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怔了一下,道:“你每天这么用功, 是为了能快点长大?”
“嗯。”翠儿笑了一下, 道:“不过回去不是现在,等扶苏哥哥少忙一点,待他有更多的时间陪嫂嫂的时候再说。再说小爹爹, 看着严肃, 其实挺寂寞的, 只是嘴上不肯说罢了。我也想多陪他一段时间。”
太子妃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舍不得嫂嫂, 嫂嫂待我真好,以后我有了亲嫂嫂,希望也如太子妃嫂嫂这样好相处。”翠儿笑道。
“你有亲兄长?!”太子妃道。
“嗯,有哥哥, 有弟弟,还有妹妹,叫果儿。我也想她了。”翠儿的眼神很温柔,很坚定。
仿佛学本事的每一刻,都是为了回家。从不迷失。
倒是少见的心性极为坚定的人!
太子妃笑道:“便是回去了,也要常来陪我。”
“好。”翠儿笑着应了, 道:“不管如何, 嫂嫂该设法开开胃口才是, 这样吃了吐, 不是办法,身子哪里受得了?!还有,也要多出去走走, 别总是闷着,对身体不好呢。”
“好,都听你的,”太子妃噗哧笑道:“只是宫务怕是要烦你帮我一帮了,陛下没有正宫,我思来想去,托付谁都不合适,至于吕雉,原本是有些想托于她的,只是她这个人野心太大,怕她一旦借此将手伸进内宫,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劳妹妹帮我一帮了。”
翠儿倒是大大方方的并不推辞,笑道:“好,只是我有不会的,还得劳动嬷嬷提点我。”
太子妃笑了。
翠儿见她困了,才回去。
太子妃眯着眼睛,笑道:“以前吕雉总是含沙射影的说翠儿心内藏奸,必图太子。我虽不信,却也有点疑心,总是怕,怕好的太好,最后意想不到的给与我一刀。因为,人被辜负,是常有之事啊,不料……”
嬷嬷听了,便明白了,太子妃这是想起母族的事来了。
这个时代,嫁人要带一串的备用人选,就是家里的庶出姐妹啊之类的,俗称滕妾。
从周礼以来,一直都是如此,除了同姓不婚以外,就是这个制度了。
秦从周礼而来,自然也是如此,原本以扶苏的身份,是一定要娶非同姓的六国公主为妻的,他是长公子,娶这样的人,半点没有不妥。
只是赢政登基以后,强势征伐,六国微末,扶苏能娶妻时,始皇帝早已经看不上各国公室或王室了,所以给他娶的是秦国的公卿大夫家的女子,就是她。
她的身后带了一长串的媵妾,都是庶出的姐妹,虽无名无份的,在母家不显,来了这儿也很老实。
可是一旦她出了什么事,为了继续保持这婚姻,这继妃还是得从这些人里选。
媵妾制度是一种保障制度,以前是为了保障两国通婚的不变,政治联姻,人无所谓,嫡公主死了,就小的应上,本质上两国婚约就永远不变。
这礼节传下来,也是一直如此。
太子妃心里何其累也,她怀有身孕,原本喜的不行,可是却不见得是好事。因为自从他有孕传出,她的母族就一直叫她将她的庶出姐妹封号,递送到太子身边,然后荣耀母族。
身为女子,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宠幸别的女人,尤其还是在这个时候。
可是多数女子都这么做了。为了家庭荣耀。
同样的,一旦她生产出了事,也会让她的庶出姐妹顶上,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她们封位,赶紧的得扶苏的欢喜,若是有变故,凭着她与太子的夫妻情,太子也不会从别的家族中别选继妃,而是……
