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抹怪笑,美仁启唇道:“看明哥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旧疾复发。”
明影升挑高了眉,微眯了眯眼,轻啜一口杯中茶,方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美仁很好奇,一个自幼恶疾缠身的人何以会凫水凫得那么好?明哥哥真的好厉害,有空可否教教美仁?这样美仁下次再落水便不用再害得明哥哥或是其他人染了风寒。”笑意在美仁的唇边漾开,她想看看这明景升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一阵沉默之后,倏地,一阵低沉的笑声扬起,明景升的黑眸变得更加清亮,薄唇轻启:“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一切皆按拜师的礼节来。待你叩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大礼之后,我便告知你何以我体弱多病却依然能学会凫水的奥妙所在。不过拜师归拜师,这拜师学艺的银两自是不可省,明家讲得便是在商言商。一次,十两纹银。”
自始至终,明景升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教一次十两?抢还不如来得更快。
什么叫做强颜欢笑?此刻,或许没有比这更好、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美仁的神情了。这家伙扮戏子的手段似乎比她更为高明,心思缜密,有条不紊,说的话更是天衣无缝,不由得让美仁暗暗钦佩。原本以为他是个病歪歪的家伙,想来是之前看走眼,棋逢对手,真是难得,有意思。
“明哥哥的好意美仁心领了,只不过你的要价太高,高过那杭州城内倚笑楼内姑娘的开价,美仁两袖清风,可付不起这么高的价。”含笑起身,依着那桌边美仁的身体略略向前倾,终于可以俯视着看这个自傲的家伙。
美仁将他比喻成倚笑楼的姑娘,这是明景升意想不到的事,渲染开的笑意也渐渐僵在了嘴角,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因微愠而泛红。明景升深锁浓眉,鄙夷地望进眼前那如幽夜深潭般的含笑清眸……
许久,他端起面前的茶盅,轻啜一口微凉的杯中茶,语气冷淡地道:“我替你叔叔感到羞耻。”
听闻他提及向昕,美仁微微变色,正了正身,其实她是有打算来道谢,但思及他是明经堂的儿子,再加上他这副傲慢无礼的德行,就再次忍不住了。如今他并无蓝府下人所说的半死不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坐下去,依然挂着笑,看似谦和地道:“谢谢明哥哥的上好毛尖,既然明哥哥身体无碍,美仁也便放心了,也不再多做叨扰,就此别过。”
作了揖,便转身欲离开,这时,门外进来一行人,让美仁惊愕,顿住了脚步。
一行来人为首的正是明经堂,乍见美仁,颇为惊愕。
“爹。”明景升起身叫道。
明经堂轻点了点头。很意外,居然在景升的房内遇见了昨夜闹得整个蓝府沸沸扬扬的那个小孩,今日是能以看清他的全貌。微微眯起眼,明经堂细细地打量起眼前同样一脸惊愕的小家伙。
美仁再也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这个她应该称之为“爹”的男人。抑下心中那团怒火,美仁捏紧了拳头,轻抬了嘴角,俯首行礼,含糊一句:“晚辈见过明庄主。晚辈尚有事,先行告辞。”
微抬的步子尚未迈开,明经堂已然立于她的身前,接着便是一声清朗有力话音落下:“小兄弟,请留步。”
她已经答应悦姨不会对他们明家怎样,何以这个男人偏要自动送上门,那便怨不得她了。站直了身,美仁在心中冷笑,扬起的笑靥依旧天真一派,道:“明庄主有何吩咐?”
尚不能确定的明经堂也因这样的笑容而恍了神,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名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会有这样的笑容,她的腮边时常挂着那种淡淡的,有点看破世情,迷人而倦慵、娇羞的笑意……
收回了思绪,明经堂再度睇望了眼这个小子,尔后踱步至那桌旁,在圆凳上安稳地坐了下来。明景升退居明经堂的身后而立,其余三名随行的手下未得主人的吩咐,不得擅自入内,只是安分地守在门外。
手指不断地轻敲那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明经堂方开了口:“小兄弟如何称呼?”
真是好大的架子。
美仁再次在心中冷嗤,应道:“晚辈姓向,全名向美仁,向若而叹的向,美人如玉的美,仁义君子的仁。”
一旁的明景升听闻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这小子是叫“向美人”,却没想倒是仁义君子的仁,双眸疑惑地看了看那小子,却被那小子白了一眼,似乎他们两人天生不对盘。
“向美仁?像美人。哈哈哈,好个绝妙的姓名。”明经堂不由得开怀朗声大笑。
那依旧俊朗的面容看在美仁的眼里是何其的虚伪丑陋,唇畔逸出一声附和:“明庄主过奖了。”
“唔,听闻向小兄弟是那向总捕的远房至亲?”明经堂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