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走在前面的李牧突然停下脚步, 仲修远见状惊讶的也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李牧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他五只鸭子如今已经只剩下一只, 馋得厉害。这人从刚开始还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便叫他有些不舒服。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仲修远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不寒而栗。
在他面前的李牧正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那份认真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也看得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以往李牧极少这样看着他,这样看着他的时候, 通常都是他要倒大霉的时候……
仲修远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琢磨了一下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可想来想去, 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 才惹得这人又这样看着他。
李牧把面前的仲修远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 心情好了几分, 他转身向着客栈走去。
他原本还有几分睡意,现在倒是已经睡意全无。
仲修远也跟上了李牧的步伐,但那种感觉依旧没有消散, 所以他不敢再轻易开口。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客栈, 进了门, 仲修远才关上门就被李牧拽住了手。
李牧直接一扯, 把仲修远扯了过去,让他整个人跌倒在自己怀中。
看着面前微微眯着眼,露出几分饿态的李牧, 仲修远才总算是有些恍然大悟过来。
“做什么?”仲修远试图挣扎,可是被李牧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便已经有些浑身无力,手脚更是发热的厉害。
“你说呢?”李牧不答反问,出口的话语低沉而沙哑,万分的好听,也让仲修远心尖儿也跟着颤抖起来。
既然他这鸭子吃不到被人截胡被人抢了,那就让这人替它喂饱他好了。李牧搂住怀中的人,欺身压了上去,细细的品尝着怀中之人口中的味道。
他另一只手,则是已经玩弄起这人身上藏着的那小鸭子,直到把这人弄得面红耳赤,他动作才变得温柔起来。
已经潮/红着脸,整个人都沉入潮海深处的仲修远察觉到李牧停下动作,睁开了双眼,用那双氤氲着几分水气几分不满的眸子看着面前的李牧。
李牧手上突然用力,仲修远整个人身体便紧绷起来,他上身微微向上弓起,那瞬间的他如同被抽干了水的鱼,在李牧这剧烈的疯狂的蹂躏下大脑一片空白,交待了所有。
“呼……李牧……”仲修远的喘息犹如在平静如面投入巨石,泛起一阵高过一阵快速向四周荡漾的波浪,他虽极力压抑着,却还是听得李牧越发的疯狂动作。
吃饱喝足,李牧在傍晚时分心情不错的晃悠到了秦老爷那边,与他说明了次日离开的打算。
又拒绝了几个找上门来的人之后,李牧抱着昏睡了一下午的仲修远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大清早,李牧就租了马车在客栈楼下等待着。
八、九月的晨曦退得早,朝阳还未出来,空气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热度。
仲修远收拾了所有的行李,背着包裹下楼来时看到在面前的马车,不由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怎么租马车?”
他们两人回去时是空手,骑马当然是最快的,如果坐马车的话速度相对于骑马要慢得多。
李牧把马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它安静下来。
听了仲修远的问话,李牧看了一眼仲修远的腰,“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确定要骑马回去?”
刚刚仲修远从楼上下来和店小二结账的时候,身体一直有些僵硬,外人虽然看不出来,但李牧眼睛尖,却看得一清二楚。
仲修远听了李牧这话,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如同远处天边泛起的第一抹朝阳,艳丽无比。
仲修远把包裹拿到马车旁边扔了进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牧,便有些狼狈的上了马车,不再理会这人。
不大的马车在空荡荡的青石板路上嗒嗒嗒的向前行进,朝阳弥漫整个天空时,李牧和仲修远两人出了城。
安芙到青木路途十分的遥远,比安芙到他们住的地方都要远一些。
此去不及,李牧并没有把马车赶得飞快,而是任由它慢慢的向着前方走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传开,带着自己特有的节奏。
坐在马车内的仲修远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外面坐着赶马车的李牧有什么动静之后,他想了想,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我们就这样走了,你之前有去和马毅打声招呼吗?”
之前马毅突然来请,他们两人放了他鸽子,虽说都猜到可能马毅找他们绝不是为了简单的吃个饭,但就这样走了,似乎也有些不妥当。
“怎么,你想去亲自道别?”李牧幽幽地开了口。
李牧和仲修远两人以前都并不会赶马车,还是在他们开始卖鸭子之后再去学的,如今李牧已经是一个老把式,赶起马车来那是十分的利索。
仲修远未曾到李牧会这样说,他从马车之内探出头来,坐在了李牧的旁边。
他和那马毅之间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在开玩笑,从未当真,无论是他还是李牧都是如此,如今怎么李牧又想起这茬了?
