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的挺踏实,挺沉, 早上就清爽的醒了。吃早饭, 逛了一圈儿,要回去的时候,翠儿眼睛就酸了, 十分不舍。
“得回了, 你娘要生了, 我可不能离家太久, 再说离家久了,也叫人疑心。”林觅道:“你乖乖的。有你大爹爹照顾你,我没有不放心的。别太想家。”
翠儿点首,忍着泪, 送林觅回去。
林觅带着两副画,放进了空间摆设上了,又递过来人参,道:“给你们主仆补补,翠儿还小,别吃这个。”
苏培盛忙笑着接了, 道:“老人家回去好好的, 常上线聊聊。”
“今天呆一天, 明日咱也要起程去沿海了……”雍正道。
因此告别了。
雍正给了一票的给林觅带着了, 都是苏培盛连夜给收拾出来的,还有翠儿绣的东西,做的字帖, 画本之类的,书藉,笔墨,都是给家里人的,都给带上了。满满的几大包,叫奶看着时机给家里人。还给未出生的那个做的小衣服鞋子,都是用的好布料。又软又漂亮。
而给赵佶的呢,则是一副油画的套装,什么油彩啊,各种笔啊,全打包了一套,当然了,还给了教程类的,虽然没有师者,但对爱好者来说,有些他自个儿也能摸索入门。
赵佶一开始还端着呢,假装神神在在的,也不多在意这玩意儿。直到光屏消失了,他才一改不在意,忙不迭的去摸彩笔和画之类的了,喜的不得了,爱不释手的样子。
林觅笑着打趣他,道:“刚刚不是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吗?!”
赵佶道:“我这不是不想看他显摆么?!”
“他不至于这点东西就要你感恩戴德,向你邀功。刚刚他可提了一字半句。就是不想让你不自在。”林觅笑道:“受恩有愧,他还是知道的。他这人,虽然打趣是打趣,然而真的做事的时候,不是那种不合时宜,施恩招怨的人。所以你也别误会,他送这个,是为了让你难堪,他真的就是关心你。”虽然关心的方式确实有点特别。冷不丁的要扎人一把的。
“我知道他是不见外。”赵佶道:“我虽无用,但好意坏意,我是能分得清的,这个雍正皇帝,心是好。”
总归是与金国皇帝不一样的。那个时候,金国赏了多少好的用的给他,可是,这些都是带污辱性质的,呼之即来,唤之即去,那些……不提也罢。
而雍正的善意,赵佶明白。便是有点看他不顺眼,但绝不至于到这种误会人好意的程度。
林觅松了一口气。赵佶是天性烂漫,特别乐观的人。
其实很多人要经受了很多难以忍受的事情以后,整个人都开始尖锐,敏感了,出不来那种。可是赵佶不是,历经千帆,往事虽还常上心头,可是他的内心还是住着一个小男生那种,虽然幼稚,当皇帝是不合格,然而终究是过去了的事。
现在的他,其实本性极好,特别好相处。
虽然也有点文青病,偶尔也要傲娇一下。
林觅便笑了,“你不误会就好。”
赵佶欢欢喜喜的摩挲上手了,特别技痒,想要试试手,在那边想试手,都怕别人瞧见笔自己动起来吓着,此时倒是十分放开了,自在自如的看着这画笔有什么不同。
林觅笑的不成了,道:“真别说,当皇帝的,都有点这个,老四也是这般,有时候偷偷的摩挲一把始皇的东西,还不叫始皇知道。与你这还真类似。”
赵佶倒笑了,道:“他也有这种时候?!”
