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二天的晚上,王芝发来一条短信:“哦我可爱的小学弟,要不要与我共进夜宵?”
“……你为什么是这个画风?”魏晋回复。
“因为你刚从发(第四声)国回来,我要用发(第四声)国人民的语气为你接风。”
“……看来你对发(第四声)国人民的误解很深。”魏晋边打着字边往食堂走。
这学期他跟王芝没有重叠的通识课了,想见个面变得困难起来。
王芝暑假里似乎做过日光浴,脸上晒黑了一点儿,笑嘻嘻地冲着魏晋招手。俩人就着食堂供应的夜宵分享了各自的暑假。王芝两个月没开出一朵新桃花,所以讨论的重点放在了魏晋身上。
“那不是很好吗!”王芝听完洛宇的近况后说,“过了一个暑假还有这样的表现,说明他不是一时脑袋发热啊。什么黄姑娘绿姑娘,根本构不成威胁。”
“倒不是担心黄姑娘绿姑娘。”魏晋吸溜着奶茶,“主要是因为,我不相信他那种一根筋不带拐弯的人干得出劈腿的事儿。”
“很好,你们之间已经构建了信任感,别的问题都不叫问题。”王芝热衷于头头是道地分析。
魏晋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
“那你说还有啥问题?”
“正是因为他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所以更不容易迷途知返……他到底要弯到什么时候?”
王芝皱着眉戳他:“年纪轻轻思虑太重,小心内分泌失调。我告诉你,洛宇是聪明人,别想着替他做决定了,安心享受大好时光不行吗?哪天他真的迷途知返,你想留也留不住――”
“呀,小魏,还有王芝。”应正宗捧着餐盘缓步走来,像一只憨厚的树袋熊,“能跟你们一起吃吗?”
王芝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领导好啊,领导请坐。”
魏晋的目光在俩人之间徘徊了一圈。应正宗似乎已经走出了失恋阴影,看表情已经放下了,却还是略显局促。
三人尬聊了几句,王芝见应正宗欲言又止地看着魏晋,像是还有话要说,便对魏晋使了个眼色,自己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应正宗局促的脸色并没有随之好转。
他不开口,魏晋只得找话说:“领导只吃这么点啊?”
“嘿嘿,我的胃现在好像缩小了一点。”应正宗之前貌似自暴自弃、彻底放弃减肥,但体重却依旧缓慢下降了。现在的体型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说“胖”刻薄了些,加一层友情滤镜就只是“敦实”。
魏晋想了想:“挺好的,减肥这种事情,为了谁都不好使,为自己才是正理。”
“是啊,我差不多想开了。”应正宗笑了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喜欢她,跟她无关……差不多就那意思。”
魏晋陷入了沉思。
应正宗瞟了他一眼,似乎在暗下什么决心:“小魏啊。”
“怎么了?”
应正宗放下筷子:“我想……代表我自己……还有我们寝室的老杨,祝福你……你跟洛宇。”
“……啊?”
魏晋心念一转,冷汗都飚了出来,慌忙矢口否认:“领导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只是关系好,但不是那方面的关系。”
应正宗看上去非常迷茫。
他问:“洛宇没跟你商量过吗?”
“……商量过什么?”
“昨儿晚上,我们问洛宇为什么发这么大火,那货半天没吭声,突然直接出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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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趴在床上打字如飞:“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
消息发出,很快收到了回复:“商量啥?”
“……”
“哦哦,”洛宇自己反应了过来,“这算多大点事,老杨和领导都是嘴很严的兄弟,没事儿的,别担心。”
魏晋简直要给他的粗神经跪下:“哥,我的亲哥,你为啥要出柜啊!”
“不能当亲哥……不是,你生气了?为啥啊?”
“你有考虑过这件事对你自己的影响吗!”
洛宇这次回得长了些,但语气依旧不正经:“别怕。都什么年代了,你看那么多支持的人,腐女啥的,咱们有z治正确护体,不慌。”
魏晋快要哭了:“我慌什么,我都一脚跨在柜门外了,可你不一样啊!”
洛宇不吭声了。
魏晋继续打字:“如果真的已经平等了,就不会需要支持,不会有腐女,也不会有打着z治正确的旗号索取特权的人,这一切混乱都是因为还远远没有平等!你连这都没想清楚,你就急着出来……”
敲门声。
“谁啊?”上铺的作家喊道,“进来――”
洛宇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迎着李毅阴鸷的目光笑了笑:“打扰了,我找一下魏晋。”
魏晋一跃而起,跟着他出了门。
俩人一路出了寝室大楼,洛宇回头看了看,说:“去后湖吧。”
魏晋一言不发地低头走路。今夜月黑风高,空气潮闷,似乎还酝酿着一场夜雨。后湖边空旷无人。路过一处树荫时,洛宇拉住魏晋,吻了上去。
“……”魏晋混乱了。也不知洛宇暑假里做过什么奇怪的练习,这吻技俨然突飞猛进了。俩人在黑暗与潮湿中全神贯注地接吻,一个依旧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依旧不敢移动分毫。
“没事的。”喘息着分开时,洛宇再次保证道,“相信我,我有分寸。也不是真的出柜,只是让好兄弟知道一下,以后你来我们寝室也可以自在些。”
魏晋眼眶湿润:“我想效仿你,就怕我们室长当场掐死我。”
洛宇笑了。
魏晋垂在身侧的手臂轻轻勾住洛宇的手指,还是很难过:“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知道你一直怕我哪天后悔。”洛宇说,“我不会――的!”尾音突然昂扬了上去,还拐了一道抑扬顿挫的弯。
魏晋愣了愣,正在努力不笑场,试图维持感人的氛围,就见洛宇猛然弯下腰去挠自己的小腿:“快走快走,我忘了这儿蚊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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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宇先将魏晋送回寝室,才转身道:“我走了。”
“等一下!”魏晋匆匆奔进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瓶风油精,又冲出门递给他,“快抹上吧,剩下的你带回去,我这儿还有。拜拜。”
门内传出作家的调侃声:“哟――魏晋像个小媳妇儿――”
魏晋干咳一声,绷着脸回到房里,爬上床道:“别乱说。”
作家常年不在寝室,根本察觉不到空气中隐形的剑拔弩张,仍在不怕死地调笑:“你俩大晚上的去哪儿了,还被蚊子咬?”
“魏晋。”李毅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说,“以后让那位同学不要来我们寝室了。”
魏晋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嘴,残留的好心情彻底消失。
“凭什么?”他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