“腰不酸了?”李牧微低头注视着仲修远的腰。
正在旁边坐下的仲修远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向旁边的李牧,只见不知何时,李牧嘴角勾起弧度,露出一抹令他有些胆战心惊的笑容。
仲修远微微瞪眼,李牧他作何这样笑。
想了想,仲修远看了看旁边的人,又乌龟般躲进了马车内,这人又想到什么歪主意了?
“这一行不急,我们可以顺着河道一直往下走。”李牧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他们去青木,最快的方法是走官道,如果顺着河流往下的话,一路下来会耽误不少时间。
仲修远并没有搭话,但是他的心却砰砰的开始跳了起来,一下一下,格外有力。
“正好,我们可以顺道游玩一下。”李牧道。
他与仲修远,两人算起来也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按拜堂成亲的年头来算,都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但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们聚少离多。即使是聚在一起,大多数时候也是在为家里的事情而忙碌着。
算起来,他们还从来未曾抛下这些事情,单独相处游玩过。
听着马车外李牧的声音,仲修远那心跳的声音更加的清晰,让他耳中一时间,竟然只剩下李牧的声音,还有那砰砰直跳的心脏声。
难怪这一次出来的时候,李牧会突然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来,难怪这一次走的时候,李牧会拒绝夏景明他们的帮忙,只带他一起来。
仲修远无声地坐在马车内,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马车,他听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眼眶有瞬间的灼热。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旁边放着的包裹,那里面装着的是他和李牧的一些简便的衣物,隐隐间还透着些李牧与他的气息。
“这一路下来没什么地方可去,就随便走走。”李牧的声音又传来,“之前听说前面河道上有一个画展,你要是想去我们可以顺道去看看。”
听着李牧说的顺道两个字,仲修远倒了下去,躺在了座椅上。
他头枕着包裹,贪婪地嗅着上面属于李牧的气息。
这人呀,总有办法让他时时刻刻都记得他喜欢着他这件事情……
仲修远无声地笑着,听着马车外李牧偶尔才会传来一句的话语,他有时静静地听着,有时也会应上一两声。
七、八月的天气已经算是比较炎热了,他们这一路下来一直顺着河道在走,一直都处于林中,倒也凉爽。
这一行废了将近快有二十来天的时间,他们才总算是看见了青木。
青木原本也是一个不输给安芙的大城,只是因为它的位置更加偏向靠近战场所以才会萧瑟,如今战乱已停,青木便一天一天的恢复过来。
时隔几个月的时间再来到这里,这里已经又大变了模样。
人来人往的客商,新翻修挂着红灯笼的新店铺,只隔几个月再次走到这条主街道上,两人都有一种不认识这青木了的感觉。
到了青木之后,两人找了地方先投了客栈住下,又休息了一天的时间后,第二天两人这才顺着之前的路,上了山去找在山上住着的青木关家。
这山上也变了许多,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山里头许多树木才发芽,虽然已经能看出几分如今的枝芽茂盛,但现在真的看到却又有些不同。
这山和他们住的地方有不同,他们住的那山更加的古老更加的陈旧,而这附近的村落与树林基本都是后面的人栽种建立的,带着更多的属于人的气息。
虽说比不上他们那山里的幽静神秘,可初来乍到,也别有一番人烟的味道。
青木关家住的位置也颇高,即使两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山上山下的来回走动,一路走下来到达那几座小屋前时,他们两人也都已经大汗淋漓。
大概是因为这种大热的天气,晌午时分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们两个到这里的时候,那几座屋子中都有人,和上一次的冷清不同。
在这些人疑惑和防备的注视之下,李牧与仲修远两人,敲响了之前卖鸭蛋给他们那家的篱笆。
那个上次见面的年轻男人,正坐在自己家屋子里面吃着东西,见到敲着他家篱笆的两人,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
“自己进来吧。”那人并没有从桌前起身。
李牧与仲修远并未介意,自己打开了篱笆院,进了他家的大门。
“许久不见。”进了门之后,李牧对着面前的人抱了抱拳。
不大的堂屋屋内,木制的老桌子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碟小菜,旁边放着一个酒坛,再就是一个碗一双筷子。
002.
