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天黑, 外面廊檐下的灯笼逐一点亮, 护院仆人守在角落寂静无声, 新家只有庄衡一个主人,冷冷清清,季大石离开后,整座宅院更显空荡寂静。
庄衡去浴池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洗完躺到榻上准备休息,却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ai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忙问:[主人, 你怎么啦?]
庄衡坐起身, 裹着被子看看因空间太大而四面陷入黑暗的卧室:[我我我我杀人了, 现在后劲上来了怎么办?]
ai一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我我我也有点害怕了……]
庄衡:[……果然不能指望你安慰我。]
ai出主意:[要不你把小老弟搬出来!让小老弟安慰你!]
庄衡侧头将脸压在膝盖上, 垂眼咕哝:[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假人,你指望他安慰什么?]
ai:[那就只能去找小老弟本人了……]
庄衡抓抓头,有点纠结, 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已经下定决心离萧琅远一点,就该说到做到,不然屁大点事都要跑过去,跟欲拒还迎有什么区别,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里不大安稳,毕竟和国师大战一场, 国师都死了,他们这边毫发无伤有点不科学,他担心萧琅出事, 可又怕这种担心是自己潜意识里想出来的借口,总之非常矛盾。
ai继续给他出主意:[你就偷偷去看一下好啦,别让他发现。]
庄衡纠结了一会儿,深吸口气:[行,去偷偷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就回来,你帮我把直播开了吧,我煮个宵夜。]
ai给他打开直播,他图方便省事,从系统里取出一包方便面,用开水泡上,对直播间的观众道:[仙友们,我要去看一下弟弟,煮泡面大概需要三分多钟,我去看完回来吃面正好。]
直播间的观众:……
庄衡将泡面盖好,眨眼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都城王宫。
寝殿内寂静无声,除了角落薄纱内一盏地灯透出朦胧的光,其他地方的光源都熄灭了,庄衡踮着脚走进去,鼻端闻到安神香的味道,床榻上锦被有很明显的隆起,他凑过去看看,萧琅闭着眼躺在里面,睡得很安稳。
直播间炸了,观众们纷纷化身妈粉,见庄衡俯下身凑过去,顿时激动得嚎成一片。
嗷嗷嗷我鹅子是睡美人!亲他!亲他!快把他亲醒!
庄衡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萧琅的气色,但能听出他呼吸很平缓,再加上宫里平静无波,基本可以判断没出什么事,他屏住呼吸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伸手在萧琅额头摸摸,彻底安心,接着直起身从榻旁消失,又回到废都的新家里。
直播间的观众:???
庄衡拿开盖在碗上的小砧板,取出筷子将面条和调料拌一拌,开吃:“唔……不硬不糊,口感正好,看来我时间掌握得不错,再加上我独家秘制的调料,味道一级棒,大家来尝一尝,啊呜……”
观众:……
庄衡将泡面吃完,心满意足地将筷子放下:“各位仙友,这次的直播到此结束,大家早点睡哈,不要经常熬夜,小心秃头。”
观众:!!!
你他妈再说一遍?有一刻钟吗你就说结束了?啊啊啊啊继续啊!睡什么睡,起来嗨!
庄衡在一片怨念哀嚎中干脆利落地退出直播间,刷洗碗筷,刷牙漱口,再重新躺到榻上,随后将萧琅的复制体搬出来,侧身靠过去搂住,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睡意,迷糊着咕哝:“折腾一下,总算没那么怕了。”
ai也非常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在他睡着没多久就进入休眠状态。
漆黑的夜里,萧琅的复制体有了呼吸,接着睁开双眼,翻过身将庄衡抱住,他垂眸静静看了片刻,低头在庄衡的眼角轻轻吻了一下。
之前庄衡去看他他是知道的,在国师的眼皮子底下活了那么多年,装睡已经炉火纯青,他猜到庄衡会过去,早早就叫人在寝殿里四处扇风将药味驱除,又点了安神香,这才没有引起庄衡的注意,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想让庄衡担心,还是不想在庄衡面前示弱,或者可能两者皆有,庄衡在榻边弯腰,气息靠近时,他头一次有了想逃开的冲动。
好在他此刻在假人的躯体内,拥抱庄衡的手臂依然有力。
庄衡睡得不大安稳,毕竟杀了人,即便杀的人死有余辜,心里也不可能毫无波澜,他时不时皱起眉,偶尔会让可怕的画面惊得动一下,萧琅将他抱紧些,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他才渐渐安稳下来,到后半夜,他终于睡沉,可不知过了多久又开始做难以启齿的梦。
这次没有上回那么激烈,可伏在身上的人不停亲吻他,温热潮湿的触感若即若离,落在他身上轻得像羽毛,这种触感扫遍他全身,又痒又酥麻,明明没有特别激烈的举动,却磨得他几乎崩溃,他张大嘴喘息,梦里隐约喊了萧琅的名字,喊一次那羽毛就会加重一下力道,可很快又变回轻飘飘的触感,他中途似乎醒过一次,还神经质地爬起来盯着身边的复制体看,之后熬不住困意躺回去继续睡,梦竟然又接上了。
黎明前夕,萧琅压抑着粗重的呼吸从庄衡身上爬起来,放轻动作去浴池清洗了一下,回来后重新将庄衡抱住。
他闭上眼,整颗心烫得厉害,只浅尝辄止就那么销魂蚀骨,实在不敢想更放肆的,而这一切都瞒着庄衡,他又有种做坏事的心虚感,剩下的时间他不敢再乱动,看庄衡睡得浅了,忙松开手臂躺回原来的姿势。
庄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洗漱用饭全过程都是恍惚的,季大石过来时他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季大石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兀自盯着院墙边的一颗柳树怀疑人生。
季大石担心地跑过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仙君,你怎么了?”
