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沙滩,都是风化了的石块, 不像后世的沙滩, 人为的干预过,倒过沙子,也整理过能好好走, 这里却是奇石多怪, 赤脚是走不了的。因此都穿着鞋呢, 身后侍卫们紧跟着, 不远不近的分了几批的护卫着。
这个时代,便是父母兄弟姐妹的,也不能脱了鞋子赤着脚下水的道理。因此,穿鞋在礁石上走, 倒也算是自如。因为他们就算下水,也会穿着鞋和衣服。不用割伤,同样的,也不用太暴露。
“爹爹,你看这礁石,好光滑啊。”翠儿捡了几个, 笑道:“这个好看, 像彩虹。大海真神奇。”
雍正接过来看, 放远了瞅瞅, 放近了瞅瞅,点点头,道:“正所谓远近高低各不同, 就是说的此类情景了。大到泰山,小到此石。”
苏培盛笑道:“这海水是咸的,常年的涨退,冲刷,这石头啊,在水里日积月累的打磨,也就变成这么圆润了。水的力量大着呢。”
“水滴石穿,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大海的水,”雍正迎着风,笑着对翠儿道:“这里美么?!”
“美,可美。”翠儿道:“真想叫奶也瞅一瞅。”
“那便接来住上两日,”苏培盛笑道:“更何况老人家也说了,要来看看大海呢,这季节还没有暴风雨和台风,正是看海的好时候。”
雍正乐道:“哟喝,还做过功课了?!”
“那是,万岁爷和公主要来的地方,气候,时节,总得清楚一些,不然怎么伺候呢,”苏培盛笑嘻嘻的。
听的翠儿一笑,道:“苏爷爷见识渊博,不输爹爹的。”
“那哪儿敢?万岁爷是天底下最知识渊博的人了,”苏培盛笑道。
“你这奴才,说话就是夸张。”雍正笑道:“天下大才,若尽集一身,难免太贪心了。朕是月,天下之才是星星,这星星拱月的景色才美,等着,到了晚上来常夜景。满布星空的星星和月亮才最美。”
“美是美,就是冷,到晚上得降温呢,那海风一吹,可不把人吹倒了?”苏培盛笑道。
“贫嘴!”雍正哈哈大笑,道:“草原上的风也大。猎猎的响。”
翠儿笑道:“这海风与草原上的风不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公主感受感受这风,是咸湿的,但是草原上的风,是干燥的,”苏培盛笑道,“等以后公主去草原就知道了,那风刮脸上疼着呢。”
“等到了明年带你去草原骑马,”雍正笑道:“今年是去不成了,太赶。”
翠儿道:“好。”
那边扶苏与弘昼已经翻了好多石头了,翻到不少田螺与寄居蟹,点点大。两人都没见过这玩意儿,都宝贝的给捡上来了。
弘昼已经在喊了,道:“妹妹快来看,有螺有蟹,皇阿玛老是拉着妹妹做什么?来,来,来这儿……”
雍正一股无奈,道:“这皮小子!”还嫌他糟老头子打扰了他们年轻人找乐子不成?!
“去吧!”雍正笑道:“多捡点好吃的。”
翠儿忙过去了。
苏培盛远远的看着,笑道:“年轻真好啊,活泼啊。”
“朕年轻的时候,哪有这样的时候?”雍正道:“忙着争,勾心斗角。还好临老了,倒能享一享天伦之乐和几天福。京里那些儿女,后妃,整日里都顾着眼前的得失,家族的荣辱,真该叫他们也来瞅瞅这风景。”
苏培盛道:“没有心情,便是来了,看了,也是看不进去的。”
雍正一想也是,他年轻的时候,要是来了这儿,估计也是看不进去的。想罢便是一叹,他看向大海的方向,没说话。
苏培盛便明白了,他是想弘历了。
扶苏帮着翠儿搬开石头,道:“看看,就在这种石头底下,要潮潮的,才会有寄居蟹,太小的石头退潮的时候留不住水份,找不到呢。所以要挑石头。真跟你五哥哥似的,胡乱的翻找,且找不到几个呢?!”