这是要将她最后的一丝夫妻情份都要利用殆尽啊。
所以最近她没什么胃口,也是因为齿冷心寒的缘故,偏偏这个她说不出来。而太子也没察觉到,因为扶苏太忙了,况且这是后宫之事,他也实在不会用太多的心思在。
原本太子妃都想妥协了,可是现在,却不乐意了。因为看到了翠儿身上的韧劲,那股劲儿,她喜欢。
她身边又有吕雉这样的人,多数如此,各怀鬼胎。后宫也是如此。
所以太子妃是很心累的,有时候心累到什么程度呢,就好比看不到一点希望和真心的感觉。
可是翠儿不一样。
“真正心奸的人,是吕雉,她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嬷嬷道:“最近她可与太子妃的姐妹们打的火热。”
说的好听是爱屋及乌,因为与太子妃关系好,才……其实,内里是什么主意?投资罢了。
“所以才说翠儿珍贵,”太子妃失笑道:“以前倒是我多心了。这个孩子,你瞧瞧她,我说要把宫务给她管一管。若是心有奸的,哪怕为了遮掩,也会推辞一番,她没有。若是生疏,或是避嫌,她也会推辞一番,可她也没有。她顾忌着我的身体,一口就应了。若非是真心待我,又怎么会答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嬷嬷见她眼角有泪光,心里也不是滋味。
身为宫妃,原本是富贵不可及,然而,心中的恍惚忐忑,没有人知道罢了。太子妃的心也是没有底,是慌的。
怕情太薄,怕福太浅,怕人心易变。
“这一生,能得太子厚爱,能得一真心的姐妹,足已,”太子妃抹了下泪,笑道:“倒是我伤感了,可能是有孕的缘故。”
她摸了下肚子,笑道:“我的孩儿,好歹在这宫里,以后你有一个真心待你的姑姑。人间富贵处,这个才是最最珍贵的东西。难得极了!”
嬷嬷道:“太子妃要保养啊。”
不然那些什么家族姐妹的,全部都涌上来了。
说来可笑,她死了,她们有机会,可她若活着,她们的机会反而凭着是同族人,反而机会更大更多。
扶苏在女色方面,其实不怎么重,对后宫也是无所谓的。不像始皇,采选美女,曾经到入魔的地步。倒也不是重女色,就是一种征服之心,收藏之癖,与藏书,收集天下珍宝,收集天下名士,是一样的心理。也未必是什么珍惜不珍惜的,其实就是听话的都得归我,不听话的我全灭了。天下霸主就是这样子。
所以扶苏后宫真没几个人,有品级的就更少了。也就是封太子的时候,除了太子妃上来,还有几个久侍的提拔了上来。
太子妃道:“万没有将丈夫推向别人的,便是我现在有了身孕,他们说我恃孕而生骄,我也不惧,我就不让。谁来也不行!”
嬷嬷笑道:“太子也未必肯去旁处去呢,太子妃这般想才好,夫妻一体,若真是如此,失了心,才是真叫傻了。”
“说的是,我且心安理得。”太子妃失笑,心情豁然开朗了。
就像翠儿帮她打理宫务似的心安理得,不是因为这个有多贵,而是因为放在心上的家人,才会帮忙。
翠儿果真帮着打理起宫务来,太子妃不吐了,但是却嗜睡起来。
翠儿一整理宫务倒发现了不少事情。
她发现那吕雉与后宫里的宫妃,以及东宫的庶妃等人都有来往,那人情世故给做的,简直是八面玲珑了。这样的人才,不愧是刘邦的妻子。
这份能耐,快把秦宫给摸的透透的了,也是,她是后宫的常客。
原本这也没什么,你会交际,会来事,会走人情,也不算大事。
可是,吕雉不安份在于,她想趁机借着太子妃有孕,搞点事情出来。
翠儿倒是笑了一声,这个人挺有意思啊。现在匈奴与秦廷在议和的重要阶段,你借机弄点这个事情,不是手伸太长了吗?!
是什么给了她如此的自信?!
