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听着身下的人的声音, 品尝着身下的人主动凑上来的香唇,李牧微微地眯上了眼, 脸上露出了几分享受。
他附下身去吻住了身下仲修远的唇瓣, 轻轻地描摹着,用舌尖勾画出他唇瓣的形状,吸吮他口中的蜜/液, 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扩散开,又聚拢回来,把两人包裹在其中。
感受着这温热而暧昧的气息, 两人一时间都不想再动, 只是静静的轻轻的吻着对方,一下一下, 不做任何思考, 本能的动作着。
李牧低着头, 看着面前的仲修远, 仲修远亦是如此,他睁开双眼直直地望着李牧,恨不得把李牧那眉那眼全部都描画下来刻进灵魂。
躲在被子当中亲昵了一会儿, 直到把仲修远的唇瓣都吻红了, 李牧沙哑的声音这才又在被子当中传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本就已经被李牧刚刚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的仲修远, 怔怔地瞪眼,这人莫要太过分。
“嗯?”李牧抬手,手指轻轻的在仲修远的脸上描画着, 一下一下,如同搔痒,让仲修远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你待如何?”仲修远几次张嘴,那话却都有些说不出口。
他虽然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与李牧表白了心意,那话也不是对李牧第一次说了,可是这一次,却是阔别了两年之久后的第一次。
他心中那份爱意早已经充满,但让他开口,他一时之间却有些不知道如何说是好,偏巧李牧这人又一直逼着他,反而让他更加不知该怎样说了。
“不说?”李牧抓住了仲修远的手,把它们都禁锢在了仲修远的头顶。
被子当中的仲修远察觉到李牧的动作,立刻就慌了,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后,这才狠了心硬着头皮说道:“谁让他们欺负你,我就是不喜……我都不舍得,凭什么要让他们欺负了去?”
他喜欢着的人,恨不得是含在嘴里捧在掌心里的护着,生怕他吹着了冻着了,凭什么要让那些个没眼力色的人给欺负了去。
而且,他虽然不清楚秦老爷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就算是他与那些人不熟悉,他也看出来了,那些个没点脑子没点眼力色的人,哪一点比得上他的李牧了。
要长相没长相,要脑子没脑子,他们是根本不及李牧的万分之一!
这一次他不过就是找了之前一路逃过来的那些乞丐难民,告诉他们那几人就是负责发放赈灾粮的负责人,只不过是让那几个人被那些难民围在中间,出了些丑而已。
他们该庆幸如今已经停战,也该庆幸他已经放弃了之前的身份,决定不再拿刀拿枪,不然此刻在他面前的已然是几具尸体。
想着那些人被那些难民围着中间的时候的狼狈模样,仲修远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笑意,就活该他们如此!
谁让他们欺负李牧。
“在想什么?”李牧的手向下滑去,撩开了仲修远的衣摆,“我在和你说话,你却想着别的人,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李牧微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面前,随着他另一只手上的动作而身体轻轻颤抖的人。
“别!”仲修远低喃。
李牧没有再开口,他已经问了好几次,他也懒得再开口。
仲修远身体颤抖得越发的厉害,他彷徨间,闷哼一声,声音沙哑低沉的求了饶,“我错了,我知晓我错了,别这样……”
李牧动作未停,两只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询问他错在什么地方了。
“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仲修远立刻便乖乖认错,态度倒是挺诚恳。
“所以呢?”李牧在仲修远的身上找到了两条以前未曾有的新伤,那两道伤口都在仲修远的腹部,应该是几个月之前的,如今已经结痂,手指摸上去的时候微微有些凸起,有些膈手。
李牧的手指轻轻的在他那两道伤口上划动,来回的抚摸着那微凸的伤痕。
两国征战多年,不光是仲修远,就连他自己的身上也有着好些伤口,这些伤口虽然会愈合,但是却会留下伤疤。
李牧的手指轻轻动着抚摸着伤疤,仲修远却颤抖的越发的厉害起来,李牧摸着的地方正好是在腰侧腹,那里都是痒痒肉。
那地方摸着本来就痒,如今又是李牧在摸,那痒痒的感觉带给仲修远的不止是身体上的,甚至是就连心里上都是一阵不同其它时候的冲击,让他整个人都快融化。
“我错了,我错了,别这样,李牧……我没有想别人,我想的只有你……”因为那又痒又让他难受的感觉,仲修远张了嘴什么都顾不上,什么话都往外面说了。
李牧慢慢放慢动作,让仲修远有机会缓过神来。
“李牧……”仲修远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李牧,这让他日思夜想许久的人。
“嗯?”李牧回应。
“我喜欢你。”这话他已经在心中对这人说了千千万万遍,他喜欢这个人,他真的喜欢这人!