“扶苏!”弘昼气死,道:“少埋汰人!你就搬你的石头,少说话!”
翠儿笑的不成了,坐在一块石头上,捂着肚子道:“你们两个,可别像大爹爹和小爹爹似的,也走他们的路数,以后我光听官司了,跟奶似的,是管呢,还是不管呢,是听呢,还是不听呢,听哪个的呢,又是眉眼官司。”
“那不能够!”弘昼也笑了,道:“我又不跟我皇阿玛似的小气,扶苏也没始皇严肃。不至于!”
扶苏只是笑,和翠儿将寄居蟹给揪出来放进竹篓里了。
寄居蟹和螺都特别小,虽然找了不少,但真没几个像样的大的。
翠儿见有潮水涌来,也去站在靠近的礁石上捞了点碎海带,道:“这大海可真好看。”
“好看吧,风也舒服,”弘昼笑道:“大海丰资丰美,很多好吃的。”
扶苏道:“但也凶险。这浪,一旦起数十丈高,什么人啊,船啊,村子啊,全给吞了。”
三人沉默了,是呢,便是江河泛滥,凶险都不得了,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大海。危险,未知,是它的象征,美,好看,物资丰美,也是它的象征。
扶苏挤兑弘昼,笑道:“你不是才情出众吗?做首诗吧,大清盛行做诗。”
弘昼心道,好诗词,附庸风雅的是四哥,不是他。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在翠儿面前说,只是笑道:“扶苏,你现在学坏了啊,你们秦不是好赋吗,你也做一首我听听。”
二人一时都乐了,翠儿忍俊不禁。
弘昼看她笑的不成,便站了起来,双臂张开,面对大海,道:“啊,我要做诗了,听着……”
他酝酿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但一听就觉得让人无语了,他吟什么诗呢,“胸无点墨来作诗,脑尽脑汁无有赋……”
扶苏和翠儿一听都乐疯了,扶苏甚少有这么笑的肚子疼的时候,他真的坐在石头上,笑的胸口疼,翠儿呢,笑的直拍手,偏好诗人,还一副特别正襟危站的样子,严肃的很,仿佛出口的是什么大诗似的。
这两句一出口,连走近的雍正与苏培盛都差点笑死,雍正笑着又气的慌,捡了石头砸他,骂道:“不会作诗就歇歇,作的啥玩意儿!”
弘昼躲过了,道:“有本事,皇阿玛来一首。”
“当附庸风雅,你不是那块料!”雍正气笑了,“整天正经事不干,整啥玩意儿?”
“皇阿玛可冤枉我,我和扶苏兢兢业业的,来这儿好几个月了,都是第一回这么有闲情逸志的来逛沙滩呢,”弘昼道:“我们都是舍命陪君王,皇阿玛还要骂人。”
雍正听的好笑,又心疼,上前看了看他们筐里的螺啥的,便笑道:“信你。”
弘昼笑道:“真信儿子?!”
“你要是有空弄别的,不会不知道这螺太小都捡了,”雍正道。
“是有的点小,但能吃啊,当地人怎么不捡?”弘昼还笑呢。
扶苏和翠儿料到缘故,早在一边笑的不成了。
雍正用扇子打他,气道:“蠢材!你说当地人为什么不捡,因为他们有大的。就你,还以为这小的是宝贝,这么珍贵的捡起来,这么小,能吃吗?!”
“哦。”弘昼捂着头,不痛不痒的,道:“怪道我说这小的没人捡,原来他们大的早捡走了。也是,这么小,他们当地人不稀罕,也不耐烦吃它们呢。不过皇阿玛,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闲情逸志才给面子捡的?若不然,我也不耐烦捡这玩意儿,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呢……”
苏培盛在扶苏身边,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五爷,是人才。有时候他真的不是蠢,而是聪明,这亲近一笑一骂之间,这哄的万岁爷又气又笑的,又开怀又无语的,也只有他能做到了,还能面不改色。人才,真人才。
扶苏也笑呢,眼中却有点羡慕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
始皇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他不像雍正,这么肆无忌惮的说打就打,他呢,也不像弘昼,皮厚实,脸皮更厚,打了骂了也不痛不痒。
这大清,谁不知道皇五爷是个皮厚心险的厉害角色。要不是心险,能办成那么大的案子吗?!