翠儿便将她的一子一女叫到身边来了,吕雉果然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请过安,便进了来,恭敬请安,行礼,见二人无恙,才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夫人消息灵通,”翠儿笑道:“这耳报神,竟比宫里的传旨之人还要厉害。”
吕雉微微一凛,不动声色的道:“只是恰巧在宫中,才有所听闻,公主莫要误会。”
翠儿只是一笑,却令吕雉更为忐忑。
这两个是心性不错的人,真的不像吕雉,大约强势的母亲,会生下性格温弱的孩儿。
这就是史上的鲁元公主和惠帝了。
真的接触了,才知道是真的性情温和,不是装出来的,像个小白兔,一点防备也没有,而且守礼静娴,本份极了。安安份份的坐在一边,小声的说着画作。翠儿寻他们来,是以作画为名叫来的。二人根本不疑有他,半点不知机锋。
更不知翠儿的隐形威慑,还有吕雉的紧张。
吕雉看着翠儿,知道她是个狠角色,而且很聪明,有些人一点就透,却不点明,然而这意思还不分明吗?!
这是敲打他的手不要伸的太长呢,她的子女都在宫中,现在只是敲一下手,下一次,折损了别个的就不好说了。
吕雉的儿女,她都知道,又温弱,又散漫,虽守礼,却半点防备都没有,若被人设计陷害,先拿下了,就真的毫无反击之力,在宫中,又是她的天下……
吕雉再是狠心之人,心也是抽抽的疼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儿女是她的软肋。
若没有她的保全,她的儿女早死了。
而现在也一样,若没有她的妥协,她的儿女,全族,都全没有……
而她也注定要妥协。
两人对坐,倒茶的功夫,已经无声的较了好半天的劲了。
其实都不必言明,全然明白,以吕雉的妥协而告终。
“夫人也是女中豪杰,”翠儿笑道:“我比较擅长明面上的打打杀杀,却不耐烦这背地里的阴谋算计,夫人却是高手。这份本事,若是用了正途上,以后用心辅助太子妃,以后刘氏自有荣耀之时,若是走偏了,自身死,还是轻的。最怕的就是,什么都要失去,昙花一现,实为可惜!”
带刺的玫瑰,有爪的母虎,不好收服,是吧?!
频频试探太子妃的底线,这一点就有点讨厌了。
“夫人是聪明人,”翠儿看吕雉低头不语,便也只是自若的笑道:“原本是一个与太子妃交好的绝佳机会,若是只是弄成了生硬的关系,将来,便是有什么事,太子妃想必也不会伸手。能不落井下石,都算念旧情。何必非要往恶性循环上去发展呢,就像这盆栽里,往上面洒一些奇怪的东西,叫它变萎,或者给施肥浇水,让它茂盛生长,都在夫人的选择上,关系也是一样,良性与恶性循环,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结果,还望夫人趁来得及的时候,好好珍惜!”
吕雉手微颤,深深的看了一眼翠儿,道:“公主呢,志在何方!?”
“志在远方。非内宫也。”翠儿笑道:“这个就不劳夫人操心了,只要太子妃信我,我自不必解释。”
她是什么人,就也以什么样的人来想她。
吕雉始终认为,翠儿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翠儿也懒得与她解释,说不通。
“公主很自信似乎关系不会往恶性上发展,”吕雉道。
“夫人是想与我掰手腕吗?!”翠儿淡淡的看着她,道:“未必能较得过我。”
她还没出手呢,真出了手,吕雉也完了。
吕雉心道,你有始皇之宠,我怎么与你比?!
两人是注定是说不通的,所以不会试图相互理解或说服,只要达到目的就成。
翠儿道:“夫人三思吧。”
吕雉要出宫了,叫二子送她,吕雉几番欲言又止,然而儿女却在夸翠儿好相处,又美貌,连画也画的好,最终她闭了嘴,不吭声了。
由此倒是真老实了不少,也少出来交际了。
翠儿对扶苏吐糟道:“大概能老实一段时间,又会故计重施,哥哥还是要多注意内宫动向,千万别忽视了嫂嫂那边的事情。别小看女人,能量大着呢,一旦所有的不好聚到一块搞点事情,防不胜防!”
