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道:“原随云,我想与你做个交易,共赢的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原随云躺于床铺,一张脸上眉目如画,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想与我谈一笔共赢的交易,你徐哲的态度,就是这般?”
手脚酥麻不能动,这就是你谈判的态度?
徐哲坐在床头,摩擦着原随云凸起颤动的喉结,低声笑道:“若是对待别人,我自然不会这样,但是我已说过,原随云,你实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对待一个如此了不起的人,哪怕是我再小心一些,也是不过分的,更何况——随云,你够狠,你对自己够狠,这点与我相同,我从不看轻自己,又怎么舍得看轻于你?”
原随云沉默了,徐哲说,自己与他相同?
是,他们两个的确很像,但有一点不同,徐哲比他谨慎,谨慎的多,若这五年以来,徐哲当真是一刻不停的演了五年的戏,这人……真的是可怕的算无遗漏。
思及此,原随云不禁有些晃神,耳边隐约又出现了水流声,响起了那惊涛拍岸的轰天巨响。
若徐哲是他原随云……哪怕是在最后关头,也不会被金灵芝倒打一把,共葬海底吧。
正在原随云思索之际,徐哲却是自顾自的开口了。
徐哲道:“随云,我所求不多,只是我孤身一人,有能力,却无势力,还有一些说不得的隐秘……我只是想要借你无争山庄的势力一用,帮我找一个人。”
原随云冷冷一笑,道:“你在无争山庄为我医治双眼数年,深得我父喜爱,若只是想找一个人,直接与我父亲说一声便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徐哲拍掌大笑,道:“你说的是,那么我稍稍将我的说辞变动一下:我想借用你无争山庄的势力,帮我找一个人,但我并不想让原老庄主知道,毕竟原庄主德高望重,深明大义,有些事情,自然还是不知道的好。”
原随云面色不改,道:“那你又如何得知,我便可以知道?我不过是一山庄少主,你又如何肯定,除去无争山庄,我还有不让父亲得知的其他势力呢?”
徐哲敲了敲床侧的镂空花雕,笑道:“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处所,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尚未入此之前,我便是浑浑噩噩似睡非醒的状态了,我不敢肯定这是哪里,但我却知道,这里肯定不是无争山庄。”
原随云道:“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徐哲颔首笑道:“没错,这当然不能证明什么。”
原随云又道:“为什么是我?”
徐哲沉默片刻,喟叹道:“因为我早已说过,原随云,你与我很像。”
原随云哼笑一声,不答。
徐哲继续道:“早闻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天纵奇才,聪明绝顶,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而且温文尔雅,品性敦厚……只是,却是个瞎子。”
仗着原随云此刻不能动弹,徐哲坐在床头,在一片幽光中,肆无忌惮的抚摸起原随云的双眼。
徐哲重重在原随云眼皮一按,用着一种无比惋惜的语气,重复道:“——只可惜啊,他是个瞎子。”
原随云对此毫无反应,连指尖都没有蜷缩一下。
徐哲的指腹离开原随云的双眼,抓住原随云的手,让他的手,覆上他的下身。
徐哲低低笑道:“如何,随云,这一年来,多般试探于我,可是好玩?”
直到这时,原随云才表情微动,道:“你早都知道了。”
早已知道,我已知道你不能人道。
徐哲松开原随云的手,痛快点头,道:“我当然早都知道了。”不仅如此,徐哲稍一思索,更是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道,“患者需赤身裸体,坐于桶中,医者则需穿戴里衣,坐至对侧——”
原随云回过味来了,道:“你是故意的。”
徐哲道:“这点,我的确是故意的,但那次发烧,便如这次重伤,方才失态胡言一般,皆非我所愿。”
徐哲眼中的厌恶之情一览无余,连他的声音也不由低了几分,道:“随云,你如何觉得,我会将自己的脆弱、狼狈、丑态,展露在他人的面前呢?”
徐哲的一双手,正如他的人,生的极为漂亮,青葱修长的五指在原随云的一头乌发中上下穿插,徐哲用着一种诡异至极的语气,浅浅叹息道:“随云,除去我的好哥哥,你可是第一个见到我如此狼狈的人呐。”
原随云并未将主导权完全让给徐哲,徐哲说什么,他就跟着问什么,原随云没有问起这位“哥哥”,而是面色阴沉了几分,道:“如此说……徐哲,你当真演了整整五年的戏!”