这皮厚讨皇上喜欢的本事,也是独一无二。
但扶苏却知道,他是真的出于真心。有时候为了亲近,他愿意扮蠢,这种心情,雍正懂。这才是最难得的地方。
“你还有理了?!所以,捡这么些,是为了配合朕了?”雍正笑的不成,道:“当你阿玛是孩子哄不成?!”
“就是,”弘昼道:“不然谁愿意丢下这么多事来陪玩,陪玩,还玩出不高兴了,君王真善变。”
雍正也是被他的厚颜无耻都给逗的又笑又气的,他招了招手,侍卫统领来领命了。
雍正笑道:“去附近集市上买上几筐海产来,各种各样的都要,一定要大的,好叫你们五爷看看,他捡的这是啥玩意儿……”
侍卫统领心中也闷笑,脸上却是严肃的领命去了。
“我捡还捡出不好来了,”弘昼哼道。
“这么小,养着吧,”雍正道:“养大了再说。”
“行吧。”弘昼勉为其难的收起来了,叫侍卫拎了去,放到帐蓬用海水给养上了。
其实真的是很小,小到没办法入口的小。
寄居蟹也给放了一多半,海带倒是留了下来,但是因为是碎的,侍从们要清洗,也要费些功夫,但胜在心意,所以打算晚上用这个煮海带汤了。
弘昼开始去捡石头,一面对翠儿嘀咕道:“真难伺候。”
翠儿哭笑不得,听他吐糟大爹爹,还挺有意思的。
“多捡些,给你帐篷里垒一个小沙盘式的海洋,我看那寄居蟹虽小,养在这里却是不错呢,”弘昼笑道。
翠儿心中一暖,道:“多谢五哥哥。”
弘昼说做就做,捡了不少好看的圆石带回去找了大缸垒了,与扶苏二人垒出来,倒了点海水进去,养两只寄居蟹,几个螺,飘上几只海带,再放上几只小海鱼,真别说,还真美。
见习惯了锦鲤,这海水鱼,真的极美。色彩斑瓓,像光一样美。
三人趴在旁边看,翠儿道:“这鱼真美啊,你们说,大海深处是不是更美啊?!”
“肯定更美,”弘昼笑道:“等以后出海,我多寻点海外的好东西来给妹妹,像这种鱼啊,草啊,植物种子啊,回来种上,到时候给妹妹当素材,画上。”
扶苏乐呵,道:“等你带回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还不如翠儿自己去呢。待以后航线稳定了,自己去看看。这附近的岛都不算远,若是顺风,用的时间也就从这儿到京城的时间,半年来回,足够了。”
弘昼气的乐,道:“你说你,现在怎么就那么喜欢抬杠了?!”
扶苏闷笑。翠儿道:“那是因为弘昼哥哥长的一副想让人抬杠的脸。”
弘昼摸了摸脸,道:“有么?!翠儿也会打趣人了。”
“因为想跟你亲近才抬杠啊,”翠儿笑道:“我就奇了,五嫂是不是看见五哥哥就想笑啊?!”
扶苏道:“估计是笑他人呢。”
两人哈哈大笑。弘昼道:“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打趣我了。不搭理你们了。”
“五哥哥别走,”翠儿作势拉住他,笑道:“等回京一定去拜见五嫂,说说五哥哥的小气。”
弘昼道:“哎,你们……”
他那福晋,能不与他打架就不错了。
弘昼哪肯认输啊,道:“你咋不问问扶苏的太子妃,是什么性子!?”
“我知道啊,是个厉害的人,”翠儿道。
“你怎么知道?!见过?”弘昼道:“去过秦了?!”