扶苏道:“我会的。”最近忙的的确有点忽视太子妃了,心里也有点歉意。
“这刘邦与吕雉,以后若是能用便用,不能用,便弃了,倒也不算大事,”扶苏道:“如今不过是一时之计,能用得上他们一时罢了。”
若真是蹬鼻子上脸的,不知轻重,无需扶苏亲自处理,只要放个讯号出来,秦公室的那些老权贵们,哪个容得下他这个新贵?!
现在不过是因为要用他,所以这些老权贵们才忍着的。
也正因为感觉到被排挤,所以刘邦才拼命与胡亥交好,而吕雉也拼命的想融入,拉帮结派的。
其实,她本末倒置了,根本不知道她的底气其实是始皇和扶苏。
若是真的弃而不用,那才是他们的末路。
要翠儿说,这般钻营,皆是因为来了不懂得的阶层,心里不安的缘故。所以,昏了头了。
这样的人,其实也只有始皇和扶苏能包容。
若是换了小爹爹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呵呵,雍正可最恨这种人。
就是朕给了你恩宠,你不知道珍惜,还敢给搞三搞四的不知足,早晚朕要收回宠,叫你知道你所谓的钻营,不过是个笑话。
根基没了,那些权贵,哪个有眼看得上你?!
吕雉是根本还没有搞清楚这一点。
二人也没多说吕雉的事情,翠儿只道:“科举还算顺利吗?!与匈奴的事呢?!”
现在的大秦不光有秋试,还有春试。去年秋试是第二次的科举,与土豆玉米的丰收一样,是意义重大的事。
秋试是总试,春试却是各科的分试,主要取用的是一些奇才,关于农业方面的,蓄牧方面的多些,匠人也有。
“还算顺利,去年农业有长进,司农官都很高兴,今年还要继续推广,也招了不少新人录用,今年蓄牧却是新的开始,所以,一切筹备还需要花些精力,等理顺了,以后照章程来便不难了。这一次科举算收获不错,很多奇才,”扶苏道:“皇父欲招些贤才编书,此事也由我来主理,因此事情怕是会更多。”
“这样也好,这是向天下士人示好了,”翠儿笑道:“也算有条不紊了。”
“匈奴之事也算谈妥了,”扶苏道:“至于用兵,也要几年时间,给大秦真正的缓过来,才可以。”
翠儿点首,道:“哥哥,我长高了很多,现在的我,想家去了。”
“我知道,”扶苏笑了笑,道:“翠儿十三岁了,是大姑娘了。”
“你知道?!”翠儿倒是怔了一下。
“兄妹这么久,怎么会不了解你的性子?”扶苏笑道:“你虽什么都不说,可是如此用功,如此的惦记着要长大,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家去吗?!”
翠儿心中一暖,道:“哥哥懂我。”
“翠儿,蒙毅在秘密练兵,你想不想去军中,见识真正的正规军的悍气?”扶苏道。
“可以去吗?!”翠儿激动的道:“蒙将军有空理会我吗?!”
“他以为你是弘昼妹妹,会给弘昼一个薄面的,况且你也并非是捣乱之人。”扶苏笑道:“我会再另请他格外一天分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教你用兵之道。他的经验,都是书上没有的。”
翠儿早熟读兵法百遍,如今一听,竟是站了起来,道:“真的吗?!真的吗?!”