“你们又来干什么?”那年轻人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李牧看着面前的人,隔远了没察觉,隔近了他才发现面前的人似乎已经喝醉了。
李牧打量着面前的人,一旁的仲修远却在背后轻轻拉了他的衣服,然后无声看向了门外。
李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便发现了几分奇怪之处。
原本他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青年养的那些鸭子,就关在他家这小篱笆院的一角。
这一次他们来,那些鸭子不见了踪影,原本用来关鸭子的地方也已经放置许久,看上去少说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没用过了。
李牧和仲修远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惊讶,难道他的那些鸭子全部死了?
“别看了,都死光了。”青年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没事就赶紧滚。”
喝醉了酒的那青年说话越发的不客气,隐约之间,李牧还从他的话语当中感觉出了几分怒气与嘲讽。
“你喝醉了,我们明天再来。”李牧对他说了这话转身便准备走,还没走出两步,背后就传来了青年拍桌子的声音。
“别来了!我都说了鸭子都死光了,还来干嘛?”青年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你们烦不烦?我早就说了,这鸭子不卖不卖不卖,你们怎么就总没完没了。”
李牧与仲修远两人站在门外看着,坐在屋内耍着酒疯的人,喝醉了酒的人是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你们要买鸭子就去找那姓李的,我都说了我这里的都死光了。”青年在桌上又一巴掌拍了下去,这一下他用力过度,一个没坐稳,竟然就从桌子旁边缩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李牧惊讶,姓李的?
这人该不是说的他?
仲修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显然是已经喝醉了。
他根本就没认出他们两个来,之前的打招呼,大概是把他们当成其他寻了消息要过来买鸭子的人了。
仲修远看向李牧,询问他到底要怎么办,如今这人喝成这样,是明天再来还是……
他们之前来,这人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独居还是家里其他的人没有回来。现在这时候他们如果随意进人家屋里照顾人,万一他家人回来了,难免有些管闲事。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的几间屋子已经有人听了声音,出来看热闹了。
“你们是有什么事吗?”一个看着跟他们年龄相差不多的女人走了出来。
仲修远指了指屋子里面还在地上试图爬起来的青年,“我们来找他有点事情。”稍顿了一下,仲修远又试探着问道:“他家里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他喝醉了。”
“他家里人?”女人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没什么家里人了,他家基本全死光了,现在就剩下他自己一个。”
这时候,旁边的几家屋子里也有人走了出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一个年轻男人往这边走来,到了门口看到青年又倒在地上,他骂了一声,进去把人扶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喝喝喝,整天就知道喝酒,迟早把你喝死!”那男人一边骂一边做事情,虽然嘴上有着几分恶毒,可是从他的举动来看,他对这人还是关心的。
那青年到了床上之后却还挣扎着想要起来,被那男人骂了一顿,这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闷气。
见到这一幕,李牧和仲修远两人都有几分无奈。
几个月之前,他们抱着试运气的心理来这里向这人买了鸭蛋。
原本以为他们的鸭子肯定养不活,结果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反倒是他们的鸭子活下来了,而这原本才是养着鸭子的人,家里的鸭子反倒是全死光了。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物什,这样的事情最多让人哭笑不得。
但是这东西是贡鸭,贡鸭的价值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清楚,自然也更加能明白这青年如今的心态。
“你们俩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吧!”那男人把那青年安排好了之后,又到了屋子外面。
李牧原本找着青年确实有事情,但现在他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两个其实不要出现在这人面前招人嫌,对他反而是最好的。
“我是他表哥。”那男人似乎误会了两人不开口的原因。
“对呀,你们有事就直接跟他说吧,他是他表哥,我是他表姐。”年轻的女人也走到了篱笆院里,旁边的几家人也都纷纷有人出来。
经过女人这么一说,两人再看向四周的人时,才发现,住在这里的几家人似乎面相上都有几分相似。
“我们之前都是一起逃难来这边的。”年轻的女人又说道。
“他……”仲修远为难地看向屋内。
“原本我们都是跟着他家养鸭子的,但是后来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现在没落了,大家也就各自顾着各自的生活,只有他还一直坚持着想要再养,不过……”
