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办公室里又变得特别安静, 安静到小任倒吸一口气、小王紧捏杯子的声音都让人听得分明, 有的人还能绷着脸静观其变，有的人就坐不住了, 转头看身边的人, 翕动的嘴唇表现着欲言又止的纠结。
谭韶诗满意地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僵在脸上，心里有个得意的声音在叫嚣。
对，没错, 你们巴结讨好的小王不仅没有入围，还在唐雪晴问询的时候含糊其辞, 在真正入围的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谁靠关系谁靠实力，一目了然。
谭韶诗的笑容是真心实意, 小王的笑容是僵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你入围了？”小王抿了抿唇，让嘴角挂着的笑不这么生硬, 迅速反应过来，清清嗓子用自己清朗的声音，“如果是真的，恭喜你了, 希望你能入决赛, 把奖杯拿到手。”
如果是真的？专门提一嘴决赛和评奖，提醒大家入围只是个开始？
谭韶诗听得心里不爽，觉得小王的厚脸皮简直是叹为观止。
“哦，谢谢了。”谭韶诗淡定回应, “你也加油，下次一定可以入围的。”
小王脸一黑。
话说得漂亮有什么用？她入围了，他没激起一点水花是事实。
“啊？”火上浇油的是，唐·小特工·雪晴又开了口，用天真烂漫的表情和可爱软甜的声音说着往小王心里捅刀子的话，“只能下次了吗？下次是两年后哎……”
小王的脸更黑了。
zb比赛是两年一次，两年里状态会不会发生变化，灵感会不会匮乏，谁都说不定，“以后努力”哪比得上“我入围了”四个字来得响亮。
小任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扯唐雪晴的衣袖稍加提醒。
唐雪晴扁扁嘴，终于不说话了。
谭韶诗忍不住乐呵。
干！得！漂！亮！
“嗯，我会再努力的。”小王用力捏着杯子，甚至将形状捏得有点变形了，压住自己的怒气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韶诗入围了，子品牌的办公室启用了，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家继续庆祝。小狄，放点音乐吧。”
小狄是新调来的助理，搞不清他们部门的相互较量，有事办事，找到开关开了音响。“
“韶诗，淼淼。”小王皮笑肉不笑说，“你们都过来了，坐一会儿。”
“不了，我们还有事。”谭韶诗也跟着虚伪笑，“办公室真漂亮，你们好好庆祝。”
现下也就只能庆祝办公室了。
小王是个聪明人，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脸色不好，显得笑容有点假了，答的话也是有气无力，“好。”
“小唐。”柯姗帮着收拾残局，叫一声专门添堵的唐雪晴，“你过来帮忙。”
“好的。”
唐雪晴跟大家说拜拜，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到了她们身边，挑了柯姗和童淼淼之间的位置钻，脸对着柯姗，背在身后的手却暗搓搓挠了童淼淼一小下，“我们要去做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柯姗暗暗翻个白眼。
童淼淼之前因为柯姗处于被封印的状态，木然看着互怼的现场直播，有唐雪晴一搅和总算不用为柯姗站得这么近而感到尴尬，展开一个放松的笑。
谭韶诗带着怼了人之后的神清气爽离开，留下一屋子尴尬的人和颜面扫地的小王。
“第二接待室可以吗？”柯姗效率地开始说正事，“他们有几个人要来呢？”
“两个以上。”
“好，”柯姗说，“我帮你们和公司的宣传部联系一下，让他们派个人过来谈，免得不懂行情吃了亏。这算个小会议，我和小唐一起负责接待工作吧。”
谭韶诗眉头一皱，“需要这么多人手吗？”
虽然柯姗现在公事公办表现得挺靠谱，但她不敢相信，怕柯姗听了消息传到小王那里去。
“小唐是新人，容易出错。”柯姗淡淡说了一句。
唐雪晴眨眨眼，“不会啊，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不是你逞强的时候。”柯姗敛笑正色，“听我的安排。”
小唐委屈，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我们合作了更容易出错啊……上次就是例子……”
柯姗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小唐不吭声。
“她说，你们合作容易出错。”童淼淼耿直地帮忙重复一遍，“我也认为你们难以配合。”
“怎么会呢，你这是带有偏见！”柯姗不高兴了。