“说到做到,明日就送你去。”扶苏笑道:“书读百遍,不如一见。”
“好,太好了。”翠儿太兴奋,以至于都忘了想起为什么扶苏会有此一念。
始皇听了扶苏的打算,道:“你想的周全。”
父子二人其实都明白,翠儿回去以后,那个世道,避不了要上战场的。她学一身本事和策谋,都是有用武之地的。并非只是回去呆在老人家身上,保护家人那样。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学点正规的战术,见识一下真正的军队的悍气。
李延亭父子便是再成势,真正的正规军,他们还是差一点的。这一点,翠儿以后可以看到其中的差别而弥补上。
这才是父子二人心意相通的地方。
虽有不舍,然而,既要授渔,就一定要全力以对。
二人都是果决之人,因此,便将翠儿送到蒙毅那去了。
蒙毅这一次倒没像之前那么反感,主要以前是弘昼的事太深刻,原来是轻视之的,后来才发现,是个宝石。
这一次呢,哪怕丢过来的是个公主,蒙毅也是收了轻视之心,真正的正视她了。
倒省了很多的事。
见识到真正的兵阵的强悍,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是书上所不能与的。
翠儿一进军营就入了迷,看着排兵布阵的演练,学习粮草的调度,战术的制定与破解……简直乐不思蜀。走火入魔一般。
太子妃听闻翠儿去了军营,都惊呆了,她失笑着,自有男儿征战疆场,哪用得着她一个娇女儿?!便是她想去,始皇和扶苏也舍不得啊。
然而问题在于,李家人丁单薄,背景又弱,想要成势,哪有那么容易?翠儿真回去了,面对那个险境,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而年关一过,林觅这边的情势更紧张了。
因为,那关外骑兵冲破了三道关,已经直奔京城了。
皇帝闻风丧胆,骇的脸色俱变,再加上梁王攻势猛急,两相攻击之下,粮草不继,兵力不足,地利优势已消失殆尽,皇帝又不得不逃出京了。
问题就在于逃出京是错,不出京也是错。若不出京,是被人打进京,然后自焚或自尽而死。可是逃出京,却真的是坏了事,坏在哪儿?!
坏在梁王早有所料,派了各路追兵沿路拦截,誓必要捉到皇帝。
而皇帝的御驾当然不可能低调,哪怕再逃出京,也得保有皇帝的威严,因此,梁王几乎是沿着线索在追捕,很是顺利。
只怕皇帝要么走投无路在野外自尽,要么就是被梁王所捉,没有别的可能。
皇帝还未抓到,京中因无抵挡,梁王大军誓如破竹,分为两路直接进了京城,驻扎固防下来。
自以为天下在其之手!
而很多的郡县的所为也确实是像这天下的确在其之手的样子。因为梁王一势如破竹,强势不可抵挡,各郡县的势力纷纷向梁王投诚,更有谗媚者说梁王才是正统,自当驱除奸邪,当立为天子,震威天下九州,肃清宇内之意,反正这情势,也是如小丑轮番上场一样的你来我往。
而李延亭也一直没有表示,不仅没有上表,也没有投诚,到现在还在固守城池!
梁王一面倒的情况下,那些原本有异心要投奔他途的人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便有二十余座城发生了叛乱。
李延亭带着大狗子,还有王屠夫,左奔右突的灭火,平乱,真正的乱子定下来,流血流了不少,逃走的也有不少,叛变的也有不少,但是一座城都没能夺了去而降于梁王。
也因为此,这一次的李延亭真正的展现了他的凶悍和能力。
平叛之后便是定人心,军法处置的军法处置,而叛乱之臣属,也都一律斩首。
血流成河。上下人皆为之一肃,凛然不已。
李延亭虽然什么都没说,既未自立为王,也未打出什么旗号来,但是这个态度还不明显吗?!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然而在梁王情势一片好的情况下,他依旧不声不响,这本身,就是一种要自立的信号!
除去了这些有异心之辈,李延亭内部剩下的都是精锐以及忠于李延亭的人了。
上下皆为之一肃。
而劝他自立,以及打出旗号的人也顺理成章的劝他了。
李延亭却道:“不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要成人,不在乎自不自立,若自有威望,也无所谓旗不旗号。”
上下凛然敬畏不已,就这个心态!绝了!
