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凌霍的福,当天晚上姜沅做了一个非常跌宕起伏的梦。
起先是一个大型晚会,有许多明星出席,但都看不清脸,她和凌霍坐在遥远的两端,中间像隔着银河。后来不知怎么场景一转,她和凌霍出现在一个隐蔽昏暗的地方,气氛紧张得像地下党接头。
她鬼鬼祟祟地问凌霍:“你有领带吗?”
凌霍说没有。
姜沅一看他的衬衣果然没有系领带,立马就要放声大哭。这时只见凌霍突然邪邪一笑,低声鬼魅似的对她说:“但是我有鞭子。”
梦中也有危机意识,姜沅突然警铃大作,但没等逃跑,凌霍帅气地一甩手,鞭子就从他袖子里飞出来,像蛇一样一圈一圈把姜沅缠起来,一直缠到脖子上,越缴越紧越缴越紧……
然后姜沅就醒了。
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搞的把被子死死勒住了脖子,差点窒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姜沅呼了口气,翻个身闭上眼。
困得要死,很快脑子就慢慢沉下去。
凌霍打开房门进来,走到她面前,问她:“姜老师想试试鞭子?”
边说,边将她两只的手绑在了床头。
姜沅不服气:“不是我绑你吗?”
凌霍又邪邪一笑:“姜老师真好骗,你怎么可能绑得住我。”说完就压上来……
姜沅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没人,又是梦……
她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脑门。
疯了吗?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霍真的有毒。
姜沅的睡意被赶得所剩无几,看时间已经四点,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去化妆,干脆爬了起来。朋友圈刷到十几分钟前郭青凌晨赶稿的动态,给她拨了个视频。
一接通,郭青非常警惕地问:“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你有性生活了?”
姜沅:“……”
行吧,这也是个疯的。
“我在拍戏姐妹,待会儿就要去化妆了。”
“这么早啊,辛苦辛苦。”郭青仔细瞅了瞅房间确定没人,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又搞上我男神了。”
……这姐妹没法做了。
姜沅说:“建议你趁着垃圾分类还没那么严格,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垃圾清理一下。”
“黄色怎么能算垃圾,黄色是精神食粮。我自己没有性生活搞搞黄色开心一下怎么了?”郭青振振有词。
“既然如此,”姜沅推开窗到阳台,趴在栏杆上,“想不想知道你男神有多骚。”
“愿闻其详!”
凌晨四点,温度比白天凉爽多了,被影帝骚得睡不着的姜沅向自己的好姐妹揭开她爱豆的真面目。
那边安静数秒,传来郭青捶桌子的声响:“我靠,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姜沅一听这动静,连续做了两个古怪梦被闹得睡不着的郁闷都消失了,愉快不少。“太骚了真的,我不堪其扰,严重影响我的睡眠。”
“我堪啊。”郭青说,“我最喜欢这种死闷骚了,我真的可。”
“……”
姜沅看着自己没底线的姐妹诚恳道:“你现在出门,找个有害垃圾箱自己钻进去吧,也别麻烦阿姨问你是什么垃圾了。”
“你不也喜欢吗,他说句骚话你就做春梦,嘿嘿……”郭青一脸贱兮兮的奸笑。
姜沅难得被噎了一下:“我做的不是春梦,没有不可描述,谢谢。”
“都捆绑上了还不是不可描述?别挣扎了,来一起钻有害垃圾箱吧,姜甜甜~”郭青挤眉弄眼像拿着毒苹果的巫婆。
“……我决定和你绝交五分钟。”姜沅冷静地挂了电话。
剧组正式开拍,前期分了ab两组,龙族和凤族的戏份各拍各的,有几天姜沅和a组的凌霍是完全碰不到面的状态。
夏天在横店拍古装戏,可以入选新时代一大酷刑。
汗如雨下每天都在真实经历,每隔5分钟就得补一次妆,没有空调,大风扇风扇作用范围有限,只能在拍戏的间隙用手持小风扇来获得一点凉意,藿香正气水和冰棍随时供应用来解暑。
这几天都是外景,群戏居多,人多杂乱,一个人的失误就会浪费一条。加上刚开始,天气热,不少人都没进入状态,频频ng,负责b组的副导演火气很大,片场所有的人都被他骂了一遍。