仲修远本能的动了手,这一次,他的手轻而易举就从李牧的手中挣脱,他再次抬了手,搂住了李牧,“我爱你。”
那些原本难以开口难以说出来的话,此刻却无比顺畅的从他口中吐出。
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年里,他一直时时刻刻都想念着这个人,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什么时候能够再与以前一样与他朝夕相伴。
被那些人追杀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回来了,他活着回来了!
李牧鼻翼间哼出一个音节,埋首,堵住了正如他所愿说出他想听的话的那张嘴。
这一吻结束时,即使是李牧也不由得有些气喘。
他从仲修远的身上翻身下来,侧身搂着这人。
“休息两天,我让人送你回去。”李牧轻声说道:“仲漫路那边应该已经快得到消息了,你回去之后,他会照顾你。”
闻言,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仲修远立刻紧紧拽住李牧的衣服,“回去?你呢?”
“我还要去附近几个救灾点看看情况。”李牧道。
虽然他已经从秦老爷那边把大概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但他既然已经准备接手这些事情,自己亲自去了解一番是必然需要的。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仲修远道。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再见到这人,让他又与这人马上分开,他万分的不愿意。
李牧原本不想告诉这人,打算直接让人送这人回家,就是因为知道这人绝对不会答应。
此刻听着这人的话,他又伸手在这人身上摸了摸,把人摸得面红耳赤之后,他才轻声道:“身上没肉,摸起来都不舒服。”
李牧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仲修远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才想明白李牧的意思。
他刹那之间涨红了脸,他嘴巴微微张启,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心中嘀咕,这人有时候真的没羞没躁得紧!
“我要去。”仲修远紧紧拽住李牧的衣服。
他的身体他清楚,虽然他确实是有些疲惫,但并不是已经到了那种需要卧床休息的程度。
若真的到了那种程度,他也定然不会勉强自己,以免反而给李牧添事端。
见李牧没说话,仲修远想了想之后又道:“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有个人在你身边与你出出主意也是好的,不是吗?”
李牧低下头看着正紧张地望着自己的仲修远,片刻后他态度有了软化的迹象,“但这一路估计会累。”
“回去之后我会好好休息!”仲修远立刻道。
仲修远执意如此,李牧又说了两句,见这人依旧不改心意之后也没再阻拦。
这附近四个救灾点的任命书均已在他手上,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李牧就与秦老爷告别,租了马车,向着其中一个较近的救灾点去。
安芙也有救灾点,那救灾点他之前就已经去过了,情况大概都已经了解,这一次他去的救灾点是码头那边那个较大的。
码头是他所负责的四个,救灾点当中最大的一个,因为这里四通八达,难民来往的数量十分的大。
大概是因为之前那段日子更加艰苦,这一路下来马车颠波,仲修远的气色反而却养好了几分。
到了码头时,他脸上已经多了几分血色,只是人依旧瘦骨嶙峋。
救灾点大多都是由皇商和官府衙门这些地方一起联手负责,官府衙门按照朝廷分发的任务配合着皇商发粮,而李牧负责的皇商则是负责派发粮食。
到了码头之后,李牧问到了地方便带着仲修远径直去了府衙。
码头这边算是一个大城,人来人往,因此府衙也较大,管理着附近的好些个村庄。
李牧带着仲修远到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夕阳正西下,火红火红的火烧云照亮了半边天,让整个码头都染上了几分红色。
在府衙门口与守门的人说明来意被领进府衙后,两人很快便看见了这府衙中的知府。
知府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眉目端正。来之前李牧曾经打听过,这人的作风倒是颇受百姓尊崇,据说是个清官。
知道李牧的身份,他见到李牧之后,立刻便抱拳迎了上来,“李大人你这可算是来了,我这可等你等得都发愁了!”
