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生的性子相对起普通人来说要敏感细腻一些, 小麦也察觉出来他对自己的不关心和不满了,心里面多少有些失望, 又觉得可以理解的,毕竟是连续经历了计划失败、被人痛打、又被人当成了偷东西的小偷,情绪激动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她便安慰自己的男朋友。
“别生气了, 你们冷不冷?先到屋子里面坐着吧,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叶老三昨儿安排白明韩住宿的时候也和嘉楠竹打了声招呼,嘉楠竹一大早就起来煮了一锅八宝粥,这会儿正好能端出来给大家伙暖暖身子, 碗是生产队大院杂物室里面的,平日里鲜少使用,磕磕绊绊是在所难免的,小麦的男朋友捧着缺了一个缺口的碗, 想想这一路上的见闻, 再看看生产队大院,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 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小麦以为他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心里当下一松, 又安慰了大家几句,便站起身来准备送叶鱼回家。
她晓得叶鱼是生怕她出什么事情才跟着过来的, 单是一想到叶鱼这么关心自己,她便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这边的情况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好一些,大家虽然有些生气,可也都对此表示了理解, 仿佛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让她慌乱的心情平定了不少,心情一平定下来,她便注意到了叶鱼身上披着的,明显大不止一个号码的男式外套。
小麦故作淡定的走上前去,微笑:“这衣服的料子可真好,是鱼鱼的吗?”
眼看小麦已经恢复了镇定,叶鱼的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她还想找个机会旁击侧敲提醒一下小麦要往长远考虑呢,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小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发愣,等到想起这衣服到底是谁递过来的,一张俏脸有些微微发红。
“不是我的……”
“哎?不是鱼鱼的啊?那是三叔的?”
“也不是我爸爸的……”
叶鱼歪头,看向小麦,趁着小麦现在心情挺不错,问起了她的感情问题:“小麦姐,你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单从外表上面看,你们也并不搭配啊。”
能一口气生出来十二个的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城里人家,穿着打扮也挺土气的,比小麦的穿着打扮要差的远了,叶鱼怎么也想不明白小麦怎么会看中这么一个男人。
怎么看怎么不搭配的。
小麦虽然不是美女,可是人家有气质,那股子艺术生的气质显得她挺与众不同的。
小麦可猜不到叶鱼是不满意她的这个对象,还以为叶鱼只是单纯的好奇,一边给叶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边小声把两人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截止到去年为止,我们还是普通同学,没想到天意弄人,在去年返回学校的火车上,我们意外的在车厢中相遇了,半路我的行李箱被人拎走了,是他帮我找了回来的,他说话为人风趣,做事靠谱,想法尤其的新颖,一来二去,我们就有了交集。”
小麦露出了带着幸福的笑容:“反正,他人虽然想法千奇百怪了一些,人还是不错的。”
叶鱼没有急着和她辩论。
靠谱不靠谱的只能靠自己感受,外人说了基本上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还白白得罪人,她只能比较委婉的提醒小麦一些:“那我就放心了,昨天那么一出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们还以为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呢。”
小麦就笑笑,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叶老三带着一群警察同志大跨步踏入了院子,小麦的神色立刻充满了担忧。
被叶老三一起叫到生产队大院这边来接受审问的还有家里面丢失了物品的村民。
叶老三看了一圈众人的脸色:“偷了大家东西的那个,我就不点名了,要是现在乖乖的站出来呢,大家好好商量商量,还能不蹲局子;要是一会儿被我和警察同志们一起逮出来了,就不是赔点儿钱的事儿了。”
“叶鱼她爸可不是一般角色,你好好看看。”萧川衍抓紧了这个机会来教育白明韩。
他昨儿喝的太多了,早早就睡下了,不晓得白明韩到底有多受叶老三夫妻的喜欢,还以为和他一样的不被待见,看在曾经的兄弟情谊上,萧川衍认为自己有义务帮白明韩一把。
白明韩对叶老三也着实好奇。
他从叶鱼的书信中已经得知叶老三不是个凡夫俗子,可到底是多么的不凡,他还不曾亲眼见过,眼下终于能亲眼见证他的不凡,白明韩的内心是说不出的激动。
在场的村民们面面相窥,都觉得叶老三说的这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这意思不就是在说偷东西的不是这群外地来的学生,而是他们本村的村民了吗。
“村长,你说这话,不就是在怀疑咱们村里的村民了吗,这不太好吧?咱村里的人都是什么脾气,你还不了解的?”
