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逸并没有死。
当时眼见暗香依依醒来,苦苦支撑着他的意念也终于放下,这才骤然晕了过去。他太需要休息,病情也不容乐观,萧仁为他诊过脉后,郑长老忙命人将他抬回总教治疗,何云端和丁秀秀自然跟随在侧。
而这时张海等人得知教主顾不迷已经出山的消息,忙带着红衣女子追出了山去。
暗香依依人虽醒来,暂时却还不能离开雪山。
慕容逸走后,只剩萧仁守着暗香依依,一来为她针灸喂药,二来提醒她不要睡着,每隔一段时间自行运功抵御寒气,以免寒气将肌理冻坏。
如此又煎熬到了第二天。
暗香依依终于自雪堆中解脱出来,但萧仁仍不放心,为稳妥期间,她又被萧仁安置在了慕容逸早先躺过的中,期间终于不必再始终保持清醒运功抵御冰雪严寒,而可以小憩一会儿了。暗香依依此刻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早因冰雪浸泡而湿透,最好尽快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又因她行动不便,需要人近身照料,但她身份特殊又是女子,九幽教里里外外都是男人,无奈之下,萧仁思来想去只得派人去求丁秀秀。
丁秀秀原本跟在慕容逸身爆此刻已到了九幽教总教。九幽教不只萧仁一个医宅待医者看过慕容逸,确诊慕容逸乃因重伤未愈,又因过度劳累,导致内、外伤加剧,这才昏迷不醒,但幸而并无性命之忧,何云端和丁秀秀这才放下心来。
不久之后,丁秀秀收到萧仁用旗语传来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原本何云端并不同意她去照顾暗香依依,但丁秀秀一句话便让何云端再说不出反驳之语,丁秀秀说:“宫主用性命去守护的人,我们又岂可怠慢!”如此,待丁秀秀原路折返回君临三宿,已是月上中天。
丁秀秀是个理性又有智慧的女子,此番折返主因也是因为慕容逸对暗香依依的那份情意,这许多天,宫主如何对待暗香依依,她全都看在眼中,并深深为此动容。到了君临三宿,她未表现出一丝埋怨,反而一边为暗香依依细心换衣打理,一边将慕容逸这几天所作所为一桩一件仔仔细细地说给了她听。
重伤脊背的慕容逸本不应该乱动,却为了她,每隔两个时辰用特殊手法为她,受了很重内伤的慕容逸,本应好好休息,却为了她整整七日没有合过眼,在冰天雪地里守着她,施针用药都不假于人手,一直守护她照料她,直到她醒来的那一刻。
在不远处立着的萧仁也将丁秀秀一番话全听了去,想起教主在风雪中伫立的模样,不由得怅然一叹。
暗香依依透过开启的一角遥遥看向布满星辰的夜空。
君临三宿海拔很脯在此看夜空中的星星,分外明亮,星星高悬于上空,一闪一闪的,似挂得远的灯。
听完丁秀秀所有话,她轻声道:“慕容逸,他待我真好,可我……只想另一个人待我好,哪怕他不懂医术,哪怕他一点也不会照顾人,哪怕他从未对我笑过……”
丁秀秀和萧仁同时听到了这句话,也同时听懂了这句话。丁秀秀一叹,再未言语,帮暗香依依打理好一切方才离开了。将闭合,让暗香依依可以小憩一下。
丁秀秀则来到萧仁身爆向他点了点头。
萧仁看向了丁秀秀,恰有一阵山风吹过,吹动了她的长发,明月下,面前女子秀美婉约,萧仁的心微微一紧。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丁秀秀披在了肩上,轻声道:“山顶风大,小心受凉。”
这几日,他们二人早已熟悉,萧仁性情沉稳,那日又是他第一个跪下求顾不迷不要杀宫主的,丁秀秀想到此处,心怀感激,便没有推辞,笑道:“谢谢。”
二人立在月下,丁秀秀道:“世间最难解的就是情爱之事,我家宫主从未对人动情,没想到,当他动情时,尽管付出许多,却也得不到对方的爱。怎一个造化弄人。”
萧仁道:“情爱之事本就不能强求,虽然慕容宫主对本教左护法有情有义,但左护法心里念的却是教主。其实教主先前根本不知道左护法伤势加重来了这里,这都怪我们,一直隐瞒未报。那日教主突然得知左护法的情况,赶来时心急如焚,又恰巧看到慕容宫主为左护法喂药,一时气怒才想杀慕容宫主,其实这恰恰应了一句话,关心则乱。”