“有啊。”林觅道:“人的性子还真各有不同,遇上自己感兴趣的,难免都有点这样情态。只有始皇不一样,他要是对什么有兴趣,会大大方方的问。”
赵佶笑道:“他那人,确实大气。我都不敢直视他。”
林觅也听乐了,道:“这画笔画彩的就在空间里用,别带出去了,家里叫果儿瞅见,不好解释的。”
赵佶自然应了,屁颠颠的抬着搬到竹楼里放好去了,还挑了一个有阳光有窗景的屋子放了,方便以后好作画儿练手。弄好以后又来帮着林觅挂画,搬东西。赵佶审美很有意趣,这竹楼被他一收拾,真的品味都上了一个层次。
真别说,苏培盛准备的东西还挺沉。
搬到竹楼以后,林觅才打开一一的看,道:“这么多,不能一下子就带出去,以后慢慢带,不然家里问起来,不好答的。翠儿给的东西,也得慢慢带回去,只说是老大见了翠儿带回来的。或是托人带回家的。”
赵佶过来瞅都有啥呢,衣服,布料子,都是这个时节能穿的,也不张扬,却料子很细很软,做里衣和外衣的布料都有。一些糕点,宫里的时兴的东西,包括纸折的宫花,还有书,手抄本,笔墨纸砚,另外就是江南的果子之类的了,茶叶等等。最难得的是,还寻到了几瓶药,却是普通人可以用的药。
什么药呢?!跌打损伤的药酒,都是太医调配的,估计是给家里老大和大狗子备着的。难得的还有妇人的药丸子,保养丹那种。
还有一瓶是利妇人生产的药丸子。并且附了一叠纸,是雍正的笔迹,写了各种药的吃法儿等等。
赵佶拿过来念了念,道:“这个老四,很用心了。”
细心的没法说,过去一天,陪着,说笑着,玩着,完了还带着回来。这般周全的人,让赵佶都没话说。最难得的是,这些,都是他与苏培盛亲自着手准备的。
这份亲自,就与亲人,亲戚之类的又有何区别?!
不假他人手,就是珍而视之了。
林觅当然知道,早就知道,笑道:“先带点出去,其它的先放着,若不然真不好说。追问起来,我可怎么答?!”
说罢挑了一盒糕点,茶叶,还有药酒,药丸都给带出去了,包括书之类的,也带了。不过这个,打算到晚上再给高氏,叫给二狗子和三狗子。
林觅现在能感知到屋里有没有人呢,因此见自个儿屋里没人,这才出来了。
听了听声音,高氏和胡氏都在厨房呢。也是,现在这两个没事就在厨房忙活,别看家里人不多,其实真论起来,厨房的事也不少,基本集中了家里的事的地方,做饭在那,洗衣在那,烧水在那,吃饭也在那,白天便是唠磕也是呆在厨房的时候多。冬天呢,可以烤火,厨房暖和不少,春天呢,可以在院子边上晒晒太阳,除了夏天热以外,一年倒有三季最喜欢呆的就是这儿了。有时候果儿凑热闹,写字都愿意去厨房桌子上写,主要是有烟火气儿,能听大伯娘和姑姑说说话,蒸了好吃的糕或馍,大伯娘和姑姑就会盛了塞进她嘴里,好吃的基本不停,便是有果子,干果的,也会端一牒到她这,所以果儿一天里也有不少时候呆在这。
她是女娃,读书识字没那么严格,因为不用科考,反倒比二狗子三狗子轻松多了。
这两只,现在启蒙已过,要接触四书了,果儿有时候看他们背诵都头疼的慌。而她却轻松很多,不需要死磕这个,她只是看兴趣所在,读的书反倒比这两个还多些,涉猎极广。
所以,有时候教条与兴趣,真的不知道谁捆人多。二狗子三狗子要科考,注定了他们要一本本的通读释义,然后吃透烂熟的。然而同样的也没有时间,去涉猎很多其它的有意思的书藉。至少现在还不能。
林觅便唤了一声。
三人一听声音,都喜了,果儿飞快的跑进屋,道:“奶,你回来了?!咋没听见动静呢?!进门也不喊我?!”
高氏和胡氏也进来了,道:“娘,回来了?!咋不叫我们去村口接?!”
林觅笑道:“回就回了,接个啥?!”
她捏了捏果儿的小脸蛋,找了一枝宫花折到她头上,笑道:“看看可好。”
说是宫花,其实说的是手艺,并没有宫里的标志的,宫里匠人出手的,市面上,也是难寻的,但谁也想不到是宫里的不是?!
因此倒可以放心戴。
果儿喜着了,道:“真好看,奶,这花是什么花?!牡丹吗?!”
“不是,是芍药,”林觅笑道。农家里便是想带回真花,也是不能够的,因为村子里哪有什么花儿朵儿的?尤其还是这种。便是有,也是桃花菊花之类的。牡丹和芍药,都是农家人看不到的,果儿当然也只在画上见过,所以如今见了这样的宫花,特别稀罕。农家艰难,都用于生存,谁也没有闲心逸志去种什么花儿。顶多一点月季之类的一生一大片不用打理的那种。
“真好看,”果儿道:“我要给姐姐留一枝,等姐姐回来戴。”
你姐姐且不缺呢。林觅眼中软软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孩子,也是好孩子。
翠儿给果儿带了不少东西,只是不能现在拿出来的。不好解释。
这两姐妹,相互牵挂着,以后感情肯定好,能相互扶持帮衬。这样子才叫姐妹,才叫一家人呢。也有那一家子里几个闺女的,却是都跟乌眼鸡似的,斗的窝里折腾,等都嫁了,又不来往了,一见面就跟仇人一般。便是回家拜个年,都能吵起来。
还好自家的孩子禀性都好,教育也没落步。挺好。
“娘,这花是?!”胡氏道。
“老四家给的,我带了心意去,他们家能不给点回礼吗?除了这花,还有糕点笔墨之类的呢。”林觅道。
“这花裁的别出心裁,”高氏道:“是书香人家吗?!”
