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见四皇子?”喝了一口茶,淑妃脸带关怀的问道:“这会儿可是还睡着?”
“并没有睡着,我让奶嬷嬷抱了他去喝点儿奶羹。”陈曼柔轻声笑道,将杯子放到桌案上,侧头看淑妃:“这一身衣服倒是没见你穿过,挺好看的,这上面绣的是牡丹吧?”
“贵妃好眼光,正是牡丹,我那翊坤宫里有个宫女,针线上很有一手,前段时间刚做的这衣服。”淑妃顺杆子和陈曼柔说起了针线上的事情:“不过,比不上齐美人,倒是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淑妃说的哪里话,齐美人是我们的姐妹,她的针线怎么样,也不是一个宫女能相比的。”陈曼柔皱了皱眉,淑妃赶紧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是妾一时说错了话,贵妃娘娘可别见怪。”
“我没见怪,只是淑妃日后说话注意着点儿就可以了。”陈曼柔也确实不在意,她只要保证淑妃在她这里不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就行了,日后淑妃再到别人那里说,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贵妃初进宫的时候,妾就觉得贵妃与人为善,十分和气,现下看来,妾果然是没有走眼。”淑妃感激的笑道,脸上略有些为难:“不瞒贵妃娘娘,其实妾今日来拜访,是有事情想求贵妃娘娘的。”
“哦,什么事情?”没等淑妃回答,陈曼柔就皱眉说道:“今儿可真是奇了怪了了,一个两个的,都说想请我帮忙,难不成今儿还是求人的好日子?”
淑妃垂下眼帘,随即抬头惊讶的问道:“还有人来求贵妃娘娘帮忙?是什么忙?”见陈曼柔看她,赶紧又接着说道:“贵妃娘娘恕罪,妾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若是妾力所能及的事情,妾自愿为贵妃娘娘分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魏妃说是听了常妃的话,得知本宫善丹青,所以来求一幅画。”陈曼柔漫不经心的说了,侧头看淑妃:“淑妃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过,你应当知道,这后宫,能做主的是皇后娘娘,本宫也并不是什么忙都能帮的。”
“妾明白,妾绝对不让贵妃娘娘为难。”淑妃赶紧说道了,看了看站在陈曼柔身后的对月和尽欢,脸上有些为难,陈曼柔侧头看尽欢:“尽欢,你去看看四皇子那边怎么样了,若是四皇子还醒着,你就给他念两段书。”
只留了一个对月,也算是以防万一。
淑妃也知道陈曼柔的意思,这对月是陈曼柔十分信任的大宫女,她也就不好再说让对月也回避了,只捏了帕子,有些尴尬和闪躲,陈曼柔也不催促,只端着杯子仔细看,好像杯子的壁面上长出来一朵花儿。
“妾还没来得及恭喜贵妃娘娘呢,贵妃娘娘的大哥陈家大爷今年年初是被皇上御口钦点为都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的,这可是一件儿大喜事儿。”淑妃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曼柔脸上的笑容带着感激和喜悦:“是啊,确实是喜事儿,皇上恩典,我陈家自然是忠心报国的。”
“陈家大爷的才学,皇上可是夸奖过很多次的,陈大爷年纪轻轻,就当了正四品的京官,这份儿荣宠,也是极为难得的。”淑妃赶紧又捧了两句,陈曼柔正色:“淑妃,这话日后可不要再说了,我大哥是有才学,但是没有皇上慧眼识英,那所谓的才学也不过是几句诗词几段歌赋几篇文章。”
“我大庆朝的男儿,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有一朝能报效国家吗?什么荣宠不荣宠的,皇上可不曾偏心过,只要是对大庆有用的人才,皇上都会看重的。”
陈曼柔语气严肃的说道,淑妃赶紧起身行了个礼:“是妾不会说话,贵妃娘娘切勿生气。”她心下也暗自懊恼愤恨,本来她就认为陈怀瑾年纪轻轻忽然升官了,可能和陈曼柔有关系,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被陈曼柔给抓住了这点儿错误。
“妾也是急昏了头,说话这才欠缺了考虑,还望贵妃娘娘别和妾计较。”淑妃连连作揖,陈曼柔赶紧让对月扶住了她:“本宫也不是生气,俗话说,不遭人嫉妒的都是庸才,本宫自是不会和那些只会说算话的人计较。”
淑妃嘴角抽了抽,低着头遮住眼里的郁闷,旁边对月则是无所顾忌的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赶在淑妃抬头前收了回去,继续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是,贵妃娘娘说的有理。自古以来,可不就是大有本事的人才会被人嫉妒吗?”察觉到再不说正题,话题就要被越绕越远了,淑妃这次倒是赶在陈曼柔前面开口说道:“妾这次过来,是有事情想要求贵妃娘娘帮忙的。妾家里,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今年刚满十六,因他是家中幼子,自幼就被爹娘娇宠着长大。”
陈曼柔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先说了自家大哥的官位,又提到她家弟弟的事情,难不成,她家弟弟犯了事情,正好犯到自家大哥手里?
