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三章
当着有马贵将的面, 金木研的手颤巍巍地伸向传说中赫者的赫包。
干净的五指立刻沾上血污。
他的手指收拢,湿润的血水从赫包里被挤压出来, 顺着指缝流出。他对着掌心中柔软黏腻,如同一块生肉的赫包犹豫片刻, 强忍住反胃的感觉把赫包往嘴里塞去。
“我回去了。”
有马贵将不喜欢旁观兄纸常牙窈懈亲涌凵希蛩憷肟》俊
然而在他转身的下一秒。
“呕!”
金木研匆忙把嘴里咬着的赫包拿出,扒在床边大口呕吐。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吃饭,猛然被口中的血腥味一刺激,他吐得天旋地转,可是能呕出来的只有清水和胃液。
吐完后, 白发少年就按着胃部倒了下去。
有马贵将:“……”
自己就没见过比金木研还要脆弱的独眼兄郑
有马贵将走回床边, 金木研虚弱地说道:“有马先生……我好像肠胃不适……”
有马贵将说道:“直接吃进去就能治疗你的伤势。”
金木研抿了抿唇,按照他的话把赫包再次塞入嘴里,用后牙槽去咬。一开始非常难咬,就像是在咬一块特殊的橡胶, 之后赫包变得柔软了一些, 他的牙尖咬破了赫包的表面,里面的血充满了铁锈味,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兄制烦4馐车穆愀小
不是什么猪肉味、牛肉味,也不是死鱼内脏或者卷心菜里裹着虫子的奇特味道……
总而言之,就像是人类在吃兄值娜獾奈兜馈
难吃,恶心。
他垂下眼睑,神色麻木, 吃着赫包就如同在完成一项任务。
勉强吃下去后,金木研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捂住嘴,遏制住吐出来的欲/望。有马贵将指了指他手上的血,“弄干净,不要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金木研点头,用餐巾纸擦干净手,然后把纸巾丢入礼盒里。
重新为礼盒扣上盖子。
有马贵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金木研任由他打量,把被子拉回盖在肩膀上,缩在床头,抱膝而坐,不想和这个名义上的“老师”说话。
有这样的老师,他倒了八辈子的霉!
最后,有马贵将不解地问道:“没有什么变化吗?”
金木研面无表情道:“……只有……想吐的冲动……”
有马贵将:“哦。”
明白了金木研不会立刻变成赫者,他直接离开了病房,在路过病房外的几人时稍加颔首,留给他们一个冷淡到骨子里的背影。
忍足侑士不再怼月山习,而是疑惑地望着离去的有马贵将。
“正面看他的时候,没感觉到那种强势,怎么从背后看时觉得他有点不像寻常的搜查官呢……”
“噗――”
永近英良直接笑了。
他和忍足侑士比较亲近,解释了有马贵将的事情:“有马先生是ccg最强的人啦!”
忍足侑士对“最强”的概念理解没那么深刻,只把有马贵将想象成了一个行业的最强者。
“很厉害啊。”
“不,那不是用厉害能形容的人。”
回答忍足侑士的不是永近英良,而是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月山习。他的说话声音很轻,就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透露着一丝忌惮的味道。
“忍足侑士,他是人类的最强者啊。”
“哈?”
“我去找金木。”
一说完,月山习就回去找不知道有没有事的金木研了。
病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月山习一惊,随即闻出不是金木的气味。
那是陌生兄值奈兜馈
月山习快步走上前,问道:“金木,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金木研没有说话,躲在被子里的身体忽冷忽热。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一场拉锯战,一方面是他最相信的人类血统,一方面是他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兄直灸埽皆谒幕蚶镎嶂鞯既ā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是人类……吗……
为什么啊……
为什么脱离利世小姐后,他仍然可以兄只浚
月山习掀开他的被子,抱住了他发抖的身体,急切的低声问道:“能喊医生吗?”
