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司徒钰两人相识于微末,结交于市井。雅*文*言*情*首*发当时一个是荒唐王爷,一个是落魄少年。最先知道司徒瑞身份的是司徒尧没错,但最先青眼与他,并将他送入暗卫的,是司徒钰。
两人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叔侄,更算是忘年交。司徒瑞和司徒钰样样都能谈得来,唯独不能理解他独宠琪官的行为。即便后来司徒瑞从别处知道了这桩陈年旧事,也依旧不能理解。琪官是倡优之流,这对丌宣是种侮辱。
以前他想劝也无从说起,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一来为自己求些经验,二来能劝他从梦里醒过来也是好的。
丌宣就是丌宣,琪官就是琪官,除了名字并无一点相同。
司徒瑞心里暗自琢磨,司徒钰也斩钉截铁地说着:“你要是问我的经验教训,那就必须娶妻生子!我当初想带丌宣远离这个漩涡。小舟从此逝,江湖寄余生。结果呢?身为皇家人,你是逃脱不了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年少轻狂,我试过了,结果你也见到了。你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世间事大多身不由己,抗争中求妥协,妥协中求解决才是最好的法子。”司徒钰如此说了半天,司徒瑞也都默默记下,等到司徒钰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喝茶,他这才笑着起身长长一作揖:“叔父的教导,侄儿铭记在心。不过侄儿今日也有几句知心话想与叔父一说,若是唐突了叔父,改日等侄儿府邸建造完毕,定亲自来邀叔父过府一醉方休。”
司徒钰警惕地睁开了眼睛,等看到司徒瑞笑眯眯却眼露坚持的模样,他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说吧,我看你今日就是为了唐突我来的!”
“叔父近日不常出府,可能不知府上的琪官,经常与各个世家公子相聚嬉闹呢。据说行为很是放纵,令人侧目。长此以往,怕是会惹出一些风波。”司徒瑞无视司徒钰瞬间铁青的脸色,语气一转继续侃侃而谈,“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只是不知道叔父这种行为,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琪官是个聪明人,一直得不到盼不到。时日久了,铤而走险也是有的。”
“如果叔父您对琪官是诚心诚意,那侄儿上面一番话可能又唐突了,改日必将扫榻以待亲自作陪为您斟酒。”该说的都说了,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司徒瑞见到他沉思的模样也不去打扰,起身行礼之后就准备离开。
谁知他刚走到了花厅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司徒钰的戏谑声音:“你喜欢的那个人,莫不是林恪?”
司徒瑞脚步停顿了下,转身抬头大方方地看着司徒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是。”
司徒瑞和司徒钰叔侄俩互相残杀的时候,林恪已经回到了家中。他刚进了院子,就听得黛玉房中传来了一阵打打闹闹的女儿娇语,听动静似乎是迎春等人。雅*文*言*情*首*发
林恪喊了秋巧过来问问,果然如此。秋巧此时脸上也带着欢喜之情,说话都变得俏皮起来:“回大爷的话,是清柏姑娘来了!”
得,这人还真不禁念叨。
林恪面上也多了些亲切的笑容,让秋巧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过去,又嘱咐小厨房多做些淮扬菜系,留他们几个姑娘用饭,让她们玩的热闹些。等到发现无甚可叮咛的了,这才回到了自己院子。
这边黛玉屋子里面,杨清柏正落落大方地笑着站在黛玉旁边,黛玉眯了眼睛拉着她的手,挨个指着眼前的几个人介绍着:
“这位是迎春姐姐。”
“这位是探春妹妹。”
“这位是惜春妹妹。”
“这位是宝姐姐。”
……
几个姑娘含笑互相见礼之后,这才重新团团坐到了一起。宝钗今日过来原本是想托黛玉求求林家哥哥的,谁料竟遇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只好按下了心中的心思忙着招呼客人不提。
这边迎春几人说起京城习俗、时兴新景,那边杨清柏说起扬州景致、城内趣味,中间又有探春和宝钗极其善于周旋捧场,一时间气氛倒是热闹许多。黛玉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高兴,在一边边招呼客人边时不时地插句话。
年轻姑娘们凑到一起,自然是欢声笑语不断,再加上彼此都是未出阁,所以说话间更加亲切亲密许多。就连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迎春,这会儿也变得笑语盈盈,难得妙语连珠起来了。众人正说得热闹,突然就听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嗳呦,我可是来的不巧了!”
黛玉抬头便看到凤姐笑语晏晏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的自然是平儿。杨清柏见到一个衣着华丽富贵的年轻妇人进来,刚站起身来就听得黛玉笑着介绍:“这位我家二嫂子,你别看她笑嘻嘻的,其实可会打趣人呢!”
清柏先跟着喊了声二嫂子,这才笑着和黛玉说:“就许你牙尖嘴利的,就不许旁人伶牙俐齿了!”
这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凤姐更是笑得喘不上气,连连夸赞清柏慧眼识人。只有黛玉恨恨地看了清柏一眼,跺脚不依:“姐姐怎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我的底!”
迎春几人笑的愈发热闹了,难得也有林妹妹词穷的一天啊!宝钗冷眼看着黛玉不同于往常的娇憨,幽深的眼神在清柏身上打了几个转,也移开了视线。
凤姐来的心思和宝钗的一样,是为了贾琏的事情来的。但进屋见到客人,便也跟着随意坐了坐,东拉西扯了一番,这才起身告辞了。她本想直接回到自己屋内,但走到半路想想还是转到了贾母屋里,告知了她这件事情。
“虽说年纪不大,但毕竟是外客。我想着还是告诉老祖宗一声的好,免得旁人还以为咱贾府不拿人家当回事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凤姐只想着周旋妥帖,却不料贾母听了这话倒是精神起来,仔细问了那个姑娘的家世,之后才叹了口气:“原来是他家!”