李牧与他抱了抱拳,在他的引导下在屋内坐下之后,才询问他这附近那救灾点的情况。
显然,这知府早就在等李牧这话,一听李牧这话,立刻便把最近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开口便是要粮,“第一批救灾粮发放下来之后,这附近就聚集了不少的难民,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人数一天天的还在增加,如今人数已有数百近千人。之前那批灾粮我手上已经所剩不多,若李大人这还不来,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朝廷之前就发放了一批灾粮,如今李牧负责的是后续的第二批第三批。
这知府因为灾粮库存逐渐见空而发愁,李牧却是比他还要愁,但此刻他并未表现出来。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灾粮的事,请知府大人放心。”李牧道。
听了李牧这话,那知府立刻喜笑颜开,松了口气。
问了李牧打算,得知李牧准备在这边暂住一段时间之后,他立刻让人去收拾了府衙后院,给李牧腾出了两间屋子。
002.
恰好这时又是晚饭时分,给李牧和仲修远各自安排了一间房之后,那知府大人立刻便安排了晚宴。
这知府大人大概真的如同传言那般是个清官,他安排的晚宴并不丰盛,倒像是家常晚餐加了几个菜而已。
李牧与仲修远两人也均不是挑剔的人,落了座之后,与那知府说了两句,便各自吃起了东西。
吃完了饭,仲修远早早的便自己回去休息,李牧则是留下来和那知府大人讨教这几个救灾点的情况。
这一次的救灾项目,是先皇林鸿亲自下达的指令,各个大的灾区都有发放棉衣粮食。
不过大宁如今的国情就那样,因此发放下来的东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那一批救灾粮里面就有许多粗粮,白米面这些东西是一直都没有的。
这发救灾粮,因为各个区域负责的人不同,发的东西也稍微有些不同。
有些地方讲究些,发的都是些蒸煮好的玉米粉馒头或者糠米粥,有的地方就是直接发一些糠米,让那些人自己回去想办法。
那知府大人也算是个清官,为民着想,所以他都是自己亲自上阵,把发放到他手里头的那些东西煮熟了,再挨着挨着发放出去。
夜里问清楚了附近救灾点的情况之后,李牧第二天第三天又亲自跟着县太爷去了救灾点,帮着做了些事情。
之前那一批分发下来的救灾粮,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里,基本上库房都已经掏空,最多也就还能维持个十来天时间。
那知府见李牧跟着他转悠了两天,也没提什么时候拿粮食出来之后,不由的有些紧张,明里暗里又催了两回。
第三天傍晚时分,两人从救灾点往回走的时候,还没到县衙,就见有衙役跑过来于两人说是有人找李牧。
听了这消息,那知府比李牧还激动,连忙领着人往回跑,他原本还以为是有人给他送救灾粮来了,没想到到了县衙才发现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哥!”风尘仆仆的仲漫路扔了马疆,小跑着到了李牧的面前,看着李牧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期待。
“他在里面。”李牧指了指府衙。
仲漫路二话没说,转身便向着府衙里面跑去。
李牧与那知府大人说明的情况,他找进去的时候,仲漫路已经见到了仲修远。
“哥……”仲漫路眼睛红红地望着面前瘦得不成人形的仲修远,他似乎想要去抱一抱仲修远,但他从小就不是和仲修远一起生活,如今多少有些生疏。
再见到仲漫路,仲修远心情也颇为复杂。
他冲着仲漫路招了招手,把仲漫路叫过去之后,他抬手拍了拍仲漫路的肩膀,“我回来了。”
仲漫路一个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他到底还是太年轻,心思到底还是简单单纯,“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都说找不到你,都说你已经死了……”
李牧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给这两兄弟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享受重逢的喜悦。
这两兄弟中间曲折的故事他全知道,但知道和亲身体验是截然不同的,他如今这世上已赤然一人无亲无故,大概是无法再体验到这种感觉。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李牧复又去找了之前的那知府大人,让他帮忙派人,替他送了信。
忙完这些,李牧再跟着那知府大人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衙那边已经在叫开饭。
“这几个地方离我们这里都不远,来回几天应该就能把信送到。”知府有些犹豫,“但这个时候,李大人……”
李牧之前让他派出人马去附近请人,请的人有些多,基本上这附近青木、码头、安芙几个乡镇里有钱有势的都在名单内。
请人的名头是宴会,具体的名目没说,只是让他以李牧这救灾粮负责人的身份去请的。
从李牧找到他这里到现在也已经有四、五天的时间了,四、五天里李牧丝毫不提救灾粮的事情,就每日的跟着他那在那些救灾点里晃。
虽然李牧的事情不应当他来管,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而且隐隐之间,他也有些怕李牧是那种奸商,吞空了救灾粮食物资迟迟不给。
