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枫晚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徐哲有些失落。
叶枫晚性子耿直，为人磊落，刚柔相济，任侠儒雅，若是叶枫晚知晓这个系统的最终目的，是培养他成为一个为祸江湖的反派boss…？
……小哲又想死一死，他严肃怀疑自家儿砸会不会开着风车大义灭亲。
他至今还记得和叶枫晚相互依偎时的温暖，但尚来不及体味更多，便到了三个月九十日的期限。
他松开拥抱住叶枫晚的手，在原地转瞬消失。
那时，叶枫晚尚未回头，但徐哲已经可以在脑中清晰勾勒出对方的每一寸表情。
他的眉毛会微微上扬，眼睛瞪大，瞳孔会稍稍收缩，鼻翼会轻轻颤抖。
叶枫晚也会微微张开嘴，无措的动动唇，他会先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之后再环顾四周，黑色高挑的马尾勾出一条柔和的弧线，发梢微微晃动，身上的挂件伶仃作响。
徐哲对叶枫晚就是这般的熟悉。
回忆尚未结束，系统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系统：【叮，系统侦测中，请稍等。】
徐哲等了片刻，系统的声音传来。
【花家及陆小凤并未对您产生怀疑。】
【掠取花家半数钱财完成，总计三百九十万两黄金，如今已全部放入系统空间中，因是任务获得物品，徐公子可凭个人意愿任意取用。】
【叮，恭喜徐公子，任务完成，奖励洗髓丹一颗，可大幅度提升徐公子自身习武资质。】
【洗髓丹：使用后，评价可从废柴弱鸡升级至——此人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必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
【叮，洗髓丹仅仅提高徐公子自身资质，武学秘籍需徐公子自身寻找，想成为一代宗师需徐公子自身努力，系统不会提供额外帮助。】
这是一个密闭的黑色空间，向上望不到顶，向下看不到头。
他就像是漂浮在这个空间里一样，没有光，却奇妙的眼可视物。
一声接一声的系统通报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徐哲的确是感到开心的，为了他不用失去光明。
但徐哲又开心不起来，毕竟他确实是欺骗了别人。
想到花满楼的笑，与陆小凤的胡子，徐哲的心中升起一阵烦躁。
不过……总算结束了。
徐哲道：“系统，不是应该去下一个世界吗。”
系统：【叮，徐公子，请莫急，系统有话要说。】
徐哲：“……你说。”
系统先是真心诚意的对徐哲称赞了一番：【徐公子，你真是一个妙人，系统其实并未想到你能完成此次任务。】
徐哲：……
徐哲眨眨眼，系统这是在说什么？
于是半刻过后，徐哲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并！未！想！到！你！能！完！成！此！次！任！务？！
wtf！你他妈在逗我？！
系统料到徐哲所想，坦白从宽道：【叮，徐公子，你所想没错，对于第一个世界的新手而言，在三个月内获取花家的半数黄金，这本身便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度过高。然而，哪怕是多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你最终却把几乎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你的确是非常了不起的。】
以为你夸我两句拍声马匹，我就把这事儿给绕过去了吗？
想的倒美！
徐哲的脸色非常难看。
系统的话前所未有的多了起来：【按照流程，在第一个世界中，徐公子你理应失败瞎眼。在第二个世界里，你则会因失明不便，而遭受超乎常人所想的苦难与折磨。如果你仍旧活了下来，这样，从第三个世界开始，系统才会真正辅助您成为一代反派。】
系统微微一顿，又道：【徐公子，系统本以为，你会放弃第一次任务，毕竟花满楼是那样一个美好的人，曾经有不少宿主，也利用相似的许诺险些达成任务，却因无法正确认知武侠世界的真实性，因太过喜爱花满楼而不忍心软，对武侠世界存了小觑之心，因此在第二个世界便纷纷死去了。】
但是徐哲没有。
即使内心因突来的穿越而茫然，因不会武功而恐惧，因对着一个这样美好的人许下虚假的承诺，撒下弥天大谎，而心中备受煎熬，他还是把那个谎言贯彻到底，直到他离开陆小凤世界为止。
系统觉得，徐哲不需要历经流程中的第二个世界了。
这个人的心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冷硬一些。
徐哲沉默了很久。
他在沉默时，试着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如果他失明瞎眼，在第二个武侠世界中可能会出现的结局。
但是他想不出，只是突然间感觉很冷很冷。
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后怕感。
就好像裸着身体，站在了银白素裹的冰天雪地中，这种冷来自于骨子里，冷的让他险些说不出话。
徐哲抖着嘴唇启开一条缝，颤着呼出一口热气，如同正在呼出他积攒在心底已久的冰冷与恐惧。
他轻声问：“系统，在我之前，有多少个和我一样的人？有多少个在第一个世界成功的人？有多少个在第一个世界失败，却又在第二个世界中仍然活下去的人？”
系统装死。