“是,家里颇有些根基,”林觅道。
难怪了。高氏明白了,便也不问了,笑道:“果儿真好看。”
“收起来吧。”林觅将糕点也递与她,道:“和你哥哥们分着吃了。”
果儿点首,先将宫花盒子小心的收了,这才将糕点拿着去寻二狗子三狗子了。赵佶飘去瞅了一眼,见三个孩子小心的吃了,还留了点给大狗子,心中便是一暖。又看了看两个狗子读的书,写的字,这才回来了。
胡氏也不懂笔墨好不好的,现在这些家里也是常见的,因此也没多说,只是问林觅好不好玩,在哪儿之类的。
林觅一面应和着,一面将笔墨给了高氏。高氏却是识货的,见拿出来的,与以往给的那些竟有点相似,都不是凡品,一时也有点想问不敢问,最终也没刨根究底。
罢了,娘给的,她受着。心里存有感恩,不理所当然就成了。没必要领了心意,还要问这问那的。看出来了,娘应和着大嫂,不大想说根底呢。
“我去看看老二媳妇,”林觅道。
二人这才回了厨房。
林觅进屋看着王氏的肚子,还有苍白的脸,都有点心惊肉跳的。
她上前抚了一把肚子,道:“这样子得催产了,不生也得生,再长下去,可生不出来了。”
“娘,不足月可怎么活得成?”王氏拼命摇头,刚初春还有点凉,她却怕热,身上都有虚汗,道:“不行,不行,得足月了再生。”
林觅拧了眉头,也没说她,只是等李延寿回来,便问他,道:“你媳妇这样子,若是有个好歹,你怎么整?!”
李延寿慌了神,六神无主的要哭的样子。
得,这也是个没主见的。
林觅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叫你丈人来一趟,只说我有事与他商议。再请大夫来把一下脉。”
“娘……”李延寿腿都软了。
“别哭,像个爷们一样,你媳妇还要你担当呢,你倒先不行了,怎么整?!”林觅无语道。
李延寿稳了稳心神,软脚虾似的去了。
赵佶道:“真的要催生吗?!”
“再长下去,可是要人命了,她补的还可以,便是早产一个月,也不碍事,孩子大着,养得活。”林觅道:“真要再过半个月一个月的再生,我怕出事啊,你看看老二,真没了他婆娘,他能活得下去?!哎,翠儿果儿他们都没管过,小的要是没娘又没爹,才是造孽。”
“老人家心里可有底?!”赵佶道。
“有底,好歹也有点底气,”林觅道。
不错,有人参续命呢,再不济还有灵泉水呢。
林觅仗着的就是这两个,才敢催早生。
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什么呢,主要是怕胎到时候太大了,反而生不出来,她便是神仙也难救,到时大小都保不了。真生不出来,还能剖妇产吗?!这里是做不到的。
真到那时候卡那里不上不下的,有灵泉也救不了啊。这个胎大的,再放纵下去,就是悲剧了。
林觅叹了一口气,道:“赌一把吧,不能眼睁睁的叫她犯蠢啊。这个蠢妇,哎。说她,她还不听。我只好得罪她了,不听她意见。”
王氏就是那样的人,林觅再了解不过了。
赵佶道:“老人家心善。”
若非心善,有几个人愿意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做这个主?巴不得不管,到时候是死是活,自己是命罢了。
所以林觅真的就是那种看不到便算了,真见着了,她不会不救。哪怕王氏这人吧,实在是蠢极。蠢还不自知。
林觅将空间晾干的人参取出来了,道:“到时候先拿这个吊命,真不行了,还有灵泉。这个连老大的腿都能治好,始皇和雍正都能活过来,活一个区区妇人,容易。也许还用不上呢。”
赵佶笑了笑,道:“是呢,总归是有把握的。能做老人家的儿子,有福。”
是说李延寿吧?!
