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叹了一口气,赖皮李她只略微有些印象,赖皮李的媳妇倒是有些熟悉,赖皮李家没有开水井,所以平日洗衣都是去农田边上一个小河岸,那儿洗衣服的人多,也是众多妇人们聊天八卦的好地方,赖皮李的媳妇有一个特性就是特能说,从东家长短可以说到西家,也特能聆听劝慰人。
“兴许是二婶有什么不开心的,有人开解罢。”宝儿最后总结道,也想不出个受伤的缘故来。
“若真是开解就好了。”李氏跟着叹了一口气,宝儿也说不清楚到底哪觉得心事重重的,出了三婶的家,经过二叔家屋子的时候,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陈氏恹恹地过来开门了,一手还捂着脸上的伤口,眼角那处都是青肿一片,手上也有些擦伤。
宝儿看的惊心,忽然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将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陈氏懒懒地不说一句话。
宝儿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刚出了院子,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拿着小包裹的妇人往这边走过来,看到宝儿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陈氏见她进来,也不理会宝儿,俩人就进屋子去了。
三天后,二叔家就来了一帮人,叫嚣地在他家的院子里,随手就砸了院子里的东西,而陈氏则缩在禄明怀里瑟瑟地发抖,院子门口围了很多的人,里正赶到的时候,那领头的正要扯着陈氏往外面的马车上走,里正赶紧上前拦了下来,“你们是何人,敢在墨家村的地界上闹事。”
领头的那人满脸的横肉,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将陈氏往手下那一扔,连着禄明就被打伤了,“我们是县城赌坊的,这个老婆子欠了我们赌债还不出了,我们这是来拿人抵债去的,呐,白纸黑字。”
领头的掏出一张纸,上头是陈氏的画押,也不知道是被逼的还是如何,总之就是一张欠条,金额不小,六十七两银子。
“是你们坑我的,是你们坑我的!”陈氏一见那欠条疯了似的扑上来要抢,领头的手一伸,陈氏就落了空扑在了他脚旁,陈氏抓着他的裤子双目无神地喃喃道,“你们坑我的,你们合起来坑我的。”禄明心疼的过来将陈氏扶了起来。
“我娘怎么会欠你们这么多银子,我娘根本就不会赌!”禄明不相信,在怎么不济娘都不会去县城烂赌。
“小子,你娘会不会赌拉去咱们赌场认一认就知道了,本来呢是欠了八十两银子,前两天你娘来还了一些,说好一月内还清,咱们赌场开了门做生意的,也不会做亏本买卖,既然钱还不出,把你娘带过去抵债也不算赔太大。”领头人拍了拍禄明的脸,笑的一口黄牙。
“不是的,不是的,是你们合伙和赖皮李害我的。”陈氏一听要将她带了去,受惊似的尖叫,宝儿在人群中听到了陈氏的高喊声,拉了拉大哥禄德的袖子,要他帮自己挤进去一些。
里正招呼村里几个健壮的人拦住了那几个人,“即便是这样,我们这也不能让你随意带走了人,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
“废话少说,要么还钱,要么带人走,我看你这家里也不值几个钱的东西。”领头的人也不怕这些个人,从身后抽出一根棍子,围着的人就后退了好几步,再喜欢凑热闹,左右都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人家真家伙上来了,早就都明哲保身了。
这么一后退,宝儿就顺利的到了前面,看到陈氏和禄明靠在一块,脸上那些伤还很明显,头发都乱成了一堆,领头的拿棍子在手中掂量着咧嘴一笑,“这不就对了,老太婆,我们老板已经给你一个月的宽限期了,识相点就赶紧把钱还了,别以为你躲回来我们就找不到人了,今个看在你们里正的面子上不带你回去了,再宽限你七天,若还不来还,就算是县老爷来了也没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领头的说完棍子就往那篱笆门上一锤,那篱笆门上的棍子竟硬生生断了好几根,若是打到了人身上,就是要内伤大出血。
示威完了那人大摇大摆地带着一拨人离开了沈二柱家,禄明扶着瘫软在地上的陈氏,周围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若是真要带走人,里正也拦不住,是陈氏欠债赌博在前,象征性的劝说了一下,里正也走了,宝儿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陈氏瘫坐在那,喃喃着,“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禄明还是一脸不置信,“娘,你怎么会去赌坊里,那可都是要倾家荡产地方,你欠了这么多的银子,要怎么还!”