不急不躁的人,这性子,他不成事,谁能成事?!这也太能沉得住气了。
俗话说的好啊,咬人的狗不叫。这李延亭,真个的是个大人物!
李延亭道:“当召集天下义士,共举义字,而守御边关要塞,不叫他们犯中原半步。”
明白了,旗号不是封王,而是对外!
这一下子,可得吸引很多人来投奔。
好,极好!
这也入夏了,在备战,麦苗也长起来了,这边的百姓暂时不受影响的,他们对李延亭也都有了信心。
李延亭虽未自封,然而上下的臣民,军中的将士都主动呼他为李都督。
李暇为大将军。
一方之势已成。
召集义士的名号一出,忧心中原前程者皆来投奔而效力,一时之间,实力大增。
而李暇也秘密的到了小镇上。
林觅看到他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道:“事定了?!”
“爹已经平定了。”李暇搂着林觅的手道:“爹说,还要备战,要多多的人,不然此去,是送死。还要看看情况再说呢,因此叫我不必急着回他那去。他会等我去了再起事举兵。”
“好,好,总算还有点空。”林觅道:“要抓紧了。”
李暇是不明所以,没听明白。大狗子有一点好,他不刨根究底的追问个不停。
听不明白不要紧,只要听奶的就行了。他自辩清人自有一套。
“大狗子啊,奶带你去翠儿那儿住两天,怎么样?!”林觅道。
“妹妹那吗?!妹妹回家了吗!?”李暇道。
“没回家,她且在外头避着呢,这么乱,在外面安全些。”林觅道:“咱们过去住几天,再回来,可好!?”
“好,我去接妹妹回家。”李暇道:“我保护她。不叫人欺负她。”
“好,好。”林觅搂着他进了屋。
赵佶看着一表人材,英俊慑人的大狗子,倒是恍惚了一下。
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大狗子,身上自有一股杀伐之气,但与一般人的气势不太一样。可能是心性的原因,大狗子身上的气质是威严肃穆,还有庄重信任之气。不单纯的只是杀气。
可能人的心性也影响人的外面和面貌。
他竟觉得大狗子俊眉朗朗,说不出的华贵。
这种感觉,与大宋柔弱的皇子之风骨,不同。宋皇室子,也许会有书香气贵气雍容。与大狗子截然不同。
赵佶心中难过,雍容虽美,到底不及大狗子这样子的好,能够抵御和防守尊严。
当年,若是宋皇室也如这般就好了。终究是缺了最重要的东西啊。
大狗子一回来,李延寿高兴极了,高秀才,高家二兄弟,王家四兄弟,都涌了出来,将他围住道:“咱家的大将军回来了?!事情定了吗?!”
“定了。”大狗子笑呵呵的,道:“爹叫我带了人回来,护送大家一道回去,如今已经没事了,在这小镇上,反倒不安全。住在城里才妥当呢。”
“好,好,”王家几兄弟高兴道:“回去才好,我爹还好吗?!”
“好,王爷爷可厉害了,”大狗子笑道:“他很会藏粮,那些人捕风捉影的,找了几次都没寻到真正的粮仓在哪儿,因此都没截着。”
“那是……”王家大哥笑眯眯的道:“我爹可贼,他要想藏钱,我们兄弟几个从来没有找到过的。这本事,真不是盖的!”
一时哈哈大笑起来。
王氏抱着李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爹的事她一直悬着心,知道没事了就好。
将李平让给几个嫂子帮着带,她帮着胡氏和高氏忙去做晚饭了。
“大嫂啊,苦尽甘来了,能与大哥相聚了……”王氏笑呵呵的打趣道:“瞧大嫂最近可思的瘦了!”
