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区门口, 余芷不急着进去, 让石助理找保安问问情况。石助理是个强人, 不仅从保安哪里问清楚了，还把保安也忽悠着一起去看情况。
“几个小混混翻墙进来, 动作快, 泼完就走，会躲摄像头。”保安与他们说起昨晚的状况，“我说报警, 那个人不肯，说是朋友开玩笑……哪有人开玩笑会泼油漆啊？”
他们走到楼梯口, 就见着了诡异的油漆痕迹，一路往上, 红艳艳的颜色与老旧脏污的地面形成了鲜明对比，保安倒是见怪不怪，大步往上走, “捂鼻子，这里臭得很。”
果然，租房在四楼，她们走到二楼拐角已经闻到了刺鼻的油漆味。
余芷从包里拿出了纸巾, 分给大家捂住口鼻, 石助理跟保安走在前头，谭韶诗默默跟着，低头看歪扭的痕迹总觉得有点古怪，换个角度再看辨认出了“小三去死”的字样。
她皱眉, 小声跟余芷说了下。
余芷握住她的手，“没事，退房就可以撇清关系。”
谭韶诗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小萱虽然爱玩，但绝对不会做别人的第三者。这是不是方小筠搞的鬼？”
“直接去问她吧。”
来到门前，谭韶诗敲了敲门，得不到回应以为里头没人，用钥匙开锁。这一开，她发现大门从里头反锁了，感到蹊跷，给祁小萱打了个电话。
祁小萱没接，房东倒是按着约好的时间赶来了，看到他们和保安站在一起，马上不高兴了，指着她问，“带保安来干什么！”
保安是个直肠子，扯着大嗓门直接驳了回去，“你急什么？我不是警察，怕她们两个出事过来看看而已。”
“你穿着这身衣服，一过来整个院子都知道了！”房东拉下脸赶保安，“我会找人清理的，你们催有什么用？天天往我这里跑，房子以后还租不租了！”
对上泼妇，保安没法说下去，摇头跟石助理说，“我走了，你们自己处理吧！”
房东赶走保安，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转来转去，嫌弃地说了声，“小姑娘就是会勾男人。”
谭韶诗没想到房东的嘴巴这么毒，正要骂个两句，石助理突然指着的房东怒气冲冲地骂了句，“你说什么！”
房东欺软怕硬，看到石助理这么凶悍，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指着地上的字样小声反驳，“我哪里说错了。”
他们正要吵架，反锁的大门奇妙地打开了。
“进来吧。”祁小萱腆着笑脸，先讨好了最重视的人，“阿姨，您别生气，我们今天就退房，绝对不给您惹麻烦。”
房东哼了一声，大步往屋子里走。
“谢谢你回来。”祁小萱哄完了房东，紧接着跟谭韶诗说好话，“我不是故意把你挡在门外，刚才保安来了，我怕他乱调查才不开门的。”
祁小萱没有化妆，头发蓬乱，苍白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有以前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机灵样。
谭韶诗突然生不起气来，给余芷使了个眼色。
余芷会意，和石助理一道负责和房东检查屋内的状况，谭韶诗看到正事有人办了，拉着祁小萱到旁边悄悄问，“到底怎么回事。”
眼见房子准备退成，祁小萱放松了一些，叹口气解释，“方小筠给我的钱不干净。昨天，有人找上门问我要，我把剩下的交出去，花掉的部分只能借钱来凑。现在只差几千，退了押金就够了。”
说着，祁小萱的眼眶发红，泪水在里头打转。
“唉。”谭韶诗看到工作日祁小萱穿着家居服呆在家里，猜到了背后的麻烦，“他们闹到公司了吧？”
祁小萱咬牙，“嗯，说我是第三者……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你说泼油漆的人找我是怎么回事？”谭韶诗没忘记祁小萱的甩锅。
祁小萱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脸在房东面前承认……”
说着，祁小萱哭了起来，谭韶诗听着心烦，知道把祁小萱骂哭也只是得一句道歉而已，没有发脾气，想着尽快解决，“你告诉他们，真正的第三者是方小筠。”
“没用的，方小筠陷害了我，趁着他们找错人的时候离开a市了。”
“报警？”
“用什么理由呢？方小筠这钱是老板自愿给的，警方怎么管？”祁小萱没了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皱眉叹气，“这次怪我贪财，吃了个大亏。我想清楚了，还了钱就回老家踏实过日子，不再回来了。”
谭韶诗看着祁小萱心灰意冷的样子，一下子联想到了昨天新闻维权无门的人，觉着眼前的人可恨又可怜，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什么问题。”余芷走过来说，“办手续退房吧。”