“这不是偏见，是事实。你看，你现在就为了争个对错耽误时间。”童淼淼一说到公事，倒是没有这么多私人感情的顾虑了，“而且接待工作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大多数客户都会选择喝矿泉水，泡一壶茶水都喝不完，你和小唐站在旁边当门神吗？”
谭韶诗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不给面子？
“……”果然，柯姗真的生气了，冷笑说，“好，我不帮了。小唐，你自己看着办吧！”
柯姗气势汹汹骂了一句，蹬着高跟鞋走了。
童淼淼依然平静，拍了拍唐雪晴的肩膀叮嘱说，“你先填登记表，就是接待室使用的那张……”
“我知道，然后去宣传部找人嘛。”唐雪晴笑说。
童淼淼点点头，“你知道找谁吗？”
唐雪晴的思路十分清晰，“经理助理，同时联系一下法务部，以免有合同条约的修改。”
谭韶诗见到小唐同学这么会办事，颇感欣慰，也知道刚才在小王办公室的合作互怼不是什么巧合了。
小特工不一般啊。
她有一种“孩子真优秀”的迷之骄傲感，嘴角上扬，童淼淼倒是没笑，严肃问了句，“你认识经理助理吗？”
“问一问就好了。”唐雪晴抛个媚眼，“交给我，放心吧。”
谭韶诗被这个小媚眼惊了一惊，别开目光，不想被冷冷的狗粮拍上一脸。
她想多了。
“你眼睛怎么了。”童淼淼问，“进沙子了？”
谭韶诗和唐雪晴：“……”
“小唐，你赶紧去吧。”谭韶诗听不下去了，“加油。”
唐雪晴瞥了眼满脸正气的童淼淼，有气无力答。
“嗯，我会继续加油的。”
——
事情谈得算是顺利，《贵族》片方正愁着没料炒，听说谭韶诗入围zb比赛，对合作很感兴趣，公司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拟定了新的合约，替她们争取了子品牌微博宣传、名字单独列出的好处。
具体的合作条件要好好讨论，谭韶诗听不明白专业术语，摆正了自己设计师的身份，不怎么说话，静静地看着贵族制片方带来的资料。
资料是关于选景的一切。
别人都说《贵族》片方是假用心，电影本身不怎么琢磨，将心思全花在了宣传上。她一开始看微博和论坛的八卦吃瓜，也是这么认为，后来见过美术师，觉得自己想错了，可能只有导演不在状态，再到现在，她拿着导演带着主要创作人员四处奔走，用心选景拍来的一大堆照片，又觉得《贵族》的制作是真用心了。
谭韶诗瞧着感慨，看着一张张漂亮的场景图在眼前略过去，最后定在了梦幻童话城堡的照片上。
她看得久了，《贵族》的人与她搭话，“这个已经pass了。”
“为什么？”
“太西化。”那个人摊手，“我们要拍的是架空时代的现代东方贵族，要融入一些中国元素。”
谭韶诗笑了，“可是真的很漂亮。”
“是啊，最合小姑娘的心意了。”对方笑了，“这地方还能举办婚礼，我们办公室的那些女孩子一听都疯了，说以后结婚就选这里。”
谭韶诗心下一动，“可以举办婚礼？”
“对啊。”
谭韶诗瞧着照片里布置华丽梦幻的城堡，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晚上，她跟余芷说了子品牌可以跟《贵族》互相宣传的好消息，余芷笑是笑着，却没有到兴奋的点，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吻着，咬耳朵软软撒娇，“你又要忙起来了……我怎么办？”
谭韶诗感觉又酥又痒，稍微躲了下，捏一把余芷环上来的手，“白天不能陪，晚上可以啊。”
“哼。”余芷用鼻音应她，隐隐有些不满，用热情讨好的抚摸与亲吻缠上了她。
“等等……”谭韶诗躲不开了，脑袋跟着晕乎起来，依稀记得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说，却因为余芷的攻势咬紧了唇不敢开口，生怕逸出的低吟现出自己的败局已定。
“有，有个地方。”她调匀了气息，在宽衣解带与热吻间隙断续说着，“能办婚礼。”
余芷动作一顿。
谭韶诗转眸望去，瞧着余芷惊讶的表情，满意笑了。
嘿，主动停了吧。
“哪里。”余芷盖回被子，掩一掩她们俩折腾出来的凌乱。
“一个城堡。”
“城堡？”余芷皱眉，“国外的吗？”
“不是……是国内一个童话公园的。”谭韶诗去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出打印资料，“你看看。”
余芷收了嬉闹的心，一页页仔细看。
谭韶诗挨着枕头，侧身躺好，静静观察着余芷的反应。
余芷面上没什么反应，唯有指尖暴露了情绪——像是夜里迎向她那时一样，揪紧了，颤抖了，到了兴奋处就微微动下，轻抚喜欢的地方。
“喜欢月亮王座？”谭韶诗轻声问。
余芷点了点头。
谭韶诗想着要撩余芷，抱上去在老婆轻扬的唇角上亲一口，“你坐在上面肯定很漂亮。”
余芷轻笑，回了个吻，“我喜欢的原因不是这个。”
“嗯？”
“我想象着你坐在上面。”余芷抚着她的脸颊，声音轻轻的，带着向往的雀跃和害怕梦醒的小心翼翼，“我把你接下来，成为全世界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谭韶诗溺在了温柔的嗓音里，赧然垂眸，“我哪里有这么好。”