姜沅不是科班出身,没受过系统专业的训练,本来就有入戏慢的毛病。她有天分,正常发挥时的演技比许多女演员拿得出手,但年纪小经验少,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她和韩可佳有几场对手戏。
韩可佳的演技无功无过,但台词功底不行,带着改不掉的南方口音,情绪越大越明显,不过后期靠配音老师可以拯救,播出时观众看不出来。韩可佳自己知道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只管自己的表情,连台词都不认真记,记不住的直接胡乱凑字数应付。
这可苦了姜沅,在现场对着韩可佳,非常容易出戏。
而且连她在哪一句结束都不知道,只能硬接。
这一条第四次ng后,副导演喊了“卡”,怒气冲冲走过来:“姜沅你在干什么?就这么一场简单的戏你准备拍一天吗?这么大的太阳,全部人都在等你一个人的进度,你不嫌热别人还等着收工呢。”
这副导演正是试戏那天阴阳怪气的那个,对姜沅的意见很大,长了眼睛的都知道问题出在台词都记不住的韩可佳,他却逮着姜沅狠批。
但现场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敢帮姜沅说话。副导演脾气差,是逮人就骂的。
姜沅也热得够呛,整个人仿佛泡在热水里,地表的热度灼烫脚心。
她看了韩可佳一眼。一个助理撑伞,一个助理拿小风扇对着韩可佳的脸吹,她事不关己地站在这儿,看姜沅挨骂不加掩饰地得意。
副导演走回监视器后:“准备。再来一条。”
“等等。”
所有人就位,伺候韩可佳的助理已经离开,姜沅忽然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又怎么了?”副导演拿着喇叭喊。
姜沅朝身边一个场务招招手,场务一脸茫然,小碎步跑过去。姜沅拿走他的喇叭,举到嘴边。
她先向大家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原因辛苦各位老师了。”
然后转向副导演,“南歌传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我们剧组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把这部戏做好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您要求严格也是如此,对吧,副导演?我确实没演好,我虚心接受,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跟什么样的对手对戏,就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对于韩师姐,我的表现ok了。如果您觉得她台词都记不住数123456的质量可以过关,那没问题,后期配音的时候把我这一部分一起也配了吧。”
这话也就是把韩可佳演成那个烂样儿你也让过给翻译了一下,稍微那么含蓄了一点,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谁都听得出来。
副导演的心都偏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大家有目共睹,顿时不少人偷偷想给姜沅鼓掌。
没人敢这么直接打他的脸,副导演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韩可佳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我演的怎么了?”
姜沅拿着喇叭,清晰的声音传遍整个片场:“演成什么破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看你刚才数数数的挺好的。”
人群里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韩可佳气急败坏:“姜沅!”
姜沅没理她,又对副导演道:“郁导相信您,我们大家也相信您。如果您觉得刚才那些不行,我们就重新再来,大家一起努力把它拍好,副导演,您说呢?”
副导演能说什么。他不过是看不惯姜沅,借机给她点颜色,偏偏姜沅说得句句中肯,根本不给他反驳的余地。真追究起来他肯定理亏,郁导哪儿会轻易饶了他!