林觅笑道:“老二也孝顺,虽然呆了些,但到底心中是真的孝敬着我的。”
若非如此,哪个肯听老眼昏花的老娘的?且不放在眼里呢。真别说,这样的儿子,也多的是。不管是敬着的,或是不放在眼里的。都未必肯听老娘的。
李家不同啊,林觅的威望重着呢,主要还是做事让人心服,儿子儿媳心里敬着怕着。李延寿呢,是事事听。李延亭也是有事,事事与她商议。娘见识大,多听这样的睿智老人的,准没错儿。
这样的相处模式,其实真的少见,村子里,其实真没这样的。
有些老人,到了老年,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虽说孝敬着,供养着吧,但是家里的事,其实,表面听,儿子们其实都做自己的。也从不商量。
这样的其实才是常态。
而林觅这,也不算是独断专权。她行事都是充分的尊重每个人的意愿,以及权衡了生死利弊以后做出来的。所以才叫人心服。
赵佶觉是她这样的老人,也难怪教出这些孩子们呢,这样的好。
比如她吧,若是夸老人儿子孝顺,普通老人早得意洋洋了,可她不是,她会说儿子孝顺,这样的话,多妥贴。不光是这么说的,也是这样感激着老二的。
人与人的关系,家庭的环境影响,其实很深的。
父母儿女终究要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才能培养出真正的情份。不然难免不会有怨气生出。
到了下午,王屠户就来了,先进了二房屋看了一下王氏的肚子,心砰的跳了一下,忧心忡忡的不得了。再听王氏说的话,那叫话吗?!还嫌补的不够大呢。
王屠户本想说两句李延寿,但见他脸色发白,出汗,六神无主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了。又想了想自己,之前也给了不少好的吃食,的确自己也有责任。
他瞪了一眼王氏,这呆货,只知道关心没出生的这个,岂知他也有为父之心,也担心自个儿的女儿呢。
他也懒得与他多说,与她说不通,便过来看胡老太了。
林觅请他进屋坐,李延寿也要进来,被林觅眼睛一瞪,又可怜巴巴的缩回去了。李延寿干巴巴的道:“那我去请大夫……”
“亲家啊,孩子们都是没主见的,也不知轻重,看看这情况,我也不得不请您来说话了,好歹咱们共同作个主。”林觅开门见山。
王屠户心里发凉,道:“也幸亏亲家没有只睁眼看着,能伸手管一管,我这心里妥帖。我听亲家的,好歹生死由命,真出了事……必不怨怪!”
总不能怪管事的,而不怪那不管事的吧。要真是管事的招了怨,不管事不管不顾的反而无事了,这天下的事不是乱了套了?!
王屠户是明白人,所以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林觅道:“得亲家一句话,我就作主催生了。放心,早点生下来,不是坏事,也不会有事的。再到了足月,才是真的要命了。”
王屠户看她一眼,道:“亲家啊,你是个好人。”
有多少人家只顾肚子里的,不顾儿媳妇的,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他的女儿是有福气而不自知,是个又蠢又有福气的。
“都是为了儿女,”林觅笑道:“今天亲家别回了,咱准备准备,明天就发动。”
“好,我叫村人带个信给家里,这几天都不回去了,索性最近也没生意做,也不用咋进城,”王屠户发狠道:“她要是不肯,老子拿杀猪刀把她剖了肚子!”
赵佶在一旁笑的打滚,这王屠户还真的挺有意思啊。
可是王屠户却是眼眶红着的。
林觅笑道:“有亲家在,她一是心里放心,二则是也担点怨,以免孩子生下来弱点,她倒怪起我来!”
“她敢!”王屠户道:“她脑子是不清楚的,这个主,我来做!必不叫老人家好心反倒生了怨的。她要是不肯,我真不饶她!”
“有亲家这句话,有亲家这样信任,就行了!”林觅道:“咱也放宽心些,必无事。”
王屠户点点头,心里砰砰跳着,虽说着这样的话,可到底是担心极了的。他佩服的看了一眼林觅,觉得女儿修了八辈子福才有这么个婆婆吧?!
王屠户全在心里了,旁的也不多说,毕竟这样的事,相互理解,大恩,有时候语言感激是浅薄的。
王屠户便叫人带话去了。现在各个村也每天有人来往通信之类的,主要是互道山上和城里的事情,所以带个信的事,很方便。
李延寿便将大夫给请来了。现在他再后知知觉,也觉得不大对劲了。主要是村子里一般不遇大事,谁会把丈人和大夫都给叫来?!便是大哥伤了腿的时候,后来治腿,也没再叫大夫了呢。前期还请过几个。
所以李延寿脸发白,腿发软,整个人呆滞又沮丧,惶恐,六神无主的样子。看的王屠户也是特别无语。
也罢了,他这人,是真的好丈夫。
王氏还说李延寿呢,道:“现在家里也不富裕,孩子生了还要花钱呢,请大夫做什么?!”