谭韶诗说声好，祁小萱擦掉眼泪跟上来。
“这是退房协议。”房东顺势转到了客厅去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桌上，“我不要多少赔偿，当是送瘟神。你们赶紧搬走，别再给我惹麻烦。”
谭韶诗皱眉，祁小萱倒是忍下了唾骂，低声下气道，“好的，您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现在就签退房协议，把钱算清楚。”
石助理很是全能，帮着确认退房协议。谭韶诗搬得差不多了，祁小萱也把多余的东西扔掉，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说定了今天内搬出去。
退房一切顺利，他们半小时就谈妥了。
回去的时候，石助理负责开车，让余芷看一看会议的资料。
谭韶诗不敢打扰，缩在旁边看窗外的风景，余芷漫不经心地翻着资料，时不时瞥一眼格外殷勤的石助理。
她看出了一点不对，发信息问余芷：“总经理为什么派人跟着你。”
之前她就想问一问了，可是余芷在开车，石助理在后头竖起耳朵听，实在不方便，只能先去解决退房的一系列破事。
余芷感到手机震动，查看后皱皱眉，发来一句：“回家再说。”
谭韶诗顺着余芷的目光看向石助理，听了话，乖乖坐好。
时间不早了，余芷和石助理说直接到分公司去，中途开到公司附近隐蔽小路把谭韶诗放下。
谭韶诗随便吃了点东西当午饭，早早回了办公室。
闺蜜卓微澜的心情明显转好，拉她去天台唠嗑，“今天中午，我跟小方去吃饭，她们一直在说奇葩客户，可好玩了。”
“是嘛。”谭韶诗好奇，“有什么故事。”
卓微澜兴奋地跟她说了半天，最后玩了公司一个梗，“大家都想过辞职呢……不过，他们想了想总监都要看总经理脸色，能怎么办呢？哪里都有甲方爸爸，跳槽升职结果是一样的呀。”
谭韶诗的笑容僵住。
她想起余芷昨天轻声呢喃着“累了”。
谭韶诗最知道碎嘴的同事们在a面前说b坏话的尿性，想着自己不在场那群人或许会放松警惕，试探问，“总监看总经理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昨天晚上。”卓微澜摸下巴回忆着，“有人说，管理会议开到了七点多，本来要一起吃个饭，总监直接走了，总经理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样啊。”谭韶诗若有所思。
“他们还说总监私下联系洛薇宁……”卓微澜眨眨眼，“这不是公司任务嘛，跟跳槽有什么关系。”
联系着石助理的表现，谭韶诗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余芷的表现像是要跳槽，总经理起疑心了，派个石助理好好看着。
卓微澜看到她发愣，疑惑，“韶诗，你怎么了？”
“没，我在想总监会不会真的想跳槽。”谭韶诗跟闺蜜没什么好顾忌的，实话实说。
卓微澜眨眨眼，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想啊！”
“嗯？”谭韶诗被闺蜜的肯定语气吓了一跳，“为什么？”
“我们公司这么……”卓微澜说到一半顿住了，偷摸地看看她。
谭韶诗明白，这是在顾忌她，毕竟她曾经为了这份工作做出了很多努力，害怕丢掉工作，上次交不出设计整天犯愁，甚至低声下气去求人了。
“我们公司这么差。”她被余芷和洛薇宁夸过，又觉得公司风气不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得到工作就满意的毕业生了，帮着卓微澜说完了话。
卓微澜干笑，用了更委婉的说法，“也不是差，就是……不适合余芷。”
谭韶诗深以为然。
女朋友多优秀，她知道。
那么……
谭韶诗俯瞰公司前那一条走了三年的路，看看指尖上为了签退房协议不小心沾上的笔墨，不甘心回去过麻木混沌的日子了，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
她也该改变了啊。
——
余芷在分公司的会议没有延时，提前回了办公室。
谭韶诗听到石助理走快步时标志性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看，正好对上余芷瞥来的一眼。
她想笑，才扯嘴角想起周围有人，端起杯子喝一口水掩饰了下。
余芷笑意更深，却是答了石助理的话，“你说。”
“工厂那边联系好了。”石助理帮着开了办公室的门，与余芷一起走进去。
门关紧了，谭韶诗收回视线，不大高兴地看回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办公间到总监办公室的路这么短？