金木研小幅度摇头。
他扯住月山习的衣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刚才进食了赫包……赫包级别太高……我……需要安静的……环境……”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他便已经说得断断续续,喉咙里发出危险的低喘。
“呜……”
少年的身体在缩起来的时候略显瘦小,白发散乱蓬松,明明是柔软的发质,却在凌乱的时候给人一种松针般的坚硬质感。在他忍耐着痛苦的时候,背部的蝴蝶骨在病号服下突显,脊柱在白色的衣服上勾勒出一道弯曲的线条,像极了一条蜈蚣。
月山习二话不说地拔掉了他的输液管,抱起金木研就往外走去。
“月山学长?”永近英良吃惊。
忍足侑士想要拦住他,怒道:“你在做什么!”
月山习蹙起眉头,对永近英良说道:“永近君,麻烦你和他说一下,我带金木有事先走一步,不用担心,我家里的医疗设备不会比医院差。”
把解释的任务丢给永近英良后,他就身手敏捷得不像话地避开了忍足侑士的阻拦,怀里抱着金木研,一副有急事的样子匆匆离开了医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绑架犯呢!
永近英良把抽搐的嘴角憋回去,转头说道:“那个……”
忍足侑士木然。
永近英良放弃了想好的话,叹了一口气,选择实话实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节哀,我试过拦住月山学长,但是月山学长真的是一片真心……”
忍足侑士绝望地看着他,“你告诉我,刚才研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永近英良:“醒着的。”
忍足侑士一个踉跄,憔悴了十岁。
这才多久啊,他出国留学的下场就是弟弟被一个男人拐走了!
打开车门,月山习把金木往副驾驶室一放,自己马上钻进驾驶室,以最快的速度开车离开医院,“金木,你撑住!我争取半个小时内开到家里!”
金木研无力地说道:“小心堵车。”
之后车子驶出东京综合医院的停车场,月山习在市内飚起车。
进入二十一区的范围后,月山习的紧张心情稍微好转,正要去看金木研的情况,却感觉到肩头一沉,金木研从座位上滑落,倒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心中一惊,以为金木研陷入了昏迷状态,但是等他侧头看清楚金木研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眼眸半阖,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看猎物,不是看敌人――
而是在看一个“有趣”的东西,仿佛随时能够残忍地撕碎。
少年的左眸猩红,嘴角还保持着弯弯的弧度。
小丑在笑。
然而在小丑的眼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是比小丑还要惹人发笑的存在。
怪异,可怕。
月山习努力镇定下来,心想自己什么人没见过,兄指鞲龆加芯裎侍猓銮也痪褪鞘艿胶瞻跋斓慕鹉韭穑烤褪亲羁膳碌挠新砉蠼泊蚬复谓坏懒恕
他呼唤对方的名字:“金木――?”
金木研若有若无地笑着问道:“我除了这个名字外,还是什么?”
月山习顺势说道:“独眼兄帧!
“答错了。”
金木研的手抬起,扼住了月山习的脖子,凑近他,几乎能看见月山习漂亮的睫毛。
“再答错一次我的问题,会死哦?”
“……”
月山习苦恼了。
虽说看见不同姿态的金木很有趣,但这么下去――真的会出车祸啊!
他准备收回踩着油门的脚,可是在他想要停车前,另一只脚以不容抗拒的姿势插了进来,踩死了油门,车子突然呼啸一声,码数飙到最高!
月山习硬生生抽了一口冷气。
不仅是为速度,更是为从副驾驶室位置来到他这边的金木研。
白发少年的身体快要完全贴上来了,呼吸之间交织着危险的气息,那种游走于刀尖上的刺激感直接让兄值纳錾舷偎囟急患し3隼矗挥邪旆ㄔ傥肿±渚病
“人类!”
马上,他说出了金木研一直以来最在乎的那个身份!
金木研发出惊喜的笑声,说道:“bingo!(宾果!)”