庄衡恍惚回神:“哦,什么事?”
季大石瞪大眼看他:“仙君,你昨天说要去做……做什么人口普查,你忘了?”
其实他想问庄衡哪里不舒服,可想到这是仙君,应该不存在身体不舒服的问题,就把话咽下去没问出来,庄衡回神后很快恢复常态,果然看着不像生病的样子:“没忘,这就去,带上一个会写字的,做好记录。”
季大石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仙君,那几个有异心的我都叫人盯着了,今日一早打算带他们去干活儿,结果有一个说肚子疼,偷偷出城跟人碰头,有弟兄传消息过来,说跟他碰头的人像是祁国口音,他应该被祁王收买了,现在是祁王的眼线。”
庄衡抬眼:“祁王啊,正常,暂时别打草惊蛇。”
季大石点点头:“是。”
庄衡换身衣服跟他出门,一整天都在挨家挨户探底,ai的录入程序启动了一次又一次,将他所剩不多的余额连带近两次直播获得的打赏花了个精光,不过这些钱花得值,半点不心疼。
废都以前是实实在在的废,谁都不会看在眼里,最近可能因为仙君的名声传出去了才开始遭人惦记,庄衡查了小半座城只发现一个奸细,想来各国想要下手没那么快,这点麻烦解决起来应该不难,倒是人口普查后发现很多老人无依无靠又几乎失去劳动能力,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庄衡忙碌一整天,暂时没空想别的,等晚上回到新家准备休息的时候,那种恍惚感才又浮上心头。
ai看他在榻上翻来翻去睡不着,疑惑道:[主人,你怎么不把小老弟搬出来呀?]
庄衡想到梦里的情形,老脸一红:[算了,今天不用了。]
ai不解:[为神马?]
庄衡闭上眼:[没什么。]
ai:[你是怕再梦到他跟你酱酱酿酿吗?]
庄衡倏地睁开眼:[!!!]
他怎么忘了!ai就住在他脑海里,虽然不具备读心术那样不注重隐私的功能,可偶然他有特别强烈明确的想法时会不经意间转换成脑电波,变成脑内语言让ai捕捉到,刚刚他满脑子都是对梦境的拒绝,果然让ai察觉了!太羞耻!
ai很好奇:[梦里到底是什么样哒?很羞羞吗?]
庄衡脸更加发烫,破罐子破摔:[是啊,特别羞羞,我他妈不能再搂着人形抱枕睡了,现在我严重怀疑自己太过饥渴,夜里把假人当真人发泄了。]
ai:[哇!听起来好刺激!这么刺激的梦,做一做也没什么呀!]
庄衡:[……]
是没什么,如果旁边没假人的话他还能坦坦荡荡在梦里放肆享受一把,甚至期待第二天再来一次,可旁边摆着个假人,他总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会感觉特别心虚,尤其是他总诡异地觉得自己半夜好像确实抱着假人干了点什么。
ai:[真不要抱枕啦?小老弟的抱枕抱起来多有安全感!]
庄衡磨着后槽牙:[不要了!]
他说到做到,果然没把萧琅的复制体搬出来,结果第二天醒来眼底一片乌青,将前来找他继续做人口普查的季大石吓一跳。
季大石小心打量他脸色:“仙君,你是不夜里没睡好啊?”
庄衡心中郁郁,面上悲悯:“是啊,想到城里还有那么多百姓老无所依,我寝食难安啊……”
季大石感动不已:“仙君不必如此,自仙君来了这里,我们日子已经比从前好过多了!”
庄衡心虚地抬起袖子擦擦脸。
几天后,废都人口普查结束,零星几个奸细也被季大石找个由头安排进来劳务队,庄衡开始着手教徒的事,而都城那边,王宫里气压一日比一日低。
御医将萧琅的病情一五一十说给几位肱骨大臣听:“陛下到底年轻,恢复得快,眼下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了,咳血也日渐减少,只是身子虚,这几年要多加小心,起卧要慢,不可剧烈活动。”
萧琅一张脸沉得乌云密布,眼看都快滚闷雷了,御医很没有眼色地继续道:“情绪不宜过激,忌大喜大悲,不能练功,更不可行房。”
“咔嚓——”萧琅手里的药碗裂了一条缝。
御医大惊:“陛下!不可动怒!”
萧琅将药碗“哐当”一声扔开,闭上眼。
左宰人老成精,凑近了问道:“仙君好几天没来,可是不知道陛下病了?不如老臣这就叫人去废都传递消息……”
萧琅咬咬牙,终究还是点点头。
他想庄衡想得快要发疯,都怪他那天夜里太过肆意妄为,兴许把人吓到了,现在庄衡接连好几天都不肯抱着他睡,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可到底还是不能让他为自己担心……
萧琅睁开眼,嗓音有些哑:“过几天吧,等我再好一些。”
左宰捋着胡须了然一笑:“是。”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我不舒服,要抱抱。
鹤鹤: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