的秦蛮浑身透着一股清气,正气凛然。
“如果伤了你,王爷必定会怪罪的,我也担当不起。”左青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金钱鳘不是不给你,是不能整个给你。”
“这条金钱鳘这么大,左姑娘想分一半……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是一半。”左青词看着他,伸出拳头示意他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就这么多?”
“啊?”
左青词见他惊讶,闷笑道:“你要不要?”
“会不会……太少?”
“治你爹的病,足矣。”左青词卖着关子。
一路上,秦蛮垂头丧气地跟后面,而左青词她们却笑着边说边聊往九王府而去。
这里,左青词玩了一个小小的心里战术。她记得高中有一次,她因为通宵看世界杯,考试考得特别差,老师又要她们拿卷子回去让家长签字。左母性情急躁,如果知道她因为看球赛而耽误学习,必定暴怒。左青词骑着车子回家,不小心被过往的车子擦到,摔倒在地,左青词很便被送到医院。她打电话给左母的时候,左母一听她在医院,顿时急了立刻赶到医院。当后来左青词磨磨蹭蹭地说考试成绩的时候,左母只叫她把身子养好便什么也不追究了。
所以,至此左青词便得出一个结论。当你要别人接受一件不好的事情时,必须在说这个事情之前,先说另外一件特别严重的时候,这样,在他做好心理准备后,对你这件事的接受能力就会强很多。
所以如果没有一开始的话,当左青词说道要分给秦蛮一个拳头大小的金钱鳘时,秦蛮自然不会答应,但是左青词一开始就说了不给,后来虽然给的是一小部分,秦蛮却也能勉强接受。
当左青词他们到底王府的时候,玄管家正背着手在门外徘徊,左青词便叫了一声。
玄管家一回家看到左青词和两个小主子,吊着的心总算放心了,忙笑着迎上去道:“左姑娘你们可回来了,可急煞老奴了呀。”
“玄管家,不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吧?”左青词被玄管家急躁的模样惊到了。
“没事没事,只不过三少爷已经遣人来瞧了三次了,您们要再不回来,三少估计要自己来站门口了。”玄管家笑呵呵地说着,然后目光转向背着硕大金钱鳘的决冥和垂丧着脑袋的秦蛮,一时有些踌躇,疑惑地望着左青词:“左姑娘,这……”
“决冥,先将金钱鳘送至厨房吧,取鱼鳔需要一定的技术,伤了内须便不新鲜了。”
“嗯。”决冥应了一声,便朝厨房走去。秦蛮看了看左青词,又瞧了瞧决冥背在后背的宝贝,便下定决心跟着决冥走。
左青词笑笑,便想先去找玄枫,一转头,便看到玄枫站在夕阳下,剑眉斜飞入鬓,飞目神光溢彩,宛若刀削的薄唇扬起一道弧度,他就那样恬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斜阳染红了天际,洒了他一身光辉。他的眼底如和风般轻缓,宛若天空流转的悠悠白云,带着洗尽铅华的素雅。
看着他挺立的俊逸身姿,看着他眼底安然的从容笑意,左青词忽然觉得温馨,心里涌过一阵感动。
有一个,在夕阳下,静静地等着自己……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一时间,两人忽觉有些尴尬,玄枫先回过神来,他温柔地看着左青词,笑着说道:“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左青词忙推辞。
玄枫微微摇头,嘴角含笑,夏夜星辰般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左青词。在这样的目光下,左青词忽觉脸上有些燥热,胸口划过丝丝甜腻。
“小叔叔,姑姑,你们两个人要说什么呀?”
两个人中间忽然出现一个小脸,此刻正用那双天真无邪的双眼望着玄枫和左青词。
“呃……”两个相视苦笑,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
“没要说什么,灵儿怎么没跟决叔叔进厨房?”
“因为灵儿有话要跟小叔叔说。”灵儿一脸的古灵精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左青词,“姑姑,你真的不跟小叔叔说话呀?姑姑不说,灵儿可就要说咯?”