“这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既然是幼子,自然是要更宠爱一些的。”陈曼柔不咸不淡的接道,淑妃叹口气:“妾也是这么觉得的,况且家弟自幼性子单纯,为人良善,所以也并未管教于他。却不想,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陈曼柔很不想顺着淑妃的意思问下去,但是,淑妃都说到这里了,她不问下去,淑妃也还是要自己说出来的,还不如她给淑妃架个梯子呢,于是就略带好奇的问道:“被人钻了空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家弟本性纯良,自小被父母捧在掌心里长大,对人心险恶,一概不了解。前段时间,他被人引着去了茶楼,那人和另外一伙人一言不合发生了争执,两边就动了手脚,对方有个人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正好一头栽在地上的碎瓷片上面,当时人就……”
淑妃眼圈有些红,拿帕子在眼角揉了揉,才接着说道:“随后九门提督巡捕营的人过去了,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抓到了大牢里,这都三天了,一直没个结果,妾实在是没办法了……”
陈曼柔眨眨眼,人都进牢房了,这事情应该是找九门提督的人吧?她大哥是在都察院干活的吧?两边完全没关系的吧?
“家父让人上下打点了,九门提督那边倒是没有为难家弟。”淑妃看出陈曼柔的疑惑,赶紧解释道:“只是,死的那个,是庄郡王的庶子,庄郡王找了御史参奏了我孟家,非要家弟为那庶子偿命,所以……”
陈曼柔沉默了一会儿,端着茶杯掩饰了嘴角的冷笑。这淑妃倒是好心思,她来求自己,是打算让自家大哥帮着压下御史的参奏吧?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陈家可就对上了庄郡王。而且,事后必定会让皇上不满。
“真是可怜见的。”陈曼柔放下茶杯,抽出袖口的手帕,往眼睛上一揉,眼圈就红了,十分同情的看淑妃:“那现在事情如何了?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怎么帮你?”
淑妃泪珠子滚滚:“妾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妾想求着贵妃娘娘,暂且请陈大爷出面,为我孟家辩解两句,那人真不是家弟推下来的,当日在场的有五六个人,那庄郡王的儿子,也带了五六个人,一片混乱,谁也没有看见是家弟出手做的这事情啊。而且,家父已经问过了,家弟说,当日争执一起,他就赶紧站在墙边躲着了,整个儿过程中,连往楼梯口走一步都没有,甚至没有看见那庄郡王儿子的正面,他如何能推了人下去?”
“贵妃娘娘,家弟的性子妾是了解的,他自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就会去推人下楼?”说着,淑妃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用手绢擦擦眼泪:“还有,家弟自幼身子不是很好,他别说是将一个人推下去了,就是平日里,提个鸟笼子都要累的气喘吁吁的,那人绝对不是家弟推下去的。”
陈曼柔讶异,过了好半天才说道:“真的?那就好办了,你也不用担心御史说什么,你只让让刑部好好审审这案子,你弟弟的罪名一洗脱,庄郡王自然也就不会再让御史参奏你们孟家了。”
淑妃正哭的梨花带雨,被陈曼柔这么一说,好险没噎住,顿了一下,又拿帕子遮住脸哭道:“贵妃娘娘,妾实在是没办法了啊,前些日子,庄郡王请了刑部尚书喝酒,家父去拜访刑部尚书的时候,刑部尚书都不愿意接见啊。”
陈曼柔揉了揉额头:“淑妃,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事情,不是我能插手的。你看啊,事情牵扯到庄郡王,牵扯到你孟家,牵扯到刑部尚书,还牵扯到九门提督,这可是前朝的事情,我一个后宫女人,如何能插手?”
陈曼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接着说道:“况且,我陈家家训,出嫁女不得插手家族事情。我大哥现在是为朝廷做事,他已经是肩挑门户的家里栋梁了,我如何能吩咐他做事情?”
淑妃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儿,咬咬唇说道:“贵妃娘娘,现在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可就数您和杨贵妃品阶高了,您就没想过,再往上走一步?”
陈曼柔脸色瞬变,转头吩咐对月:“淑妃娘娘不舒服,你亲自送了淑妃娘娘回去休息。”
淑妃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太明白了,有点儿太沉不住气了,脸色就有些讪讪,赶紧起身给陈曼柔行了礼,然后跟着对月出去了。
对月一出去,尽欢就闪身进来了:“娘娘,淑妃是什么意思?”说着,脸色有些愤愤:“娘娘,您可千万别信了淑妃的话,她可是宫里最有心计的人了。”
陈曼柔瞪她一眼,尽欢缩缩脖子,迅速行礼:“娘娘,奴婢刚才去看了四皇子,并没有在门外偷听。”
“行了,你个皮猴,在我面前还装什么?”陈曼柔笑骂了一声,又换了严肃面孔:“今儿这事情,你可得烂在肚子里,就当是没听见,等会儿你去接了对月回来。”
尽欢虽然还是很好奇,却没敢违背陈曼柔的意思,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陈曼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孟家,好像就那么一个儿子。淑妃今儿,是太着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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