“没有,”翠儿道:“听始皇叔叔说了,那吕雉,现在就是太子妃嫂子在宠信纵容呢。”说罢便将刘邦的事原委都给说了。说的扶苏和弘昼哭笑不得。
“你的主意?!”扶苏道:“亏你想得出来。”
“是我的主意,但受益的不是始皇叔叔和你吗?!”弘昼勾住扶苏的肩,挑眉道:“怎么样?!我就说有用吧?那刘邦现在可不就服服帖帖了?!”
扶苏拿他没办法,真是哭笑不得。
翠儿道:“我对吕雉还挺有兴趣的,等去了,我要见见她。”
弘昼嘿嘿笑,道:“叫你太子妃嫂嫂好好圈养这只母老虎,她,有用着呢。”
翠儿道:“五哥哥,夫妻真的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吗?!真遇着了荣华富贵,或是艰难苦困,反倒各顾各的了?”
“这还是得看人,只看动物界吧,有些就各自飞了,有些也就同甘共苦,两种都是人性,”弘昼道:“怎么?看多了这种,反倒怕了?!莫怕,将来翠儿一定会寻一个能共担共苦,也能不受诱惑的人共度一生的。”
翠儿笑了笑,对这个不抱指望。
“这样说来,吕雉真遇着事,会选择孩子和荣华富贵了?!”翠儿道。
“她现在还没有后来的变态和阴狠毒辣,所以对孩子还是有情份的,主要是刘邦够渣。他现在越渣,她就越心疼孩子,越容易情份更深,因为也同样是她的依靠,”弘昼道:“但这样的夫妻之间,不止是有情份,还有平衡和利益。情份不用说了,而利益则是要看对吕雉的够不够大,足不足以让她不去选择夫妻之间的共同利益,你那太子妃嫂嫂能抓住精髓,掌握好这个度不简单。她才是高手。”
翠儿听了若有所悟,看着扶苏笑道:“小爹爹给扶苏哥哥挑的妻子,是真的用了心的。”
扶苏听她这样说,便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了,是说当初始皇就有心要培养他,所以挑的妻子不止是家世,还有涵养,除涵养以外,还有做后宫之母的天份。她是告诉他,始皇从一开始考虑的人只有他。
扶苏觉得翠儿很通透,暖的像灯一样,笑道:“等你去了秦,我介绍她与你认识,她一定喜欢你。”
三小只在一个帐里叽叽喳喳,不知疲倦的说了半晌午的话都不厌倦。
雍正却是看了看,笑着道:“一见面就乐疯了。”
“知心难求,三个难得聚一道呢,”苏培盛看着他的脸色,笑嘻嘻的道:“这个时候,要是老人家和始皇也来就更好了。”
雍正瞅他一眼,道:“他肯来?真来了,又说朕臭显摆大清呢。”
“这里都是荒渡,野外的,都是大海啊,哪里显摆了?”苏培盛笑道:“人多热闹。”
雍正道:“行,我请请他,看他来不来吧。来了,也不会呆久。”
“主要是扶苏想他,”苏培盛给他捏肩倒茶的,笑道:“咱万岁爷最是疼扶苏了。是不是?!”