“就是,村长,你总不能因为这些人里面有你家小麦的对象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小麦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叶鱼抓着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晓得自家老爹的秉性,既然自家老爹那么说了,那就一定有证据能说明他的论点。
果然叶老三从来都不是个会让人失望的角色。
他就那么听着大家伙的发问,等到大家伙都问完了,不紧不慢的问道:“都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和大家好好说说,我凭什么说不是这几个年轻人干的。”
他让人从杂物间里拿出来个小黑板儿,看了一圈,招呼小麦过去:“来来来小麦,我把被偷的那些人家念出来,你在这小黑板上写下来。”
小麦有点儿怯场,想到这事关自己的同学们和另一半,又鼓起勇气站在了叶老三身边。
叶老三不紧不慢的把那些人家给念了出来,小麦一笔一划的把他们给写在了小黑板上,叶老三问村民们:“看出啥来了吗?”
村里人齐摇头。
白明韩问萧川衍:“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萧川衍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
他又不想在白明韩面前丢了面子,便皱着眉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又不是这个村里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家的特点,慢慢看便是了。”
白明韩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就这个问题发问。
萧川衍看看前面巧笑嫣兮的叶鱼,再看看身边这个曾经他能揣在怀里如今和他一样高的白明韩,心里面那叫一个嫌弃。
叶老三很明显也没指望着村里人有他的那种头脑,他便慢慢悠悠和大家解释道:“被偷的这些家,都被偷的是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咱们农村人不可缺少的好伙计,就没有丢其他什么东西,不熟悉的外地人怎么可能对这些家里的摆设这么的熟悉;还有,咱村里可是养了狗的,要是有陌生人进了村里拿东西,那些狗能一点儿都不叫唤的?明摆着就是有人借着昨天这群年轻学生们白天闹出来的动静找事儿的。”
他这么一解释,村里人顿时是如梦初醒。
是啊。
这别的事情解释不了,可这狗不叫,实在是没法往人家外地来的年轻学生们身上推卸责任的。
其实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并不复杂,他们稍微动动脑子也能想得出来,可大家心里面就是下意识的认定了这群学生崽了,才被这么一个简单的现象给迷惑了。
至于白明韩和萧川衍看不出什么名堂,纯粹是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是本地人,对这里算不上熟悉而已。
这会儿村里人被叶老三给点破了,脑子就开始灵活的转悠开了。
很多被下意识忽略的事情,这会儿都被人们注意到了。
比如他们丢失的都是大件儿,显眼的很,昨儿下半夜又下了一场小雪,别的地方都留下了些痕迹,可生产队大院这边,截止到大家过来为止,人家门前的雪地上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那些可疑的脚印子。
还有些人家早起时候发现自己家放在外面的白菜萝卜啥的被拿了两块,这明显更不可能是这些学生崽们干的——他们偷了根本没地方藏的。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一件事: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这群学生们,确实是被冤枉的。
这下大家伙感到不好意思了。
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一趟挺不容易的,还是一群大学生,结果他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们的,光是想想,大家伙就觉得丢人。
“这真正的贼人可真阴险,故意趁着这个时候下手,差点儿就冤枉好人了,村长,你把他们给找出来,我们让他们好看!”
“什么人啊,这么不要脸的?”
叶老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心里只是有个大胆的猜想,再次看了一遍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叶老三摇摇头。
“现在还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人,可这两位警察同志就是专门来处理我们这件事情的,暂时要在咱们村里呆两天,走访调查一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犯人呢,横竖也就是咱们村里的,事儿也不大,我还是那句话,这两天里面私下主动找我承认了错误,咱们就自己解决,要是执迷不悟,咱们就交给警察同志。”
村里人都觉得这个解决方式可以接受。
小麦的同学们也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都没有啥意见,大家伙就如何处理贼人的问题达成了一致,现场的气氛立刻就活跃了起来,发现自己误会了学生崽的村民们纷纷一改昨日冷漠的面孔,热情的问东问西,还有好些人关切的询问起他们是不是很冷,要不要去他们家里多拿两床被褥来。
这份迟来的关心没有温暖学生们的心窝。
被当成贼人对待,这样的待遇实在是令人心寒,尽管自己的同学兼朋友坚定的站在他们那边,这样的滋味也让人不想再来第二遍,学生们恢复自由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小麦道歉,提出他们要离开的要求来。
小麦对这样的情况也是着实无奈,她很想开口请求大家留下,又知道无论是谁,留在一个差点被人当成了小偷的村子里,看着曾经误会了自己的村民们,心情都高兴不起来,没有多少犹豫的,她便同意了大家的请求,送大家去了省里的火车站。
没有几位学生选择了留下,甚至包括小麦的男朋友。
那个男人在离开之前,在火车站的站台上,郑重其事的和小麦提出了分手。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本来也不是多喜欢你,是因为你打扮的像是有钱人家的闺女我才接近你的,还有你那个行李箱,是我伙同了我老乡趁你不注意给带出去藏着的,结果我看了一圈儿,你们家也不像是有钱的,村里面风气还不好,我可是我们村的骄傲,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大学生,就你家这个家境,你这个个人条件,配不上我的。”
小麦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以为是命中注定的童话故事一般的相遇竟然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算计。
她接受能力很强,没有和大部分被分手的女孩子一样哭鼻子,伤心是真的伤心,小麦抬起头来缓和了一番情绪,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等那个已经成为前任的男人搭上火车的最后几秒钟,她冷哼一声。
“你知道孟叶服装厂吗?那是我三婶开的!你知道电子宠物机吗?那是我堂姐研究的!你知道叶鱼吗?那是我堂妹!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我,我正式在这里宣布,你被我甩了,我不要你了!”