如今他见着李牧没把粮草拿出来,反而是要开宴会,顿时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
“知府大人不急,到时候就知道了。”李牧没有说明具体的情况,卖了个关子。
那知府闻言有些迟疑,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现在还靠着李牧拿东西出来,为了那些难民,他也得罪不起。
商量完救灾的事情,两人便向堂屋走去准备吃晚饭。
进了屋,李牧却发现屋内只有仲修远一人在等待,仲漫路不见踪影。
“他眼睛哭红了,不想出来。”仲修远之一眼就看出了李牧的疑惑。
说起仲漫路的事情,仲修远眼中带了几分无奈几分长辈的温柔。
血缘的关系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东西,即使他与仲漫路从小并不是一起长大,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但却并不妨碍他把仲漫路当作弟弟当作孩子看待。
听了仲修远的话,李牧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长辈的温柔,这仲漫路平日里看着倒是挺懂事一个人,没想到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先吃吧,晚些时候我给他带些吃的过去就好。”仲修远道,想着下午仲漫路在他面前哭鼻子的模样,仲修远越发的开心。
两年的时间不见,仲漫路已经长成半个大人了,他这年纪再过两年都可以说亲了,若是他努力一点,再过个三年,说不定他就能有侄子侄女抱了。
入了座,几人无声的用起了晚餐。
饭吃完,李牧领着仲修远,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一边散步,一边向着他们住的小院走去。
走出没多久,李牧便发现旁边的人有些不对劲。
仲修远捂着嘴巴,偶尔发出一点声响,那模样怪极了。
“怎么了?”李牧歪着头望着旁边突然动一下,等一会儿又突然动一下的人,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不解。
夜幕之下,仲修远捂着自己的嘴巴,似乎想要对李牧说什么,他才准备说话,人就又抽动了一下。
看着他这模样,李牧倒是回过神来,这人这是在——打嗝?
李牧正准备求证,就看见旁边的人又动了一下,捂着的嘴下还发出“咯”的一声。
他那想要捂着嘴巴不打嗝,却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模样,看到李牧瞬间有些想发笑。
“怎么会这样?”李牧伸出手去,把仲修远的手从他嘴巴上扯开,并暗自搜罗着自己脑海中知道的防止打嗝的小妙招。
结果他才把仲修远的手从嘴巴上扯开,就听见仲修远打了一个嗝,这一次不是之前那种,而是打了个饱嗝。
听着那声音,仲修远立刻红了耳朵,他连忙抬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牧却是被他这一下弄得真的发笑,这人……
“不许笑。”仲修远捂着嘴巴闷哼着说道。
李牧依言面无表情,只是那一双眼中却满是笑意。
仲修远又打了个嗝,颇有些气恼。
“吃那么多干吗?喜欢?”李牧不解。
这知府家的饭菜十分的普通,说不上多好吃,不过是普通的家常菜。
他倒是不知道仲修远居然喜欢这些味道,竟能把自己吃到打嗝。
仲修远捂着嘴巴,侧过头去嘀咕了一句什么,李牧没听清楚,“什么?”
仲修远没再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向着小院走去。
进了院子后,见李牧还没跟上,他才有些怨念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他身上穿着挺厚的两件衣服,但因为他确实太瘦的原因,摸着现在都还有些膈手。
自从那天被李牧那样说了之后,他都一直有意的多吃些,就想着能让自己身上的肉长回来,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人说他摸着膈手……
可是这么些日子下来,他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吃的肚子都圆鼓鼓的,身上的肉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又打了一个响嗝之后,仲修远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怨念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落后仲修远几步走在后面的李牧,见这人一边懊恼的往前走,一边对着自己的肚子又摸又捏的,没一会儿便反应过来。
李牧摇了摇头,只觉好笑。
他把自己带回来给仲漫路的晚餐送到他屋里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牧进屋时,仲修远已经不再摸自己的肚子,他对着桌上的水喝了几大碗,试图停下打嗝,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反倒是这几杯水喝下去,如今他的肚子更撑了。
进了屋,看着这时不时咯噔一声愁眉苦脸的人,李牧心下柔软几分,招了手让这人过来,“过来。”
003.