萧仁轻轻一叹,继续道:“你不知道,那日教主并未真的离开,他一直立在上风处的风雪里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守到左护法醒来。其实……教主和慕容宫主都没有错,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愿只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可惜萧仁的话,已经昏睡过去的暗香依依未能听到。
丁秀秀叹息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其难……”
皎洁的月下,二人再没有说话。
萧仁幽幽看向丁秀秀,只此一望,便再移不开目光。
察觉到他的目光,丁秀秀微微垂下了头去,一抹红霞不期然地浮现在了颊畔。
又过了一天,暗香依依体内掌毒已基本被控制,这才被萧仁等人转移回了总教养伤。暗香依依照旧住在被成片竹海包围的院落中,巧的是慕容逸依然住在她的隔壁。
这片竹林是以前暗香依依的最爱,占地面积极广,深而幽静。
此院落也是以前暗香依依在总教时所居之处,当时慕容逸和暗香依依被郑长老等人自雪里救出,情况危急,姿势暧昧,郑长老便将二人安置在了此僻静处一同治疗。后来,暗香依依先醒了,慕容逸却没有醒,又因他脊背受伤,不宜挪动,所以就一直住了下来,再后来的事,也就不必细说了。
每日里,丁秀秀都过来探望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也都会问上一句:“慕容宫主醒来了么?”
每次看到丁秀秀,她心里都似压了块大石头。
过了整整五天,慕容逸也没有醒来,她问过萧仁,萧仁说:“慕容宫主延误了伤病的治疗,全凭意志熬了七日,如今虽未醒,但幸而性命尚且无忧,左护法不必太多担心。”
只是尚且无忧,时间久了,肯定还是有忧。暗香依依明白萧仁的话,却不点破,正愁眉不展,便听到隔壁何云端的大声惊呼:“宫主,宫主,你总算醒了!”
慕容逸昏睡了五日后终于醒了过来。没有人想到,慕容逸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说:“这觉睡得真舒坦。”
何云端听后,呆了半晌,直到丁秀秀和萧仁先后推门而入才回过神来,欢喜地在屋里为慕容逸端茶弄水地服侍了好半天。
暗香依依与慕容逸只有一墙之隔,但一个不能动弹,一个又不想动弹。不能动弹的是慕容逸,萧仁警告他,如果再动弹,脊背的伤恐怕就好不了了。不想动弹的是暗香依依,自从搬回总教养伤,她就从未走出过房门,每日最多便是在软榻上卧着,推开窗去看一方天地下奠和地。
不用萧仁警告,慕容逸也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得知暗香依依已经无碍,自不再动,如此倒苦了何云端。慕容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何云端整日里被他使唤得脚不沾地,可依旧整日开心大笑,有时候屋中静养的暗香依依又听到何云端爽朗的笑声也会情不自禁地想,他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呢?
一日听到丁秀秀的打趣,方才豁然明白,原来他的快乐是因为心里最重要的人渡过了难关。暗香依依还记得何云端仰慕苏璇莹,而苏璇莹却喜欢着慕容逸,难道何云端不知道此事吗?还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呢?
这日,她刚推开窗,便听窗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听出是慕容逸的声音,她微微探出头自窗口看向隔壁,看到隔壁的窗户大开着,便猜测他很可能与自己一样倚在榻上望着窗外。
她没有回答,便听他又问:“为什么不来看我?”