陈氏抬起头,眼中浑浊地厉害,忽然将实现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老爹那里,冲了上去揪着沈老爹的衣服喊,“爹,爹,你可要帮帮我,这回你可要帮帮我,如果还不出来,这可是要被砍手的啊爹。”
沈老爹这会还没缓过来,低头看着抱着他大腿的老二家媳妇,再看看一脸难看的禄明,叹了口气,“帮?要怎么帮你,帮你还了银子再让你去赌不成,你是糊涂了蒙了脑子是不是,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陈氏这会哪能听的进教育的话,只一味的求着沈老爹,禄明将她拉了起来,“娘,咱们不是还有些钱在么,先拿去还了先。”
“钱,还有什么钱,早就没了,让你爹都败光了,还有什么钱!”陈氏拍着大腿哭着,禄明一愣,也不顾大家还在场,冲进屋子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空的盒子,里面就只剩下了一小把的铜钱,数数不过百来个,禄明将盒子直接砸在了陈氏面前,那些铜钱整个都撒了一地,他看着陈氏扑上前去捡那些钱,喉咙里瞬间像堵了铅块一样难以开口,“娘,这些钱你都拿去赌了?”
陈氏将那百来个铜钱都捡了起来小心的吹了吹灰尘往怀里一揣,躲闪着他看过来的眼神,嗫嗫地说道,“本来是赢了一些,后来都输光了。”
沈老爹听地直叹气,“家里哪有这么多银子可以给你还债的。”
“爹,四叔不是做了大生意么,可以找四叔帮忙,爹,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子啊,二柱就这么扔下我们走了,你不能不管我们啊。”陈氏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沈老爹就不放了。
宝儿看着禄明那暗下去的眼神,跟着心疼了,儿女是父母的债,那父母呢,何尝也不是儿女的债,蹲□子捡起了滚到这边的两枚铜钱,宝儿抹掉了上头的灰尘,放到了那木盒子中。
孙氏一听牵扯到自己儿子了也不淡定了,早就看老二家的不顺眼了,三天两头过来蹭吃要钱,就是凭着当初沈老爹说的那句他会顾着,时间久了,孙氏也懒的为这是和沈老爹吵什么,可陈氏眼界高了,一下主意就打到自己儿子身上。
“老二家的,不是我说你,这赖皮李是什么人,你竟然还能和他一块进赌场,我们家荣柱这钱也不是地上捡的,拿不出六十两。”孙氏直截了当拒绝了陈氏,家里到底有几个钱都在她手中,沈老爹能有多少在。
“回去吧。”沈老爹对着孙氏说,不再看陈氏那张哭的凄惨的脸,慢慢地走出了院子,禄明要去扶她起来,陈氏甩手就将他手中的盒子给打翻了,瘫坐着望着沈老爹离去的背影,凄厉的喊了一声,“爹,你真的不管我们了!”
沈老爹身形一顿,被孙氏扶着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陈氏终于绝望了,看着儿子在院子里忙着将东西都扶起来,再看看宝儿他们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冲上前将禄明扶起来的架子又给推翻了,踉跄地扯着禄明的衣服,“你爷都不管咱们了,你也别管娘了,走吧,收拾东西走吧,收拾点值钱的东西赶紧走。”说了一半忽然嗤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收拾两件破衣服和你爹一样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禄明红着眼将陈氏扶进了屋子,关上门的刹那,宝儿抬头看见禄德不忍的模样,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大哥,咱们走吧。”
“宝儿,咱家够帮二婶的么?”走了一半,禄德低下头问走在身旁的宝儿,“二叔也走了,难道二叔家就要这么散了?”
宝儿摇摇头,“大哥,这个忙,我们帮不了。”宝儿回头看着禄德,“今天帮二婶还了六十两银子,明天就会帮二婶还六百两,我们还不起。”
陈氏不就是仗着有沈老爹帮忙着,说不上好至少还吃得饱,可人的贪念是无底线的,在梨花回来已经有一些苗头了,赖皮李是烂赌,在赌场混的久了,什么样的赌徒没看到过,陈氏这种抱着侥幸心理想要碰运气赢一些的人最好下套了,最初赢了一点钱,就像是不义之财一样,有人在旁边一诱导,沉陷下去十分的快速。
再加上有赖皮李的媳妇充当着知心朋友的角色,陈氏大哭苦水之后,赌的一发不可收拾,没钱了,赌坊要赶人了,陈氏就是向赌坊借,只不过分分钟还本的事情,于是才有了欠下这么多银子的结果,她若是不知悔改,就算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只不过会助长她而已,宝儿怎么会将辛苦赚回来的钱让陈氏去败。
几家人都保持了缄默,沈老爹想帮孙氏不肯拿出钱来,三叔家也帮不上,而宝儿直接回了家就将利弊和禄德详细说了一通,总算是让他消了从喜儿那自己匀些银子去,小慎还小,将来有的是要用钱的时候,逞一时的能让妻儿陷入两难境地根本没必要。
因为二叔家出的这个事,这几天禄德都没看到禄明出现在田埂附近,二叔家的门也关的死死的,只在一个清晨有看到二婶去了县城,也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第二天大早二叔家的门就开了。
禄德在经过的时候还看到梨花回来了,陈氏的状态好了颇多,正在院子里和梨花一块晒着东西,俩人是有说有笑,一副和乐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也叹气,烂赌真的是祸害,咱家还深受其害过,呜呜呜呜,下一章就让陈氏领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