副导演只得沉着脸教训韩可佳:“把你的台词背好。”
韩可佳气得跺脚。
姜沅把喇叭还给场务,走到一边重新拿起剧本看韩可佳的台词,脑子里把这场戏包括韩可佳的部分完整过了一遍,放下剧本。
重新开始时,她换了一种方式。
――当韩可佳不存在。
韩可佳虽然背了半天,台词依旧乱七八糟,被副导演骂了好几次。姜沅没管她,说完自己的台词,便开启屏蔽模式,在脑子里过刚才预设的画面,然后去接。相当于在和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对象演对手戏。
这样的方法也是奇特,不过比对着韩可佳状态好多了。
最后这条顺利过了,副导演一喊收工,大家都松了口气。
几个小配角结伴经过姜沅身边的时候笑嘻嘻道:“姜老师您太厉害了,失敬失敬。”
姜沅一拱手:“承让承让。”
下午没姜沅的戏,高温天气好不容易有机会在酒店吹半天空调,她却没闲着,溜到a组那边去观摩。
这几天和韩可佳对戏,让她完全找不到演戏的状态,她想找找感觉。
其实来看前辈拍戏观摩学习并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但为了避免凌霍看到她,误会她是来看他的,姜沅专门戴了口罩,小小伪装了一下。
穿的很朴实的t恤和运动裤,打眼一瞧像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就是有点热,近四十度的高温,简直是遭罪。
临时起意来的,没提前打听下午要拍什么,到a组的时候时间还早,大家都在准备,场务满头大汗地干活,演员一个都没看到。
姜沅看到一个人匆匆忙忙从化妆间走出来,正想问问还有多久开机,被对方一把拽住:“来来来,进来帮下忙。”
来不及拒绝,就被一把扯了进去。
门一关,她才看到裸着上半身趴在一个台子上的凌霍,身边围着几个特效化妆师,正在往他身上做伤,血痕累累的伤效妆已经完成大部分。
姜沅看到他背上画出来的伤口,就猜到今天应该要拍那场沉澜为了维护南歌被父君仗罚的戏。
没等姜沅反应过来,化妆师一抬手:“愣着干嘛,把血浆给我,快点!”
姜沅忙把旁边小推车里的一瓶血浆打开递过去,接着顺理成章地就被大家使唤起来。
现在也不好离开了,干脆站在旁边打着下手围观。
凌霍下巴垫在手臂上,阖着眼皮,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姜沅就看得更坦然了。
她唯一的演戏经历就是出道的电影,没有机会画过这种伤效妆,有点好奇,勾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妆效很逼真,如果不是看到有人在画,而且有几个伤口还没完工,一眼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凌霍性子太冷,看上去八风不动,但他的身材非常好,肌肉匀称,是那种自然而带着力量感的肌肉,不是泡健身房吃蛋白.粉练出来的。
姜沅凑近了才发现,他背上有疤。
颜色很淡,数量不少,有像她小拇指那么粗、边缘很钝的,也有细而平整、像是利器划出来的。
刚开始她以为那也是画出来的,却听一个化妆师说:“拿粉底再把这里遮一下。”
再细看,那分明是真的伤疤,颜色淡是因为年代已久,并且被遮瑕遮掉了。
姜沅想起《风暴》里他满背交错的疤痕,痕迹似乎都对的上。
竟然是真疤?
她正愣神,听到凌霍的声音响起:“画完了?”
清冽分明,完全不像睡着过。
姜沅低头看去,他的眼睛仍然闭着,应该没发现她。
最后一个化妆师用海绵处理完细节,说:“已经好了,凌老师。”
“先出去。”凌霍道。
大家似乎都熟知他的性格,正收拾东西的几个人一点废话都没有,把东西放下马上就走。
“那我们待会儿再进来收拾。”
姜沅把手里的托盘搁到操作台上,跟着往外走。
凌霍赤.裸着上身从台子上下来,腰身劲瘦,动作间肌肉拉出极漂亮的线条。
他目光随意地扫了姜沅一眼,理所当然的调子像使唤自己的小丫鬟:“过来。”
姜沅没出声,指了指自己,表达疑问。
凌霍没说话,站在化妆镜前,镜子里是全国女观众最想睡的硬朗身材,和一双总是浸着冷意的眼。
姜沅反应过来了,低头快步往外走。
妈的,他刚才都没睁开眼睛看过自己的脸,怎么认出来的?
手刚碰上门把,凌霍的声音不紧不慢追过来,将姜沅钉在原地。
“姜老师不好好拍戏,跑过来玩潜伏,就是为了偷窥我的裸体?”
姜沅背对他翻了个白眼。
谁要偷窥你的裸体,神经病。
“过来,慢慢看。”凌霍命令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