明知他看不见自己的反应,却还是低下了头去,淡淡答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无法回报同等的好,对不起。”
“他值得你这样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不选择我?”他明明句句咄咄逼人,可声音却透着几分懒散和不在意。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我想选谁就是谁,我心不随我愿。”她坦言回答。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一试。”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不想……”她没有给他机会。
“傻姑娘。”他幽幽一叹,似怜似怨。
“慕容逸?”她低低唤了声。
“嗯?”他耳目十分灵敏,自然没有放过她的轻唤。
“谢谢你。”这句话早就该对他说,却不得已拖到了今日。
沉默半响,他方道:“既然要谢我,何不当面谢,这样隔着一堵墙,着实没有诚意。”
“你不过是想见我。”她地猜出了他的心思。
“我伤在脊背动弹不得,你总不想让我伤势再次反复吧。”他轻言浅笑。
“我不想见你。”她低低回答。
“可我想见你……”天边传来他幽幽的声音。
她默然无语,片刻后,听他道:“依依,我想你了。”
百转千回,却无法回应。
“依依,我想你了。”他并不轻易放弃。
她一点点退缩,他一步步逼近。
窗外,第三遍响起他的声音:“依依,我想你了。”
如果可以再心狠一点,那该多好。
可此刻她已有几分动摇,他一遍遍反复说着这句话,直说到她心慌起来。
她知道,如果她不出现,他会一直魔障般说下去,不会停止。
也不知他说了多少遍,她终于下了软榻,蹒跚地挪动着脚步,一步步走到他的窗口。
她立在窗口,知道屋中的他正看着自己,却不敢看向屋中的他,只是望着一角。
夕阳的光照在她身上,一半明一半暗,可依旧掩饰不住,她别扭羞怯的神色。
慕容逸向她伸出了手,轻声道:“过来。”
她将头垂得更低,咬着下唇摇了,转身欲赚忽听他道:“你怕吗?”
闻言,她顿住脚步,听他又道:“你心里在怕,怕自己动摇,怕与我接近,怕情不自禁,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有些狼狈地回转到屋中,爬上床,将自己埋在被褥中,回想慕容逸的话,她微微有些害怕,或许慕容逸说得对,她是在怕,怕自己会动摇,怕自己情不自禁。慕容逸有这个本事,让她的心乱。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再次从窗外传来:“依依,要我如何做你才愿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相信,她早已相信,只是……无法做出同等回应,只因心里已有另外一个人。
她始终不相信,顾不迷不在乎自己。她一定要等到顾不迷回来,亲口问他为什么,所有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自那日后,她再也没有打开过窗户。每日闷在屋里,一声不响,吃的很少,睡得不好。
竹林幽静,平日里服侍暗香依依的小弟子除非送饭、送药、送信等必要也不常来,只有竹林外有弟子把守,而有心的丁秀秀更是自从慕容逸能下床后,带着何云端离开了此地。这反倒让这两人住进来的孤男寡女多了些共处一室的暧昧。
午夜梦回,暗香依依又一次辗转醒来,黑夜静得可怕,目光扫过一室清冷,她又一次觉得孤寂难忍。
这些天,她将自己与顾不迷在一起的所有细节想了一遍又一遍,也越发思念他,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害怕,思念是种折磨,它让一个人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一遍遍对比从前与现在,就越发凸显现在的可悲;它让一个人渐渐心生怨恨,恨从前的美好,恨现实的残忍;它让一个人慢慢失去了坚持的信念,由不相信而变成怀疑,从怀疑而变成可能……
思念也像是日益累积的毒药,时间越长越觉得痛苦万分。
人在脆弱时最容易变得悲观和胡思乱想,尤其是生病不能动弹时,尤其想要看到心爱的人在身爆可偏偏她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起先是因伤病无法出屋,后来在日渐等待和思念中变得不想动弹,如此,她已有半个月未曾走出这间房子。半个月来,丝毫没有顾不迷的消息,看着每次她问起时萧仁为难的神情,她忽然很怕,怕顾不迷早已将自己忘了,怕自己的真心换来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在这个囚笼里被动地等他出现,她推开了房门,大步奔了出去。可才奔出去几步,便停住了脚步。看着地上的倒影,她问自己,那是自己吗?形单影只……一直都是形单影只!这就是他给予自己一辈子的承诺,原来这就是一辈子相守的承诺,她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啊!这世上压根就没有能相守一辈子的爱!尤其是她,永远也不会得到一份真爱!
