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些什么?”
孙善眼珠子一转,赶紧一笑:“我就是随便说说,那我走了啊。”
“等等。”
孙善转过身来。
“……你想办法今晚别让他出门,留在客栈里。”
“这……腿长在他身上……” 孙善寻思了好半天,苦着脸,“那不是灌醉他简单些?”
“别乱说,去吧。”
素容在树底下一声不响地站了许久,漫不经心地回到院里,只见素道长身边那仆役就在院门口站着,见了他就笑着:“容公子还没吃饭呢,道长请公子一起吃饭。”
素容走到他身边,边走边不甚在意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彩衣。”
“什么时候进的柳叶坞?”
“几个月前。”
“……以前是做什么的?”
“没做什么,以前给一个大夫剪草药、磨药粉,忙活跑腿。” 那仆役引着素容转过花廊,笑道,“容公子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
“没什么,随口问问。” 素容仰头一笑,“你在我爹身边也待了两个多月了。”
“是,道长待我极好。” 彩衣笑着,“近来道长的身体越来越好,心情也越发舒畅,这都是公子的功劳。”
说话很好听,可这也算不上稀奇古怪,能在公子身边贴身服侍的大都很会说话。可是他为什么跟青棉一起在茶楼喝茶?
青棉对自己下了移情,这彩衣知不知情?
他心里喜欢的只有遥溪一个,别人对他再好,也不能阻止他跟师尊在一起。就算青棉对他下了手,这辈子他也只从心底里渴望过一个人,谁敢阻止他,他绝不会跟此人善罢甘休。
吃饭时素容不多话,素道长却高兴得很,频频举杯。喝得半醉之时他被素容扶着送回屋里,素道长拉着他的手:“明天就要做第一世家的家主了,高不高兴?”
素容给他盖上被子:“高兴。”
“该高兴……这事千载难逢……终于做家主了……” 素道长笑着翻过身去,以无人能听见的声音自语,“……谁敢再说我是永世翻不了身的下贱之人?”
素容为他盖着被子,手微顿:“父亲说什么?”
素道长的眸子关上,不出声了。
素容悄然出门,披上斗篷,乘着夜色翻出大门外。下山的路途久些,可下山后银香镇总共不过十几里的路程,不到半个时辰即能到。素容找到镇里唯一的客栈,仰头一望,只见屋檐上一个身影,面朝柳叶坞,手里握箫,端正坐直。
素容只见那背影便觉得心头涌动。
夜半面朝柳叶坞而坐,这究竟能有什么意思?
素容不敢吱声,静悄悄地飞进客栈之中,刚刚落在二楼的走廊之上,只听见旁边房间的门忽得开了,有人哼着轻浮的小曲从里面出来。素容在后面轻拍他的肩膀,他惊恐地一跳,回过头来:“容、容公子?”
“你要做什么?”
“我这……我去洗个澡。” 孙善定下心来,一笑,“我刚才吃了晚饭便说头疼发热,赖着遥溪道长为我清了热,今晚他就没能出门。”
“…………”
“遥溪道长的真气真是……果然不愧是御虚道的气修,我这辈子也没遇上过如此清凉舒适的真气,叫人——”
素容冰冰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孙善被他看得脖子有些凉,一时间傻了眼,赶紧澄清:“这也没怎么……他就是给我清热,连碰也没碰到我……”
忽听见屋顶上有些动静,素容的眸子一动,瞬时躲到门后,只听得商沉在屋顶上道:“孙善,你在跟谁说话?”
“没、没跟谁说话。” 孙善心惊胆跳,仰起头,“我跟掌柜的要了酒,正想问道长要不要喝酒。”
屋顶上半天没有声音,许久,只听得人飞动着落下:“下雨了……送去我屋里。”
孙善本来只是胡说八道,一听说他真的要喝,忍不住看了躲在暗处的素容一眼,即刻翻身下楼,去跟掌柜的吆喝着要酒。不多时他抱着一坛酒上来,笑着道:“酒来了!”
商沉站在自己的房间,背对着他轻轻拨弄桌上的灯烛,孙善刚要抬脚进去,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把他往后轻轻一拉。他招架不住,怀里的酒顺势离身,稳稳地落在身后之人的怀里。素容看他一眼,低头拉下斗篷的帽子,门在他的背后关上。
灯烛上的油已经不多,烛火暗淡。
商沉侧身对着他,心思似乎不在他的身上,低着头打开酒坛子,仰着头,一口喝下去。
素容站在一旁背着光的地方,轻轻地咬着牙。
这样喝酒伤身,师尊是要怎么样?
一口气足足喝了半坛子,衣领上洒满水酒,商沉将酒坛放下,低声道:“孙善,你睡觉去吧,我想自己喝。”
素容站着不动。
“孙善……” 商沉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得问道,“……你是谁?” 他的真气一动:“把你的斗篷摘下来。”
素容依旧不动。
商沉的手心蓄满真气,朝着他的肩膀拂来,素容侧身避过,一把搂住他的腰,用力一推,将他紧紧地压在桌上。
商沉的酒劲上来,皱着眉浑身发热,素容低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气息逐渐不稳。
“混账……” 商沉推着他的肩膀,真气四散。
素容抚着他的脸:“师尊。”
商沉的胸口真气翻涌,满脸都是飞霞,待要竭力凝神,素容的手却压在他的丹田之上,让他无法化解酒劲。商沉低垂着头,逐渐意识模糊不清,哑声道:“混账……”
素容低头看着他,低下头:“师尊。”
师尊什么……小混蛋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