一旁的男人却冷哼了一声,对两人也不客气,“现在这里不卖鸭子,鸭子都死光了,你们要是还想买鸭子就去找那姓李的,听说他那里养活了。”
听了这人的话,李牧和仲修远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想了想之后,两人还是决定隔天再来。
第二天差不多同一时间,两人再次来到这小院的时候,院子中的人依旧坐在那桌前,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喝酒。
他似乎是一直在等待着两人,见到两人由远走近之后,他站起身来,“进来吧。”
再一次站到这熟悉的小屋中,李牧和仲修远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青年已经给他们两人倒了茶,让两人坐下。
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其它的原因,青年的脸色十分的难看,隐隐间还带着几分惨白。
“你们现在来找我还有什么事情?”等两人坐下之后,他问道,“说吧,如果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
看着这青年似乎并不激动的模样,李牧略有些疑惑。
他原本以为今天来势必要打一场硬仗,但现在这青年给他的感觉反而像是放下了背负已久的大包袱,虽然十分的疲惫可是却轻松了许多。
“那些鸭子……”李牧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如今他也没有办法避免,因为他要说的话和这些鸭子脱不了关系。
“死了。”青年并不激动,只是略有些惨淡地看了看门外原本关鸭子的地方。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又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家从我祖爷爷那一辈开始,就世代一直在养这东西,我打出生开始,印象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些鸭子,我小时候甚至觉得在我爷爷和我父亲的心里,我都比不上这些个鸭子重要。”
青年似乎打开了话夹子,一个人开始说了起来。
“后来开战,我们一家人举家逃难,那几年里就算是我们在路上饿得要死了,我爷爷和父亲都不允许我动这鸭子。结果呢?到最后无论是鸭子还是我爷爷我父亲,都没能挺过那一场灾难。”
“之前我原本还以为大战结束这一切也就结束了,只要我坚持只要我细心像我爷爷我父亲那样仔细的照顾这些鸭子,一切会慢慢的好起来,结果一场瘟疫什么都没了。”
青年双目无神地望着原本关鸭子的地方,他自打出生以来,整个人生就围绕着这些鸭子在打转。
如今这些鸭子死了,他身上的担子也就放了下来,可是没有了这些鸭子,如今他却有些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只会做这些,别的都不会,他一辈子都在做这个。
沉默了许久,李牧才开口打破了沉默,“那这鸭子,你还准备养吗?”
青年看向李牧,“大概一个月之前,我在青木城里听说你养活了?”
在他的那些鸭子全部死掉之后,他下山去买酒买醉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
如果说之前鸭子全死了对他的打击十分的大,那么李牧这个消息更是雪上加霜,让他瞬间便崩溃。
他们家世世代代祖传的东西,到了他这一代什么都没了,可是别人却第一次就轻易养活了。
如今听着李牧这问话,青年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鸭子还没有完全从这世上消失,如果他有意向还想再养,也完全可以学李牧之前一样买些鸭蛋回来自己孵化。
“不养了……”许久之后他长吐出一口u气来,“或许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一行的料,天意如此,罢了,罢了。”
听着这人带着几分落寞几分绝望的话语,李牧接下去的话,却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出口。
他原本是想要来这里找这个人,请这个人出山的。
他如今手里头的鸭子已经很多,在知道这个贡鸭的价值之前,他就已经仔细的思考过了。
他不能再这样一直下去,就像秦老爷说的,他不可能总窝在这山上守着这些鸭子。
可是如果不找个会养鸭子的人帮着看着,他也根本脱不了手。几番思索下来,他便想到了这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看到的却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青年见李牧面露为难道。
“事实上,我们这一次来这里,是想请你出山。”仲修远道。
仲修远真诚地看着那青年,他知道李牧此刻肯定已经有些开不了这个口,李牧开不了这个口,那他就替他说。
青年闻言一愣,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李牧和仲修远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那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笑了许久,笑得都没什么力气了,这才安静下来。
又是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想一想。”
他这一辈子,到如今为止,之前所有的时间,他都放在了养鸭子这件事上,他也只会做这一件事。
离开了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他再去帮别人养鸭子……
003.