胡氏无奈的瞪她一眼,她是想延亭也想儿子啊。
被她这么一说,好像是寡妇思春似的这么令人无语。
算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倒懒得与这个最擅胡沁的人说嘴。
可惜没高兴到晚饭之后,一家人兴奋的吃了晚饭,众人才知道,林觅和大狗子要别寻路去找翠儿,不与他们一道回去。
胡氏一听,直接就哭了,眼泪唰唰的下来了。
“娘!”大狗子忙去哄她。
胡氏也算克制,就是不舍。
王氏很不安,道:“娘,翠儿到底在哪儿!?远不远?!”
“不远,”林觅道:“也就去接了就回,你们先去与延亭汇合,我与大狗子接了翠儿就回去。这个事不能跟你说,你这张嘴,知道了到处说,反倒暴露了翠儿的所在,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林觅瞎编就是让王氏别问的意思,但因为说的太正经。王家四兄弟骂王氏道:“叫你别问就别问,尽问些没用的,翠儿也没见你想过,现在倒会钻根问底来了,且有亲家母和暇儿操心着呢。”
王氏动了动唇,又动了动唇,又委屈又无语又理亏。
就因为对翠儿不好,现在倒好,一家子都怼她,她亲生的女儿问一下在哪儿都不行了?!
不过也是小小的抱怨一下,也就忘了。
李延寿道:“娘,我陪着你和大狗子一道去吧!”
“你去干啥?!”林觅道。
李延寿便有点讪讪的,道:“我总归是她爹。”
“她现在大了,是要你把屎把尿照顾的时候,要你抱的时候?!”林觅道:“你去了能干吗?!”
李延寿低着头不说话了。
林觅道:“行了,老二啊,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翠儿见了你,还尴尬呢,你们这对爹娘,本就不亲,去了也没用。照顾好平儿就行。”
李延寿不争气的啊,直接哭了,道:“娘,是我不中用,既没大哥有本事,又没拦住三弟,也护不住他,以至于叫他现在还在外头,呜呜呜……对儿女也有愧,是我没用啊……”
高秀才动了动嘴,想劝吧,又不知道劝啥,一时无语。
高家兄弟也是,这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啊。
倒是王家四兄弟只咧嘴笑,相互低声道:“妹夫这眼睛,是个开关,开了就有泪,关了就没泪,可神奇!”
这本来是挺令人同情的哭吧,被这四兄弟一打岔倒弄的哭笑不得了。
李延寿也的确算是性情中人,想哭就哭,从来就不含糊。
众人也都习惯了。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明天,所有人都叫李暇的亲信护送回李延亭那。
而她与大狗子随后再去。
晚上大狗子睡了,赵佶才道:“真的要接翠儿回来了?!”
“嗯,变故太大,得叫她知道了,”林觅道:“不能欺孩子小什么都不与她说啊。”
“这倒是。”赵佶怔了一下,道:“这样也好,如今家里,也有能力能护她了,她那相貌,倒无妨了。”
“也是。”林觅笑眯眯的高兴极了,这才上了线,她是捧着练好的丹药,既忐忑又高兴啊。了了一桩心事。
只是药效这个事,她也是有点不安的,但也不能说丧气话不是?!
雍正也上来了,看到林觅,便问了局势的事情。
雍正道:“梁王也讨不了好。这个人眼界太窄了!”
“怎么说?!”林觅道。
“他现在对京城有执念,慌不迭的去了京城,可是最糟的时候,关外的兵马一到,他,呵呵……”雍正道:“而皇帝呢,他要是抓到了,要么就地处决,要么就杀掉,跟小人似的,这行为,就不妥当,而只顾意气,眼界不窄吗?!在异族手里,他讨不了好。所以才说,延亭聪明,等着他被消耗点,再起兵,反而是好事……”
“延亭还担心梁王会来打他呢,”林觅道。
“初定京师,以征不服,本也是常理,可是梁王怕是分不开身了,异族得叫他吃尽苦头,打落他的皇帝梦。”雍正呵呵笑,道:“所以才说,延亭的好时候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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