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校服
周日, 谭韶诗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睛有一瞬的茫然, 听到耳畔有余芷的呼吸声又安了心，外头去看床头柜的钟, 吓清醒了。
现在已经10点半了？！
谭韶诗难以相信自己睡了这么久, 更难以相信余芷会有懒洋洋躺到10点半的一天。她眨了眨眼，放轻动作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手轻点余芷的额头。
触感不烫, 呼吸平稳，因她的打扰而发出的嘟囔软糯, 但似乎没有难受的感觉。
原来余芷真的只是睡懒觉。
谭韶诗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心疼余芷了。
昨天回她家装乖陪聊, 累坏了吧？
谭韶诗终于明白余芷为什么觉得周四回来周五上班周六回家的安排紧了，生出丝愧疚，也有了好好照顾老婆的责任感。她不打扰余芷, 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简单洗漱就去做饭。
昨天妈妈让她们拿了半边土鸡，炖汤正好。
谭韶诗忙了一阵，顺便将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去。她还记得去袋子里翻昨天早上穿的薄外套, 一拉扯, 牵出某个红白黑相间的不明物体。
这不是她丑丑的高中校服吗？怎么会在这里？
谭韶诗疑惑，展开看发现确实是校服。她纳了闷，细细回想，总算明白了：噢, 她和余芷翻床单的时候把校服丢在椅子上，后来滚床单的时候也把衣服丢到椅子上，最后急急忙忙回来，把这件校服一起带上了。
她想明白以后更嫌弃了，随手丢到一边，继续清空衣物口袋准备洗衣服。
“老婆。”余芷睡醒了，循着声音找到阳台的她，张开手讨抱抱。
谭韶诗看到老婆就开心，想扑过去，一时没注意到地上的高中校服。
“小心！”余芷提醒，帮着捡起校服一瞧，笑了，“你带回来的？”
“不是，我们昨天不小心把它装袋子里了，”谭韶诗捏了校服一角，再次嫌弃丢开，“不管它，等会儿就丢了。”
“不要丢嘛。”余芷不厌其烦地捡起来，“多有纪念意义。”
谭韶诗皱眉，“难看。”
“还好啊。”余芷客观评价，“国内校服大多都是这样的，面料还可以，滑滑软软的。”
“……你不会想让我穿吧？”
余芷抚了抚她的脸颊，将嫌弃的表情揉散了，柔声劝，“隔了十年，再穿校服拍张照片挺有意义的。”
谭韶诗一点都不觉得有意义，但她发现余芷眼眸晶亮很感兴趣，不想贸然拒绝惹老婆不高兴，想了一想，抛出别的诱饵，“拍照为什么要穿校服，不穿也可以嘛~”
她一边说一边挨近了余芷，昂着头，眨巴眼，嘴唇微撅就差明白说出“要亲亲”了。
余芷的确吻了她，蹭着鼻尖呢喃道，“要不……我来穿？”
“啊？”谭韶诗看了一眼色彩搭配令人窒息、臃肿运动服款式、看起来是塑料质感的校服，还是不大感兴趣，“你真想穿校服的话，我给你买一套漂亮的，贴身露脐，裙摆特别短的那种。”
余芷不置可否，捏捏她的脸，“学坏了。”
“我去下单。”谭韶诗却已经开始在脑内想象了，动力满满，垫脚在余芷唇角啾一口就跑向书房，“锅里面有白粥，还热着，乖乖自己吃~”
余芷没拦她，只在她转身时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谭韶诗捂好后边，跑得更快了。
到了书房，谭韶诗积极搜索校服，购物网站很是贴心，她打了个校服，就有“情趣”“制服”“透视”这种类型的联想搜索。她看得脸颊发烫，手却十分顺从本心地打开看。
然后她发现哪件都刺激，哪件都好看，挑不过来。
谭韶诗越看越兴奋，摸下巴考虑着是全买了让余芷一件件换着穿，还是合着其他类型买让余芷一件件换着穿。
她纠结着，房间那头传来了余芷的声音，“老婆，过来一下。”
“好。”谭韶诗收藏好了网页才过去。
余芷的声音挺正经，谭韶诗以为是正事不敢耽误了，尽量快地跑过去，乱了气息轻轻喘起来，扶着门框说的话断断续续，“怎、怎么……”
她抬头一看，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抽过去。
余芷真的把她的校服穿上了。
准确来说，全身上下只穿了她的校服，没拉拉链，袒露任看。
余芷似乎不觉得自己这么穿有什么大不了，转了个圈，带得校服下摆轻轻扬起，“好看吗？”
谭韶诗看直了眼，呆呆说，“好看。”
余芷轻笑，“还扔吗？”
谭韶诗凝视余芷，清晰明白对着自己一度嫌弃到不行的丑校服说了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不扔！留着穿！”
2、公主
谭韶诗预备求婚那会儿，见过一条漂亮得不行的公主裙，红得热烈，裙摆飘荡如燃烧的火焰。她从此心心念念，即使碍于地理条件无法代购，也把图片保存下来，时不时看一眼，做着有天能买到的梦。
这个梦还真的实现了。