火车的大门啪的一声关上,挡住了那男人瞬间变换的献媚的脸色,小麦看着远去的火车,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她的眼神却逐渐清明起来。
谈什么恋爱?果然唯有金钱才是永远不会背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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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崽们走后的那一天晚上,叶祖国捧着一盆饭店里买来的炖羊腿去了叶老三家,村里人纷纷打趣他。
“怎么?祖国啊,偷东西的是你啊?”
“祖国啊,你这个时候上门去,容易被人当成贼的啊!”
叶祖国脸上是憨厚的笑容:“瞎说什么呢,我和我弟弟笼络笼络感情,讨论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怎么就被你们说成这样了?”
村里人就都笑。
没人觉得叶祖国会是偷东西的那个。
叶祖国图的什么呀?
被理由的。
叶老三正坐在院子里面,看到叶祖国登门拜访,他拎着马扎子转身进了堂屋,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不?”
叶祖国老老实实的听着叶老三呵斥,那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憨厚,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是能做出那种事儿的人,叶老三呵斥了两句,看着他那张逆来顺受的脸,也觉得心里面特别不舒服,他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你说说你到底是图的啥?啊?图的啥?”
“是,小麦那孩子带回来的那男的是一看就不靠谱,小麦是被那男的给迷住了,你是看着心里面着急,可你说说你怎么就能干出来这种事儿的?啊?你以为你干的事儿多严密的?要不是我是村长,就今天掌握的这个证据,人家就直接把你给逮了,你知道有案底儿对孩子们是多大的影响不?”
叶祖国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哭了。
哭的好伤心。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可我能咋办?那是我闺女,我从小就疼着宠着长大的闺女,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火坑,就算我知道她进了火坑以后就知道火烧着多疼,以后能避开火坑的,我也还是舍不得,我就想把她在火坑边拉住,就算方法极端了点儿,只要她能不受苦,我就高兴了,我晓得这个方法极端了些,可谁让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呢。”
心疼闺女这个心情,叶老三还是能理解的,他到底是没再说些难听的话,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想想应该怎么解决才是硬道理,他喝了一口热茶:
“这事儿交给我善后,你呢,就把这事儿给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知道不?至于小麦,我听传根说大城市里面画画好编故事好能自己出书,你让小麦试着往那里投稿的,就当打发打发注意力了。”
叶老三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肠。
他好好一个极品,一个滚刀子肉,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家里小辈们的大家长了?
可不管也不靠谱啊。
就和叶祖国心疼小麦似的,他也心疼叶米叶鱼的,不想看到两个闺女难过的脸的,两个闺女都和小麦关系好,要是小麦混的差了整天哭哭啼啼的,他的两个宝贝闺女能高兴的起来?
叶米这个大闺女也许能行,大闺女随他,没心没肺,叶老三觉得哪怕他明天就嗝屁了,大闺女也能在葬礼上唱起来。
可小闺女不行啊。
小闺女鱼鱼可是个菩萨心肠,软的要命,要是小麦整天哭哭啼啼的,她真能跟着每天都伤心的。
叶老三忍不住犯愁。
小闺女这个性子,到底是随了他们两口子的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麦:我在漫长的人生中领悟到一个道理,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背叛你,只有自己的本领不会。
叶米:你说得对,我更喜欢把男人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叶鱼:我退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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