第三日,李牧和仲修远两人再次来到山上的时候,在屋子中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那个青年,而是一个大包裹。
两人站在门外,惊讶的对视一眼,直到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才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那青年正抱着一堆东西往这边走来,走近了之后,两人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也是一个包裹。
不过这包裹包装的十分简陋,里面隐隐透出了一些泥土和叶子,看着像是什么草。
“走吧。”他把东西放进了屋里,又把两个包裹都背在身上之后,脸色惨白地看向李牧。
李牧无声地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向着山下走去。
在山下退了客栈的房间,他驱赶着马车,带着这人直接回了他们居住的山里。
看得出来这人心里还是有事,没有完全的放下。
“这一整片山都是你家的?”随着他们向着山上走去,这人的话多了几分,那原本疲惫不堪的眸子中,也多了几分光彩。
“嗯。”李牧指了指旁边的几座山,“鸭子大多数时候养在这边,里面都是一些果树。”
他现在放鸭子的位置已经很宽,他不准备把这几座山都围起来放养,那样位置太宽了,管理起来十分麻烦。
青年姓关名榆,年纪比他们稍微年轻两岁。
身形比他们稍显薄弱些,大概是因为少年时期经历了逃难的事情,所以看着有几分瘦。
上了山之后,众人把东西放下,关榆便望着山脚下的鸭笼发起了呆,“我能下去看看吗?”
李牧也朝着自己家的鸭笼方向看去,他原本是准备先让这人在他们这里住下,等有了空再带着这人下去看,再和这人仔细说说山里的情况。
“我带你去吧!”仲修远道。
他们山上的房子还没完全修好,不过大概的模样已经出来,如今需要的就是一些门窗屋顶的添建,大概还需要个把月的时间。
两人这一回到山上,山里头的人立刻便都知道了。
仲漫路那边已经从鸭笼回来,正向着这边走来。
他走得有些急,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仲修远主动接过了带着关榆下山去逛逛的活,让李牧好有空处理。
“出什么事了?”李牧看向急匆匆走回来的仲漫路。
“哥,山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找你的。”仲漫路道。
这说来也巧。
仲漫路原本是在山下鸭笼里头捡鸭蛋,突然听外面的长工叫他,说是有人找他,出来之后才知道那一群人找的是李牧。
听说他不是负责人之后,他问了几次,这些人也不说明来意,只是说是来找李牧的,而且说是有生意。
听说有生意,仲漫路只好把李牧不在山里的情况和这群人说了。
那些人听说李牧不在山里,似乎有些急了,又追着他问了好久。
仲漫路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些人,告诉他们李牧真的不在山里,如果李牧回来,他一定会去山下客栈通知这些人,那边就有人告诉他刚刚好像看到李牧上山了。
听说李牧上山,仲漫路立刻就丢下了手上的活,让那些人跟他一起上山,但那些人拒绝了,他们想要在鸭笼里面看看那些鸭子,叫他把李牧叫下山来。
仲漫路叫人过来帮忙看着之后,自己上山去找了李牧。
“来的是群什么人?”李牧一听这些人说是有生意,就大概猜到这些人大概也是冲着贡鸭来的。
不过他倒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挺快,这么快就找到他家里来了。
“来了大概有十来个男人,为首的应该就只有两个,一个年龄大一些,看上去都四五十岁了,另外一个才二十来岁的模样。”仲漫路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群人看着应该挺有钱的,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好像都是护卫下人。”仲漫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这个乡嘎啦里加上山下的那个镇子,能够带这么多下人出门的人,前后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五个,所以这样的人在他们这地方还算是挺稀奇的。
到了山下鸭笼旁边,李牧远远的就看到了在他们家鸭笼里面,看着那些鸭子的人。
就如同仲漫路之前告诉他的那般,一共有十几个人。
年龄大的那个应该是个人物,年龄稍小二十多岁那个应该是他身边办事的,其他的更像是陪着他们一起来的下人,虽然便装,但一直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看着,十分明显。
李牧几人进了鸭笼,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两人正对旁边在吃食的几只贡鸭议论纷纷,似乎在平定这鸭子到底如何。
“你就是李牧?”见到仲漫路带来一群人后,其中一人看向了李牧,“我们来这里是来买鸭子的。”
与他们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的男人。
“哦,要买什么鸭子?”李牧明知故问。
这人说话时很不客气,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把他们这些在山里头养鸭子的人当作下人,当作完全不配入眼的东西了。
“自然就是你养的这个白毛鸭,不然你以为我们还会买什么?”那年轻人道。
说话间,那年轻人弯了腰就要去捉在旁边吃食的白毛鸭,结果他才弯腰,那些鸭子就很机灵地跑到远处去了。
李牧养鸭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散养,极少有关起来养的,这样养出来的鸭子野性大,它们根本不会像很多关起来养的鸭子那般,见到人过去了,要抓它了,就乖乖地蹲下来让人抓。
那年轻人一下没抓住鸭子,脸色有几分难看。
他站起身来,又看向李牧,“你先给我抓十只。”
这男人明显知道这白毛鸭的价位不同一般,但他并不问价位,显然对钱这东西并不怎么在意。
李牧却没动,只是站在原地。
一旁的那个老者跟着那几个走远的鸭子过去了,似乎还想再看看。
“还傻愣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快动手。”那年轻人又道。
“这鸭子,不卖。”李牧道。
他现在总共就剩下十几只育种的鸭子,当然不可能卖,更加不可能一下就卖掉十只。
“什么?”那年轻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听清楚李牧在说什么。
一旁已经跟着鸭子走远的老人闻言停下脚步,也看向了李牧。
就在李牧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关榆看到那老人的脸突然醒悟过来,他见过这老人!