谭韶诗和余芷去外国领奖，在颁奖礼结束后开始享受蜜月假期，四处游玩，自然没忘了把去实体店看公主裙的计划提上日程。她们顺利找到了品牌店，拿着图片跟店员说了，店员效率极高，半小时就从别的地方迅速调来了这条公主裙，正好是她的码数。
然而谭韶诗不想买了。
实物和卖家秀是有区别的，谭韶诗在网上看的图片是精心准备下的拍摄，打光调色，挑的模特自带贵气，电影里的出现也是肤白貌美女星实力演绎。她穿上的效果不如人就罢了，这条裙子已经是去年的款式了，被放在仓库里面，虽然不至于有褶痕，但还是比不上放置在店里的新款们。
谭韶诗试了试别的新款，一样不怎么满意。款式多适合西方人，她的身材不够高挑，穿上去显得个子矮，踩着高跟鞋也不怎么好看。
她突然发现婚礼时选了前长后短不规则裙摆婚纱的自己实在是太明智了。
“不好看。”谭韶诗算是梦醒了，叹口气，拉着余芷去别的店逛。
余芷看出她的沮丧，心疼不已，想方设法让她开心，走到内衣店了还能提主意，“丹妮也设计礼服，我们找她问问，看能不能为你量身打造一条公主裙。”
丹妮是为她们定制婚纱的设计师，谭韶诗有兴趣了，“那行，我们回国再说。”
余芷点点头，而后就崩掉了温柔贴心妻子的人设，拿着一件全由绳子编成、只在重点部分有硬币大的布料遮挡的内衣说，“老婆，你试试这个？”
“……”
谭韶诗听话去试并买了下来。
后来，谭韶诗搞定了《贵族》项目，觉得自己有空折腾公主裙了，联系设计师丹妮约了个时间详谈。她想到唐雪晴正为了宴会找礼服，童淼淼负责出钱，说过没有预算上限来着，干脆叫上唐雪晴和童淼淼一起，顺便看看这两个人交往后有什么区别。
这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哇。”唐雪晴对梦幻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我也想要公主裙。”
童淼淼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说，“这种太浮夸了，别人会用奇怪的目光看你的。”
“可是我想当公主啊……”
“宴会是赵总办的，他是我们的投资人，为了新品砸了一大笔钱。”童淼淼实事求是说，“你不仅不可能当公主，还得赔笑脸拍马屁。”
“……”唐雪晴笑容消失了。
谭韶诗想开口，余芷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一下示意不要。
比起以前，唐雪晴不忍了，放下册子哼一声，“我去厕所！”
“哦。”童淼淼还真的没什么反应。
眼见着唐雪晴走了，谭韶诗憋不住，抬手敲了下童淼淼的脑袋，“磊磊啊！你怎么还是这样！”
“磊磊？”童淼淼疑惑，“为什么这么叫我。”
“因为你像石头一样。”
童淼淼较上劲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还是叫我淼淼吧。”
谭韶诗咬牙切齿，想抬手拍桌说这不是重点。
余芷适时攥住了她的手，敛笑正色，“磊磊也很好听，你不觉得吗？”
“……”童淼淼对上余芷凌厉的眼神，再瞧了一眼谭韶诗不怎么好看的面色，感到了危机，“好吧，你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谭韶诗扑哧一笑，“乖，去把雪晴哄回来。”
童淼淼听话去了。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谭韶诗又黏了过去，抱住余芷亲一口，“谢谢老婆。”
“谢什么？”余芷轻笑，“教孩子本来就是一个唱丨红脸一个唱白脸。”
谭韶诗啧了声，“不教了，带不动。”
“好。”余芷顺着她的意思，帮忙揉肩捶背，“听你的。”
谭韶诗笑了，依偎在余芷怀里一起看册子上的款式，忽而觉得上头精美的图片已经无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了，“我怎么觉得不需要定制呢。”
“为什么？”
谭韶诗直起身，含笑看着余芷说，“感觉自己已经是公主了。”
3、冷战
ms.子品牌的发展很顺利，半周年的时候，谭韶诗决定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和余芷一块设计纪念款对戒，发行限量520件。余芷也觉得挺有意思的，爽快答应，得了空就跟她一起坐在书房里画设计图。
于是，她们多了一项共同设计的活动，点亮家里的灯，用情侣马克杯倒上一杯醒神暖心的茶，面对面坐在书房的大桌子上，静静画着设计图，偶然抬眼，四目相对，默契地扬起一个甜蜜的笑。
这是想象中的场景。
她们定了个主题各自画图找灵感，谭韶诗画累了抬起头，没有什么脉脉对视，只有余芷纸上与她风格相去甚远的半枚戒指。
“老婆。”谭韶诗盯着设计图半晌，小心翼翼说，“呃……我们不是要简约风格，内环镶嵌吗？”
“嗯，但我觉太单调了。”余芷指了指自己的设计图，“加了点花纹。”
谭韶诗迟疑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余芷笔尖一顿，放下来微笑说，“我们各自画完了再决定好吗？”