“谁家?”凤姐愣了下,刚才听黛玉说这个姑娘是她在扬州结识的闺中密友。但是家中情形却是不大清楚的,也没仔细打听。怎么今儿听老太太这意思,仿佛是知道些什么?
“苏州杨家当初也是显赫一时,只是后来嫡脉不旺,子孙恣意妄为,就渐渐衰败下去了。好在还有几个有能耐的旁支庶族支撑着,要不然怕是连今日的光景都撑不到呢!”贾母叹息了一回,“你说这个姑娘,怕就是旁支庶族里面的了。看样子他父亲也是个有能力的,不然也不能攀爬到今日这个位子。”
凤姐恍然大悟,这边贾母招呼鸳鸯说着:“把我那个赤荔枝手镯并赤金双鸾步摇取出来,一会儿给杨姑娘送过去,就说都是江南旧族中人,昔年也都有交情的,请她无事过来玩耍。”
贾母挑选见面礼的时候,黛玉屋中也已经到了用膳时辰。等到菜品端上来,见得几乎都是淮扬菜系,杨清柏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地拍了拍黛玉:“本来离了扬州来京城,我就想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到家乡菜了,谁料竟然这么快就与它们再见面了!”
杨清柏说到这里,神色有些腼腆:“只是难为姐妹们陪我一块儿吃了,也不知你们吃得惯不能?”迎春几人原本听她说的有趣,都竖耳听着。此时她说道自家身上,都纷纷客套起来。
“我们也爱吃的很呢!杨姐姐千万别同我们客气!”探春笑说着,迎春在一边微笑点头,惜春看着清柏眼露羡慕:“江南菜品味道都这么好么?怪道杨姐姐和林姐姐都出落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杨清柏笑着抿嘴看了眼黛玉,倒不是江南菜系味道都这么好,只是这位妹妹有个极疼妹子的好哥哥,爱屋及乌之下,自己也能常常沾光罢了。
当然这话不能和眼前几位贾府的姑娘们说,清柏也只是瞄了黛玉一眼笑笑,两人互相心照不宣的时候,就听得宝钗也笑盈盈接了句:“是啊,林妹妹这里的吃食从来都是好的,这几个馋嘴猫吃惯了,常过来凑热闹,怕是比吃府中的饭菜更加来的顺口呢!”
探春和惜春都隐蔽地皱了皱眉头,只有迎春神色不动。黛玉又客套了几句,见得探春和惜春神情都舒展一些,这才招呼众人都坐下用膳了。
一行人吃的心满意足,又玩乐了一回,方各自散了。黛玉挨个送众人出了院子,这才松了口气进了屋里,边揉肩膀边看着清柏埋怨着:“你也是的,好歹下个帖子告诉我一声。咱俩清静地说会儿话不是更好?就这么大咧咧地跑来了,偏巧还碰上我这边一屋子人。”黛玉说道这里,又神情欢喜起来,“不过以后你家在京城,咱俩将来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倒也不拘这一日半日的了!”
杨清柏神情落寞的笑笑,身子懒洋洋地靠在青罗软香榻上,也不知在寻思着什么。她今日穿了件粉色亮缎圆领薄褙子,□是件蓝底白梅花拽地罗裙,头上一对玛瑙海棠簪在日光下灼灼生辉。比起上次见面的活泼开朗来,似乎温柔沉静不少。
“刚吃完别总躺着,小心积食,起来咱俩说说话去去乏。”黛玉手里抱着一个松竹梅纹的匣子走了过来,放下匣子又推了推她:“这是我央求了哥哥,亲自出门挑的呢。都是些京城里的小玩意儿,你看看,还挺新奇的!”
杨清柏不忍拂了黛玉的好意,笑着坐起身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叙述着别后之情,边把玩着黛玉从街上买回来的小钗环小泥雕之物。可巧这时鸳鸯又来了,见了清柏送上了见面礼,又将贾母的原话转述了一遍,这才笑着退下了。
杨清柏神色复杂的盯了鸳鸯的方向看了半天,直到黛玉喊了好几声才缓过神来。她见到黛玉有些担忧的神情,正要开口说几句话岔过去,就听得黛玉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心事……这个林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对着关系亲近的人,就爱打破沙锅问到底。杨清柏露出了个苦笑的模样,“刚才那个是府里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
“是啊。”黛玉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关注鸳鸯,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多年了,是不是举止有度,很是妥帖合宜的?”满府里面,能够让白嬷嬷和苏嬷嬷另眼看待的丫鬟,也只有鸳鸯一人了。
杨清柏点点头,拿了个红绳无意识地绕着细嫩白皙的手指缠圈,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过些日子你外祖母府中大概就要有喜事了。”她抬头见到黛玉不解的模样,笑笑补充了几句:“当今前几天在凤藻宫歇息,听说看中了一个女吏,那人叫贾元春。”
贾元春?那不是宝玉一母同胞的大姐姐吗?黛玉心头转了几圈,想想和自家似乎关系并不大,和杨家关系更不大,便笑着说道:“看中谁看不中谁,与咱也并无相干的。你何时也变得如此爱看热闹了,我记得以往这些消息你比我知道的还晚呢!”
“我怎能不关心?”杨清柏悠悠叹息了一声,“我都要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