仲修远又打了个响嗝,然后这才走向李牧,在李牧身旁坐下。
李牧侧过身体,伸了手,在仲修远的注视之下,把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然后轻轻摸了摸。
“你莫不是傻了,吃这么多做什么?”仲修远的肚子被塞得满满的,圆鼓鼓的,摸着都有些硬。
仲修远没说话,他也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傻,可是明明就是李牧嫌他太瘦了不好摸……
自从那日在客栈之后,这一段时间他和李牧两人都是分开睡,平日里李牧又忙着救灾粮的事情,所以李牧都好久没有抱抱他了。
仲修远觉得自己不应当计较这些,可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到底还是上了心。
这会儿见着李牧帮自己揉肚子,仲修远往后仰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摇着尾巴仰躺着呆着,更方便李牧给他揉肚子。
李牧的手不轻不重的顺着仲修远的肚子上方往下滑去,一下又一下,大概是把手下这人给摸舒服了,等他抬头看去时,仲修远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李牧在这人肚子上摸了摸,把人摸顺气之后又往上面摸去,摸了摸这人的脸。
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的仲修远本能地侧过头去,把脸放在了李牧的手里蹭了蹭。
李牧抽出手,把手放在仲修远的脸上盖住了这人的眼睛,手下的人虽然没有动作,但他睫毛微颤,睫毛扫在他的掌心处,带来一阵瘙痒。
“吃不下就别吃那么多。”身体本就虚弱,要是在这样撑着了,万一给撑出毛病了怎么办?
李牧手掌下的睫毛又颤了颤,仲修远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如今有些傻,他没有说话,闭上了眼,就是要装睡。
过了一会儿后,李牧把手掌拿开,屋内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仲修远闭着眼睛等待了一会儿,他竖起耳朵静听,试图弄清楚李牧到底在做些什么,但他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依旧没听到任何声音后,仲修远偷偷摸摸地睁开了半只眼睛,结果这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了李牧那张凑近的脸。
他吓了一跳,整双眼睛便就睁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牧已经侧躺下来,就靠在他的身边。这一睁开眼,立刻就与李牧两只眼睛对上了。
“不装睡了?”李牧问道。
被揭穿,仲修远立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这一痛却牵扯到了肚子,他无声地闷哼一声又躺倒了回去。
躺回去之后,仲修远不由的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肚子原本就撑得圆鼓鼓的,突然这一用力让他肚子有些痛。
李牧把这一幕全然看在眼中,见这人痛得呲牙裂嘴后他才道:“就算瘦了些,我又不嫌弃。”
原本正龇牙咧嘴,摸着自己肚子的仲修远,手上动作一顿。
他没有看李牧,而是又继续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没听见李牧刚刚的话。他原本应该因为李牧这话而感到高兴,可此刻他却高兴不起来。
自从他与李牧再见之后,李牧一次都没有问过他脸上的伤口,他也从未对李牧说过什么。
他是男人,李牧也是男人,本不应当对这些东西太过在意,可是就在脸上的东西,即使是平时不怎么在意的人,如今脸上多了道疤痕,也不免要多在意几分。
更何况他这道伤疤,从左额头滑到右脸颊,颇为狰狞。
这伤大概就在几个月之前才有,虽然如今已经结痂,已无大碍,但是刚刚好的伤口还带着一层红,看着也比那些旧的伤口更加恐怖。
如果是在军营中当他的大将军,他脸上多了这样一条伤口,他怕是还会为此而感到开心,因为这伤口抹去了他那张脸上不应该有的漂亮,反而让他多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骇人,这才是一个将军该有的模样。
但如今他已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脸上却带着这样一条令人有些害怕的伤痕……
他这身体上的瘦弱,吃些东西可以养回去,可这脸上的东西,就算是他师傅左义在世,怕是也没办法全消去,终归是要留下印子的。
李牧没说话,挨着仲修远静静地躺着,亦未曾注意到身旁的人那连连变化的脸色。
屋子外的街道上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夜逐渐深了的时候,身旁的仲修远才有了动作。
他回过头来,无声的拉了李牧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像刚刚一样捂住他的眼睛。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仲修远却像是又不知足一般蠕动着从李牧的手下爬了起来,跪趴在床上移动,趴到了李牧的身上。