为了买粮,家家户户都基本掏的差不多了,所以,王氏心疼银子了。
王屠户听了气的不成,却忍着,怕大夫多心,还对大夫道:“别听她胡说,只当她放个屁就完了,千万别入心。”
大夫在村里走来游医啥的,这样的话,不知道听过千遍还是万遍了,所以半点不入心,笑道:“没事,叫这位放心,我不是多贪银子的人,必不多收。”
王氏听了便讪讪的。
有王屠户在,王氏老实多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呢。见把了脉,还问道:“没事吧?”
大夫瞥她一眼,没吭声。
当大夫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瞥一眼,三句话也就大致能猜出什么性子了。因此只是笑。
王氏心大的很,还笑呢,道:“我就说没事吧?唉,请你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这没开药,能不能少收点诊金。”她还呵呵笑呢。
大夫也呵呵笑,将箱子拎了出来了,王屠户又是一阵说不要见怪。大夫也早不以为意了。
王屠户请他进屋借一步说话。
林觅倒了茶给他,大夫低声道:“不好。”
二人心中咯噔一声,对视一眼,道:“不好生?!”
“胎大,必要难产。”大夫道:“这补的也太过了。”
王屠户心乱如麻。林觅道:“劳烦大夫明日再来,催产。要准备什么,我们今天就准备。明天也请稳婆来。”
大夫愣了一下,道:“确定?!”
二人都点头。大夫笑道:“这么多年,倒难得见一个这么有魄力的,成,我也担这个风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他开始开药,写的密密麻麻的,又说了要准备的东西,叫备齐全了,又道:“若是有参片,更保险些。”
“有,”林觅便拎了一颗参出来给他看了。
大夫瞅了一眼,道:“这可是上好的参啊。”
连王屠户都愣了一下,看着林觅。
“这一根可够了?!”林觅道,“生产,加上产后补身子。”
“够了,这参是极好的,这么大的,倒是看不出来是多少年的了,”大夫笑道:“如此,便更有把握些。明日我再来。”
“还请圣手用心,无论如何,保住大小。”林觅道:“若是难保,保大弃小。”
大夫觉得这老太实有魄力,肃然起敬道:“老人家,有你这句话,放心,我便是只一成把握,现在也有了三成。明日我再来。”
“到时定备上厚诊金。”林觅道。
大夫拱手拎着箱子回去了。
王屠户送了送,回来道:“不料亲家准备了这么多好的。”
林觅道:“应该的。”
王屠户点点头,一切都在心里了,很多事儿,真的语言是苍白的。王家与李家一辈子没为儿女的事红过脸,客客气气的,也相互照应了这么多年,情份总是在的。所以王屠户并没有再多言。
“这药得进城抓,也不知道好不好抓,”王屠户道。
“明日一早,亲家和老大一起去,他有路子,认识的商人也多,包管寻全了,”林觅道:“再不济真没有,还有高秀才,他是秀才,认识的高门也多,无论向哪家周全一下,借也能借来些药材。”
很多高门大户,粮,药,书啊,都是常年备着的。有时候外面紧张买不着的,他们家里必有准备。
这个时代就是囤积的时代,不像后世,缺什么出了门超市全有,用不着囤货,生活方式很不一样。这里,却是什么都留着,都舍不得丢的,穷人家也喜欢囤积,富人家更是如此了。
“好。”王屠户点点头,心乱如麻的很。
“这个事先别和她说,不然受了刺激,今天若是宫缩了,可得受罪。明日再说。”林觅道。
王屠户点头。
高氏和胡氏进来了,道:“娘,可要准备些什么?真的要催生吗?!”
“明日慎重,你们两个也要受累帮点忙呢,老二媳妇是个糊涂的,老二关心则乱,明日只恐指望不着呢。”林觅道。
“成,一定准备起来。”胡氏道。
“莫透了风声。”林觅道。
“我们省得。”高氏道:“厨房要烧水的锅子得好好洗洗了,剪刀之类的也要煮上一晚。煮药的炉子也得找出来。”
胡氏道:“我去找,”
二人低声嘀咕着,出去了。
这一家人齐心的很。
王屠户心不在焉,晚上吃饭都没什么劲头,吃完了饭,李延亭回来了,见到王屠户,忙打了声招呼,又对林觅道:“娘回来了?玩的可好?!”
