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那边有动静?!”
“是。”窦妈妈回道。
顾莲目光凌厉一闪,吩咐道:“别惊动了,等着。”——
很快有了结果。
倒了下午,窦妈妈摒退了人近身回道:“那人是只是宗人府的一个小文书,收了别人的银子办事,开了门,然后……”语音微顿,“放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进去。”
徐启峥和徐启嵘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想,自己的母亲当了皇后许多年,且不是那种心思花在后宫争宠上头的,——手上不仅有着麒麟卫,之前还代皇帝主持过一段朝廷政事,加上浸淫后宫岁月长久,关系人脉早就如同大树根系一般繁茂。
这后宫,在顾莲的眼里根本就是透明的。
再者说了,有关她和太子的身份一直忌讳莫深,在此方面安排了不少人力,即便一点风吹草动,也不可能不知情。
而两位皇子为了不走漏消息,居然亲身上阵,所以一逮便是一个准儿。
“你们翻皇室玉牒做什么?”顾莲冷冷问道。
徐启峥和徐启嵘并排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哥哥刚要开口,就被弟弟伸手拉了一把,抢先回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而且还没有看着呢。
虽然这种事别人不太可能撒谎,但是……,万一不是,让母后知道有人怀疑大皇兄不是她亲生的,岂不是叫她生气?母后在长清落下的咳疾一直没好,若是上火,难免会受刺激,只怕要越发咳得厉害了。
“不说?”顾莲扫了扫两个儿子们,慢悠悠道:“能耐了啊。”吩咐人,“将他们各自带到一屋,备笔墨,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写清楚了。”
徐启嵘一听要坏菜。
原本以为做的十分十分机密,没想到被母亲的人抓了个现行,自己和哥哥又没有对过口径,这一分开,写下来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因而忙道:“母后!”
顾莲忍了火气,轻轻的拨着手上的茶盅,“有话说?说吧。”
“儿子请母后先别生气。”
顾莲闭了闭眼睛,看来还是那件事纸包不住火了。
她道:“好,我不生气。”
“那天在太子府上,二哥听人说,说大皇兄不是母后亲生,而是……”徐启嵘推了推哥哥,催促道:“你说,快点儿。”
徐启峥嘴快,赶忙一一都说了。
又问:“母后,贞嫔夏氏是谁?儿子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
“是我不让人说的。”顾莲命令自己静下来,淡淡道:“特特瞒着你们,自然就不知道了。”看着两个儿子满目惊讶之色,“起来吧。”然后吩咐窦妈妈,“去传太子进宫。”——
这便是要当着面儿大家一起说了。
气氛颇为紧张,别说是性子急的徐启峥了,就是徐启嵘,也是心中一阵春雷般“咚咚”乱震,只怕……,传言都是真的。
不然的话,母亲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和哥哥。
可是……
“不必猜来猜去。”顾莲看向儿子,淡声道:“等麒麟来了,我再告诉你们。”自己琢磨了一回,叹了口气,又喊人道:“罢了,把月儿也一起叫过来吧。”
女儿今年十一岁,不大,但是也不算小。
都说了,省得将来自己再说第二遍,省得下次不防,捂不住再生出别的事端,把这个脓包捅破就好了。
没多久,泠月公主到了,麒麟到了,就连徐离也到了。
顾莲觉得满心疲惫,看向皇帝,“如今咱们的情分且不论,但当年……,却是你一手做下的事。”她道:“我累,你跟他们说吧。”——
抢夺臣妻自然很不光彩。
但是徐离的性子,却没有什么说不口的。
只是当着自己的儿女们,到底不好意思说得详详细细,什么情,什么爱,自己那张老脸还是搁不大住,因而简略讲了一遍。
和顾莲订亲,徐家兵败,一兄死、一兄残,自己上门退亲。而后顾莲嫁入叶家,再因叶家内部纠纷被曲奎劫持,到了萧苍军营,刺萧苍、跳灞水河,自己救人,强留了顾莲在身边,先以护国长公主之名,后面则用了邓峨眉的身份,做皇后到如今。
几十年的纠葛恩怨,说起来,不过用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大殿内一阵无声沉默。
“知道了吧?你们老子原本就是一个霸王。”顾莲开口打破了沉默,伸手牵了太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我的儿,只是苦了你,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现如今还要叫天下人议论纷纷。”
“儿子不怕吃苦。”徐启麟摇了摇头,“只怕……,不是母后的儿子。”
“母后。”徐启嵘突然插话,——若是之前听说这么离奇的事,或许还会怀疑,可是南巡到长清的那件事,却似乎成了佐证!他握了握拳,问道:“在长清的时候,母后是不是见了叶家的人?”
顾莲不料小儿子反应这么快,颔首道:“是。”
“母后见了叶家的人?”徐启峥看向母亲,又看了看弟弟,再想起之前弟弟说过的那些怀疑,突然拔高了声调,“那照这么说,说坏话的人就是、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七七和宥哥儿,恼恨道:“就是叶家的那一对坏秧子了!”