把李牧紧紧地抱在怀中,仲修远把脸放在李牧的胸口,静静地听着李牧强而有力的心跳,然后不适时宜地打上个响嗝。
趴着的姿势顶着肚子了,让他有些难受。
仲修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想了想,又拉了李牧的手,把李牧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一副摇着尾巴求抚摸的模样。
李牧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身旁的人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会拉拉他的手一会儿又扑到他身上蹭蹭。
夜已深,李牧已有些困,倒是仲修远大概是因为吃多了有些撑,所以精神头倒是挺好,也粘人得紧。
夜渐渐深去,睡意渐渐袭来,闹腾了大半宿的仲修远,总算是在一声声打嗝声中慢慢睡去。
次日清晨一大早,知府大人就派出不少人,按李牧说的要请那些人过来一聚。
这边一有动静,这事情也就在四周传开了。
眨眼几天过去,时间很快便到了李牧之前定下的时间。
大概是因为不少人都惦记着皇商这件事情,因此这一次李牧请的人基本上全都到齐了,来的人里面最先到的当属秦老爷莫属。
他来了之后,李牧便与他这样那样说了一番,然后便请他帮了忙,在这码头附近找了一处相对来说较大也较为安静的场所,订了一席宴。
宴席订在了晚上,秦老爷帮着张罗着,李牧特意换了一身看着精神的衣服后,便准备出发向着定下宴席的地方走去。
李牧一出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护卫服饰的人,那人背对着李牧站着,李牧看着有几分眼熟,但是他在这府衙当中也不认识什么护卫,便转身向着另一头走去。
才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仲修远的声音,李牧回头看去。
回头间他才发现刚刚站在门外穿着护卫服饰的那人,竟然就是仲修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仲修远换了一身护卫的衣服。
衣服漆黑,穿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略有些瘦,但也透露出几分干练的气息来,加上他原本就是军中军人出身,一身气势都在,倒颇有那么几分吓人。
李牧凝目打量着仲修远的同时,仲修远也打量着面前换了一身新衣的李牧。
李牧剑眉星目,又是那样一张一丝不苟面不改色的脸,看着倒颇有几分富家公子的气势。
仲修远上下看了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秦老爷的眼光还真不错。
“你怎么穿成这样?”李牧问道。
“自然是随你一起去了。”仲修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长刀来,挂在了腰间,像模像样。
李牧闻言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仲修远却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一次我非去不可。”说这话时,仲修远眼中还带着几分戾气。
之前在安芙那边发生的事情,让仲修远久久不能释怀,那几个人敢在安芙大街上就把李牧拦着,如今若是让李牧一个人去和这些人会面,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再为难李牧?
即使如今那些人该也不敢把李牧怎么样,但是他还是不想让李牧受这份委屈。
依着他现在喜好安静的性格,若是这生意不好做李牧不做也就罢了,大不了他们回去养鸭子。不过他大概也知道李牧还是想做这生意的,所以他便一声黑衣,护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
“你放心好了,我只跟在你身后。”仲修远又做出保证。
仲修远显然意已决,李牧也没再多加阻止,转了身向着宴会的地点走去。
宴会定在码头附近的一个大酒楼后面的院子里,院子颇大,是特意为这种情况准备的,可以容下许多人。
夜幕降临之后,院子中点燃了灯笼。火光摇曳,把院子中的湖水撩动,泛起一阵阵水光。
李牧到的时候,他宴请的人基本都已经全部到了,见着李牧来了,众人纷纷停下嘴上的话语,侧过头来朝着这边看,打量的好奇的轻蔑的都有。
李牧走在前头,一身青衫,颇有些英气。他眉目清朗鼻翼挺秀,黑眸如夜漆黑不见底。
他轻抿的唇抿出一道冷冽的弧度,入了院子后,他只看不言语,却凭空震慑众人几分。
在他身后的则是个眉骨深邃,容颜带伤目光森冷带着几分警告的男子。
那男子被漆黑衣裳包裹的身体微有些瘦弱,但他那一身外露的凌厉之气却张狂着,令人畏怯位于他前方的李牧三分。
之前他们都打探过拿下皇商堂口负责人的李牧,对李牧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因此这一次来许多人也都抱着几分轻蔑。
但此刻见李牧这样,他身后的那护卫又是那样的气势,一群人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迷糊了,难道这李牧和传言不同大有来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