月山习还没松口气,忽然看见白发少年的手抢过了他的方向盘,方向盘狠狠一转,车头就不知道对准了哪边一头开了过去。
“这是奖励你的。”
月山习的冷汗流成瀑布,喉咙里的音节急促,“呃――啊――金木――”
在车毁人亡之前,他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按下了车上的报警器,通知月山家的人过来。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
车子在恐怖的速度下撞上了路边的墙壁。
“轰”的一声,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就阵亡在了路边。
马路上,许多车子的司机停了下来,惊讶地看见里面居然爬出一个灰头土脸的紫发青年,对方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小腿就被另一只手抓住,把他狠狠地拖了回去。
“不许走……”
在轿车里,有一道声音发出。
月山习内心崩溃,金木,你这一次疯得太能搞事了!
当月山家的人火速赶来救自家的大少爷时,他们就看见月山习在车内死死地抱着金木研,不顾四周扭曲的金属支架和易燃易爆的危险环境,像是低头诉说着什么亲昵的话一样,这一幕如同车祸现场里感人的爱情故事……
问题是――为什么习少爷会出车祸?
在自家仆人古怪的目光下,月山习死里逃生地喊道:“快!把车门给我打开,我出不去!金木已经疯了,他一旦说任何话,你们当作没听见就可以了!”
回答错了,他会弄死你,回答对了,他还是会弄死你啊啊啊啊啊――
在等人的过程中,月山习差点被金木研弄死了好几次,外面每次有人想来救他,都被金木研用笑容“劝”走了。且不提给路人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幸亏每次想杀人的时候,金木研都会放小一点力气,没有用尽全力,不然他就要成为第一个死在车祸里的兄至恕
月山习一脸血,再次感觉到金木研握住他脖子的双手。
金木研把他整个人按倒在座位上,座位卡住的支架发出无力负担的嘎吱声。随后,金木研趴在他的身上,驾驶室的座位早就乱七八糟,空间狭窄凌乱,月山习被禁锢在一个无法动弹的位置上,正好方便了金木研对月山习说“悄悄话”。
“好像很难杀你呢――”
“算了,你的确很有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奖励――”
无需金木研说完,月山习强笑着拒绝道:“不用奖励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金木研歪了歪头,如同没有听到车门被撬开的声音。
他说道。
“我觉得你好烦人啊,一直黏在我身边,你可以滚开吗?”
“……”
“啊,骗你的,你的表情真有趣。”
“……”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哪个我才是真的我?人类状态,兄肿刺故浅沟追7璧奈摇牢彝淌闪撕芏嗳耍芏嗳艘餐淌闪宋摇
“……金木……不要说了。”
“闭嘴,好好听啊,我正说话呢。”
“……”
“月山习,这一次――回答错了,我就吃了你。”
“……”
月山习的紫眸不停转动,想要寻找解救自己的机会,但最终还是败倒在金木研冰冷的目光下。
面对这种无解的问题,他选了一个最投机取巧的答案。
“你就是你,哪个你都是你。”
“是吗?”
金木研展露出更加愉快的笑容,赫眼与人类的眸子对比强烈,美不可言。
那是跨越种族界限,诞生出的畸形之花。
“又答错了呢。”
“我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想像妈妈那样死去,毕竟连蝼蚁都能死得心满意足,可是我一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当然,也不是说没有机会,而是每次恰巧想死的时候都活了下来――”
他的话如同胡言乱语,又隐藏着某种深意。
“当我哪一天忘记了一切――也许,我就是我了。”
最本质的金木研――
那是连金木研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金木研从月山习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火苗冒出。金木研冲他微微一笑,月山习脸色惨淡,口中求饶:“no……”在打火机要烧到他头发之前,他火速改口,“不不不,金木,你开心就好,随便你怎么玩!”
然后,精致的打火机被丢去了漏油的地方。
轰的一声,车子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