徐哲冷笑了两声：“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
这个系统当然知道！
于是系统又字字清晰的，把那坑爹的人设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徐哲：……
好嘛，咱们来日方长嘛。
徐哲转口问起了他的儿砸：“叶枫晚的事情，还是不能说吗？”
系统回复的很快：【徐公子，还未到时候。】
不可避免的感到失落，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下一个世界，叶枫晚也会和我一起吗？”
【叮，徐公子，你猜。】
徐哲才不猜。
徐哲沉思片刻，又道：“系统，看来我还算让你满意。”
系统立马给徐哲点了个赞，又夸了徐哲几句。
徐哲最后道：“既然我已经脱离了‘流程’，那么接下来我将要面对的，和‘正常的流程’又有什么不同？”
系统终于恢复正常了：【叮，徐公子，鉴于你在第一个世界的优秀表现，系统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加友好一些。】
“比如？”
【比如，下个世界，甚至下下个世界，系统都不会发布过于苛刻的任务，而是优先选择适合你的世界，帮助你提高武艺。毕竟，在武侠世界之中，实力是一切的基础，身为反派boss，必须要有能与正派一敌甚至将其碾压的实力。】
猪肥了才能宰，实力上去了才能坑的更加好玩。
徐哲自动在脑中如此翻译了一下。
系统又补充道：【实不相瞒，若徐公子任务失败瞎眼，系统将送你去楚留香传奇——】
徐哲叹口气，道：“那如今呢——”
系统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黄药师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经济兵略、农田水利、阴阳医术——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实乃绝世奇才。若非黑风双煞盗取九阴真经，间接导致其妻难产而亡，进而引起黄药师与众徒决裂，黄药师此人，实为一代良师。】
【实力决定地位，徐公子，请成为东邪黄药师的弟子，修得桃花岛武艺，并于华山论剑之后，王重阳逝世之前，自王重阳蒲团下盗取九阴真经，在其知晓九阴真经被你所盗的前提下，认为你必有苦衷，而不被全真教上下追杀。在盗取九阴真经一年后，任务成功，离开此世界。】
徐哲：……
这就是不会太难了……啊…？
徐哲怒了。
妈蛋！虽然时间线提前了点！不是从黄药师——或许是未来师傅——的手中盗取九阴真经！好歹走不上陈玄风和梅超风的老路对得起良心！但说好的下一个世界的任务不会太过苛刻呢！
一年啊？
一年啊！
你有种让我接着盗了接着跑啊！！这可不跟陆小凤世界一样能自己算计着卡时间啊！是盗取之后再算满一年啊！
徐哲深深的觉得，他又被坑了。
系统：【叮，徐公子，起码你对得起良心，不会像面对花满楼时那般，似乎随时都要哭泣。】
徐哲闻言，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脸色都绿了：“……你哪只眼看到我快哭了。”
系统对此话题装死，继续道。
【任务成功，奖励趁手兵器一把，或萧或剑或刀或其他，全凭徐公子自己决定，且锋利程度堪堪高于倚天剑与屠龙刀。任务失败，则所修武艺全部报废。】
徐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系统，不说知识这类能记在脑子里的东西，我在不同的世界所修得的武艺——”
系统道：【若徐公子真的能将武艺化作己有，自然可以带到下一个世界，只是……】
“只是？”
【若身体状况不允许，再高的武艺，也是需要慢慢练回来的。】
徐哲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便感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待他再次醒来时，他便秒懂了。
身体限制？
……呵呵。
身体限制。
徐哲垂下眸，眼神死的看了看身上宽宽松松的一身衣服，又握了握那脏兮兮的小黑爪子。
对，小爪子。
——他，徐哲，曾经的现代小画手，资深剑三玩家，如今重归童年，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小娃娃。
徐哲：……
他安慰自己，也对，习武嘛，当然是从小学起了！
但是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
上次，他初到异世，便落入西湖，正好被花满楼所救，与目标人物直接牵线成功。
而看看现在，僻静幽深的小巷深处，气味腥臭难闻，隐约可以听到小巷外传来嘈杂之声，但是那嘈杂也并不似热闹繁华的地方，而是喧闹混乱之地。
徐哲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却接着一抓衣领，有着一种要将近裸奔的羞耻感。
这的确还是他的身体，不过是缩小了罢了。
徐哲的脸色先白再红，羞愧的垂头看看那肥肥大大的青衫长袍，使劲的拽了拽，却怎么也盖不住那小小幼童的身体。
……不，当务之急并不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去找黄药师，前去桃花岛，而是怎么才能不裸奔啊…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