徐哲哈哈大笑,道:“随云,我的好朋友,你莫急,你如今体虚无力,便就安心的躺着,既然我是真心欲要与你做一笔交易,此刻自然是诚心诚意的,想与你坦诚布公,将我如何找上你、这些年来有何虚、有何实,都与你好好说说,你听完后,再考虑一下,是否要与我做这笔交易。”
闻言,原随云却问道:“你的诚意我的确感觉到了,但若是我听完后,仍然选择不从——”
原随云话音未落,徐哲便伸出手,以指轻轻放在了原随云的唇上,堵住了他的嘴。
徐哲笑意盈盈,那番以往的青涩、懵懂,这时连一丝一毫的影子都瞧不见。
他用着一种哄劝稚童的语气,道:“随云,别意气用事,你不是笨人,我相信,你会做出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呵,最好的选择?
摆明了威胁人!
徐哲不理随云巨巨,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将语言锻至极简,道。
“那么便从最初开始说吧。”
“上头说了,堂堂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纵然千好万好,只可惜,他是个瞎子。”
“但是,虽然他是个瞎子,却丝毫不因失明的现状而愤世嫉俗,反而利用他自身的资质,修得了一副远超乎常人的好听力。”
徐哲真心实意的钦佩道:“这的确很让人敬佩,但并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真正让我感到可笑的是,江湖民间中,对于原公子你的评价,无一不是正面的、光明的、向上的。”
徐哲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缓缓摩擦着自己的下身,但无论他怎样抚慰自己,那物都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徐哲松开手,自嘲一声,道:“或许是我愤世嫉俗,心眼狭小吧,当听到这样的传闻时,我是不信的。”
“一个曾经知道光明为何物,之后却永坠黑暗,偏偏又家室绝顶,才高八斗的人——”
【一个终生不举,心性冷漠,偏偏又志存高远,惊才绝艳的人——】
“若江湖道,原公子性情冷漠,脾气古怪,我当然是信的,但传闻却皆是原公子性情温和,儒雅温顺……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天下之人了,这般传言,让我不禁想到了自己,之后,便是觉得,原随云,原少庄主,怎么可能只是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好人呢?”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性情温和、终身以治天下为己任的颜医。】
徐哲低喃道:“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徐哲的心中无怨、无憎、无恨,唯有天地大爱?——真是笑话,这绝不可能。】
突然,原随云发出一声轻笑,喟叹道:“然后,你就来了。”
徐哲道:“是的,我来了。”
原随云道:“单单作为一名医者,你的确是个好大夫。”
徐哲略带自豪道:“是,我并不会拿我医者大夫的身份取笑于人,我这一身医术……”
原随云打断他,道:“你来医治我的双眼——”
仅为你那“找人”的目的,还是当真也试着替我医治?
徐哲懂得原随云的言下之意,去了那层轻浮,正色道:“随云,我从不拿医术上的事情开玩笑,你的双眼的确是因为下毒所致,我这五年来,在医治你双目这事上,也当真并未有一丝怠倦,从不曾在此事上糊弄于你。”
原随云闭上眼,道:“你在无争山庄待了五年,除去是想医治我的这双眼,便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当真如你那小人之心所想的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徐哲闻言一笑,伸手滑过原随云的眼角,轻声道:“是的,而我当初的猜想对了,你的确与我一般,是个身负残疾,心里阴暗,表里不一的坏人。”
原随云躺在床上,仰头大笑道:“你说,你是坏人?”
徐哲道:“是,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
原随云笑了良久,不知是哪里岔了气,干咳两声,喘道:“是,你没说错,我并非好人,我也无需勉强自己,去做什么善事,当什么好人。”
说罢,原随云又笃定道:“四年过后,你发现我的这双眼,以你目前的学识,当真是治不好的,于是,你就耐不住了。”
徐哲微笑不语。
原随云又道:“既然这双眼,你治不了,你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我这个表里不一的人了。”
徐哲夸赞道:“不愧是随云,当真聪明。”
原随云叹道:“只怕就算没有那夜的意外高烧,你也定会利用你我共浸药浴的几月中,借机让我得知你下身不遂的事实。”
徐哲闻言一乐,这不,我还不用说什么,你全说了。
于是,徐哲只是顺口的应了一声:“你说的没错。”
往日种种疑点、细节,这时全在原随云的脑中串了起来。
他一点点回忆往事,道:“前四年中,你也并未肯定,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徐哲采取复读机模式,道:“你说的仍然没错。”
随云巨巨发问了:“那次高烧昏迷时,你是当真意识不清,丝毫不记得任何事情?”