“好吧。”
谭韶诗忍下说服余芷修改的冲动，闷头画，过了一会儿又悄悄瞥过去，发现余芷不但没改，而且还加上了更复杂的元素。
她小小叹口气，被余芷听见了。
“你不喜欢吗？”余芷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我不画了。”
“什么叫不画了。”谭韶诗急了，“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啊。”
余芷笑了，“我们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没必要讨论。你和童淼淼意见不合的时候，不也是放弃合作吗？”
“你和她不一样啊。”谭韶诗委屈，“她比较死脑筋，一有矛盾就倾向于放弃，我们这次做的是纪念款，怎么能这么随便就放弃呢。”
“对不起。”余芷迅速道歉，“我没跟人合作过，不大清楚。”
谭韶诗眯了眯眼，“你撒谎，你和黎蓝合作过。”
“那只是自己画着玩的。”余芷柔声解释，而后又觉出不对了，“你们聊天的话题很广啊，连我和她上学的时候合作过都知道。”
“我嘴欠嘛，不小心问了。”谭韶诗小声嘀咕，忍住自己作死的冲动，想把脑海里那幅签着“黎蓝&余芷”的很相配的设计图给抹去，嘴巴却不听话说了句，“你们以前画的也是对戒，画得可完美了。”
她们莫名其妙起了争执，莫名其妙从看法不同跑偏到了醋海翻腾。
要是别的事情，余芷能够忍一忍，及时拍灭吵架的火苗，但谭韶诗好巧不巧说了“画得可完美了”的酸话，微妙地戳中了余芷的软肋：她的设计远不能与当初比了，对着功成名就的谭韶诗，总有点小小的自卑。
“对不起。”余芷低声道歉，“我以前有才华多了。”
谭韶诗愣了一愣，“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知道。”余芷一说对不起就停不下来，“对不起，我敏感了。”
谭韶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咬咬唇，把桌上的设计图挥开，走过去用亲亲抱抱解决问题。
余芷没推开她，就是一直兴趣缺缺地敷衍着，之后穿了衣服还有心思去看文件。
不和谐的欢好有了适得其反的效果，谭韶诗看到余芷像是被强了一样生无可恋，也来了气，不服输地穿衣服拿好包，“我去逛街了！”
“嗯，路上小心。”余芷淡淡回答。
谭韶诗砰的关上门。
她平时出门都是跟余芷手牵手下楼的，突然有这么一回形单影只，不怎么习惯，翻着通讯录找着能约的人。
卓微澜身边有个莫霜，会被喂狗粮，童淼淼之前就劝过她“公私分明”，这次八成会板着脸一声不吭，黎蓝是吵架直接原因，直接pass，许瑞滢在县里头，她坐车过去晚上肯定回不来，隔夜冷战是真的作大死，唐雪晴不知怎的给她一种“儿媳妇”的感觉，熟不起来，洛薇宁、詹子婷和郗倩她们全都是余芷的亲友团。
兜兜转转，谭韶诗又把目光转回了闺蜜卓微澜身上。
狗粮嘛，吃吃就惯了。
谭韶诗给卓微澜打了个电话，卓微澜听到她声音不对马上抛弃休假的莫霜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卓微澜惊讶，“你们也会吵架？”
谭韶诗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我以前也这么说过你和莫霜。”
“哦……”卓微澜摸摸下巴，“好像是哦。”
谭韶诗冷静下来了，也就有点想和余芷和好了，“你们怎么解决的？”
“哦，莫霜出了车祸。”卓微澜耸耸肩，“我必须原谅她。”
“……”
谭韶诗默默喝了口饮料，说了前因后果。
“就这点小事啊。”卓微澜无法理解，“等等，这不会是你们的小情趣吧。”
“不可能。”谭韶诗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还是没有余芷的消息，烦躁抓头发。
卓微澜把她的手拉下来，“韶诗，你不该翻旧账。”
“嗯。”谭韶诗也后悔，“忍不住嘛。”
“乖啦，去和好。”卓微澜拿起手机，“你先发条信息？”
谭韶诗犹豫，想着要不要把余芷在房间里伪装享受的事情抖落出来。
卓微澜眨眨眼，“你是攻吗，让着点。”
谭韶诗顿时被说服了，直接打电话。
“……忙音？”谭韶诗惊讶，而后便是欣喜得要跳起来，“余芷在给我电话吗？”
“嗯嗯。”卓微澜笑说，“快回去呀。”
“好好好。”
谭韶诗结了账，跟卓微澜说句谢谢就往家里赶。
卓微澜目送好友离开，瞥了一眼调了静音、屏幕上显示“余芷”的手机，笑眯眯尝了口奶茶才接起来，“喂？对不起啊，刚才我按错了，不小心打给你了。韶诗？她回去啦。”
另一头，谭韶诗一路狂奔到了家，要打门时又迟疑了。她想着默数三十秒再开，才念到了9，就看到门从里头打开了。
“老婆。”余芷像是平时一样，笑着对她说，“回来啦。”
谭韶诗扬起嘴角，扑过去抱住了，“嗯！”
她们抱了会儿，稍稍松开，对视一眼就同时说了句，“对不起。”
余芷一愣，谭韶诗也一愣，随后笑了。
“翻篇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