雍正呵呵笑,道:“又是一个成精的。”
侍卫们买了几篓子海鱼来,在海边,渔船不出深海,但也会出海捕捞点的,因此渔民们吃鱼是常见的,因为海水晒盐也有,所以这边盐也不缺。
他们真正缺的其实是其它的富足的东西,比如惧怕海浪催毁家园,比如惧怕海上的贼人上岸抢掠。
靠海吃海,其实,只要没有贼人,他们的日子是不算难过的,与内地耕地的百姓虽生活方式不同,然而,也是富足有余。
可惜就因为这两样,渔村始终都是小渔村,永远也发展不了大集市或城镇。
没有多少人愿意在此长久,便是想让孩子们上个私塾,也没有什么先生愿意在此落脚一生。
与其说缺钱,不如说,缺精神的安全感和寄托和希望。
贼人得解决啊,弘昼一直在准备,是真的要出海征了。
雍正将李斯请来了,李斯道:“船已造了两艘,只是炮火的射程还未装满进步,还有些延期,因此剿贼一项,还需十日左右。其它的并没有延误了。”
“大舰两艘,这个进度,可以了。”雍正与他道辛苦,又道:“小船呢,护卫大舰的小船有多少艘。”
“这个多的是,便是皇上要发千艘,也是容易的。”李斯道:“以大清的国力,小船易得,大舰才真的难得。造一艘大舰的钱财,都能造上数千小船了。小船战斗力更自由,更快。”
海上作战,大舰是必须要有的,能够补给小船,小船同样的也得护着它。大舰远程有炮火助攻,它是不能被靠近的,一旦靠近,舰队也就真的废了。
它是核心的存在,有两艘,就已经是极致了。
“海上的贼人的船比朝廷船略大一些,也是配备了很多的东西,一般几艘一道出现,但咱们的小船更快,”李斯道:“海兵训练有素,而海上的贼人凶悍残忍。”
几言间已将己方优劣,全说清了。
雍正点了点头,道:“要往外发展,这贼人不得不剿。不然这里发展起来了,也是养饱了他们。”
李斯道:“贼人如癣,可治愈,却会复杂,以后海兵是标配,复杂就得再出,再治。”
“我知,海上的事,就如顽疾,但不得不征服。”雍正笑道。
二人算是有共识了。
“晚上,一道来用饭,带你见见始皇。”雍正呵呵笑,他看李斯有点激动,便笑道:“真不叫你与他诉诉衷肠,只恐你这相爷的位置,要被人夺了!”
李斯脸色一僵,他最担心的当然也是这个。
“可惜,目前还没有人有李相这样的能耐,”雍正暗骂刘邦不中用,明明是可以抢了李斯的相位的,可他就是太放飞自我,以至于被朝臣攻讦,弄的咸阳宣宣扬扬的,始皇便是要用这个人,只恐也得被秦臣们给吵死。
所以说,刘邦虽有用,始皇也有心要用,但是不给力啊,没李斯用着省心啊,真是不中用。唉。
看李斯的脸色又放松下来,雍正倒是心中偷偷的笑了,果然李斯是极在意恩宠之人。
这些日子这么兢业,也是为了能早些回去,就怕在秦的地位不保呢。
向来天下之才,多如繁星。
而儒家向来最会来事,现在陛下又以仁治天下了,那些儒家现在看秦廷的动向,恨不得要蹦飞起来,李斯能不紧张吗?!他若不回,真的怕始皇没人用,倒被这些儒生给忽悠了。
儒家这些人最喜拉帮结派,用一个能拉出来一大撂。好么,到时候秦廷上全是儒生与自己作对,他能气死。
儒家比别的好的优势,就是特别的团结。
这一点,百家都是比不上他们的。因为他们讲仁爱啊。假惺惺的。什么兄友弟恭。天下一家亲那种,呸,多大脸。
李斯心里还有点危机感,因为他虽未找秦史来看,但看清廷这边都是儒臣,他便知道这是趋势了,所以这心里的暗暗着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烧心。
雍正知道他的小心思,所以才说诉衷肠的话呢。
李斯自然感激,道:“多谢皇上体恤。”
在这边久了,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两个皇帝性格确实是不同,但是这雍正皇帝的确是个能明晰人心的君王,不敢轻视的,甚至还要小心仔细的应对。因为雍正更究于细节,细心的不得了。而且善于看出人的小心思,反倒是始皇大气大度的,倒不在意这个。
