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不在京城的日子, 朝中依旧有人小动作不断。贤王这一去撇清了关系, 妥妥的避嫌。但是好处不能让他一个人占尽。没了贤王在中间做和事佬, 为别人说情和掩饰,姬昊空果断出手,在朝中揪出一些贪官和不作为的官员, 全都处理了。
投靠贤王的势力,如果做到清正廉洁也就罢了, 自己手脚不干净,被查出问题落马, 怪不得旁人。
尽管姬昊空这次行动, 不完全针对贤王, 却让对方的势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士气萎靡不振。
姬昊空给所有人提了个醒, 这天下虽然姓姬,哪怕是同父同母流着相同血脉,姬和姬之间也是不同的。
这天下到底还是属于皇帝, 属于他姬昊空一人所有。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必定无人匹敌。之前由着这些人站队,也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他们的小打小闹。
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 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姬昊空以贤王作比照,来提醒自己的言行, 但是这个比照物如果跳出了他的本分,开始伤人,姬昊空不会任由其发展下去。
朝中的事情,影响不了女眷们的生活。贤王不在京城,昭德长公主时常去贤王府上坐坐,与温侧妃喝茶闲聊。自祭祖那日算起,转眼五个月过去,对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不方便活动,姬倾国就自己来得勤了。
温宜春到底是长公主府出来的,受过她不少恩惠,如今两人的关系,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生疏,反而更加亲密了。
刺绣最伤眼睛,温宜春绣了一会儿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就停下手。姬倾国不擅长女红,坐在旁边看着。屋子外面热闹起来,王府里的仆人抬进来一箱东西,说是王爷在出使路上捎回来的特产。
温宜春微笑道:“就放在这儿吧,王爷走了有一个月了,也该到天隋了吧?”
她叫人把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笑容愉快,挑了几样最好的东西赠给姬倾国。
箱子里都是些不易做手脚的玩意,不值什么钱,胜在看个新鲜,却没有任何一样是吃的。
姬倾国知道她大哥贤王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做事谨慎,滴水不漏,这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连药材都没有。勉强可以用害怕腐坏变质来解释,其实还不是怕她跟皇上使坏,对温宜春下毒手?
姬昊空子嗣不丰,贤王何尝不是?对方就算明知道,留在京城的这对皇家兄妹不会害温宜春,他还是谨慎小心,提防他们拿温宜春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其实见贤王这样小心翼翼,姬倾国心中倒是有几分为温宜春高兴,被重视说明对方在贤王府,至少没受委屈。
“拿回去——”姬倾国婉拒道,“这些东西本宫可不能收,都是贤王为你……准备的吧?”
她一眼扫过箱子,瞧见其中有个剑穗,语气就顿了顿。
箱子里面还有几样适合武人佩戴的护腕之类的小东西。贤王自己不会用这些东西,看尺寸也不像为皇上准备的,她猜是贤王送给黎昕的,毕竟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温宜春抿唇,这已经不是贤王第一次往府里稍东西。每次这些东西中有一部分是给她的,更加贵重的一些,却是送给黎昕的。
王爷对黎昕的拉拢,她一直都看在眼中。也曾迷茫过,王爷娶她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看中她的表哥黎昕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亦或者两者兼备,她却从不对黎昕生出别样的情绪。
她以前吃苦,如今穿金戴银,成了堂堂贤王的侧妃。贤王和她表哥黎昕,就是她背后的两大靠山,她又怎么会因为贤王对黎昕的重视就生出不满呢?
可是王爷厚此薄彼,对自家的亲人却很淡漠。
明明王爷知道长公主时常来看望她,却从不给对方稍东西,都是她从王爷送给自己的物品里,挑选一些送给姬倾国。
她当初只是隐约感到王爷兄妹不睦,设身处地才体会到他们的关系有多糟糕。偏偏王爷从不表现在明面上,她也只能为其掩饰过去。
温宜春笑道:“王爷叫人捎回来这么多东西,怎么会都是我的?王爷惦记着大伙儿呢。”
姬倾国把温宜春挑选出的几样东西,推回去道:“本宫什么都有,不差这几样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温宜春面色微红,盈盈美眸凝视对方道:“殿下,都是些小玩意,您就收下吧。您要不收王爷的,就当是我给您的,没王爷什么事。”
姬倾国听了微笑,这才将几样东西收起来。柔声道,“既然是你送的东西,我得收好了。到现在还‘您’呀‘您’的,我长你几岁,没人时候叫姐姐。”
温宜春捂嘴轻笑,抚着自己的肚子道:“殿下还记得宜春当初说的话吗?若这孩子能顺利出生,宜春希望这孩子,能把殿下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孝顺。”
姬倾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言语中,捕捉到了温宜春泄露的不安和焦虑。
她轻轻靠上前,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对方肚子上,听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动静,抬头微笑道:“总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在跟我打招呼,在叫我姑姑呢。太医也说你这胎极稳,会是个健康的宝宝,”
温宜春笑了起来,眼神越发温柔。
姬倾国抚平了对方的不安,柔声道:“贤王不在,有本宫照顾,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养胎吧。”
其实贤王不在京城期间,温宜春有任何闪失,不管是不是她与皇上所为,对方都会算在他们两人头上吧?