“什么叫坏秧子?!”顾莲闻言大怒,指了儿子,“你给我跪好了!”心下猛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由看向徐离,“你当时就什么都跟他们说了?还有……,谁说七七和宥哥儿说我坏话了?”
又是一阵沉默。
徐离,徐启峥、徐启嵘,父子三人都没有说话。
泠月公主见母亲脸色难看非常,有些怕,轻轻摇了摇,“母后……”
顾莲不回答,只是目光湛湛的看着徐离,“你到底说什么了?做什么了?”难道他还去找七七和宥哥儿发作不成?声音微颤,“你告诉我。”
徐启麟朝着弟弟们瞪了一眼,嘴上没个把门儿!
顾莲回头看向他,“麒麟,你也知道对不对?”
徐启麟不能说父亲的是非,母亲问话不答又是不敬,只得跟着跪下。
“好吧,你们都瞒着我。”顾莲本来就有旧症,之前发烧头疼不太显,过后也只是有些咳嗽,——而此刻,那份被强行压了多年的无奈伤心,再也抑制不住,像山洪一样汹涌咆哮着、沸腾着,隐隐按捺不住。
她担心七七和宥哥儿有事,情绪激动,像是走火入魔控制不住一般,猛地觉得喉头一甜,一口热热的鲜血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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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徐离坐在床边端茶送水,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埋怨,“朕不过说话迟了一些,你就自己跟自己怄气,胡思乱想的气成这样!”生出一丝怨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坏?便是我坏到了骨子里,也是对别人,什么时候没有顾念过你?怎么可能害了七七和宥哥儿,再叫你伤心难过?你……”
“居然不信我。”他有些心灰,有些后悔,“朕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好心为着她,让她满足心愿去见一见叶家的两个兔崽子,把她气病了,自己也没有落着半分好,何苦来呢?当初就不该让她去的!
眼下顾莲没有精力去安抚皇帝的情绪,只是追问道:“当真再没有别的了?”
徐离沉了脸,“要不朕发个誓?!”
顾莲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气,抿了嘴,暂时打住了话头。
徐离冷笑道:“朕要是一点都不担心你,有什么歹心,离了长清的时候,就把叶家人的脑袋全切了!还用得着让小豹子、小狼打得鼻青脸肿的?”带出几分怨气,“当着你的面,朕也要说,是他叶东海教子无方!养出这种没有人伦、不知孝道,生了反骨的小兔崽子!”
顾莲不好在他气头上争论,摇了摇头,“罢了,都是我错了。”
原就不该去见的,七七和宥哥儿不知道自己或许更好,就算忍不住要见,偷偷的瞧一眼也罢了。
他们不知情,就不会惹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徐离一番心思为她打算着想,弄得最后里外不是人,心里也有气,特别是见她为叶家伤心成那样,竟然生生的呕了血!真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只觉一腔郁闷无法疏散,起身道:“你歇着,好好养病吧。”
“嗯。”顾莲实在没有精力招呼他,看着人走了。
徐离出了玉粹宫,抬头眺望外面干净无云的湛蓝碧空,以及满目的雕栏玉砌、飞檐卷翘,放眼这偌大的皇宫,竟然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去处。
三宫六院,实际上不过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倒是还有邓襄妃、沈嫔和管贵人,可是这几个自己全都没有兴趣,前两个是本来就讨厌,后一个是几十年没有见过面,连长什么样儿都快记不得了——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她……,自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甚至还忍着气,为她出谋划策去见叶家的人。
到最后,反倒还在她那里落了埋怨。
徐离真是一腔委屈。
继而又为自己的这种小媳妇情绪,感到十分恼火!
委屈什么?这样还他妈的是个爷们儿么?
可到底还是生气的,解不开。
叶家的人有没有良心都可以不管,但她呢,居然不相信自己,还埋怨自己!真真的是,真是自找没趣儿!
徐离想找个人说说话,道道恼。
可是如今徐姝有了小家,不仅不在宫中住,而且进宫的次数也少了,况且这种烦恼怎么和妹妹说?在不在的,也一样。
和儿女说就更不行了。
徐离不自觉的朝着懿慈宫走去,人之本性,母亲总是最后的退路和依靠,可是到了宫门口又犹豫,——真要说了,母亲肯定会埋怨她的。
罢了,大男人的,自己去喝几杯酒也就完事儿了。
徐离到底不是那种黏糊糊的性子,且是做皇帝的,——若不是对顾莲十分上心,也不至于为感情的事如此烦恼,但好歹很快便想开了。
至少……,他自己以为是这样。
正在懿慈宫门口徘徊,忽地瞧见门里出来了一群人。
前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海棠花衫的少女,打扮不是宫里的人,倒像是外头进宫拜见的外命妇和小姐,却不知道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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