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晚问道:“叔叔,你当真是一年之内不打算动那《九阴真经》了?”
欧阳锋冷哼两声,道:“那重阳老头就是为人太过迂腐,当真对那祖上情谊看的太重。南帝与东邪那边,王重阳早已书信一封亲自商议,谁知道重阳老道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南帝答应并不奇怪,但那东邪竟然也应了这荒谬的一年之约!而东邪北丐是数年故交,洪七那边由东邪前去议论一番,至于我,若不是我正好携你前去重阳宫,这——”
叶枫晚叹道:“若不是叔叔你前去重阳宫,这《九阴真经》被血衣童子所得的消息,怕是也不会传的天下皆知。”
叶枫晚与欧阳锋自是不知,哪怕没有欧阳锋从中作梗,徐哲与王重阳也早有计划,这血衣得九阴的消息,早晚定会弄得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欧阳锋冷笑不言。
叶枫晚又问:“叔叔,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欧阳锋沉思片刻,心想,这九阴之乱初起,全真教等人定然看血衣童子看的紧,就算想从中作梗,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欧阳锋道:“暂且无需出手,我们时刻注意着血衣童子的动向便好。”转念想到自家侄儿与血衣童子的一番孽缘,欧阳锋也不禁大笑道,“若是晚儿你有心去找那血衣童子,与那帮乌合之众一起去玩玩倒也热闹。”
叶枫晚冷着脸拒绝了。
要逮就一个人逮,像是血衣童子那般曾经打败他的对手,叶枫晚是万万做不出和他人一起围攻血衣的事情的。
终南山顶七日乱的十三日过后,血衣童子的踪迹于西南山岭被发现。
自此日起,围绕着《九阴真经》与血衣童子,江湖上无一日安宁。
所幸,或许是为了躲避追杀,或许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以好偷偷练习《九阴真经》,这血衣童子一直出没于人烟稀少的荒郊僻岭,平民百姓之流并未多遭波及。
毕竟是曾经击败自己,自身又追捕已久的对手,欧阳锋关注的是《九阴真经》,而叶枫晚关注的却是血衣童子本身。
血衣童子被人发现了……
血衣童子在百人追杀中活活杀出一条血路……
血衣童子重伤了……
血衣童子中箭了……
血衣童子被下药了……
血衣童子又逃了……
血衣童子摔下瀑布了……
血衣童子……
江湖武林,如今完完全全是围绕着一本书以及一个人而转动的。
那日,叶枫晚正在溪水中捕鱼,突然又想起了徐哲。
唉,徐哲最喜欢吃的肉是鸭肉,最喜欢喝的汤是用鲫鱼熬出的汤………
突然,叶枫晚眼底一凌,手中捕起之鱼又滑落溪涧,溅起水花点点。
“出来!”叶枫晚厉声呵斥道。
一人嘿嘿大笑,从林中现身,中气十足道:“哟!欧阳家的大侄子!这是准备做什么吃食了呀?”
叶枫晚神色一松,抱拳道:“七公。”
洪七公脚底一跳,鞋底在水面一飘,便将那方才落入溪中的鱼儿又捞了上来。
将那活蹦乱跳的鱼又扔回叶枫晚手中,洪七公朝四面八方瞅了两眼,问道:“你那叔叔呢?怎的不在?”
叶枫晚笑答:“叔叔在镇中,是晚辈一时想熬些新鲜鱼汤,因此特来林中捕鱼。”
闻言,洪七公的面色古怪了起来,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欲言又止。
叶枫晚心间一动,急忙问道:“七公,你这是什么表情?是来找叔叔有事?还是说徐哲有消息了?”
先说洪七公。
血衣童子重新现世的一个月前,黄药师便找到了洪七公,将事情都与洪七公说了。
洪七公登时就气的瞪大眼睛,跳脚不已,怒声道:“黄药师啊黄药师!怎的你也陪着那小兔崽子一起胡闹呢!!东邪东邪……老叫花以后干脆叫你黄老邪得了!哲儿娃娃这这这……不行!你能陪着他胡闹!好歹他自小叫我一声七公,还给我做了那么多顿鸭子,我怎能看着他这般的不像话!”
说罢,便轻功一起,欲跳窗奔走!
黄药师一发弹指神通,弹在洪七公脚边,见洪七公仍想逃走,便上前两步动起手来。
洪七公正心中来气,见黄药师先行出招,也毫不客气,降龙十八掌一掌接一掌,全向黄药师的身上招呼了起来!