她痛哭失声,无助地抱紧自己,瑟缩地躲入了阴影下,直到一双温柔的臂膀将她拥进怀里,无言而坚定地安慰呵护。
她幽缨起头,看到了慕容逸。
每天他都呼唤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每天她都躲在屋子里,任他如何都不回应。他说他喜欢她,可那又怎样?他根本不了解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谓秘密的真相!如果知道,他肯定会不知所措甚至撕裂所有深情的伪装吧!
她扬起了残忍地笑意,道:“慕容逸,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娶我?”
慕容逸看出她的不对劲,没有回答。
她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狰狞,笑得眼中满是泪水。慕容逸将她抱在怀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可她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又是哭又是笑,像是疯了一般,说:“没人真的喜欢我,没人想娶我,没人!”
慕容逸大声打断了她的疯言疯语,道:“是,我想娶你,让你成为我的,只是我的!”
她边哭边笑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就不想娶我了。”她不待慕容逸回应,便附耳与他道,“我的落月迷香源自一本吸人功力的邪功,正着练叫落月迷香可增加对方功力,倒着练叫无敌媚功专门吸人功力,而我不巧,将落月迷香练倒了,成了无敌媚功。如果你娶我,我就吸尽了你的内功,让你变成一个废人,你还要娶我吗?”
她笑着看向慕容逸,良久不见他有所回应,显然亦因她所说的而惊讶万分,眼见他神情几番变化,以为他有所怀疑尚且不尽信,便抬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衫,道:“你不相信,是吗?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他按住了她脱衣服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手中一点点暖了起来,幽幽道:“原来这才是你的心结。”
“我没有心结!我真的会吸光你的功力,我是个妖女,你还要娶我吗?”她紧紧看着他。
他轻笑道:“你不知道,我一向定力很差,尤其面对你,几乎无定力可言,无敌媚功,这门邪功我听说过,练者通过男女交合,吸取对方功力,直到把对方吸干,听起来真是邪恶。”
“你怕了是不是?”她似早已料到他会怕,笑得愈发轻蔑讥讽。可他却道,“我想,既然我打算娶你,就要做好被你吸干的准备,在你把我吃了以前,我要问你几句话,只要你答应,我愿意被你吃干抹净,一点不留。”
“什么话?”她根本不相信,慕容逸是真心答应娶她。
慕容逸道:“今后我没了武功,肯定也当不了叶落宫宫主了,从今往后我很可能变成一个无用的人,到时候,你可不许仗着有武功就欺负我,外人欺负我,你要第一个站出来帮我,如果我不小心被人欺负了,你还要出头替我报仇,从今往后,你要发誓养我一辈子,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给我做饭,一辈子不许离开我。你同意吗?”
“我……”她依旧不相信他会舍得舍弃自己的武功,她只想看他撕去伪装离开她的那一刻,如此便道,“我同意!”
“好!”他笑眯眯地牵起她的手,道,“那你发誓!”
她想都没想便举起手对天发誓:“如果我吸光了你的功力,就罚我一辈子照顾你!”
慕容逸欢喜地将她扯了起来,一步步拉着她走向屋内,边走边道:“今夜月色如此美好,这样的月色,如果我没这一身伤我必定将你抱到,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依依,你即许诺我,事后就不许后悔。”
“后悔的是你!”她依旧不相信,只等最后,他退缩!他害怕!他逃住……
可他没有,他真的没有……
***********
新浪微博赠书消息:
微博地址:eibo./yhz17
盛夏来袭,为感谢大家的支持,只要转发此微博,并你的三位好友,就有机会获得一套四叶铃兰的经典作品《落月迷香》(上、下)(59.80元)。活动持续到7月15日结束,随机抽取,共10套。另:活动结束当天,还将从幸运者中再抽取三位,加送《江山如画》(典藏版)一套,亲,还等什么?赶紧出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