李斯在雍正身边是不自在的,他总觉得他的心思被他看透了,在他面前是透明人,因此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雍正看着夕阳,笑道:“这海边的景色真美啊。”
“就是风大,万岁爷,有没有感觉现在冷的多了?”苏培盛苦笑道:“估计晚上更冷吧,还是要添衣赏景的好。”
雍正一乐,笑道:“确实,昼夜温差还挺大,这风要把人吹倒了去。”
“可是白天吧,又晒,”苏培盛笑道:“住在这的人,都黑着呢。”
而且,哪怕是在帐篷里都有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海腥味。也是怪够呛的。中原腹地的鼻子,真的闻不太习惯。
晚上炖了大海螺,蟹,还有七七八八的鱼之类的,几乎都是海鲜宴。
李斯坐在扶苏下首,给扶苏盛了一碗海鲜粥,道:“殿下,尝尝这个味儿,很是香。与陛下吃的好像是一样的米。”
“是,”扶苏谢着接过,道:“这米是老人家种的米,自然不同。”
李斯眼中多了丝郑重,看着这粥像朝圣似的。
雍正笑道:“翠儿尝尝这蟹肉,是抽出来的嫩蟹肉,放到粥里煮炖出来的,又滑又香。”
苏培盛也笑道:“公主这年纪小,吃点蟹肉粥就可以了,那蟹吃一个蟹黄也使得了,莫要吃多了伤了胃。”
翠儿应了,笑道:“御厨的手艺没问题,一点不腥,只有鲜美。很鲜。”
弘昼笑道:“那是,难得有御厨大展手艺,可要多吃点。”
雍正笑道:“晚上就粥,再吃夜宵,那才是仙宴。东西是寻常,可是别的却不同。”
一时便都吃了晚饭,太阳下山了,月亮像个大大的光盘在天上,美极了,风很凉,大海的浪涛很美,生动的很。
晚上林觅上线了,始皇也上来了,二人看到雍正已至沿海,倒是十分高兴。
尤其是始皇见到扶苏和李斯二人,十分欣慰。
林觅乐呵呵的,把他们拉进了空间,林觅呢,说了说自己的近况,以及搬进城住的事情,众人听了便笑。翠儿缠着林觅不放。十分想念她。林觅告诉她等她以后回来,也住城里。
而李斯呢,见到始皇激动的不得了,跪下来抱住始皇的龙袍就哭着诉了诉衷肠和忠心,以及在大清学习的进度,事无巨细,全给说了。
始皇笑道:“学有所成,再回。”
李斯高兴的应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始皇看向扶苏,道:“黑了,也瘦了。”
“皇父也瘦了,”扶苏心中微暖,道:“一人操劳国事,累吧?!”
始皇难得笑道:“一时之累,倒无妨,待你与李相回,也便周正了。”
“始皇叔叔,”弘昼凑了过来,道:“那个刘邦真的那么能折腾吗?!”
始皇看着他的黑炭脸,倒是先乐了乐,道:“不及你。谁能比得上你能折腾啊。”
弘昼装听不懂他的出言讽刺,还笑呵呵的道:“始皇叔叔,我跟你说,我有招儿,我告诉你啊……”
始皇道:“你那些损招,自个留着吧。”
弘昼还想再说,被雍正给拎住衣领给拖回去了,雍正骂道:“你说你,跟刘邦较什么劲?!莫非是嫌这太闷,想去与他混?!”
弘昼嘿嘿一笑,道:“我就是给始皇叔叔说几招,算了,不说也行。反正有胡亥在呢。”
雍正道:“老实点。”
弘昼便一溜烟的跑去和翠儿哄林觅了,还缠着赵佶想看他写的瘦金体和作的画。
“这活泼的性子,想出一出是一出,在哪儿都能自来熟。”始皇对雍正道:“你这个儿子,在这方面,也是一种天赋。”
雍正心中得意,却是脸上淡定的盘着佛珠,道:“还有的修炼呢,你可别夸他,夸他就是害他。”
李斯与扶苏见二人坐在一边说话,便忙也去找赵佶他们说话去了。
李斯对这还很陌生,生恐行差踏错的,因此,一步不错的跟着扶苏,带着点小心翼翼还有虔诚。
“弘昼要出海剿贼了吧?!”始皇道。
“嗯,半个月以内,”雍正道:“你那的进度呢?!”
“只看新粮种的收成了,”始皇道:“若是此物收成极利,明年再推广一年,后年便有了实力一战定匈奴。”
农耕社会,农作物的产量,有时候就真的决定了很多的基础。
“多养民啊,”雍正笑叹道:“匈奴只是小目标,养民,才是真正的大目标。”
始皇听他这样说,戾气一回首,道:“怎么?你不赞同?觉得忍三年还不够?!太快起战事不好?!”