两人这一打,便打了足足两个时辰。
两人再对一掌,同时收手。
黄药师收掌道:“七兄,正是信你为人,又知晓那逆徒自小与你亲近,我才与你一说。这番真相,东邪北丐中神通,再加上我那不肖弟子,天下不过也只有四人知晓。”
洪七公摆手,一屁股坐到木椅上,眼珠转了又转,叹声道:“得得得,我老叫花没你黄老邪聪明,你就是知道,我肯定是忍不得哲儿娃娃当真就这么没了,才……”洪七公再叹一声,道,“你黄老邪实在阴险狡诈,你这般与我说了,是想让我这老叫花帮你做什么?”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哲儿深得我真传,纵然如今年仅一十有七,却并不比些四十有几的老江湖差上多少,加上他为人聪慧又懂何为见机而为,说是天下追杀,也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嘿!这黄老邪还说着说着就炫耀起来了!
洪七公立马怒火再起,痛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么好的一个徒儿,要是一个意外可就真的没了!你竟然还当真陪着小辈一起胡闹?!哲儿年轻气盛不懂事,你这黄老邪还能和他一般大不成?!若是我当年收了哲儿当徒弟,怎的也不会让他有今日之灾!”
黄药师面色一沉,冷声道:“先不说哲儿是我膝下弟子,便是那孩子真的执拗的要去做某件事,你还当真要把他的双腿打断以阻他不成?”
别说!以哲儿娃娃那执拗机灵的小性子,别说他肯定不忍狠心断腿,便是真的断其双腿,那娃娃说不定也能给他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洪七公气的怒指黄药师,却是嘴唇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黄药师对洪七公不多做理睬,继续道:“若是再给哲儿数年,便是不用你我的年纪,也能到达你我的境界,但他如今却是……”黄药师心下又是一痛一沉,道,“南帝那边无须担心,段智兴对九阴的执念本就不大,五绝中的三绝又知悉事情真相,我唯一放心不下的——”
洪七公这下知道黄药师找他什么事了,立马拍腿道:“那西毒欧阳锋!你黄老邪定是想叫我去西毒身边偷偷跟着,以免那西毒从中作梗,又干出什么坏事!”
如此,便是洪七公出现在叶枫晚面前的原因。
但是洪七公现在踟蹰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徐哲、徐哲风,以及这欧阳晚的那个梦中人。
洪七公为人不笨,既然当初黄药师便能在这种敏感关头想到,欧阳晚寻找徐哲一事是不是另有隐情,那他洪七公又怎能想不到?
但是与黄药师不同,洪七公倒是当真不觉得,这欧阳晚对徐哲心存坏心。
黄药师对欧阳晚接触不多,再加上关系到最宠爱的大弟子,在这种敏感关头,自然是本能的朝坏处想。
洪七公与欧阳晚却是还算熟悉的,一年多来,丐帮一直帮欧阳晚找着徐哲的消息,洪七公自然也知道,欧阳晚对那徐哲当真是执着万分。
连个满口粗话的屠夫都能耐心以礼相待,对待一个聋哑瘫痪之人都能处处细心照料之人,就算坏,能有多坏呢?
欧阳晚与他那叔叔不同,不仅不是个坏的,还是个侠气正直的小伙子。
唉,虽然那梦中日思夜想之人的理由是在奇怪,但要是哲儿娃娃真的就是这小子想找的人……
虽然这么想着,洪七公也知道,这种时候肯定是不能多嘴的。
这世上知道真相的,有四人也就够了。
洪七公只是说了一句:“老叫花倒是知道一个人,他改过名字,改名之前的名字就是徐哲。”
早已失望无数次,这次也不过是又得了一消息。
心下欣喜于又得了一消息,但这欣喜也已经很淡了。
叶枫晚淡然微笑道:“连名字相近之人,晚辈都一个一个竭尽所能的去找了,更何况是这曾经同名同姓的人呢?还望七公告知那人如今在哪里,晚辈自然会抽时间过去见一见的。”
洪七公掏出酒葫芦,灌酒一口,道:“那人的名号你应该也听过,他本名徐哲,如今名为徐哲风,正是那东邪桃花岛门下的大弟子,七公我也是与那小娃娃见过的,你所描述的那些特征,除去那句不会武功,当真是大部分都符合的上的。”
叶枫晚心下一惊,没料到竟然是那见了六次都见不到的桃花岛大弟子徐哲风!而这徐哲风的本名竟然就是徐哲!
叶枫晚心下思绪百转,道:“七公,你说你与那小娃娃见过……听你口气,你与这徐哲风还认识许久了?”
他这会还没上年纪,也开始喜欢怀旧了,洪七公闷声喟叹道:“是啊,当年那小娃娃见我时不过六岁稚儿,七公侥幸帮了他,又把他送给了黄老邪当弟子……”
后面洪七公说的什么,叶枫晚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早都说过,既然他都能从一婴儿重新成长,徐哲为何不可?