“挺好的。”林觅笑道:“翠儿带了点东西回来,下回你瞅着机会,给家里人,只说是翠儿托人带回的。”
李延亭应了。林觅便说了这个生产的事。
李延亭道:“明日我便跟王叔一道去城里,包管买全了。我也请个半日的假,回来看着,若是有啥事,也能帮着跑跑腿。”
“好。”林觅道:“外面的事可顺利?!”
李延亭道:“都挺顺,娘放心。”
母子二人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李延亭这才吃晚饭去了,又拉着王屠户去喝酒。王屠户用过饭了,但也心里发愁,因此坐过去喝上两杯。
“延亭啊,你告诉我,这世道,还有的好吗?!”王屠户道。
李延亭不能多说,只道:“会好起来的,现在暂时忍一忍。”
“哎,忍一时可以,忍个几年,怕是难呐。”王屠户叹着世事无常,好日子才过几年呢,到老了,倒见着这等的不堪。
一时说的伤感,再加上有心事,也就多饮了几杯。
李延寿扶王屠户回二房歇下了。
大狗子吃完饭被果儿拉去吃糕点了。大人的事,他们也不懂。如今倒是乐呵的时候。
赵佶看林觅不露声色的,却知道只怕她也有点忧心的。
而雍正呢,已经开始命人要起驾了,他对翠儿道:“沿着江一直往下,巡示江堤一回,经过城市可以看一眼,瞅一眼吏治与民情,然后继续往南进发了,争取以夏以前赶到弘昼那去。沿海那夏天有不少好吃的。海鲜是一样,还有各色果子,正是上来的好时候,去了尝尝。”
翠儿笑道:“好。”
“去了只恐也见不着弘昼几回,天暖和了,他就得出海剿贼了,这些贼盗,以前是没精力管,如今倒是得好好肃清了,不然总跑上岸扰民抢掠,”雍正笑道:“叫弘昼这小子去把他们给抢了,正好二期要用的钱,也有了。”
翠儿与苏培盛听了笑的前仰后合,翠儿笑道:“这个事,五哥哥的确做的出来。”
“行兵不做赔本的买卖,”雍正笑道。
苏培盛道:“万岁爷整天就寻思着给朝廷省银子呐,这算盘打的真好。”
雍正笑道:“这些年,他们抢的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既不动也就忍了,既然要动,当然连老巢也给端了。弘昼可不会只做表面的光鲜,他且知道低声发大财呢。这小子,阴着,像朕。”
翠儿笑的不成了,她知道小爹爹办事,不好大喜功,内地里的实惠和好处,才是真的。五哥哥真的也与他一个本质的。
估计这父子俩在做准备出兵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算这二期的钱了。父子二人都有默契,尽量的少用国库的银子呢。
说的也是,国库的银子都是为了国家备不时之需的,修河堤了,哪里发水了,抚民了,都需要用钱。
因此这沿海的事务要办,但不能叫大臣们骂了办,就得尽量的少用国本。
这样子,挨骂就少了,阻力也少了很多。
这其中,未必没有周全和无奈,以及平衡和妥协。
父子二人都脑子清楚,事得办成,但是呢,也不能天天与大臣们吵架抬杠,天天将精力放在这上面,真的事也办不成,人也气死,不如无视,少起矛盾,转移矛盾,尽量让他们没话说,当然了,还是要低头好好做事的。
弘昼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呢,财要闷声发。
父子二人对于出兵这件事,是有默契的。
雍正教导翠儿,道:“事要办成,不光要讲大义,还要讲利益。成大事者,一定不能只占据高义,其它就不管了,还一定要先将利益摆的清清楚楚,这样才能真的成事。出兵这个事,肯定有人反对的,可是兵部能立功得封,就是利益,而大臣民们也能办成事,少用国库的钱,少吵架,他们脸上也有光,这也是利益。有了事做,就有了可以升迁的机会。这都是利益。”
翠儿听了若有所思。
“要成事,不是与所有人辩论,说不如做。要成事,也不是要说服所有的人,而是要因势利导。”雍正道:“做人做事都是一个道理,这就叫智慧。智可以后天读书取得,而慧,就需要悟性了。有些小聪明,要不得。慧是吃亏,是敦厚,是舍得,是有所取舍。”
翠儿道:“嗯,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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