“好,你说。”已经没有那种暧昧气氛,情意绵绵的话左青词也就说不出来了,索性将机会让给灵儿。
“好吧。”小丫头郑重地点了点头,伸手要玄枫抱,玄枫笑着将她抱起,下一刻她便搂紧玄枫的脖子,小嘴贴着玄枫的耳朵,叽里咕噜说起来,边说还边拿眼珠子瞟左青词,弄得左青词有些莫名。
“这是小叔叔跟灵儿的秘密,不许说出去哦。”
“嗯,不说出去。”玄枫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便神秘地看了左青词一眼。
于是小丫头滑下他的身子,拉着小默到厨房看刘伯伯杀鱼去了。
“灵儿说了什么?”左青词不免有些好奇。
玄枫温柔地看着她,抿着薄唇,淡笑不语。
“不要卖关子,你倒是说呀。”左青词见他故作神秘,更加着急了。
“灵儿也没说什么。”玄枫笑着看着左青词,拉着她的手转身道,“不是骗了条金钱鳘吗,我们也去看看。”
温热的触感自掌心而上,像一股热流涌进心底……左青词也不再追问下去,任由他牵着,十指相扣,往前走去。
身后的夕阳将一高一矮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影将牵手的间隙,重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厨房里,秦蛮正眼光发亮地望着那整整一大条金钱鳘,又想到自己只能拿到拳头那般小小一块,眉宇间又有些可怜兮兮。
“三少爷,左姑娘。”刘叔见玄枫他们进来,忙兴奋地指着金钱鳘道,“这金钱鳘可是好东西,全身都可以入药,鱼鳃可是治疗三少的咳嗽,鱼鳞又能清肺,鱼鳔又能养气补血,鱼肉又可……之前给少爷炖的那些补品都及不上金钱鳘十分之一。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
“这么说,这金钱鳘全身都对三少爷有益?”左青词有意无意瞥了秦蛮一眼。
“是呀,左姑娘不信可以去问李先生。这金钱鳘呀全身都可入药,全身对少爷都有益处,这鱼鳃咱们要用温火炖着,鱼鳞要先浸泡,然后……”刘叔兴奋滔滔不绝。
秦蛮闻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欲哭无泪地朝左青词抱拳:“左姑娘……”
左青词也不好再戏弄他,便朝他笑道:“秦将军不必如此,先前青词多有得罪,还望秦将军见谅。秦国公既是朝廷栋梁,又是我们王爷的好友,他身体抱恙,急需此药入引,青词又怎会如此小气?”
“那左姑娘之前为何……”
“秦将军行事太过鲁莽,青词如此只是想让你记住教训,以后行事切忌谨慎小心。如果不是青词和灵儿出现,只怕此刻秦将军已经与那赵契打在了一起,轻者两败俱伤,重者呜呼丧命。如果是前者,赵契为人小气,心胸狭小,又岂会善罢甘休?他必然会设计陷害,就算不设计,只要赵太师往皇上那参一本,弹劾你当街行凶,强抢他人财物,你又有军职在身,罪加一等,难道你要病体缠身的秦国公为你费心伤神?如果是后者……难道你忍心你爹爹公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
“那赵契生性狡诈,咱们离开后,他派了四人在后面跟踪我们,秦将军不知道吧?”左青词朝决冥示意,又说道:“灵儿年纪小,但是也是堂堂小郡主,小郡主说过的话岂能不算话?她既然说过她要金钱鳘不是送与你秦府,那咱们就只有将这条大鱼往九王府搬了。”
“呃……姑娘路上那番话是说给那几个赵府的狗奴才听的?”
“是,也不是。”左青词见他目露疑惑,便笑着解释道,“那拳头般大小的说法便是真的。之前在路上,青词曾问过秦国公的病情,秦将军也转述了大夫的话,所以青词分析地出,大夫要的并不是整只金钱鳘,而是金钱鳘身体里最贵重的鳔,而这鱼鳔,确实只是拳头般大小。”
左青词示意刘叔将金钱鳘开膛破肚,不要伤到内须,将整个鱼鳔端出来。刘叔久居厨房,刀工极好,划过几刀后便小心翼翼地自里面将鱼鳔取了出来,有些心疼地将其递给秦蛮。
秦蛮接过鱼鳔,忽然,双膝跪地,朝左青词便是一拜。
“秦将军----”
“秦大哥----”
左青词与玄枫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同时伸手去扶秦蛮。
“左姑娘才思敏捷,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在下甚感钦佩。”秦蛮稳住力不让扶起了来,对着左青词正色道:“不管这金钱鳘是不是能治好爹爹的病,左姑娘都是秦府的大恩人,受秦蛮一拜,理所应当。”
玄枫看着左青词,眼底溢满浓浓的爱恋。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出门才不过几个时辰,便让很少对人服气的秦蛮感激地五体投地,跪拜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