雍正笑道:“若是我,我便留着这个敌人,久一点。”
见始皇不认同,雍正道:“喏,你听我说呗,这大敌留着在外,这内里的事就有了共同的敌人,不就更利于融合六国遗民吗?敌人这件事,得看两面,有时候,它不见得是坏事。要不,你仔细琢磨琢磨。”
始皇冷笑,道:“你这个人倒是能忍。”
“那是,这本来就是我的优点。”雍正坐在草地上,笑道:“于你这性格来说,的确有点难忍了,然而想一想秦之诸先王的忍耐,你赢政血液里更有。其实忍这件事本事,也是修身养性。”
“歪理!”始皇气性大着呢,哼笑一声。
“行吧,你说歪理就歪理。”雍正笑道:“咱不辩对错,只说好处。这匈奴在,才能利于秦廷宣传一下,转移一下内部的矛盾。共同的敌人,是很重要的。你大可以厚脸皮的说,朕之所以不伐征匈奴,是不忍心看再添战火,所以才筑长城拦住他们在外,为免百姓受战火所累,所以一切所为只重在养民,你只要宣传好了,仁德下去了,百姓感不感动?!”
“你呢,再诉诉苦,别瞪我哈,我说真的,诉苦虽然丢脸,但有用,你得说国家穷,没钱,为了百姓吃上饭,所以少征点税,没办法,你也得说,现在全国都难得呢,你得发动起来,叫百姓好好耕种土地,而勇士们也要勤于练功,学士们也要用功读书,为了富强,为了不受关外欺负……”雍正道。
“卖惨啊?!”始皇虽也觉得有歪理,但是,他这样的性格,可丢不了这样的脸。
这雍正,与弘昼一本正经的说他有招儿的德性,真是一样一样的。这父子俩真是一脉相承。
“不是卖惨,是同仇敌忾,拉近心与心的距离。”雍正笑道。
“我不像你,无所不用其极。”始皇道。
雍正道:“你这人,不识好人心,行吧,你不听就算。我给扶苏说,他能听进去就行了。”
哦哦,明白了,千方百计的把扶苏弄去大清,就是为了灌输他的行政手腕呗。呵呵。狐狸尾巴,还真藏不住。
不过始皇也明白,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雍正知道始皇是拉不下脸,其实这些事,点两句,他就能听明白。
向来外患好征,内患才是难除的。始皇知道重点。
雍正道:“明天来玩半天,海边风景还挺好呢,别忙着拒绝,你就不想看看你儿子和李斯工作的地方?!”
始后这才不吱声了。不吱声就是默认了呗。雍正心中暗笑。
这始皇啊,就这性子,他也习惯了。
那边林觅已经在喊了,道:“你们两个也来帮忙,准备夜宵了……别光吃不出力啊。”
“得,在老人家这,可不分尊卑和君臣,走吧,去帮忙。”雍正起了身去摘果子了。始皇也施施然的跟上了,勉为其难的去田间摘果子。
李斯似乎想上来帮忙,他瞪圆了眼睛,想上来又不敢上来的样子,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心疼始皇竟然开始做家务的样子。
他到底还是有点不适应在空间里的始皇。
一时摘果,洗果,孩子们呢,帮着动手切鱼腹,洗鱼,洗蟹和螺,忙的不亦乐乎。
弘昼架了火,放了烤架,与翠儿和扶苏三个,烤的不亦乐乎。
“老人家尝尝这海鲜,”雍正挑了一个烤好的递过去了。
林觅笑呵呵的吃,今天热闹,一时高兴道:“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齐的聚首吧。”
“是呢。”雍正道:“老人家心里既高兴,不如去我那住上几天,吹吹海风!”
“成,成,”林觅自然答应,有一就有二。她也习惯了。翠儿高兴的抱住她的胳膊。
始皇听了,一阵气闷,道:“老人家何时去大秦住上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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