徐哲苦笑一声,道:“那次高热当真来势汹汹,我未有丝毫准备,是当真记不得事,只可惜,你事后的种种行为,未免太过明显了些,我不是个笨的,你的态度作何突然转变?你作何时不时的——”这话,徐哲拖长了音,说的意味深长,“——总是挑逗于我?”
随云巨巨泰然处之,面不改色。
徐哲撇撇嘴,继续道:“唯一不在我掌控中的,就是那日我的高烧不退,所以稍一联想,便知道,肯定是我烧糊涂了,搂着你说了什么胡话,而如果你真的是个如江湖传言一般的贵公子、大善人,你作何对着一个下身成了废物的男人,总是动手动脚,似有似无的,暗示不断呢?”
原随云叹了一声,道:“是,你说的有理,在我发现你不举前,我就觉得,徐哲,你其实是一个无比冷漠的人,而在我发现你不举之后,徐哲,我便如你想我的那般,觉得,你其实是一个与我很像的人……之后,就如你先前为何找上我——”
徐哲拍掌大笑,道:“——就如我先前觉得,这人定然与江湖传闻不符,一为治眼,二为探其究竟,于是我直接找上了无争山庄,心里想着,凡夫俗子也就罢了,如此才学惊艳之人,当真只是这般?我绝不相信,我定要看一看这人的虚实,将他的那层皮,给狠狠的扒下来!”
原随云思索一番,却发现了一个疑点,于是他也问了出来,道:“若是你发现,我其实是一个表里如一、热爱世人的正人君子,你又当如何?这些年的时间,你莫非就活活浪费了不成?”
徐哲掐住了原随云的脖子,盈盈笑道:“随云,哪怕你的武功,在同龄人中,已是龙头翘首,甚至是一些比你年长的江湖长辈,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是——”
这人,果然如他一般,够狠。
仿佛他的脖子没有被人掐住,原随云淡淡道:“你要杀我。”
徐哲点头,道:“我与你共处五年,在无争山庄住了五年,处处观察你的习性、你父亲的习性、乃至你无争山庄众下仆的习性……随云,你不知,我懂一伎,名为人皮.面具,顾名思义,便是将人的脸皮扒下来,制成面具,套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成为那个人………随云,你的武功并不如我,你说,若是我将你杀了,扮成你,有几人能认得出来,原随云已不是原随云,或者说,又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知道,这无争山庄的少主,其实早都换了一个呢?”
原随云的呼吸声突然消失了,仿佛整个人都屏住静止了。
良久,原随云双唇一张,热气一呼,深深喟叹道:“徐哲,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徐哲轻轻一笑,道:“过奖,我已说多次,随云你也当真是一个超过世间大多人的奇人,要不然,我为何独独找上你呢?”
原随云口蜜腹剑,一针见血道:“因为你的能力不足,因为你一个人,无法治住你亲爱的哥哥。”
“你…”徐哲面色一怒,咬唇欲骂,掐在原随云脖颈上的手猛然收力。
原随云却仿佛浑然不觉,高声哑笑道:“徐哲,我唯一与你不同的一点,便是这世上未曾有一人可以真正的牵动我心,而你,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你那位好哥哥的阴影!”
原随云看不到徐哲的脸,所以他看不到,纵然徐哲的语气中隐含怒气,但他的那张脸上,却是带着丝微笑的。
是啦,逃脱不了好哥哥的阴影是巨巨你说的哦,潜意思下,这位哥哥就是徐哲的弱点,也是你说的哦?
若是没有一丁点被蝙蝠巨巨掌控的弱点,巨巨可能不会放心合作啊╭(╯^╰)╮。
不存在的哥哥再背一锅√。
徐哲的语气沉的滴水,强压怒气,道:“原随云,你别……”
原随云用着一种状似可惜的口吻,叹道:“徐哲,你还不够稳重……不,你年仅双十,所作所为已是远远超乎常人太多,唯有你的兄长可以让你失控……哪怕这般,你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徐哲无言片刻,再度开口,已经冷静下来,道:“是,你说的没错,遇上那个人,我便总是不够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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