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穆辞宿开门见山。
“这样,你的情况我们也清楚,最多两个月,如果你能凑齐房钱,我们可以按价转让。要是不行,恐怕……”
“我明白了,谢谢。”穆辞宿不是傻子,放下电话他就明白是时锦搞的鬼。他自家这点弯弯绕的事儿,别人可能不清楚,时锦这个男朋友却是门儿清。
只能说,有些事不是一句眼瞎就能解释的。
说出来都没人信,当初穆辞宿是被时锦用命逼着才和他在一起的。
这王八蛋看中了穆辞宿吃软不吃硬,仗着自己长得好,装出一副胆怯不敢和人交往的模样黏着穆辞宿。接着自称是家庭特殊,父母并不重视的小可怜哄得穆辞宿心软,再艹好兄弟人设骗穆辞宿真情实感。最后告白失败手腕上狠狠一刀逼着穆辞宿不得不答应。
“要是不能和你一起,我活着也没意思。”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手,时锦不择手段起来真敢拼命。手腕上那道伤口足足封了十几针。
“宿宿,我爱你。”时锦豁出去拿命证明情深,否则当初穆辞宿也不会松口答应。
可惜的是,后来穆辞宿用三年时间让自己对时锦动心,真相大白却发现他于时锦不过是一个能够充分引起征服欲的猎物。
至于到底谁上赶着贴着谁,最早和时锦同年纪的学长毕业之后,真相也模糊在时锦的刻意掩盖下。甚至到了最后,凡是见过他们的人,都觉得穆辞宿是时锦包养的小情儿。
摸了摸心脏,曾经的痛楚已经不再,至于时锦的小手段,对于现在的穆辞宿来说,也变得不值一提。
原世界里,那个王八蛋也是用同样的手法逼迫穆辞宿妥协,幸好这次他有准备,穆辞宿的局早就悄然布下,但愿两个月之后,时锦还有心情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而且不仅如此,今天一早,穆辞宿这边已经收到了法院的开庭通知,一周后,乔西一案准时开庭,欠下的终究要一一讨还。
与此同时,于美倩那边也同样受到了消息。因为于美倩尚未成年,所以最后是于美倩父母接到的电话。
“不可能!”于美倩的母亲撂下电话直接就炸了。她万万没想到,穆辞宿口中的立案,竟然立案的不是民事官司,而是刑事自诉官司!
说简单点,一旦穆辞宿他们打赢了,她闺女是要拘留的,并且会在档案上留下案底。
有案底代表什么?代表她闺女的未来将寸步难行。
公职人员首先就被排除了,哪怕她可以继承家业。可守着这份劣迹,就是想出国或者申请贷款,都会受到阻挠。
“不行,这案子不能输!”不仅是于美倩的母亲,于美倩父亲也一样紧张的要命。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穆辞宿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要知道她之前之所以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他们的律师告诉过她,这种事很难被人抓到把柄。第一,于美倩几个全都未成年,根据未成年保护法,只要不闹出人命,不造成重大伤亡,根本就是有恃无恐。说出大天,就是朋友之间的玩笑。第二,打这种官司就是个烧钱的道儿,陆陆续续打上一年,哪怕穆辞宿律师费分文不取,可后续公证和反复开庭的折磨也能把人耗死。乔西根本熬不住。
可偏偏穆辞宿却选择了最偏门的打法。无所谓赔偿,就要亲手送于美倩几个进监狱。
“那个叫穆辞宿的,到底什么来历?”于美倩母亲也有点发憷。她明知道穆辞宿就是时锦的小情人,可现在也开始担心他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撑腰,否则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可于美倩的父亲却并不关心,“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先把案子了结了再说!”
“你有办法?”
“一家子农村来的,赔偿不要出大天来都可以给他们。”放下开庭通知,于美倩父亲还算冷静,很快叫人去查乔西现在的住所。争取在开庭前达成调解,进而撤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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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医院附近的老小区。
穆辞宿办完事赶回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一出好戏。他不过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女孩稚嫩的一声“滚!”
出事了!听出是乔西的声音,穆辞宿赶紧快走两步推开门,一眼就见到乔西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对峙。
乔西脸色惨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而地上扔着一张撕碎的支票。穆辞宿立刻明白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穆哥。”乔西走到穆辞宿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怕。”穆辞宿拍了拍她的头,“你先进屋。”乔西没有说话,可却像是担心什么一样固执的留在原地不动。
穆辞宿叹了口气,没有强行让她离开。
他转头看向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律师,“您好,我是乔西的律师,有什么话,您可以和我说。”
“穆先生您好,我受我的委托人于美倩委托来和你们进行调解。”
“对不起,我们拒绝。”
“别这么绝对,我觉得咱们可以先聊聊。”那律师并不因为穆辞宿的冷漠而退缩,“我查过您的履历,小时候被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帮助过,所以大学毕业之后也进入法律援助中心工作,是打算回馈社会对吗?”
“这似乎和本次案件无关。”
“可我并不这么觉得。或许因为一样的贫穷……对不起请允许我用这个客观词语,所以您对乔西感同身受。”
“可您想过没有,有钱并不是原罪,乔西她们其实也可以变成有钱人,光明正大的生活在省城里,而不是在偏远的山沟里种地。”
“你想说什么?”