他小时候见过,早些时候他们家的鸭子还要定期往宫里送的时候,这老人曾经来过他们家里。
那时候他不懂事,所以他爷爷把他藏在屋里,让他不要出去捣乱,后来他从他娘亲口中才得知这人是宫里头的。
他是御膳房的人,也是年年甄选一些进贡到宫里食材的总管。
关榆张嘴,想要跟李牧说这人的身份,可那老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说这鸭子不卖?”老人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牧。
他倒是要比那年轻人说话客气不少,显然是个常年在外办事的,虽然也带着几分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势,但他的脾气随和多了。
“不卖,没了。”李牧道。
能卖的就剩下一只了,但他绝对不会把这一只也交出来!
那些鸭子他们刚刚还看到,此刻李牧就跟他们说没了,那一老一少脸色都有几分难看。
见李牧这样,一旁关榆连忙上前小声的在李牧的身边说道:“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他可是宫里的御厨。”
如今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问他也知道,肯定是来筛选贡品的。
“御厨?”李牧凝目打量面前的两人。
那两人显然已经听到了关榆的话,此刻年轻的那个站直了身体,似乎想让李牧好好看看。
李牧却根本没多看他一眼,只看了一眼旁边的那老者之后就又开了口,“御厨也不卖,那些是育种的,能卖的没有了。”
“你!”年轻的那个闻言,当即气得不行。
老的那个倒是懂道理一些,回头看了看旁边的鸭子。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这鸭笼里面看,虽然没有把所有的鸭子都看一遍,不过如果真的是李牧说的那情况,那这鸭子自然不能卖。
他是御厨,是个做饭的,这食材的事情他当然也懂些。
育种的东西当然要留下来育种,只有这样才会取之不竭。
“那什么时候能好?”老人又问。
李牧指着鸭子,“看它们什么时候心情好。”
听了李牧的话,又见李牧面无表情,本就有些看不惯李牧的那年轻人瞬间便生气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李牧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老者。
这件事他也很无奈,鸭子不长个,他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贡品的事情,李牧倒是想做这生意,可是也要有东西才行啊!
老者显然想到了什么,他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那你手头上能卖的还有吗?”
这种鸭子出了名的难养,出了名的不长个,他以前就常和这些鸭子打交道当然也懂这情况,李牧在这件事情上没说谎。
“没有。”李牧面不改色的撒谎。
一旁的仲修远忍俊不禁地看着李牧,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啊,为了肚子里的那根馋虫,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知道没有东西了,这几人也不再停留,又看了一会儿之后这才下了山。
这些人走了,李牧就去看自己的那几只鸭子,关榆却是拉住了仲修远。
“他知道那人是谁吗?这么不客气。”关榆额上带着一程薄薄的冷汗。
仲修远好脾气地点头,“知道,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关榆无语,好片刻后他才又道:“他平时都这样?也不怕被人惦记,被人欺负。”
仲修远宠溺张狂地笑开,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惦记,欺负?
那些人以为他们是谁?
当初袁国闹得这人不得安宁,他敢单枪匹马带着千人精锐直杀入袁国境内,杀到袁国国都城外,叫袁国那狗皇帝面色铁青屁滚尿流不敢放肆!
袁国他尚且不惧,难道他还怕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
欺负李牧?那他们倒是试试!
他喜欢的人,他宠着的人,谁敢要是欺负,他定叫他碎尸万段,出不了这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眼就看中了男神扔了1个地雷,mua~
谢谢一眼就看中了男神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谢谢zz凉生扔了1个地雷,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