皇家虽然少亲情,她与皇上却都不会干那等龌龊事。皇家血脉的孩子越多,姬家才能蒸蒸日上,不至于人才凋零,后继无人。
姬倾国轻轻念道:“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
念完她想到了贤王的种种,心中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她的目光落在温宜春肚子上,又变得无比柔和。
她也和对方一样,希望这孩子能顺利出生,更希望温宜春平安。
贤王不在的这段日子,姬倾国忙着串门子,皇上在肃清朝中不正之风,而黎昕的心思,都放在京郊那块地上,差不多每天都要过去看看。
旁人不知道这些作物的价值和意义,他深知高产作物的重要性。
老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年后晋国大旱,他舍不得姬昊空为此吃苦头。罪己诏一份已经嫌多,这种委屈不能让对方再经历了。
黎昕知道自己的偏心,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和决定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将完全倾向姬昊空,终会和贤王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不过他心甘情愿。
姬昊空虽然有诸多毛病和缺点,却是一位正直的君王,行事堂堂正正,这样的人不应该有书中的下场。更何况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着他,给了旁人都没有给过他的东西。
黎昕忙碌着。他不擅长种植,只知道土豆和番薯都要先切块催芽。等到豆苗长出来再移入田里种植。至于玉米到底该怎么种,他一窍不通。好在人力有时穷,没有人是万能的,他只要知人善用就行了。这些流落到晋国的美洲人,很擅长这些活。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培养出了幼苗。
离成功的几率,似乎又近了一步。黎昕知道自己的方向对了,很期待收获的季节。
这些高产作物会给晋国带来新的希望和生机。看着这些幼苗,他笑容灿烂,为自己能为他人做一些有益的事而感到高兴。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贤王回京城了。在他离开的两个多月时间,朝中除了风气为之一正,未发生其他大事。
黎昕种下的这些作物,还要等一个月左右才能见到成效。贤王出使期间,他收到了由温宜春转交给他的各地特产礼物,所以贤王刚回来时候,他就登门道谢。
这次见面,贤王看他的眼神有了变化,透出一种志在必得。
姬子骞话语关心道:“黎昕,最近雨季,你的身体还好吗?”
黎昕淡笑,报喜不报忧道:“还是老样子。我这是老毛病,子骞你知道的,没什么大碍。”
姬子骞点点头,嘱咐道:“过几天我送一些补药,你要按时吃。”
这只是寻常对话,对方这两年送补品药材,从来没间断过。所以黎昕也不矫情,每次有人送来,他就坦然收下。
此刻,大晋宫中的气氛有些压抑,白鹏海和贤王前后脚回到京城,一回来就进宫禀报情况。
他一路到了天隋和晋国边境,找到了天地灵药,可是被一群人抢走了。这些人很奇怪,虽然杀不了他,武功却足以重伤,可是对方偏偏没这么干,让他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姬昊空听来对方这段经历,闭目思索片刻,沉声道:“这么说,天地灵药最终还是被抢走了?那些人是贤王的吗?”
白鹏海憋屈道:“这些人的身手,有些像江国余孽。”
“江国,又是江国!”姬昊空皱眉道,“朕希望这药落在贤王手上,却又不希望。唉,还是落在他手上好。”
如果落在贤王手上,黎昕的旧疾就能得到治愈,不用再担心身体支持不了几年。哪怕贤王不会轻易拿出来,要以什么重要东西作为交换,他也愿意,就怕落在江国余孽手上,再也要不回来,断了黎昕的生机。
姬昊空一点最不愿去想,如果江国余孽为贤王夺得天地灵药,证明对方与江国皇室勾结,犯下罪不可赎的通敌大罪。
只是当下,还有一件事。
姬昊空摩挲手中的玉扳指道:“白卿家,这次和你同去的人说,你是故意丢失天地灵药的。”