“都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上升到刑事未免也太可怕了,所以不如咱们私下和平解决。”
“我不……”乔西脸上只有屈辱,她冲动的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可看了穆辞宿一眼还是沉默了。
而那律师却毫不顾忌的继续游说。
“我还是那句话,既然都是打闹和好了也就没事儿了。于美倩和乔西是同学也是朋友,于家乐善好施,看见乔家这么困难肯定是要帮忙的。我们会资助乔西念书,帮她出国,也会给她父母在省城开个铺子,方便他们一家人生活……”
律师在夸夸其谈,每一个承诺都是乔西做梦都不敢想的大饼。可即便如此,却依然掩饰不了他字里行间高高在上的鄙夷。
没错,他们是施暴者,可就因为有权有势,就能明晃晃的打压。哪怕公理殿堂就在眼前也依旧如此嚣张。
乔西咬紧了下唇,眼圈骤然红了。但她万万想不到,那律师接下来竟然对穆辞宿说道,“况且,看您是个恋旧的人,总不想真的无家可归吧。”
他前面的话如果还是劝说,那后半句就是带着威胁的贿赂。
乔西不是傻子,她猛然抬头看穆辞宿。她已经听懂这律师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她不同意调解,不仅是自己,穆辞宿也会受到连累。
“我……”乔西一瞬间犹豫了。她不怕自己家吃苦,但她却害怕穆辞宿受到伤害。抓着穆辞宿衣袖的手指猛然收紧,乔西想说的话很多,偏一股脑的压在喉咙里,有口难言。
那律师慢条斯理的拿着自己带着的茶杯呷了口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他接手案子之后看得清楚,乔西这件事远比之前见到的都简单。重点都在穆辞宿身上。只要攻克了他,一切就迎刃而解。
而这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对付穆辞宿这种身在底层却认不清自己地位的小市民。
然而穆辞宿却并没有被威胁的愤怒,反而平静问了律师一个问题,“您有自己的子女吗?”
“什么?”律师不解。
“只是聊聊。”穆辞宿用了方才律师说得话。“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你有没有孩子也没什么要紧。毕竟开着奥迪穿着阿玛尼的律师的孩子自然活的鲜亮,想必周围的玩伴也应该同样尊贵。不用担心被人瞧不起或者被人欺负。”
“可我怎么记得,在没进入于家之前,你不过也是个山村里出来的普通大学生呢?”
“你想说什么?”
“七年前,于家因为老城区强拆一案被送上法庭,最后非但分文未赔,甚至还减免了拆迁补偿,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个案子让你一鸣惊人!”
“接下来,几次工地工人闹事,还有涉及工伤补偿金之类的案子全都由你负责。”
“多厉害啊!于家法务集团出了名的常胜将军,没有你拿不下来的官司,即便必输,你也有法子在开庭前调解。”
“这似乎和咱们的案子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我其实挺好奇,如果我们答应调解,你会收益多少?”
“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是啊!那你知道那些输了官司的人怎么样了吗?”
“强拆的奶奶在进入安置房之后的第一天,就一头撞死了!因为那个平房她唯一能够怀念死去的老伴和儿子的地方。还又那几个工伤赔偿纠纷,里面拿不到全部补偿款的工人们因为付不起高额的医药费,不少在离开医院之后病情恶化终身残疾。”
“还有拖欠工资的,你知道吗?一个农民工的儿子就差三千块钱救命,可就没有这三千,那孩子就死在了县城医院!”
“你什么意思?”
“律师不论为谁辩护,追求的是真正的律法公证,维持得是国家法规秩序。即便是为杀人犯辩护,也是出于保证公理正义,让他得到罪有应得的审判,而并非因人言情绪定下罪名。”
“可你呢?颠倒黑白,强行钻法律漏洞。你口袋里的金钱,是靠着人血馒头积攒下来的,你妻儿享受的富贵是靠人命换下来的。你挣的每一笔钱都不干净,你身上的律师证不烫手吗?”
“你看看上面的国徽,你还记得当初法学课上的老师都教过什么?”
“这些和咱们调解无关,你不要扯远了。”律师终于坐不住,可穆辞宿却半点脸面不留。
“你也配当律师。不,应该说,你也配当个父亲!配做个人!”
穆辞宿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他们发生冲突后的声音也很大。老楼并不隔音,许多街坊都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在看门里人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卑鄙的吗?”
“少说两句,人家可是律师,还有钱有势。"
那律师很少被人这么指指点点,最后只能站起来先走。"既然无法调节,咱们只能法庭上见。"
“好走不送。”穆辞宿指了指门。
律师灰头土脸的离开,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穆辞宿站起来在屋里看了一圈,最后给乔西倒了杯水。
“还好吗?”穆辞宿把杯子放在她手里。
“我没事。”乔西摇头让穆辞宿不用担心。然而沉默了一小会,她还是犹豫的问了穆辞宿,"穆哥,他们会找你麻烦是吗?就于家的人……"
"不用担心,我有法子。"穆辞宿揉了揉乔西的头发,告诉她具体的开庭时间。
"所以穆哥,咱们会赢的对吧……"乔西抬头看向穆辞宿,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惶恐和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