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伯烽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那天晚上的事,是日本人干的,还是孟怀西,或者刘安山、陈作昌,都说不好。
关键是,是谁走漏的消息?
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五个人,老二、老四、他自己、张槐、庆翔。
庆翔……
段伯烽睁开眼睛,跟张槐说:“明天一早去接四小姐,说……夫人跟七小姐来了,让她带两个孩子来公馆见见。”
张槐道:“是,总长。”
段明月喜滋滋道:”大嫂还没见过四姐的一对双胞胎吧?”
凤笙道:“程昱跟程树吗?在老家的时候,常听太太跟老太太提起。”
段明月道:“每年过年,四姐跟四姐夫都会带他们回老家拜年。今年我们来了省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啦。哎呀,给程昱程树的礼物还没准备呢。”
凤笙看她很高兴也笑起来。
段伯烽再次闭上眼睛,心想最好别让他猜中。
这时候汽车已经出了闹市区,到了城郊。
段公馆位于省城郊外一处半山腰上,这个季节正好是枫叶大红的时候,远远望去,只觉得整个公馆陷在如浪般的红海里。白跟红的对比,鲜明得靓丽。
入公馆的水泥路蜿蜒向前,两排遮阳蔽日的法国梧桐,一直延伸到公馆的镂空黑漆雕花大门前。
总长回来,两扇铁门开到了底。
听差、丫头、仆妇候在大喷泉旁,排成整齐的一排。
两列荷枪实弹的卫兵守着大门,这阵仗让段明月几个立刻坐直了身体,屏息凝神望着外面。
汽车一辆辆开进公馆,停在洋楼前的空地上。
段伯烽从车里下来,把管家郑长生叫到跟前,给他介绍夫人。
郑长生顺着段伯烽的视线,看到一脸憔悴的凤笙,便恭恭敬敬喊“夫人”,问段伯烽:“总长,夫人的行李是搬去二楼,还是三楼的东南正间?”
上一世凤笙住的一直是三楼朝东南的正间,那是个三面都有窗户的大房间,阳台正对着公馆一楼的玻璃花房,风景不错。
段伯烽不太满意地看了郑产生一眼:“搬去二楼”,对凤笙说,“我出去一趟,有事问郑管家。”说完脚下生风地出门了,应该是真的有要紧事。
他走后,郑管家笑着问凤笙:“夫人一路坐车辛苦,要不要先去楼上歇歇?”
凤笙不打算为难自己,点点头。
郑管家又去看段明月几个,不知道怎么安排这几位年轻小姐。因为段伯烽走得匆忙,他还不知道段明月几个的身份,看看凤笙,觉得夫人脸色不好,年纪也小,似乎不是个能管事的,正巧余汝盈就在附近,便去问余汝盈。
余汝盈笑得很从容地,依次指着人,让他认识:“这位是七小姐,明月小姐,这二位是表小姐密斯赵、密斯苏,香语小姐、云小姐。”
郑管家便喊:“七小姐,香语表小姐,云表小姐。”
余汝盈道:“这几天我们不在,没出什么事吧?”
郑管家笑道:“您放心,他们一个个当差都安分着呢,总长不在更不敢添乱。”
几个在附近干活的听差听到这些话,偷偷打量凤笙时,心里在想,汝盈小姐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稳重,行事稳妥有章程。
夫人就……不那么爱管事了。
这也不奇怪,夫人年纪小,看起来不比七小姐大多少,以后这个家,只怕还是汝盈小姐管。
“……小的安排几位小姐住三楼朝南那几间客房,您看行不行?”郑管家征询余汝盈。
“怎么不是东南那间?那间大多了。”余汝盈道。
郑管家道:“那个,本来打算收拾出来给夫人住的,但总长走之前,让小的把夫人的行李搬去二楼,所以……”
“师兄这么说?”余汝盈噙着眉。
“是总长走之前吩咐的。”郑长生如实道。
余汝盈心想段伯烽对这位古板的夫人倒好,不过段伯烽身上有伤,她想等张副官回来,得跟张副官说说这事,平时张副官要进出主人房给段伯烽换药,凤笙住进去,恐怕不大方便吧。而段伯烽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该让张副官给他提个醒。
待张副官回来,余汝盈如此一说,张副官便很犹豫:“总长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夫人能就近照顾。”
余汝盈神情一僵,很快就笑了:“也对。师兄受伤后,一直在闫家养伤,让夫人费心了。”
张副官不作他想:“夫人待总长确实尽心。”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春雁跟翠莲一边布置房间,一边交头接耳地抱怨:“她算什么东西?把大爷的公馆当成自己家么?吩咐这个,指使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经夫人呢。”
翠莲使劲点头:“大奶奶都没有发话,她倒先跟郑管家安排起来。那个郑管家也不像话,居然她说什么就听什么,狗都没他听话。”
碧玉性子温吞,只听她们说。
“奶奶要休息,你们磨磨蹭蹭说什么呢?”傅妈捧着凤笙平时用的茶具进来,见春雁跟翠莲在咬舌头,忍不住催促她们。
她刚进来,凤笙也进来了,让春雁去找郑管家。
等郑管家来了,凤笙道:“这是跟着我的碧玉、翠莲、春雁。这是傅妈,在老家专门伺候老太太的饮食,碧玉跟翠莲,先前也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因为我来省城,老太太让她们跟着我过来的。”
郑管家喊“碧玉姑娘、翠莲姑娘、春雁姑娘、傅嫂子”,傅妈几个道“您客气”。
郑管家知道夫人初来乍到,看起来也颇讨总长喜欢,便想献献殷勤:“晚饭您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让厨房早点准备着。有中餐,也有西餐。因为汝盈小姐喜欢吃西餐,厨房的林嫂子就跟洋大厨学了几手,连总长都说好,夫人要不要尝尝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