“哪里都好。”余芷呢喃着，用柔软的唇瓣数给她听，“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绵连细密的亲吻落下，到了后头，余芷的话消失了，只剩下令人脸红的声音。谭韶诗气息渐乱，陷入温软的被褥，融化在余芷轻巧细腻的取悦里。
她们的婚礼讨论计划顺延到了白天。
正好是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日子。
“唉。”去酒店的路上，谭韶诗拿着之前打印的资料，“我怎么跟爸妈说。”
城堡梦幻，余芷喜欢，日程可以排到六月，赶在莫霜的表妹高考后，卓微澜和莫霜出国留学前，婚礼策划杨思恩有门路，说方案制定不成问题，至少三个备选，人手也够，定了日子就可以开始布置了。
婚礼安排算是有条不紊，谭韶诗却在最初的步骤却犯了难：要怎么跟爸爸妈妈说，她们打算不走寻常路，不选酒店选城堡结婚？
“我们可以办两次。”余芷给她了最实在的安慰，“城堡一次，酒店一次。”
谭韶诗惊了一惊，“那我要多饿几天了？”
“饿？”
“没什么。”谭韶诗尴尬，“我的意思是……婚礼当天很忙，可能吃不上东西。”
余芷不相信她拙劣的谎言，“你说的是几天。”
“我打算为了婚礼减减肥。”谭韶诗算好日期了，“明天开始。”
她说的是真心话，却把余芷给逗笑了。
谭韶诗嘴角一抽。
这都是以前做的孽。
她的身材算是偏瘦，却是有点病态的，加班多了胃口不好才胖不起来，跟余芷锻炼身体的优美形态不一样。
同居后，她不熬夜修仙，加班再忙也有余芷监督着吃饭，慢慢调理回来，胖了。
谭韶诗本来没怎么慌，想着健康就行，到了试婚纱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她下过好几次减肥的决定，有几次甚至是缠着余芷蹭来蹭去瞎感慨的时候说的。
余芷邀请她一起跑步做瑜伽，她想到运动那么累，屡次找借口，大姨妈期间就直接说不舒服，找不着理由就说个“明天”。
她说多了，余芷听多了，今天又抓到她说“明天”，笑而不语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真的。”谭韶诗严正声明，“我明天就陪你去跑步。”
余芷挑眉，“为什么不是今天呢？”
“……因为今天要见爸爸妈妈。”谭韶诗严肃说，“我很紧张。”
“好，明天开始。”余芷惯着她，“我们今天先把爸爸妈妈搞定了。”
谭韶诗一想也是。
两家人头一回见面，双方父母重视，到得都早，在包厢里已经聊上了。两个爸爸在说石头，两个妈妈在友好互夸，说说最近的电视剧。
谭韶诗和余芷看着长辈聊天其乐融融，感到省心，乖巧当着孝顺女儿在旁边接话。
说到婚礼正事，谭韶诗拿出了城堡的资料，小心翼翼分给长辈们，“我和余芷打算在这里办。”
双方家长都是一愣。
“行啊。”谭爸爸最先表示赞赏，“你们喜欢就好。”
余爸爸盯着城堡的墙壁看了半天，“这石头真好，亲家，你看看……”
两个爸爸好搞定，两个妈妈就没这么轻松了。
“城堡？”余妈妈不大赞同，“你们确定吗？这种婚礼很难办，要是出差错就麻烦了。”
“是啊，而且这里不够喜庆。”谭妈妈说，“在酒店，亲朋好友一起庆祝多热闹，为什么要选这里？韶诗，你从哪里听来的？”
谭韶诗一被妈妈问就怂，“呃，朋友介绍。”
“她有朋友办过吗？”
“好像没有，”谭韶诗回忆了一下，“这是新建的地方，刚开始承办婚礼。”
这话一出，两个妈妈都摇了头，“重要日子不能出错。”“还是选熟悉方便的地方。”
“你们不用担心。”余芷发了话，帮着她劝人，“我们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婚礼策划人，她有承办城堡婚礼的经验，能好好安排。”
妈妈们对视一眼，现出为难的神色。
谭韶诗心里一咯噔。
完了完了，她就不该匆忙下决定，傻乎乎打了四份资料就跑过来了。
“再考虑一下吧。”余妈妈委婉说，“或许有更好的地方呢？”
谭韶诗对上自己的妈妈，能说一声“就这最好”“余芷喜欢”，对上未来的岳母大人就蔫了，抿抿唇，想着怎么劝说妈妈们接受她们临时起意、迅速决定的城堡婚礼。
余芷却忽然说了一句，“我们已经考虑很久了。”
“……”谭韶诗觉得余芷开始忽悠人了，伸手扯了扯衣角，拼命使眼色。
这不是客户，是看着你长大，对你撒不撒谎很清楚的老妈啊。
余芷好像没看到，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妈妈们愣住了，谭韶诗也愣住了。
盒子里，一个璀璨夺目、华丽精致的王冠静静躺着，在灯下散发着梦幻而迷人的光。
“这是我为韶诗设计定制的王冠。”余芷开了口，握紧她的手说，“我想为她办一场公主一样的婚礼，城堡是最适合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余芷问米沁要的红宝石吗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