是啊,若是从小习武,怎可能不会武功呢?
心中悸动之情难以言喻,冥冥之中有个声音道,徐哲风就是他想找的徐哲。
但叶枫晚并不敢肯定,毕竟这种悸动感也出现过不止一次,但次次的结果都是让他失望的。
叶枫晚抱拳苦笑道:“七公,实不相瞒,因徐哲风此名与徐哲仅有一字之差,晚辈曾经六顾桃花岛,但徐哲风此人却次次不在……”
洪七公这才哈哈大笑,道:“我前些日子,才刚与药兄见了一面!”
叶枫晚面上一喜,道:“可是黄前辈说了什么?”
洪七公笑道:“那大弟子去了海外,估摸最快一月,最慢三月,便能归岛了。”
叶枫晚心下生疑,道:“七公,怎是出海?那徐哲风不是被逐出师门了…?”
洪七公拍掌大笑,道:“怎的可能是被真的逐出师门!你是没见过药兄对哲儿娃娃那纵容的模样,便是黄老邪当真怒不可赦的将全部弟子都扫地出门,哲儿娃娃也必定是例外的那个!……不过欧阳小子,你是怎的知道哲儿娃娃被逐出师门的?”
二少心下一紧,他一个不小心就把冯默风给卖了!
叶枫晚干咳两声,道:“自然是有人说的……”他话题一转,继续道,“七公,黄前辈只说了徐哲风归岛的大体日子,有没有说徐哲风会在岛上停留多久?”
洪七公摸摸酒葫,道:“这可说不好,只道哲儿娃娃似乎在海外有事,莫不是稍稍休憩个一日半月就会再走吧……”
这下子似乎更对的上了哦…?
他叶枫晚的名号在江湖都打出去了,别说他在找徐哲,如果徐哲真的听到叶枫晚这个名字,应该也会主动来试着找他啊……
若是一直在海外的话,便也说得通了。
叶枫晚心下挣扎不已。
这下是留在中原陪叔叔呢,还是去桃花岛席地而居,一直守株待哲呢…?
至于血衣童子什么的,如果徐哲有消息了,当然是先放到后面了!
想到那天下五绝不得对血衣童子出手的一年之约,叶枫晚还是打算先去桃花岛暂住。
正巧,这会那脾气古怪的黄药师不在岛上,便是他不能入了那桃花林,在沙滩席地而居也是好的。
叶枫晚谢过洪七公,又邀洪七公一起小聚。
洪七公拒绝了。
叶枫晚也不勉强,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赶到桃花岛。
看着叶枫晚匆匆离去,洪七公跳上数丈树干,只觉得远处的天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凭着欧阳小子对徐哲此人的执着,要是这欧阳小子当真去桃花岛一居,他要做的,便也只是远远注意着那老毒物了。
哪怕觉得欧阳小子不是个坏的,他的身上却也流着西毒的血,是西毒的大侄儿,且其武功又不可小觑,实在是不能不防。
洪七公暗自感叹,暗中跟了老毒物两月,现下终是趁着那欧阳小子独自一人的时候,先把这欧阳晚忽悠的远离中原了,加之如今武林正乱,去了那恍如世外桃源的桃花岛,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骗人的滋味果真别扭,洪七公一抓乱发饮酒一口,心下一叹,道,这江湖,怕是当真是要乱了。
而此时,已经是徐哲逃亡两个多月的事情了。
徐哲口喘粗气缩在树洞中,从怀中掏出些许干巴巴的馒头,胡乱啃了几口。
他的背上中了三箭,还被砍了一刀,哪怕狠读医书,精通医理,如今却始终没那个时间精力去好好休养。
背部一片惨不忍睹,青紫交加,几欲化脓,不能用麻沸散一类的药物麻痹神经,徐哲狠狠心,干脆将几个穴道点死,药物一撒又以绷带捆绑,火辣感袭遍全身,徐哲吃痛咬牙,不求能完好如初,只盼不要速速腐烂已经是极好的了。
系统对他说过,无论在任务世界中受伤多重,只要最后一刻还有一口气,回到任务空间后,也能原地满血复活。
若不是知道这个消息,徐哲也当真不敢如此一搏。
与天下所有对《九阴真经》心怀贪念的人为敌,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怕是连想一下都不敢想的。
徐哲双唇干裂,眼袋脓肿,面色惨白,他连舔舔唇都觉得痛,明显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还有一个月又十一天……
徐哲捂唇干咳两声,只见手心处血花点点。
淅淅沥沥的声音起了。
雨帘卷愁,山影明灭,徐哲在树洞中蜷成一团,仿佛与世界隔绝,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他抖着唇,又轻轻喃喃了一遍。
还有一个月又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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