离下班时间不远了，谭韶诗没有发信息骚扰正在跟石助理谈话的余芷，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自己为了收集的资料。设计图有余芷在旁边指点，改得快，她有了空余的时间，便想办法谋求别的出路，找了些洛薇宁工作室和f公司新品宣传来看。
她想过了，余芷要是跳槽，肯定要向更高处走，最好的选择是洛薇宁和f公司。
问题是她能去吗？
谭韶诗看着f公司人才招聘里空泛的要求，跟当初自己找工作时的感觉一样茫然，摸不清f公司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
她正烦愁，余芷发来一条信息，“下班到停车场等我，一起回去。”
谭韶诗赶紧回复：“好，晚上想吃什么？”
“你定，石助理话太多，我没法好好想。”
“……”
所以余芷正一边听着石助理碎碎念，一边给她发信息聊天？
谭韶诗抿唇偷笑，担下了解决晚饭的重任。
她先看看外卖列表，看到卖家拍得再漂亮诱人的图片，没产生半点食欲，反而想起昨天帮着余芷重新把烤肉加工了一遍，干脆放弃，搜起肉菜食谱打算亲自做。
“去超市吧。”一下班，谭韶诗找到余芷，上了车确认后座没有石助理之后马上提议，“我给你做红烧肉。”
余芷挑眉，“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谭韶诗懵了懵，“那……我好想你？”
余芷轻笑，勾起她下巴亲了一口，“答错了。”
答错了有亲亲，答对了有什么？
谭韶诗好奇，余芷却没有继续跟她猜下去，定位超市，启动车子开离公司。
要去超市，车子必须经过公司门前的路。谭韶诗已经习惯了，为了不让同事们从看到，垂下头，解开马尾辫把头发往前拨遮掩，抬手捂着脸，忍个10秒等车子开上主道就行。
余芷将她的动作放在眼里，忽而说了一句，“没关系的。”
“好。”谭韶诗赶紧收起怂怂的样子，想到今天听到的传言，忍不住问出口，“总经理怀疑你要跳槽吗？”
余芷平静答，“对，他认为我在挖墙脚。”
“挖墙脚？”
“他知道我们在交往。”
“你是说……他认为你要把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带走？”
“嗯，主要是你和微澜。我知道这次的定制客户有问题，帮着微澜多说了两句话。”要等红灯，余芷刹了车望过来，扬起的笑有几分无可奈何，“他问我，是不是想把客户介绍给洛薇宁。”
谭韶诗一愣，“他知道你和洛薇宁认识？”
“他听说了我们跟洛薇宁见面的事情。”
谭韶诗终于明白余芷说的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了。
同事们的流言蜚语不算什么，几句闲话，不去听就好了。可是，总经理的心思完全不在她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上，只觉得余芷想办法破坏设计团队的和谐。
她的价值一般，卓微澜重要多了，设计奖傍身，x集团撑腰，要是离开了公司，得让总经理心痛个好几天吧。
这样一来，余芷的每件事在总经理眼里都带了目的，是在跟公司作对：不愿意参加饭局，跟设计师关系亲密，帮卓微澜求几天宽限……
“等等，你今天提前结束会议吗？”谭韶诗想到今天余芷回来得早，“总经理会不会找你麻烦。
余芷轻笑，“怎么找，炒了我？”
谭韶诗看着余芷淡定的神色，猜到了心思，“你想离开公司了？”
红灯变绿灯，余芷答了句“可能吧”，踩下油门往前走。
自己瞎想和得到当事人肯定答案太不一样，谭韶诗顿时有了压力，拼命回忆之前看的各种招聘广告，想到f公司只为“优秀者”退让的工作年限要求，洛薇宁工作室偏向私人定制、于她来说很是陌生的设计风格，有点不安。
她出神的时候，余芷开到了超市，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问了她一个问题，“韶诗，你想换个工作吗？”
谭韶诗早就有答案了，“你换我就换。”
余芷讶然。
“我查过了，f公司主要看作品集，风格一直跟创始人米沁紧密联系，我多准备一下，做个贴近他们喜好的作品集，或许能过，”谭韶诗认真答了自己的考虑，“洛薇宁那边的话……我就真的没底了，你跟她交情深吗？能不能带上我？”
她问得诚恳，余芷却笑了，用一个紧紧纠缠的热吻答了她。
谭韶诗冷不丁被按在座椅上，没撞疼，却被抚上来安慰的指尖撩得发颤。
末了，余芷蹭蹭她的鼻尖，一边将歪扭敞开的衬衫整理好，一边用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呢喃。
“这次答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2-5号像今天一样双更日万，早上10点，晚上7点
这不是愚人节玩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